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公開比試招親是李素想出的解決辦法,這個辦法能夠一勞永逸把所有的麻煩一次性解決。
吐蕃要娶文成公主,真臘王子也要娶文成公主,公主成了香餑餑,被兩國反覆爭搶,一邊是大軍壓境,另一邊有着大唐急需的新稻種,事情似乎陷入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誰都無法做到兩全其美。
幸好李素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不算上策,但終歸能讓矛盾稍微緩和一點,祿東贊不敢真的發動戰爭,其實反過來說,如今大唐的國庫空得能跑耗子,何嘗不是一樣打不起一場戰爭了?大家互相威脅,各自強硬,其實也只是放嘴炮罷了,心裡都一樣的心虛,生怕對方當了真。
從大早上請祿東贊校場觀閱演武開始,李素和李世民便配合着佈下了一個局,這個局針對的是吐蕃使團,大唐悔婚確實幹了一件背信棄義的事,吐蕃人佔住了道理,處處宣揚大唐君臣的卑劣,李素要做的首先便是堵住祿東讚的嘴,這個局說起來很簡單,四個字可以概括,“軟硬兼施”。
首先讓震天雷閃亮登場,用最震撼的攻城效果狠狠震懾祿東贊和吐蕃使團的心靈,重重打壓吐蕃得理不饒人的氣焰,令他們心有顧忌,在四處宣揚大唐君臣壞話,到處亂放嘴炮之前先想想大唐的利器,衡量一下是否得罪得起大唐,放完嘴炮後會不會產生什麼惡劣的難以挽回的後果,或者在接下來的談判中,態度方面要不要收斂一點,畢竟人家有着滅國的實力,一隻獵狗面對一隻雄獅狂吠幾聲,雄獅懶得理它也就罷了,若是繼續不依不饒繼續這麼狂吠下去,說不得雄獅便會發飆,一口咬斷它的喉嚨。
校場演武之後,吐蕃人有了顧忌心理,接下來的談判纔算順理成章,並且順風順水。
然後便是拿捏住吐蕃人的把柄借題發揮,將這個小把柄無限放大,讓吐蕃人覺得自己犯下了一個大錯,已經引發了唐國激烈的反彈,兩國戰爭因爲他們犯下的錯誤而一觸即發。而且這件事是他們理虧在先,所以纔會導致唐國臨時悔婚,悔婚不能怪唐國,要怪就怪你們自己出了昏招,沒事發動大軍到邊境妄想撿便宜,我若還把公主嫁給你難不成你以爲我們大唐犯賤?還是說怕了你們吐蕃猢猻?
發展到這個地步,祿東贊明顯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理虧的一方,心中莫名其妙的冒出一股心虛的情緒,左思右想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偏偏確實是自己先幹了理虧的事,沒有立場和資格指責唐國背信棄義。
直到最後,李素提出廢棄和親,祿東贊終於急了,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李素也有數了,順勢便小小退了一步,和親可以不廢,但六國都遞上了求親國書,大唐不能厚此薄彼,公主只有一個,所以,你們自己爭吧,誰有本事公主便是誰的。
一件原本理虧的事,被李素這麼一運作,整件事竟完全扭轉了過來,現在大唐不僅不理虧,而且還掌握住了主動權,讓吐蕃人不得不答應李素的條件,乖乖地放低了姿態,與其餘的五國處於同一起跑線上,參與爭奪文成公主的比試。
所以說,穿不穿越的並不重要,帶着前世的記憶又怎樣?知道前後五百年又怎樣?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誰知道下一刻它即將馳向哪個方向?所以,帶一顆管用的靈醒的腦子比什麼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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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着部曲隨便晃了一圈,大唐和吐蕃之間解不開的死結就這樣輕鬆解決了。
李素回到家的時候,祿東贊已派人快馬飛赴兩國邊境,撤回在邊境上游蕩的五萬兵馬,並且向太極宮正式遞交國書,國書的內容不再是指責大唐背信棄義,而是請求李世民同樣撤回兵馬,兩國再次回到和平的正確的軌道上。
最後便是和親之事了,祿東贊也表了態,願代吐蕃贊普松贊干布,與其餘的五國公平比試,以勝負定公主和親人選。
很乾脆利落的決定,在這次談判交鋒中,吐蕃無疑陷入了被動,祿東贊是個輸得起的人,既然輸了便老老實實服輸,該有的態度和姿態全都表露出來,這也算是大國的氣度了。
…………
太平村。
回到家的李素徹底癱軟在屋子裡,身旁的火爐燒得旺盛,通紅的木炭裡偶爾爆出兩朵小火花,噼啪的響聲在靜謐的屋子裡悠悠迴盪。
李素很累,從今早校場演武開始,一直到與祿東贊談判,一整天了,他的腦子沒停過,不停的算計,不停的挖坑,高強度的腦力勞動令他此刻連手都懶得擡了。
一雙纖細白淨的手輕輕地按住了他腦袋兩邊的太陽穴,李素連眼都沒睜,只憑幽幽的清香氣息便知道是許明珠。
“夫君,看你的樣子一定很辛苦了,妾身幫不了你什麼,頂多……只能在你最疲累的時候幫你舒緩舒緩……”
許明珠的聲音有些失落,輕輕柔柔的,像一縷暖人的春風。
李素仍閉着眼,笑道:“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大的幫助了,男人在外面不管忙什麼,家業也好,天下大事也好,對有家室的男人來說,那都是虛的,只有自己的家纔是實實在在的,是真正屬於我的,家裡有人,有燈,我再辛苦都值。”
許明珠幽意漸消,眉宇間有了幾分歡愉之色,笑道:“妾身一直都在,家裡的燈也一直在……”
李素終於睜開眼,扭頭望着她,道:“其實我從來不覺得女人非要在家裡足不出戶,你若有自己的興趣愛好,比如打理咱家在長安城的買賣,或者接手家裡幾個作坊的管理等等,你儘可去嘗試,沒必要像一隻關在籠子裡的鳥,那樣你會一輩子不快樂的,想做什麼儘管放手去做,我絕不會有半點不愉。”
許明珠急忙搖頭:“不行的,咱們是大戶人家,妾身若不知輕重,丟的可是夫君的臉面,不行不行!”
李素大笑:“什麼大戶人家,我如今連官職爵位都被陛下罷免了,咱們如今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你家是商人,我家是農戶,如此而已,有什麼不能幹的?放手去做吧,別怕,一切有我,誰敢閒言碎語,我敲碎他滿嘴牙。”
許明珠噗嗤一笑,輕輕推了他一下,嗔道:“夫君怎可如此霸道……”
李素笑道:“霸道一點不是壞事,你不知道如今整個長安城的人背地裡都說我是混賬,混賬若不做點混賬事,怎對得起他們贈我的雅號?”
二人說了半晌閒話,李素忽然道:“家裡最近多冒出來一個舅舅,這事你知道了吧?”
許明珠不滿地道:“夫君說的甚話,什麼叫‘冒’出來,對長輩不敬,小心被阿翁聽到了,又揍你。”
李素嘆道:“我都有官有爵了,還被老爹抽,雖然最近被罷免,至少也是曾經有官有爵呀,官爵便代表了朝廷,你說我爹這算不算毆打朝廷?”
“哪能這麼論,越說越不像話了。”
李素沉默片刻,緩緩道:“我爹的出身之謎算是解開了,我的身世也算有頭有尾有了來路,過幾日我忙完後,帶你去那位新冒出來……新認的舅舅家認認門,然後,再帶你去我娘墳上磕幾個頭。”
許明珠點頭,正色道:“凡事孝爲先,夫君正該如此,妾身福薄,嫁過來便無福侍奉阿孃,此爲畢生憾事,磕幾個頭自是應當的,夫君最近忙,妾身還打算讓方五叔帶妾身去墳上上幾炷香呢。”
李素笑道:“我娘若還活着,以她的性子,你嫁過來估摸不會受氣,但會對喝酒上癮,到時候家裡倆酒鬼,我和爹天天見你們撒酒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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