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進,駕車的果然就是多日不見的成功.說來成功也不是一般的將領,成家乃是益州最有影響的豪紳大戶,後來在反對箭單的戰事中立下大功,成家老爺子在那一事之後便鶴駕西歸,而成功則進入了徵北軍體系,成爲一名遊擊將軍,後又升爲遊騎將軍,升官的速度,也算是很快了.
但此時的成功卻是臉色灰敗,架着馬車進了營地,躍下車來,小跑到火堆邊,便跪伏在上,不發一言.吳凡都懶得理他,作爲現在鷹嘴巖的這兩千騎兵的直接指揮者,居然被人奪了兵權,這樣灰溜溜的被趕出來,簡直就是徵北軍的恥辱.他沉着臉,只管自己削着烤羊肉吃,看都不看對方.
馬車門被打了開來,露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腦袋,吳凡看見那張皺紋橫生的臉,卻是神情大異,扔掉了手中的盤子,一溜小跑到了馬車前,小心地扶着白髮老頭下得了馬車,向着火堆邊走來,走過成功身邊,仍是不忘踢了他一腳,”萬公就在你的車上,怎麼不說?你啞巴了麼?”..
雅爾丹亦站了起來,她並不認識萬元,但看吳凡的神態和動作,便知道這個老頭不是一般人.
“萬公!”吳凡簡單地向雅爾丹介紹,”去年,王爺便是派姚謙與萬公進鷹嘴巖去見紅娘子的!”
雅爾丹點點頭.
“慚愧,老了,不中用了,王爺的託附這一次可是完全搞砸了!”萬元苦笑,在吳凡的攙扶下坐了下來.”吳將軍,這件事情也不是成功可以掌控的,還是讓他先起來吧!”萬元指了指仍然跪在地上的成功.
“起來吧,沒有聽見萬公的話麼?”吳凡喝道.成功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垂着手站在一邊.
“萬公,鷹嘴巖到底發生了什麼?”吳凡迫不及待地問道.
“妙妙要走了.”萬元嘆了一口氣,道.
“走?”吳凡驚訝地問道:”她能走到那裡去?再往前就是茫茫大漠了,那裡面連蒙族都無法長時間生存,他們要去那裡?”
“聽聞在大漠的另一邊,另有一片天地.”萬元苦笑,”但那只是道聽途說,並沒有實際的證據,妙妙不想再見雲昭,便決定率領鷹嘴巖的騎兵穿過大漠,去那片未知的土地之上去打下別一片天地.”
“胡鬧!”吳凡怒道:”鷹嘴巖的那兩千騎兵,可是徵北軍兒郎,豈能由着她的性子亂來,進入大漠深處本就是九死一生之舉,她居然還要穿過這片死亡之海,當這些弟兄的命不是命麼?”
萬元搖頭道:”吳凡,妙妙已經完全掌控了那支騎兵,這件事已經形成定局了,我年紀大了,不可能再跟着他們走了,而成功作爲這支部隊名義的主將,自然是不可能留着他的,所以,我們便回來了.”
“她這是要自暴自棄,自取滅亡麼!”吳凡霍地站了起來,”不行,我必須到鷹嘴巖去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
“吳將軍,你去了也沒有用.”萬元搖頭道.
“吳將軍,大漠的另一邊,的確是另有一番天地.”雅爾丹忽然開口道.
“公主,您說什麼?”吳凡訝然看向雅爾丹.
“如果能通過大漠,在另一邊,也許真有另一片天地.”雅爾丹道:”在我們蒙族的典藉之中,記載着這樣一件事,當年曾有人從大漠的另一邊穿越了死亡之海,進入了我們蒙族的控制區域,那是一支商隊,進入我們控制領域的時候,已經沒有幾個人了,只是很可惜,當時那幾個人被首先發現他們的那支部落殺了.”
“那後來這件事是如何進入你們的典藉之中的,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吳凡和萬元異口同聲地問道.
“大概是百多年前吧,當時那個部落不大,你們也知道,只有一些勢力弱小的部落纔會被逼進大漠的深處,他們搶劫的那支商隊之中帶着很多稀罕的貨物,這支部落爲了改變自己的現狀,將這些東西作爲貢品進獻給了當時的皇金家族,後來在皇金家族的追查之下,這件事才浮出水面.但是很可惜,人都被殺光了,留下的一些帶有文字的東西我們完全不懂.”
“既然大漠的另一邊另有天地,蒙族這百多年來,多次被大越逼得幾乎亡族,爲什麼沒有越過大漠去那邊?”萬元問道.
“不是沒想過,而是的的確確去做了,當年的皇金家族派出了一支精銳的騎兵深入大漠,想要去尋找這片新天地,如果真有,那我們蒙族可以全員轉移,避開強大的大越,而去開闢屬於自己的世外桃源,但百多年來,我們派出了三支探險隊,無一例外,他們都從此杳無音信.”
“是不是他們找到了這片地方,卻不願意與你們共享?”吳凡質疑道.
“不可能,派出去的都是黃金家族最忠心的人.”雅爾丹搖搖頭,”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們都死了!”
吳凡嘆道:”這麼說來,紅娘子如果敢進去,照樣是死路一條啊!蒙人在大漠多年生活,經驗如此豐富仍難逃滅亡的下場,紅娘子他們這兩千騎兵還能有什麼好下場,我們必須阻止他們這一次的行動.”
“就憑你我顯然是做不到的.”雅爾丹嘆道:”吳凡,難道你認爲我與你的面子會比萬公的臉面更大?”
“那就強行將他們拿下!”吳凡強硬地道.
雅爾丹笑了笑,”我們這裡就數百騎人馬,你認爲是紅娘子的對手?我可不想被紅娘子四馬攢蹄地給捆起來扔在路上.”
吳凡頓時沉默下來.
“吳將軍也不必擔心,等王爺來了,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可是王爺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來?如果來得晚了,他們早已了無蹤影了!”吳凡有些沮喪地道.
“放心吧,他們走不快!”雅爾丹笑道:”你不要忘了,紅娘子已經有了快五個月的身孕,他們快不起來,王爺也快要來了,到時候快馬急追,肯定追得上的.”
“但願如此吧!”吳凡站了起來,”我再派幾個人去迎迎王爺,將這裡的新情況回稟上去!”
雅爾丹點點頭.
就在吳凡與雅爾丹商量對策的時候,鷹嘴巖,兩千騎兵已經開始打點行裝,整個鷹嘴巖一片忙碌,這支騎兵在鷹嘴巖已經駐紮了近兩年,屯集的物資並不少,一輛輛的大車裝滿了補給物資,三眼虎與萬錦基兩人正忙着指揮着士兵們將一切可能有用的東西裝好車,他們兩人可算是在大漠之上長大的,深知大漠的厲害,鷹嘴巖還算不得大漠的深處,越往內走,便越是兇險,兩人當年都曾隨着紅娘子深入大漠追殺過一支蒙人部族,那一次的兇險讓二人畢生難忘,不是因爲蒙人部族的善戰,而是因爲大自然的威力.
“虎爺,當真要走嗎?紅姑娘的身子挺得住麼?”萬錦基看了一眼孤獨地站在鷹嘴石上,落寞地持着天邊殘陽的紅娘子,小聲問道.
“紅姑娘已經決定了.”三眼虎咬着牙道:”雲昭與雅爾丹的聯姻根本就無可改變,這涉及到蒙人與徵北軍是敵是友的大事,雲昭這王八蛋現在一心想着打過江南,去開國立朝,過一過當皇帝的癮,那裡還會管紅姑娘.”
“可是孩子?”
“哼,在雲昭看來,孩子算什麼,以後他女人會越來越多,還怕生不出孩子.”三眼虎呸了一口,”紅姑娘是眼不見心不煩,一走了之罷了!”
萬錦基嘆了一口氣,”紅姑娘是一個苦命人!”
“都是雲昭這王八蛋給害的!”三眼虎怒道.”要是他現在出現在我面前,老子一刀劈了他.”
“算了吧,人家現在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身邊護衛林立,我們如何接近他,更何況,就算接近了他,以你我兩人的武功,還不是他的刀下游魂!”萬錦基搖頭道.
“老子快活快活嘴不成啊!”三眼虎怒吼道,突地瞥見紅娘子從鷹嘴石上走了下來,立即閉上了嘴巴.
“都準備好了嗎?”紅娘子臉色平靜,問着兩人.
“都準備好了!”三眼虎點頭道.
“姚叔當真決定跟我們一起走?”
“是,姚叔說你有身孕,他不跟着不放心.”萬錦基道.
紅娘了沉默片刻,”他要跟着便跟着吧!”
鷹嘴巖渡過了不平靜的一夜,當一輪驕陽從地平線上躍起的時候,兩千餘騎兵以及大批的車隊從鷹嘴巖駛出,穿過殺虎口,浩浩蕩蕩地走向遠處未知的大漠深處.
當紅娘子率部自鷹嘴巖離開三天之後,雲昭一行人終於風塵僕僕地到了盧城,而盧城稍作補充,便在吳凡派出的親衛的引導之下,奔向盧城外百餘里雅爾丹的那處臨時駐地.
連續十數天的縱馬狂奔,即便是以雲昭強壯的身體和親衛營的精銳,也都是有些吃不消,個個臉露疲憊之色.
“王爺!”看到雲昭出現,吳凡衝出營地,迎了上去,”他們已經走了三天了!末將派人遠遠地墜着呢!”
雲昭臉如寒霜,”我知道了,吳凡,先將兄弟安置下來,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我們出發去追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