面對來人的質問,鬼婆婆倒是一面平靜,將柺杖駐地,面無表情地說,“我奉了小姐之命,趕來此地向你討要一件東西。”
“哦?”督凌雲將花白的眉毛一聳,平心靜氣地笑笑道,“不知道我這西北荒漠,有什麼東西值得被你們看重?”
鬼婆婆擡起柺棍,指着黑天神像的兩個眼窩,平靜如常道,“我要的東西,就在那裡!”
“鬼婆婆真是說笑了!”督凌雲抖動眼睛,嘿嘿一笑,說這東西是我拜火教的聖物,本該永遠留在此地,供教衆供奉參拜纔對,你光復會說要就要,未免太不將我看在眼裡了。
鬼婆婆擡頭一對滿是眼白的眼睛,淡淡地說,“這東西是開啓魔巢沙海的鑰匙,卻一直被你們拜火教搶佔了數百年,今天也該易主了。”
督凌雲不再微笑,沉下一張老臉說,“你們果然是衝着那個地方來的,不過我要警告諸位,魔巢沙海,是連通兩個世界的屏障,當年我教先祖不知道花費了多大力氣,纔將那通道關閉,你居然妄想將它重新開啓,難道就不怕引來災禍嗎?”
鬼婆婆咯咯地笑了兩聲,咧開不剩幾顆牙齒的老嘴,說你們西北遭不遭災,與老身何干?督凌雲,你是不是在這裡當了太久的土皇帝,已經忘記自己是誰了?
督凌雲則冷哼一聲,擺手說今天的拜火教,早就不再是你們光復會的附屬,你也不必拿那個老東西來壓我,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樹倒猢猻散,怎麼,難道光復會中還有主事者?
“正是!”鬼婆婆伸手指向瞿令使,說老掌教雖然登天,卻留下了他的遺孤,這個女孩,便是老掌教的親孫女,她的意志,就代表我們光復會的追求。
“可笑,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也想重整偌大的光復會,大廈將傾,一切都只是徒勞,我勸你們還是省一省吧!”
督凌雲滿臉不屑,說念在我和上一任掌教元帥還有幾分交情,可以不計較你們先前的所作所爲,現在,請你們立刻帶着人馬離開西北,永遠不要再踏足我的地盤,否則,老掌教泉下有知,可不能怪我不講當初情面。
“這麼說,是沒得商量咯?”鬼婆婆將老眼一眯,射出兩道精芒。
督凌雲平靜道,“此一時、彼一時,今天的光復會可沒有資格對我呼來喝去。”
“好……好好……”
鬼婆婆連道了三個“好”字,將柺杖平舉,身體有着恐怖氣焰升騰,居然再度緩緩離地懸空,將那對森怖的老眼,定格在了督凌雲臉上。
“老乞婆,你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現在恐怕不是我的對手,我勸你還是放聰明些吧!”
然而面對鬼婆婆那森怖的陣勢,督凌雲卻是嘿然冷笑,將雙手一抄,身後一柄黑色的長槍便倏然呈現,被他平舉在了手上。
他靜靜摩挲着手中的黑色槍柄,露出宛如戀人般的眼神,語速緩緩地講道,“九轉七煞,滅世屠魔,自從四十年前,我與老掌教那一戰之後,便再也沒有動過它了,你當真要試一試?”
鬼婆婆平靜道,“雖如此,老身情願一試!”
“好!”督凌雲將長槍一抖,那黑色魔槍便宛如騰龍一般,凌空飛射,槍身化影,猶如蛟龍,一槍撕裂長空,詭異地出現在鬼婆婆面前。
“九轉七煞槍,果然厲害!”面對那襲來的槍影,鬼婆婆眼中總算閃過一些凝重,將手中柺杖一揚,橫舉過頭頂,不偏不倚,與那魔槍撞擊在一起,伴隨着叮噹震響,魔槍一震,居然呈現出一道詭異的弧線,襲向鬼婆婆後背。
鬼婆婆騰出左手,借力往後一拍,僅憑一隻肉掌,撞擊在騰空的槍柄之上,砰然一震悶響,那長槍再度飛轉,好似魔龍般旋轉起來,被督凌雲輕鬆拿捏在手中。
這兩人修爲之高,堪稱屹立在了金字塔頂,哪怕只是試探性的出手一擊,也讓我們瞧得如癡如醉,我心生震撼,忍不住退了一小步,對身邊的陳玄一道,“這九轉七煞槍,比起魔教十大尊老如何?”
陳玄一收回視線,小聲解釋道,“當今世界,說到使槍的絕頂高手,一共有三位,一個是魔教的槍聖,號稱滅世洪鼎,第二個便是位列八修之一的年幫魁首,號稱火龍點睛的槍魁,至於第三位,就是眼前的九轉七煞槍了。”
這三人是全天下使槍的高手中,最厲害、最不世出的高手,當年的督凌雲也曾憑藉着手中的九轉七煞槍,與魔教上一任掌教元帥,約戰西北,據說鬥了一天一夜。
我忙道,“是誰勝了?”
陳玄一搖頭說,“不知道,此戰之後,光復會退出了西北領域,不過督凌雲也至此避世不出,誰也不知道那場戰鬥勝負如何,不過現在看來,估計是督凌雲敗了,否則這位鬼婆婆也不會提及當年的事。”
我暗暗點頭,又要說話,此時風黎卻悄然繞到我身後,輕輕拽了拽我的袖口,我回過視線,發現這小子已經神不知、鬼不覺摸到那黑天神像上面,將第二顆眼珠也撬了下來,正藏在袖子裡,衝我輕輕眨眼。
我眼前一亮,當即對身邊的人暗使眼色。既然東西到手,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頭上那場曠世之戰,無論誰輸誰贏,都跟我們一毛錢關係沒有,不如這便離去。
三人都懂我的心思,當即也不再遲疑,紛紛點頭,趁着身邊人都在觀戰的時機,默默退走。
我們繞開了法壇,沿着身後的荒漠戈壁緩緩退後,然而就在我即將成功擺脫這紛擾局面的時候,不遠處的瞿令使卻忽然將目光投射過來,指着我厲喊道,“哪裡走,把第二顆眼珠留下!”
糟糕!
她這一聲大吼,立刻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視線,一時間,無論是重新找回主心骨的拜火教衆,抑或是正在觀戰的光復會成員,紛紛將目光投射過來。
“媽的,快走!”
我爆了聲粗口,撒丫子便跑。
這一跑,瞿令使直接帶人來追,而反應過來的拜火教衆則同時發現,那黑天神像的兩個眼珠子都已經被摳掉了,頓時大呼上當,於是便召集人馬,重新對着我們掩殺上來。
草……草草……
我聽到身後追兵們的腳步聲,急得火上房樑,正要與陳玄一他們散開來跑,這會兒瞿令使已經凌空越過我額頭,直接把小手一伸,遞到我面前,“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