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後天佑和衆人又回到了茅屋中,一直待到天明。
因爲天佑的卓越表現,現在除了呂正義,所有人都對他特別的客氣,包括殷如花和穆如玉都開始主動粘着天佑。她倆又不傻。天佑的修爲雖然幾乎爲零,但能生擒那女刺客,智計和勇武必然是不缺的。這種人將來不說能走到什麼地步,但默默無聞是絕無可能的。所以,提前搞好關係總沒壞處。
看着一羣女人圍着天佑嘰嘰喳喳,呂正義是恨得咬牙切齒,但他又不能說什麼。現在天佑是大家的功臣,只要他不主動犯錯,呂正義就沒有任何挑刺的機會。
給衆人準備了一份簡單的早餐,看到窩在牆角的女刺客,天佑想了想,迅速的吃掉了自己那份,然後又把鍋裡多出的一點都倒進了自己碗裡,端着碗就走到了那女刺客身邊。放下碗將對方扶了起來,讓他靠在牆上,然後舀了一勺碗裡的糊糊喂到她的嘴邊。
女刺客盯着天佑的眼睛看了一會,她沒什麼過激的情緒,只是看着而已。一小會後,她忽然低頭喝掉了勺子裡的東西。
天佑也不說話,就是一勺一勺的喂着,很快就把碗裡本就不多的糊糊都喂完了。女刺客在他起身的時候居然還說了聲謝謝,天佑點了下頭沒接話。
屋子就這麼點大,其他人又不瞎,當然看得到,不過也沒人說什麼。一是天佑做的並沒什麼,二也是因爲大家對天佑的尊敬。但呂正義可不管這些。
“我們還不夠吃呢。你還喂她幹嘛?難道你和夜神殿還有什麼情誼?”
“呂正義。”白冰雨聲色俱厲的呵斥了一聲,連秦伯都瞪了他一眼。
嬴穎雖然沒有態度鮮明地呵斥呂正義,卻也出聲道:“正義,說話注意分寸。天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你這話有些傷人了。”
呂正義正要再說點什麼,天佑卻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淡淡的說道:“我連你這個白眼狼的飯食都能準備,給她口吃的有何不可?”
“你說誰白眼狼?”呂正義當時就炸了。他是什麼身份?天佑是什麼身份?這種低賤的山野村夫,居然膽敢辱罵他一個勳貴子弟,這口氣他怎能忍下?
天佑從來就不是逆來順受的個性,當即就回罵道:“我就說你了。說你呂正義是白眼狼,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居然敢辱罵我!我呂家……”
呂正義還沒說完呂萌就突然插了一句,“你說話就說話,別拉上我們呂家,呂家族譜上可沒你這號人。”
呂正義差點沒被一口氣嗆死,奈何他卻無法反駁。呂萌是呂家長房嫡孫,呂家現任家主是她親爺爺,下任家主不出意外就是她爹,秦國也沒什麼男尊女卑的說法,連女王都出過兩任,她這一輩人中,還真沒人地位比她高。而且呂萌說的一點沒錯,呂正義說是呂家人,但他的身份其實有些尷尬,族譜上並沒有他這號人。
當然,呂正義雖然沒有進入呂家族譜,身份卻不低。這裡面關係很複雜,一兩句也數不清楚,但他雖然身份尷尬,卻有着很高的影響力。如果不是這樣,嬴穎也不會處處照顧他的想法,早把他這煩人的傢伙一腳踢開了。
“你別生氣,我沒罵你,闡述下事實而已。”天佑掃了眼其他人,目光又回到呂正義身上。“你幹了什麼他們可都還不知道呢,要我解釋一下嗎?”
“他幹什麼了啊?”呂萌反正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而且她和呂正義是見面就掐的主。不是那種歡喜冤家,是真掐。
其他人其實也挺好奇。自從水犀羣那件事後天佑就開始有意無意的針對呂正義,誰也不是傻子,早都看出來了。但天佑不是那種打不過就找家長告狀的類型,他不說別人也不好問的,但心裡多少都有些好奇。
呂正義很想裝硬氣,但這事是真說不出口。別人拉你出火坑,你一把給人拽下去了。這事怎麼說?
看他沒反應,天佑也就明白了。
“不想我說出來是嗎?行,我也不喜歡嚼舌根,但你最好給我記住了,你欠我的,沒還清之前對我客氣點。”
“別啊!”呂萌湊熱鬧的追問:“天佑哥哥你快說啊!他到底幹什麼缺德事了?看他這樣子,八成事情小不了。快說說啊!我可急死了。”
“萌妹妹別搗亂,他不過份,這事我也不想說。大家動作稍微快着點,今天還要趕路。”
“她怎麼辦?”說到正事,大家也正經了起來。白冰雨看了眼那女刺客問道。
嬴穎道:“此人是夜神殿出來的,帶回去有大用。”
“可她……”
“有我在,不打緊。”秦伯適時安慰了一句。
最終女刺客還是被一起帶上了。天佑給她鬆開了腳上的繩索,但手還是捆着,而且另外一頭是白冰雨牽着。她身上有傷,武器也被收走了,後面還有秦伯壓陣,倒是真不擔心她跑了。
隊伍重新上路之後天佑依然是忙前忙後的四處亂跑,只是和之前不一樣的是,他的身邊多了兩個身影。
嘲風已經不滿足於在樹木之前跳躍滑翔了,它開始飛到樹梢上方,而且活動範圍越來越大,不過這傢伙總是能找回來,倒是不怕丟。天佑還和它約定了召喚的口哨聲,只要天佑吹響口哨,嘲風必然立刻返回。
相比之下月影就比嘲風要老實多了,雖然她也喜歡四處亂飛,但至少不會離開天佑的視線範圍,而且小傢伙似乎很忙,她一路上都在檢查沿途的植物,偶爾發現一些看上的就會拉着天佑幫忙採摘。天佑也搞不清她爲什麼要收集這些,但她喜歡天佑也不介意幫忙收着,反正東西也不多。
依靠天佑的引導,衆人雖然跋山涉水的相當辛苦,卻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中間倒是幾隻妖物都被提前繞開了,算是有驚無險。
那女刺客一路上都很老實,只是每次天佑返回她都會一直盯着天佑。比起嬴穎等人,她反倒更瞭解天佑的存在意味着什麼。這兩天的追擊,他們遭遇的妖物襲擊遠不止天佑主動引來的那幾次,中間不但傷了好幾個人,還別硬生生的拖走了幾個。要知道他們這幫人可都是煉髒以上實力的,其中還有靈覺期的首領和好幾個先天期的高手壓陣,這樣的陣容還被妖物硬生生拖走了好幾個人,可見這片叢林有多可怕。
女刺客對比現在的情況,再回想下之前他們追擊時的情況,中間的反差讓她驚訝。和他們的艱難比起來,這幫人簡直就是來踏青的。
其實那女刺客不知道的是,他們已經是沾了天佑的光。天佑雖然在沿途佈置了陷阱坑他們,卻也讓他們避開了最危險的區域。否則,如果沒有天佑在前引導,讓這幫刺客自己穿越清源山,估計最後還是得全滅。不是被天佑他們滅掉,而是被妖獸全部殺光。
經過一天的跋涉,午後的時候他們面前出現了一條大河,比百獸谷中那條起碼寬了三倍以上,不過河水卻要平緩很多。
天佑指揮衆人砍了幾棵大樹,做成雙體船,然後順流而下。這下衆人算是徹底輕鬆了,船行比衆人步行速度快的多,唯一不好的就是這一路實在太嚇人了。
天佑在船底塗了蛇草精油,水中的妖物倒是沒有襲擊他們,但船速太快,妖物來不及閃避,經常在他們靠近後才急急忙忙的竄上岸。看着不足五米遠的地方,比木舟還寬的巨蛇昂着頭,與他們並駕齊驅一陣才悠悠然的爬上岸去,一船人都嚇出一身冷汗,只有天佑一個人在後面悠閒的划着船。
那些人怕是因爲不知道巨蛇會否襲擊他們,天佑淡定則是因爲他知道肯定不會,因爲那巨蛇根本就沒看見他們。別看雙方距離不足五米,但這種巨蛇的眼睛幾乎和瞎的沒什麼區別。它們的感官類似響尾蛇,主要依靠被動紅外感知和嗅覺來索敵,眼睛只能分辨大型物體的輪廓,根本看不清東西。
當時巨蛇剛從水裡出來,體溫過低,並沒什麼進攻慾望,連蛇信都沒吐出來,紅外感知也因爲水溫而暫時無法啓動,所以衆人在它眼中基本上和隱形的沒什麼區別。當然前提是不能作死,如果反應過激,打算來個先下手爲強,那基本就完蛋了。
船行一段時間之後,河流忽然變窄,流速開始加快,然後徑直衝向了一道山壁。這山壁上有處黝黑的巖洞,河水便是奔着那巖洞去的。
“不要啊!怎麼又是巖洞啊?”有過之前的經歷,衆人對這洞內水道都有心理陰影了。
天佑笑着安慰衆人,不過就算他什麼也不說,他們也沒辦法,反正船已經衝過去了,想跳水也來不及了。此處水流速度極快,人若是下水撲騰不了兩下就會被捲走。
有天佑掌舵,船身絲毫不歪,比直的就衝入了洞中。周圍一片漆黑,只聽到到處都是水聲。此處水流速度越來越快,而且河道極不平坦,全是一段段的陡坡,比那些旅遊景點的漂流項目可是刺激多了。衆人不斷的發出驚呼聲,卻都不敢亂動,只能死死地抱住身邊的木樁。
之前建造木舟的時候衆人還奇怪天佑爲什麼要他們在船上豎這麼多木樁,現在總算知道用途了。
進洞之前天佑提過醒,衆人倒是記得,死死抱住木樁不撒手,雖然一上一下的相當刺激,卻並沒有什麼危險。
“所有人,低頭。”天佑突然一聲大吼,所有人本能的就是一低頭,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他們頭頂過去了,但因爲太黑,什麼也看不見。
其實那是一段較爲低矮的洞頂,不過就一小段,過去就好了。
原本穿過這條水道的時候天佑是需要使用月神淚輔助的,但現在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視物,索性就不浪費月神淚了。憑藉自身的夜視能力,加上超高的控制力,他不斷的調整木舟的位置,穿行於水道之中。
這條水道流速極快,其中還有多處暗礁,一不小心就是船毀人亡的下場。到後半段甚至還有岔道,那都是真正的地下河,一旦被水流捲入,除非你是人魚,否則必死無疑。桃源城中不少人都知道這條水道通着清源山核心區域,就因爲水流太過湍急,無法逆流而上,所以始終沒有人能從此處進山。當然,出來也不行,天佑能在黑暗中玩得轉岔道和暗礁,別人可不行。
衆人正隨着上躥下跳的木舟一起顛簸,忽然就見眼前一亮,狹窄的水道瞬間匯入一大片開闊水域,船速也迅速降了下來。
“快看,桃源城!”木舟前方有一段較直的水道,透過兩岸之間的林木空隙,依稀可以看見城郭一角,雖然還隔着很遠,但在清源山中呆了三天,再次看到人類建築,衆人都有種再世爲人的感覺。
木舟緩緩推進,嬴穎等人一片歡騰,然而有兩個人的反應卻不太正常。
天佑和那女刺客都沒有歡呼,一方面是出山對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值得慶祝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周圍的環境。
此地已算是出了清源山,兩側雖爲山林,但因爲天佑他們剛剛穿過的那道山壁隔絕了清源山內外,所以這邊至多也就是和普通山林差不多而已,有些喜歡附庸風雅的書生有時都會過來玩玩,可見此地是真的沒什麼危險。
但是,天佑卻發現了異常。不是因爲看到或者聽到了什麼,而是因爲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
這裡環境極好,周圍可謂是鳥語花香,然而現在卻是一片死寂。鳥都哪去了?
天佑正在想這其中的關節,一直坐在他前面的那名女刺客卻突然回頭看着他說道:“你快跑吧。我們夜神殿的人來了。這是感謝你早上餵飯的恩情,我們兩清了。”
天佑聽着這話驚訝的望着女刺客,其他人也是從歡呼中靜止了下來,這事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