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靈的皇宮自然比不得上京的皇宮,實在是有些雲泥之別,這裡以前是興靈府的府衙,雲昭入主,成爲徵北都督府,經過了一次擴建,稍具了些規模,後來雲昭晉升王位,又擴充了一圈,但對於在上京生活慣了的李勉來說,仍然是太小了,不說皇宮,就是以前的大王爺府,也比眼前這所謂的皇宮大多了.
相對而言,葉開就滿意多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有的東西都有了.比起在貴州,好得太多,而且,這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這一次從盧州一直到興靈,葉開看得的是富足,是中興,是葉開近十年來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景象.
從十年前,葉開率領威衛出京,前往陝州平定白蓮叛亂,當初以爲這只是一個暫時性的差事,很快自己就可以返回上京,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一次出京便幾乎要永訣了.十年,他望江在貴州城足足呆了十年,.這十年間,葉開所見的都是一片糜亂,殘酷的戰爭擊碎了所有美好的事物,剩下的只是荒蕪的土地,殘破的房屋,麻木的百姓,以及隨處可見的被野狗刨出來的屍骨.
但是一過江,到了望江灣水師基地,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徵北軍水師自是不用說了,而位於此處的望江灣船廠,已經熱火朝天的開工了,潛藏在荊州的職方司探子楊宏貴通過金貴找到了因爲古臺船廠被焚之後失業而潦倒的那些匠師,然後趁着程羣所部被殲滅,荊州一片慌亂,而隨後蜀軍進入荊州,又是一片兵慌馬亂,再也沒有人注意這些匠師了,趁着這段時間,楊宏貴與金貴兩人將這些匠師分成幾批一股腦地給弄到了望江灣船廠.從曹新宇開始進入望江灣水師基地便開始收集,積蓄的造船的料木終於開始派上了用場.
看到船廠裡停着的一艘艘已經架好龍骨的戰艦,葉開特別興奮,有這些戰船,他們便能橫行蒼江,想什麼時打回去,便什麼時候打回去.
其實在沒有抵達北地之前,葉開對於能反攻回上京,重奪這片天下並沒有什麼信心,雲昭再強,所轄士兵再能戰,但侷限在北地,那裡可是荒涼的所在,憑什麼與富庶的南方竟爭呢,但從盧州一路行來,葉開心中愈來愈驚,亦愈來愈喜.
雲昭給了他太多的驚喜,現在,他需要確認的只能是最後一件事,那就是雲昭是不是真的想要擁護小皇帝?
雲昭雖然沒有去盧州親迎皇帝,但卻率領興靈的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一應禮節俱全,態度謙恭有禮,看不出絲毫的問題,但是歷經滄桑的葉開卻能感覺到到,謙恭之中並沒有敬畏.對此,他亦是無可奈何,對於雲昭而言,現在他們就是逃難者.唯一讓葉開感到欣慰的是,在徵北都督府中,有着大量的原來大越的官員,像現在控制着北地朝廷五部的除了戶部馬一功以前沒有功名外,其它如兵部姚長坤,吏部趙旭,監察院潘仁智,工部王賓,禮部郭長興,都是原大越官員,而在徵北軍將領之中,亦不乏原大越將領,蘇定方,胡澤華,孟姚,丁仇,周廣益,霍震霆,甚至包括韓仲,以前無一不是朝廷將領,雖然以前朝廷對待他們或者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現在,他們都是自己可以爭取的目標.
默默地看着滿臉笑容陪着自己與小皇帝參觀着這座皇宮的雲昭,真年輕啊,雲昭還沒有三十歲,今年應當是二十六還是二十八呢,葉開有些不記得了,不管是那個年齡,都是讓人嫉妒的,穿着三爪莽袍,頭戴紫金冠的雲昭,葉開不由想起了先皇李鑑,爲了絡籠這位手握重兵,所向披糜的重將,破了大越的歷史,第一次晉升異姓王,但願這能讓雲昭感到滿意.
“首輔大人,本王在興靈亦爲首輔大人準備了一所宅院,只是興靈簡陋,只能委屈首輔大人了.”
正想着心事,雲昭突然側過頭來,向着他笑道.葉開先是一怔,但馬上就反應過來,拱手道:”多謝王爺,本官亦不是什麼講究的人,長年住軍營的傢伙,那有哪多麼的講究呢,但有一牀可以棲身,一桌可以讀書寫字足亦!”
雲昭大笑道:”一聽首輔大人便不是一般人,像我這等人才算是一介武夫,除了行軍打仗,一說到讀書寫字,腦袋頓時就大了.”
“王爺過謙了.”葉開笑道:”初至興靈,陛下肯定是有些不適應的,葉某人想先在這裡陪陛下幾天,隨便找一間房子便可以了.”
雲昭微微一笑,”這裡是給陛下準備的,雖然不大,但卻也有房數十間,只要陛下願意,雲昭自然沒有什麼話說.”
走在兩人前方的李勉回過頭來,”雲王爺,我要首輔大人陪着我.”
雲昭微笑躬身,”只要陛下願意,要誰陪您都可以.”
李勉拍手笑道:”太好了,雲王爺,先前聽說你時,我還以爲你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樣子一定兇惡得很,想着便有些害怕,今兒一見,倒是讓我歡喜得緊,你長得蠻好看得嘛!”
聽着這話,雲昭不由有些瞠目結舌,這倒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自己好看的,這算是誇獎嗎?看着顯得有些天真爛漫的小皇帝,雲昭只能苦笑着躬身道:”多謝陛下誇獎.”
一邊的葉開聽了李勉的話,臉上不由有些變色,這話要是對女人說,那是誇獎,但對一個男人,特別是一個統兵數十萬,殺人無算的大將來說,可就不太好聽了,生怕雲昭不快,但看雲昭的表情,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悅,這才鬆了一口氣,雲昭此人,看來不是那種心胸狹隘之輩,想想也是,如果雲昭當真這麼小家子氣,也不可能有如今這番大事業.只有那種胸襟格局格外大的人,纔會有那種獨特的魅力來吸引衆多的人才來到他的身邊.
雲昭便是這種人了.
走到主殿之前,指着這間格外雄渾的大殿,雲昭笑道:”這裡便是以後陛下召集臣工們議事的地方了,還沒有命名,等着皇帝陛下親自來爲其命名了.”
“雲王爺有心了!”葉開連連點頭,”陛下,您說這殿該叫什麼好呢?”
李勉偏頭看着葉開,”首輔大人,我聽你的,你說叫什麼好呢?”
站在兩人身後的雲昭眉頭微微一皺,但旋即又鬆開,依然是滿臉含笑,束手而立.
葉開搖頭笑道:”陛下,這是雲王爺的一番心意,老臣可不敢僭越,還是請陛下命名吧!”
李勉轉過頭來,在葉開與雲昭兩人臉上轉來轉去,半晌似乎明白了什麼,道:”那就還是叫太極殿吧!”
李勉話剛出口,雲昭已是拍手誇獎道:”陛下好雄風,對,就叫太極殿,雖然此殿非彼殿,但陛下這是在提醒我們這些做臣工的,要時時不忘打回上京,平滅叛賊啊,首輔大人,您說是嗎?”
聽了此言,葉開也是微笑着連連點頭.太極殿的名字這就算定了下來.
三人正說着,太極殿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太監服飾的人領着一隊太監從殿裡急步而出,跪倒在李勉的面前,”奴才苟平,叩見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苟平?”葉開頓時吃了一驚,看着對方,”你,你怎麼在這裡?”
雲昭微笑道:”首輔大人,這苟平忠心可嘉啊,先皇不幸遇刺,叛賊李逍入京,堂而皇之登堂入室,臨朝稱帝,這苟平雖然是一個太監,五根不全之人,但卻對先皇忠心無比,憤而出宮,後來聽說皇帝陛下要來興靈,歷經千辛萬苦,衝破重重阻礙,一路上多次險些便被羅網殂殺了,這才趕到興靈,爲的就是能再一次侍候陛下啊!我憐他忠心,所以便將他留下了下來,說實話首輔大人,雲昭只是一個獵戶出身,見識淺陋,宮中的許多規紀我是不懂的,得虧了這苟平啊,所以呢,我就讓他當了這宮中的大總管,以後便負責照顧皇帝陛下的起居了,皇帝陛下身邊總是少不得服侍的人的,那些軍中的大兵個個粗手粗腳的,那裡比得他們這些伶俐人,您說是吧?”
葉開自然知道苟平是個伶俐人,而且不是一個一般的伶俐人,那可是曾經當過暗房大總管的人,能在這個位置上坐着的人,那都是心思縝密,心狠手辣的人物,陛下登基之後,對暗房一向不是太好,這苟平怎麼就如此忠心?有些狐疑地看着苟平,一時沒有說話,皇帝太小,自己又不能時時陪在他的身邊,將他交給苟平這樣的人,葉開着實有些放心不下.
“來人啊!”雲昭拍拍手,”端上來!”
從太極殿中,一人端着一個黃緞子覆蓋着的托盤走了出來,跪在三人面前,將托盤舉過頭頂.
雲昭笑眯眯地道:”爲什麼我說這苟平忠心,而且立下大功呢,葉首輔,你卻猜一猜,這盤子裡是什麼?”
看着那黃緞子覆蓋下的物件的輪廓,葉開陡地想起一件物事,瞬間身上便燥熱起來,渾身都激動的有些顫抖起來,”雲王爺,這下面,這下面莫非是傳國玉璽?”
雲昭哈哈大笑,”首輔大人厲害,一語中的!”伸出手去,一把揭開黃緞子,傳國玉璽頓時便裸露在了葉開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