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舒了口氣,噬神蠱這小東西是越來越懂事了,還不等我命令,就搶先一步,替我將浩子弄暈了,倒是少了許多麻煩。
浩子嬸不知內情,她老眼昏花,也看不清是什麼東西把兒子弄倒的,發現浩子倒下,立刻喊了一聲“兒啊”,跌跌撞撞地擠過來,抱着浩子身體,直哭。
都說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肉,這話不假,老人家痛哭流涕,滿臉都是鼻涕和淚水,看得我和風黎一陣酸楚,心情真是糟透了。
哭着哭着,浩子嬸一口氣上不來,忽然捂着胸口,使勁喘大氣,很痛苦的樣子。我大吃一驚,這纔想起來她有小船,趕緊上前握着她的手,說嬸兒,別哭了,您老人家身體與不好,先別激動,有我在,浩子會沒事的。
風黎急忙給她找來了治哮喘的噴劑,對嘴噴了一會兒,老人家狀況緩解了,仍舊抱着兒子,一個勁地抽搐,真是見者心酸,聞者流淚,搞得我和風黎都不知如何是好。
我和風黎同時去勸,勸不動,只好放棄了,接着,風黎拉着我走向陽臺,點上香菸,深深抽了一口,說這事,麻煩……
我臉色不太好看,說你到底看出什麼了?風黎就嘆氣,說你也是個修行者,應該感應得出來,張浩的天魂已經殘缺了。
人有三魂,分別主導人的精氣神,浩次缺的是天魂,所以渾渾噩噩,人事不知,不過他這種狀態,倒是比上一次要輕鬆許多,只是缺失了天魂的一部分,所以還能喘氣,像個瘋子一樣渾渾噩噩地過生活,但這樣的狀態,和一棵植物的區別不大。
我感到很糟心,浩子雖然不是我的親兄弟,但我倆大小一塊長大,關係很鐵,他出了事,我心裡自然不好,其次是浩子的家庭背景,母親得了哮喘,妹妹還小,一家的重擔全落在他頭上,這小子要是治不好,一家子都要垮。
我眉頭皺起,盯着一陣陣抽悶煙的風黎,說你別講虛的,到底有沒有辦法?
風黎苦笑,搖頭說老子又不是道士,職業不對口啊,萬一弄不好可能適得其反,這種事,還得請個專業的人才行。
聽到這話,我頓時想起了陳玄一,若是有他,招魂這點小事,豈不是手到擒來?於是匆匆摸出電話,趕緊聯繫,結果試了兩次,依舊無法撥通。
沒轍了,我放下手機不停嘆氣。風黎看着我,說你不是認識道門的朋友嗎,爲啥不打了?我搖頭說,我那朋友正在追查他小師妹的下落,估計根本沒把手機帶身邊,他們道宗的人,似乎對現代的電子產品有一定的牴觸心理,不太喜歡這個。
風黎無奈道,“那怎麼辦,聯繫不了這個道士,我們拿什麼給你朋友招魂?”
我說不急,除了陳玄一,我還認識幾個西南局的朋友,其中應該有不少懂得招魂的人。風黎很詫異地看着我,一皺眉頭,說你怎麼老是跟這幫公門鷹爪糾纏不清?
他是江湖人,對宗教局的人天生就有敵意,我理解,可事情到了這份上,我也顧不得許多了,正要繼續聯繫,結果這時候,卻聽到大門那邊傳來一陣腳步,我趕緊回頭,就看見浩子的妹妹,正領着一個身材枯瘦,十分矍鑠的清瘦老頭,朝着屋內走來。
這老頭手上握着一截竹竿,身上披着麻袍道服,有些殘破,看年紀應該是不小了,可是精神頭很足,腰板也很硬實,走路帶風,這身打扮,一看就是術道中人。
我大吃一驚,正要詢問這老頭找誰,浩子的妹妹卻朝臥室喊了一聲,“娘,我把柳大師請來了。”
她話音剛落,浩子嬸便匆匆來到大廳,對那個姓柳的老頭直作揖,說柳大師,您終於來了。
我和風黎面面相覷,感情浩子嬸已經找了“看事”的先生。
我暗暗觀察起了對方,這位柳大師看起來精神矍鑠,兩眼空靈,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不像是那等遊街串巷的江湖騙子,腳下千層鞋,隨身挎着一個黃布包,打扮得很老派,但卻給人一種很正派的感覺。
似乎感應到我的眼神,柳大師也轉過頭來看我,臉上一奇,主動上前來跟我拱手,說這位小兄弟是……
浩子嬸趕緊指着我做起了介紹,說他叫林峰,是我兒子的朋友。柳大師哦了一聲,繼續拿眼睛瞟我,隨即不動聲色地朝風黎身上望了望,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光,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這人站得四平八穩、器宇不凡,一看就是真有能力的人物,浩子嬸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替我們做介紹,說這位大師叫柳無相,是雲開市很出名的算命先生,自從浩子出事之後,她就到處託人打聽,總算是將柳先生給請來了。
我恍然大悟,果然是“同行”啊,既然人家也是衝着治病救人而來,我的態度便親近了幾分,主動上前,與這位柳先生攀談了起來。
他滿眼睿智,應該也看穿了我的身份,卻不點破,只是看向風黎的眼神有些戒備,似乎不太喜歡他那層轉化者的身份。
風黎也沒有主動與他親近,而是退回陽臺,繼續抽着他的煙。
我和這位柳先生聊了幾句,便邀請他走進浩子的臥室一看,同時也向試探一下,這老頭究竟有多少本事,所以並未將自己的發現講述出來。
進入主臥,柳大師看到了昏迷中的浩子,並不驚詫,緩步走到跟前,掀開浩子的眼皮看了看,隨即把目光瞥向四周,看見了掉在地上的被褥,眉頭一皺,對浩子嬸說道,“大嫂,你兒子這應該是丟魂了。”
我的眉頭立刻往上一揚,心說這老頭倒真有本事,看得不差。而浩子嬸則滿臉揪心,擦着眼淚問他該怎麼辦?
柳無相說沒事,且讓老夫在看看。
說着,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把白色的經線,搭在浩子的脈搏上,又把手指按在經線上,竟施展出了尋絲診脈的功夫,看得我一陣稀奇。
診過脈搏,柳無相眉頭皺得更深了,取下經線,走到浩子跟前,把手指探向他耳後三寸的穴位,輕輕一撫,好似蜻蜓點水,動作輕緩,銜接自然。
擺弄了好半天,這位姓柳的大師方纔把手放下來,煞有介事地回頭看了我一眼,說病人的症狀,應該是缺失了天魂,不過他爲何會睡得這麼沉呢?像是被人做了手腳。
我心中一凜,暗道此人果然不簡單,於是如實相告,說浩子是被我弄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