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的大漠,已是北風呼嘯,吹打在臉上,猶如小刀子在撕割一般,一個沙丘圍起來的小小綠洲之中,一大羣馬匹擠在一齊,用彼此的體溫抵禦着寒風,離馬兒不遠處,一些小帳蓬緊緊地擠在一起。
夏日的綠意如今已是絲毫不見,便是這一片綠洲,如今也是被一片接黃所籠罩着,唯有綠洲的正中,有一個不大的池塘,裡面的水仍是綠幽幽的。
烏雲踏雪高昂着頭,正立在水塘邊,數日的奔馳,身上滿是沙土,蓬鬆的鬃‘毛’也結成了一條一條的,顯得有些狼狽,雲昭正用一個木飄,舀起池水,淋在他的身上,用力地用刷子在它身上搓洗着。
塘水刺骨,淋在身上,烏雲踏雪便會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碗大的蹄子不停地踩踏着地面,時而仰頭長嘶一聲,池水雖冷,但仍然很痛快,看着爲自己洗刷的主人,它伸出長長的舌頭,親熱地‘舔’着雲昭的臉膛。
在大漠之中游擊了數月,雲昭顯得有些憔悴,頭髮如同烏雲踏雪的鬃‘毛’一般,也板結成了一塊,臉上鬍鬚已經長得老長,乍一看去,誰都不會相信雲昭今年剛剛滿了二十一歲,今年的這個生日,雲昭是在戰場上‘激’烈的廝殺之中度過的,他們襲擊了一支‘門’g族的後勤運輸隊伍,一把火燒掉了對方近十萬斤的糧食,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們被對手一連追殺了近半個月,前兩天才好不容易擺脫了對方的追擊。
“雲昭,雲昭!”燕小乙從一頂帳蓬之中鑽了出來,一邊呵着手取暖,一邊向着雲昭走來,看到雲昭正用力地給烏雲踏雪刷着‘毛’發,不由不滿地拍了拍烏雲踏雪“黑騾子,天兒這麼冷,你不怕,也不心疼一下你的主子麼?這要是凍壞了他可怎麼辦?”
烏雲踏雪吃了燕小…乙這一巴掌,一雙大眼便瞪了起來,後蹄躍躍‘玉’試,燕小乙趕緊走開幾步“怕了你,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先前吃老子的豆子時,就不見你liáo蹄子。”
雲昭呵呵一笑,雖然天冷,但此時他的頭上卻是冒着騰騰的熱氣,六小乙,什麼事?不在帳裡歇着,怎麼跑出來了?”
燕小乙撿起地上的水飄,舀了一飄水,淋在烏雲踏雪身上“雲昭,這樣下去不是一個事啊,到今天爲止,我們已經死了二十八個弟兄,還有十三個不見了蹤影,很可能是跑了。媽的!到底不是鷹嘴巖的老底子,稍有點困難便開溜了。
雲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道:“走了便走了吧,我倒是擔心,他們落了單,能不能找到一條生路出來。”
“管他們呢,這些逃兵死了我也不可憐他們。”
六小乙,這也不怪他們,現在我們的確很困難。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道路的〖自〗由,但願他們能逃出去。”
燕小乙狠狠地跺腳“‘奶’‘奶’的,這些‘門’g人也是怪了,不像以前,佔了地方便燒殺搶掠,現在倒是像模像樣的設州置縣,‘弄’得我們連兵也召不到,雲昭,這樣下去,我們非得被困死不可。”
雲昭點點頭“是啊,小乙,我們現在在什麼位置?”
“我們現在離阿古斯河只有一百多裡的路程,雲昭,我們這幾個月的動靜鬧得有些大,對方好像在慢慢地把我們往阿古斯河‘逼’過去,媽的,阿古斯河沿岸,可都是‘門’g人大部族盤踮的地方,要是被他們‘逼’到那一帶,我們可就舉步維艱了。”燕小乙道。
雲昭拿起一大塊乾布,用力地替烏雲蓋雪搓起來,這個天氣,如果不將水擦乾的話,到了晚上,非得結冰不可。
“一直在身後追我們的是札木合,這個狗日的正是想把我們往那邊‘逼’去,我可以想象,在阿古斯河那邊,已經有人紮好了。袋,正等着我們鑽進去呢!”
“那怎麼辦?”燕小乙即便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時也有些變了顏‘色’,就憑他們現在這不到兩百騎人馬,真要被對方追上纏住,那除了去閻羅王那裡報到,他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其它的出路。“咱們這百來騎,落到口袋裡,那可是有死無生,你有什麼主意?”
“現在還沒有主意!”雲昭將溼皮捲起來,伸手拍拍烏雲踏雪的屁股“一邊兒自個玩去”烏雲踏雪仰頭嘶鳴了一聲,踏着輕快的步伐走到一邊,身上被清洗乾淨,此時別提有多舒爽了。
燕小乙失望地看着雲昭“沒有主意?”
雲昭哈地笑了一聲“走吧,小乙,先回帳再說,這狗日的天氣可真是凍人。你別急啊,咱們人是少,可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大漠這般大,咱這百把人隨便往那裡一鑽,想把咱們找出來,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札木合纔想把我們‘逼’到他們的老窩裡去。來一個聚而殲之,咱們既然知道了他的用意,就容易想出辦法來應對他了。…,
“說來容易做來難啊!、,燕小乙道“雲昭,我們的補給不多了,前一段時間被札木合那〖狗〗雜種追得太急了,不得不拋棄了一些補給好方便逃命,但現在問題來了。”“還能撐多長時間?”雲昭問道。
在這支隊伍之中,現在雲昭只是負責作戰,而其它的事情都是由燕小乙在打理。
“最多十天,人還好說,關健是馬,這些枯草怎麼能讓馬兒‘精’神起來,沒有糧食,馬兒可就沒力氣,就會掉膘,就會廢掉。”“十天?”雲昭喃喃地道。
兩人鑽進了帳蓬,帳裡並沒有生火,他們現在根本沒有這個條件,裡面也是極冷,唯一好一點的就是風吹不進來。
燕小乙坐在馬鞍上“對,最多能撐十天,十天還找不到補給,我們的戰鬥力會下降一半以上,但是這裡離阿古斯河太近了,他媽的這裡的‘門’g人部族都是大部落,隨隨便便一個都有千帳以上,算算都能拿出數千騎兵,我們去打劫他們,那就是在找死。”
搬過馬鞍,雲昭婁在燕小乙的對面“把地圖拿來!”
燕小乙返身從行囊之中找出原本掛在鷹嘴巖大堂裡的那副巨大的大漠地圖,那是沈風數十年盤踮大漠的成果,上面將大漠的地形標註得清清楚楚,那裡是那個部落的聚居地,上面都有說明。
趴在地圖上,雲昭看了半晌,指着一個地方道:“我們去這裡找補給。”
“塔塔兒部?”燕小乙”下子跳了起來“雲昭,你沒瘋吧,塔塔兒部可是大部落,我們去打他們麻煩,那不是去找補給,那是去找死。”雲昭擡起頭來,呵呵笑道:“小乙,你沒想到,他們能想到嗎?既然他們想不到,我們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你來瞧瞧,根據這些日子札木合的佈置,他是想把我們往扎爾兀惕部的地盤上‘逼’,那裡是他的老窩。他的後手肯定佈置在那附近。
而在扎爾兀惕部周圍,有十數個依附他們的小部落,我想札木合也可以猜到我們的補給不夠了,想打注意的話,這些小部落就是我們的目標,所以,他的後手肯定就在這些小部鼻的周圍。”
“你再來瞧,扎爾兀惕部和塔塔爾部都是‘門’g族大部,佔據的地方是阿古斯河最好的地盤,而且兩個大部相鄰,正因爲相鄰,爲了避嫌,在兩個部落之間,便有一塊敏感區域,要知道,在兀達崛起之前,兩個部落之間可也沒少爲了爭奪牧場而幹仗,這塊區域他們雙方都沒有派駐人手,而這個漏‘洞’就是我們逃亡的路線。”
雲昭盯着地圖“出其不意,在塔塔兒部的依附部落裡搶一把,然後跑,進入這塊區域,而他們想要追捕我們,雙方肯定要協調一下,以免起誤會,而這個時間差,就是我們需要的。”
燕小乙咬着嘴‘脣’“要是他們中的有一方根本沒有像你想這麼多,而是徑直驅兵進入了這一地方咬住我們呢?”雲昭冷笑一聲“‘門’g人部落之間,相互殘殺了數十年,相互之間豈會親密無間,雖然有兀達將他們捏合在一起,但有個火星,說不定就能‘激’起他們想起以往的仇恨,如果他們中間有明智的人話,那麼一定會阻止他們隨意進入這一區域的。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你這是在玩火!”燕小乙搖頭道:“太冒險了!”
“不冒險能怎麼辦?”雲昭收起地圖“現在我們婁山窮水盡只有一步之遙,死中求生,便只能如此。”
燕小乙盯着雲昭“雲昭,從這裡到塔塔兒部,路上就需要七八天,考慮到還要作戰,我們如果在那裡失手,連逃跑都沒有機會了。”“如果失手,我們就戰死在那裡吧!”雲昭淡淡地道:“我們本就沒有回頭路。”
“你是個瘋子,雲昭!”燕小乙狠狠地道。
雲昭滋滋牙,看着燕小乙“有時候,瘋子的想法,正常人根本想象不出來,我現在就是一個瘋子,賭得就是這些‘門’g人都是他媽的一些正常人。小乙,將我們所有的物資都分發下去,告訴弟兄們,是死是活,在此一搏,搶到了足夠的補給,我們就能向安慶方向逃跑,這些天,我們一直在往大漠深處走,突然殺一個回馬槍,讓那個狗日的札木合去撓頭吧。”
“雲昭,這些日子我們一直往大漠深處走,就是爲了有機會向安慶那邊逃?”燕小乙道。
“當然,札木合又不是傻瓜,我們要是一開頭就往安慶跑,現在早就被他滅了,估計現在他已經不認爲我們會往那邊跑了。”雲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