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身中屍毒,步態踉蹌,身子也是搖搖欲墜,卻並沒有身處絕境下的頹廢,反而擡起了一雙清亮的眼睛,反問這個傢伙,聽沒聽過說一個叫玄通子的人物?
***獰笑着,說當然聽說過,玄通子這老東西,據說是龍虎山輩分最高的長老級人物,就連當代的張天師,道門中頂了天的牛逼人物,也要管他叫一聲師叔,不過那又怎麼樣?這老東西不是一直在龍虎山後院清修嗎?此地距離龍虎山千里之遙,莫非你還能請到他來助拳?
“真要是那樣,老子甘願束手就縛,可你能請得來嘛?”
他毫不避諱內心的嘲諷,一陣大笑,瘋狂而怨毒。
柳老平靜地擺手,說他老人家身份何等尊貴,若是親臨此地,哪裡輪得到你來耍威風?***哼了一聲,說既然請不來,還廢話幹什麼?
柳老搖頭,慢吞吞擼起了左手上的袖子,從裡面掏出一個黑色的符袋,平心靜氣道,“我自然是請不到他老人家下山的,不過三十年前,玄通子在拜訪一位老友的途中,曾經偶然路過我家,得了我一些資助,他感念在心,於是便留下了一道親手製作的符篆,說是到了危難關頭,能夠保我一命……”
說着,柳老將那黑色符袋展開,用雙手捧出一張純金色的符篆來,滿臉肅穆地高舉過頭頂,眼中閃過一些感慨,說唉,這張符,老夫已經保管了三十年,一直留在身邊,卻不敢妄用,只怕用得不對,玷污了他老人家的聲譽,可到了這種關頭,卻只能試一試它的威力了。
說到這兒,柳老雙眼爆瞪,眼中射出一道精芒,厲喝道,“今日,且讓老夫爲你演示,這道門頂級大師親手製作的符篆,究竟有幾成威力!”
“老東西,你……”聽到這裡,***的臉色終於變了,指着身邊那些飄蕩中的鬼影,厲聲喊道,“快,不要讓這老東西唸咒,快阻止他……”
一瞬間,諸多怪物立刻飄蕩在空中,陰惻惻地朝我們撲來,而柳老則雙手捧着符篆,一邊後退,一邊誦唸咒語,我知道這老人家是打算放大招了,於是很識相地雙手抱頭,趕緊蹲了下去。
幾乎就在兩秒鐘內,柳老已經快速地念起了一段咒語,然後將那雙手一震,金黃色的符篆立刻脫手飛出,在空中輕輕一蕩,頃刻間,頓時瀰漫出萬千刺眼的鎏金色強光,我聽到了“赦令”二字,接着腦中一聲炸響,猶如驚雷徘徊,整個空間都被那強光說充斥,視線也變得朦朧起來。
強光瀰漫,射出一道道玄金色的灌滿,然後整個空間彷彿顛倒了,一股排海倒海的能源,猶如颶風般射出,朝着那擁擠的鬼潮中射落而去。
這些能源在飛速地擴散,化作一圈又一圈的空間漣漪,彷彿光波,頃刻間充斥了整個房間和走廊,我已經被亮瞎了眼,唯有將雙眼緊閉着,感應符篆中散發出來的恐怖威能,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戰慄。
噬神蠱也彷彿遭遇到了天地,瑟瑟發抖地鑽進我懷裡,抖得比篩糠還要厲害。
符篆波動瀰漫下,整個房間變得死寂無聲,空中的氣息無比渾厚,化作排山倒海的氣焰,將每一寸空間都填滿,我聽到了無數尖銳的鬼哭聲,還有***那充滿了絕望的驚呼和慘叫。
幾乎是一瞬,整個空間都被蕩空了,原本飄散在空氣中的陰厲氣息,猶如千年積雪乍遇暖陽,一下子消失得乾乾淨淨。
直到我感覺強光退去,試探着睜開眼時,卻發現柳老仍舊保持着雙手舉高的姿勢,那張符篆已經化作飛煙,消失得無影無蹤,可這老爺子卻滿眼都是淚水,老臉之上,仍舊是一副虔誠的模樣。
彷彿是一種另類的朝拜。
視野中,陰魂厲鬼統統消弭,而正前方的整個通道里,則橫七豎八地躺着幾道身影。
其中有屍體、有跳僵,還有一道滿臉猙獰、眼皮跳動着極致驚恐的身影——是那個姓王的傢伙!
大鐵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啓了,整個走廊空空蕩蕩,只有***痛苦的喘息聲還在遊蕩着。
比起十幾秒鐘前那不可一世的模樣,此時的他,滿眼都是恐怖與絕望,嘴脣發黑,猶如馬達一般快速地抖動着,聲音發顫,帶着無法描述的驚恐,“這……這就是玄通子的金光神咒符,你……你居然有這種東西!”
柳老的身體則已然保持僵硬,直到這時,他方纔緩緩垂下了甩手,神情無比虔誠與肅穆,一動不動地盯着倒地的***,默默點頭,“對,你的見識不錯,這的確是他老人家親手製作的金光神咒符,能用在你身上,也算是一種造化了。”
“你……這不可能!玄通子的符篆價值萬金,這麼珍貴的符篆怎麼可能出現在你這老不死的身上?”***有點失控了,他情緒崩潰,滿臉扭曲地大喊着,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而柳老則幽幽地把頭擡起來,目光深邃,望向遙遠的黑暗,一臉神往,自顧自地說着,“是啊,這金光神咒符,怎麼會留在我這個沒用的傢伙手上呢,呵呵……這一晃,都三十年過去了。”
柳老嘴上說着我們都聽不明白的話,忽然將黑黢黢的眼睛垂下,冷漠地盯着***說,“現在,該輪到你伏誅了,快動手,將這傢伙控制起來!”
最後一段話分明是對我們說的,原本處在震驚中的我們,在聽到這番話後,立刻摩拳擦掌,紛紛躍起,都跟打了興奮劑一般,嗷嗷吼着衝向***。
這老傢伙終於知道害怕了,忽然怪吼着爬起,跌跌撞撞,朝着濃霧中踉蹌跑去。
誰也沒能料想到,在被逼入絕境之後,原本已經快要熬得油盡燈枯的柳老,手中居然祭出了這樣的一張“王炸”,瞬間便扭轉了局勢。
那儘管神咒符,蕩平一切邪祟,不僅是邪陣中的諸多鬼物被消滅得一乾二淨,就連***最得意的跳僵們,也紛紛被抽乾了屍氣,變成一具具僵硬死屍。
失去了這些底牌,***兩手空空,自然不會是我們三個龍精虎猛的年輕人對手。
我這邊急吼吼地暴衝過去,本打算將這老傢伙一舉擒下,也算積攢了一份功德,誰曉得這老東西逃命的本事倒也一流,三兩下,躥進黑暗中不見了。
“哪裡跑!”我們奮起直追,根本不給這傢伙逃脫機會,卻不料剛衝進黑暗的***,忽然毫無徵兆地發出一聲尖叫,隨即便是他撲騰摔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