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鋪成的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羣往來穿梭,或急急忙忙的趕路,或顧盼左右偶爾駐足在兩側的攤販上挑選一番。元旦一過年關也就爲期不遠了,很多人都會挑這個時候採買一些過年的東西。然而明日就是國運任務開始的日子,雖說國運任務僅限修煉過的青年才俊和極少數軍隊參加,原本與百姓並無關係。然而由於近年來的國運任務越發的無節制,傷亡日增,因而民間也開始有意無意的迴避這段日子。
爲了國運任務期間儘量少出門,多數人都會趕在這國運任務開始前的最後空檔使勁採買一番。加之本來今夜就是元旦,城內沒有宵禁,街上更是熱鬧非凡。
就在這熙熙攘攘的街面上,天佑一羣人也分批從藏身處走了出來,悄無聲息的混入了人羣之中,很快便如滴墨入湖一般再也分辨不出。不過,這滴融入湖水中的墨汁卻未就此消散,而是飄飄蕩蕩的又逐漸聚攏到了一處酒樓附近。
隨着一陣客套的喧譁之聲,酒樓門口走出三明青年,其中兩人站在臺階上拱手相送,另外一名身形俊朗的青年則是舉手還禮,又說了幾句話後便走了出來。
就在此時,一身粗布衣衫的天佑一手拿着糖葫蘆,一手夾着一根布軸不知從哪轉了出來,而在他身後不遠就是龐大海拉着的一輛板車,其上堆滿了鼓鼓囊囊的麻袋,也不知裝的什麼。
兩人從那俊朗青年身邊走過,也不去刻意關注,倒也沒有引起對方的任何反應,就這樣擦身而過。
雙方分開,各自向自己的方向繼續前行,然而此時卻聽一清脆女聲喊着:“姐姐、姐姐,來看看這朵珠花,好漂亮呀。”
“來了來了,教了你多少次了。大家閨秀要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你這樣在街上大聲呼喊成何體統?”一個稍顯嚴厲的女聲一遍質問一邊走了過去,而那青年卻是突然轉頭望向了那兩人的所在。
王子棟並非好色之徒,真想要女人,以他的身份來歷,只需露個意思,自然有大把良家女子願意自薦枕蓆。他此刻去關注這聲音並不是因爲看上了人家女子,而是因爲他感覺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妖氣,其中還混雜着一絲古怪的陰寒氣息。
身爲佛門第一大派雷音禪院的俗家弟子,王子棟一身的佛法修爲渾厚方正,對這妖邪之氣最是敏感。所以,即使是這一絲絲若有似無的氣息,卻也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本只是感覺到妖氣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然而這一眼卻讓王子棟略微一驚。那發出聲音的女子他看不出問題,只覺得一身陰氣如魑魅魍魎一般,然而那副肉身卻鮮活無比,看着又不像是僞裝,一時也看不出端倪。然而那出言教訓的女子卻是被他一眼看穿。那竟然是個大妖。這種時刻竟然有大妖跑進城來,一旦發威,那還得了。再說身爲佛門中人,鎮壓邪魔就是本分,既然看到,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了。
瞬間做出決定的王子棟腳下停住,轉身便要走過去,然而這一猛轉身,身後跟着的一名女子卻是躲閃不及被撞了一下。原以爲自己身爲修士會撞壞了人家,可碰撞之後王子棟卻發現自己被撞的一歪,對方卻只是退了兩步。儘管修爲不如自己,但王子棟瞬間判斷出這名紅衣女子也是個修士,而是級別不低。
“你這人好生無禮,是哪家門派教出來的劣徒,撞了人不道歉也就罷了,居然還直盯着人家眼都不眨一下。你這等登徒子居然也有門派肯收,真是世風日下!”
“這位……道友……”看女子裝束,本想說姑娘來着,但想到對方不弱自己的修爲,王子棟瞬間改了個稱呼。“在下……”剛說了沒幾個字,王子棟突然注意到自己這邊的動靜引起了那邊兩個女人的注意。對方看了自己一眼後忽然轉身就走。
那兩人走了不打緊,可讓這等妖物在城內亂晃卻不是個事。再說這馬上就要開始國運任務了,王子棟是於公於私都不能讓那兩個妖物肆意活動。看到對方要跑,也不管身前被撞的人了,他直接推開那女子就要去追。然而……
“你這人幹什麼?不道歉也就算了,話不說清楚竟然還要逃跑,你這是……”
沒等對方把話說完,王子棟已經急不可耐的掙脫她的鉗制,一邊去追一邊喊着:“我有要事,有事日後再說。”話音沒落人已經跑出老遠,追着前面一大一小兩個美女就進了側街的巷子中,七拐八彎的轉了幾圈連東南西北都快認不出時才意識到事有蹊蹺,轉身要跑之時卻發現來路走來一名紅衣女子,周身股蕩的火焰靈氣幾欲燃燒起來一般。
王子棟愣了一下,而後立時便明白了過來。“哼哼……”他先是故作鎮定的冷笑了一下,而後開口問道:“漢人?”看趙靈韻沒反應,繼而又自言自語道:“看來不是。漢人沒你們這麼心急。那你們就一定是秦人了。怎麼?去年吃了虧,這是打算先下手爲強嗎?你們……”
正要繼續的王子棟話沒說完忽然就發現眼前女子突然加速,於是立刻凝神戒備。然而就是這一瞬間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卻忽略了背後猛然升騰而起的恐怖妖力。不過畢竟是雷音禪院重點培養的苗子,臨陣不亂。發現身後妖力翻騰之時立時便靠向牆壁準備應對兩個方向的威脅。然而就在他靠上牆壁,全神貫注警惕兩側威脅之時,卻不防身後牆壁突然被擊穿,一股寒氣逼得他瞬間放棄左右敵人向前撲去。
柒小妹挺槍而上,擊穿牆壁之後槍頭過半都刺入了對方軀體,然而王子棟這等修爲的修士不是這點傷就能放倒的,但天佑他們也沒指望就靠這一擊解決問題。柒小妹的攻擊不過是開場舞而已,真正的殺招其實還是王子棟最先警惕的兩人。
趙靈韻和虎妞一左一右急速靠近,趁着王子棟受傷的機會各出絕招。已經受傷的王子棟在失了先機的情況下突然遭遇實力在伯仲之間的趙靈韻以及超出他一個大境界的虎妞雙重夾擊,戰鬥幾乎是剛開始就結束了。
按照天佑囑咐,不要花哨,不要廢話,出手直奔要害,一擊必殺。兩人擦肩而過,王子棟已然身首異處,胸口還多了個拳頭大的窟窿。即便是差一步就到人魂期的修士,遭遇如此重創也是驟然避免,連個呼救聲都沒發出來。
喵~
一聲貓叫,現場三人立時行動起來。王子棟的屍首被趙靈韻整個塞進了爲此次任務而臨時配給的無憂袋中,虎妞一掌拍在地上,將周圍地面上的塵土與血水混着一層泥磚碎片一起震起,而後揮手之間全部掃入另一隻無憂袋中。柒小妹左右檢查了一下,沒發現什麼遺落,這才收回鐵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着趙靈韻一起重新緩步走出夾巷,只留下被削薄了一層的地面與牆壁上的一個破洞。
和那些參加國運任務的普通才俊不同,他們喜歡炫耀武力,講究規矩,碰上了便是正面較量。而天佑的行動計劃卻完全就是照着刺客的路子來的,所以纔會如此的乾淨利落。那王子棟說起來也算是此次唐國青年才俊之中的種子選手,誰能想到這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兔起鶻落之間便丟了性命,連個屍首都沒給剩下。
第一次行動圓滿完成,人羣再次散開,很快匯聚到第二目標附近。一樣的套路,一樣的效果。引出來,驚他一下,趁亂偷襲,而後以絕對優勢力量瞬間絞殺。
有了幾次成功經驗之後隊伍之間的配合越來越熟練,前後不過兩個時辰便已經有八個唐國才俊遇難。而更可怕的是,至今還沒人發現這八人已經遇難。至多是有人疑惑約好的時間他們人爲何不到。
隨着時間逐漸接近午夜,天佑他們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之後甚至開始襲擊兩兩出行的目標,等於是有了雙倍效率。就這樣,他們愣是在午夜之前解決掉了15名唐國才俊。而且無一例外,這些人都是持法者。
……
天佑一個人蹲在高高的坊牆哨樓頂端,像是哨樓頂上多出的雕塑一般。下方哨位上的兵丁正蜷成一團縮在牆角,看樣子就像是在偷懶,只是身下逐漸瀰漫開來的血跡說明了那不是他們的本意。
皎潔的月光下,天佑的雙瞳在黑夜中閃閃發光,將遠處正在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就在他關注的方向,又一次襲擊正在進行中。只是時間臨近午夜,外出活動的人員已然不多,所以這次的目標不是街面上四處串聯的青年才俊,而是一座府邸中正在飲宴的一大羣人。
已經翻入院牆的趙靈韻等人大多已換了套衣衫,只有幾人還穿着華美的僞裝以備迷惑一下敵人。
小心的潛伏到宴會區外圍的花園附近,白冰雨示意大家準備,有目標正在靠近。所謂摟草打兔子,反正已經進來了,他們也不挑什麼持法者還是近戰者了,只求殺一個是一個。
這名青年許是喝多了,走路都略有些虛浮,但畢竟是修士,並未出現東倒西歪的情況,然而酒精畢竟麻痹了神經,讓他的警覺性降到了最低。
爬上屋頂的白冰雨從前胸口袋中抽出一支有些像笛子的空心短棍,又將另外幾根小一些的棍子依次旋入預留的接口位置。這是她第一次使用螺紋接口,只感覺簡單又方便。可惜天佑手頭沒有高硬度的攻絲裝置,只能自己鑄了個鐵製的,也只能在木頭或是竹子之類的東西上攻絲。不過即便如此也是讓白冰雨大開眼界。
將這些小小的竹節、木棍連接起來後,白冰雨立刻將其放在眼前,瞄準了不遠處假山後躲着的白冰倩。
這東西不是望遠鏡,但距離不遠的情況下要對準本就知道位置的人卻很容易。白冰雨在瞄準之後便含住了一段橫管輕輕一吹,氣流經過纖細的竹筒傳入主管內部,立刻讓幾乎不見光亮的火折猛然一亮。然而這光線是在竹管內部點亮,只有被竹筒正對着的白冰倩看得見光亮,其他方向依然是一片漆黑。
沒錯。這東西就是一個信號燈,一個只讓特定方向的人看得到的信號燈。雖然極爲簡陋,雖然有諸多缺點限制,但這並不妨礙其成爲一件絕倫的傳訊利器。要知道,可以在敵人附近隨意通迅,又不驚動目標,這將是多麼巨大的信息優勢啊。
儘管倉促之間來不及教導摩斯密碼,天佑卻還是教會了白冰雨她們一些簡單的臨時代碼。白冰雨持續吹氣,火折就會常亮,她一停火折立刻暗淡,短促吹氣則會突然一閃。這就形成了常亮、短亮和熄滅三種基本信號。以此爲基礎編制最基礎的通迅協議並不困難,何況控制方式僅僅是吹出氣流的節奏而已,比口哨還簡單。
看到兩次短閃,白冰倩立刻向周圍幾人打手勢,告訴大家目標靠近了。當然,這手勢也是天佑教的,說是什麼戰術手勢,反正她們沒見過,但用起來是真的很方便。尤其是在這種需要隱秘行動的時候。缺點就是傳訊距離不如天佑發明的那個信號筒遠。
所有人準備就位,儘量收斂氣息,任由那人走入包圍圈中。一身紫色長裙的白凝露忽然從他走過的假山後方閃出,輕聲喚他:“公子慢走。”
正有些頭暈的來人忽然聽到這軟糯的女聲,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再見那姿容俏麗的美人立於花叢間,思想便已奔着某些事情而去,全然沒有半點戒備的意思。在他的認知中,這畢竟是自己人的地盤,誰能想到會在這裡遇襲?而這襲擊者還是這身打扮的美嬌娘?
然而,想不到不代表不會發生。
那人正要說點什麼,忽見那女子表情驚懼的望向自己身後,還有些迷糊的他也是下意識的回頭,跟着就發現了兩名刺客從花叢中躍出。身後傳來女子“公子小心”的提醒聲與迅速接近的步伐,然而倉促之間他卻沒有注意那提醒聲爲何壓得如此之低,好像生怕別人聽見一般。
然而,等他想到原因的時候就已經晚了。從背後接近的白凝露被當成了無害目標,輕易貼到了那人背後,然後一手捂住他的口鼻,另一手短匕同時由眼窩刺入,直灌入腦,連個掙扎的機會都未給他留下便已結束。
這人修爲本就不高,又是這種鬆懈情況下被人偷襲,所以連個水花都沒濺起就被幹掉。對面兩名黑衣打扮的狼兵小跑過來,擡起那人雙腿和白凝露一起將屍體搬進假山後方的草叢中。爲此次任務特製的短匕直接便留在了那人眼窩中沒有拔出,這玩意可以封住傷口不讓血水流出以免驚動其他人。修士的五感都很敏銳,過重的血腥氣很容易就會被發現。所以天佑專門準備了這種可以一擊致命又不會流流血的武器。
修士們只是比普通人嗅覺敏銳一些而已,這被封住的血腥味還不至於引起任何警覺。
前院的宴會看樣子已經接近尾聲,中間又有兩人結伴來這邊找茅房,然後就和之前那人躺到了一塊兒。不過這些都是小嘍囉,前後也不過煉筋初期的修爲,在天佑這一夥專業襲殺小組面前連個慘叫聲都發不出就被解決。
此時前院的宴會中,上首位置一人端起酒杯。“子時已過,之後一月就仰仗各位多多出力了。”
下方衆人紛紛站起,端着酒杯連稱“應該的”,跟着那人又道:“時候不早了,今日便到此吧。待國運任務結束,在與各位共飲。”
下面自然又是一片應諾附和之聲,然後各自飲了杯中酒開始陸續散去。
隨着人羣陸續離開,有幾個小羣體便從大批來飲宴的人羣中暴露了出來。其中一堆人皆是衣着華麗,一看就是王公貴族,至少也是家境殷實之輩。幾人談笑間,有一腰穿黃帶之人忽然注意到了宴席角落位置站着的一小羣人。
這羣人雖穿着普通,但聚在一起卻自有種威勢逸散而出,讓人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尤其是當中一人,看着年紀頗大,似已到了不惑之年,看着與周圍至多二三十歲的年輕一輩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不過此人年紀雖大,卻是器宇軒昂自有一股英武之氣,放地球上卻對是能讓那些大叔控的腐女們尖叫失控的類型。不過此刻這羣人卻是皺着眉頭,頗有些不耐的樣子。
黃帶青年想了想,和身邊幾人招呼了一聲後便向着那邊人羣走去。
行了個佛禮,青年開口詢問。“各位師兄、大師傅,可是有什麼事情?”
這羣人顯然是認識黃帶青年的,紛紛還禮,然後由其中一人說道:“李師弟,是我那玄葉師弟席間出去小解至今未歸,我等又不好進入後院尋找,故而有些焦急。”
“此事不難,各位師兄、大師傅不必着急,許是玄葉師兄回來時迷了路。待我名人去尋他一下便是。”
“那就有勞李師弟了。”
“師兄客氣,孝義這就去吩咐下人,各位稍待。”
這李孝義姓李,腰上還扎着黃帶,自然就是王室成員。不過他卻不是真正的李家人,而是唐王李世民收的義子。雖然有個王子身份,卻始終不被那些真正的王孫貴胄們所接受。名下是既無府邸也無僕從,只在王城內有一處和下人住所差不多的小院,唯一不同就是他不必和其他人共用一個院子而已。
不過這李孝義雖無王子待遇,名義上卻還是李世民的兒子,所以在這國公府中他卻不必和其他人一樣忌諱什麼,直接叫來僕役幫忙尋找。
吩咐完僕役去找人後李孝義便又走了回來,“各位師兄、大師傅不必擔心,我已吩咐下人去找了,應該一會兒就能找到。”
“王兄這是要找何人啊?”正說話間聽到背後有人喊他,沒回頭就見身前的衆人紛紛行禮,於是不用回頭李孝義也已經猜到了來的是誰。
“十王子。”李孝義轉身行禮。
站在李孝義身後的是個長的粉嫩可愛的小正太,但一身的黃袍卻說明了他的身份非同一般。事實上這位十王子也確實是和一般王子不大一樣,因爲他是王后的兒子,和太子是一母所生。因爲母親是正宮,大哥又是未來的唐王,所以他的身份自然要有別於其他王子。而且這位目前恰好是唐國最小的王子,下面只剩幾個妹妹而已,自然比起大哥們要更爲受寵一些。
“王兄叫我十弟就是了,怎麼也叫我十王子啊?”小正太李義說完也不等李孝義接話便繼續道:“對了,剛剛王兄說是要找什麼人來着?”
“哦,是寶頂玄宗的玄葉師弟不見了,我已經讓人去尋了。”
“咦?玄葉大師也不見了嗎?”李義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來赴宴之前碰到三哥,他說自己請的一位同門也是遲遲不到,剛剛還遇上炫燈門的幾位師傅也說有人不見了。今日這是怎麼了?到處都有人走失。”
李義畢竟年紀小,說出這話還沒覺着什麼,可李孝義這邊卻是都愣了一下。之前被圍在中心的那中年人立刻便叫道:“大事不好,這是有人提前開始襲殺我輩精銳了!”
李義一聽立刻皺眉道:“什麼?還有這等事?”
李孝義卻沒管李義說了什麼,臉色突然就是一變。“不好,玄葉師兄就是在席間失蹤的,豈不是說賊人已然侵入了國公府?”
李孝義這一句把周圍人都給點醒了,於是跟在李義身後的將軍模樣之人立刻道:“此事必須馬上處理,我等要保護十王子,勞煩先去通知國公。”
“你們護住十王子要緊,通知的事情我來。”李孝義說完便跑了出去,不一會整個程國公府都熱鬧了起來。
本來蹲在房頂的白冰雨還想趁着散席的時候再撈幾個戰果,不想府邸中突然就亂了起來。原本正要散去的那些年輕修士也不走了,紛紛聚攏起來開始三五成羣的四處巡邏,府內的家丁、軍士也是活動了起來,一時之間倒有點兵荒馬亂的味道。
“要壞事。”遠處哨樓頂端的天佑憑藉銳利的雙眼早已發現程國公府的混亂,毫不猶豫放下一隻竹筒,拉出引信點燃後立刻跳了下去,幾個起落就到了程國公府外圍,此時正好引信燒完,只聽噗的一聲,一枚紅色焰火帶着哨音沖天而起,直至半空又轟的一聲爆開大片星火。
時直子夜,這又是哨音又是爆炸的,頓時就把整個王城都給驚動了。
程國公府內,白冰雨等人猛然回頭,看到焰火之後立刻就是眉頭一皺。白家五姐妹立刻就開始向院牆移動,趙靈韻還不大想走,卻被虎妞一把抓住給拉了起來,無奈只好跟着跑向院牆。
“什麼人?”終於還是有人發現了這裡,一聲呼和之後立刻就有大批人員殺將過來。
趙靈韻等人也不做停留,衝到院牆邊緣便紛紛縱身躍過牆頭,就連跟隨的幾個狼兵也一樣飛躍而過,只當一丈多高的院牆是那賽道上的跨欄障礙一般輕鬆越過。
這邊人羣越過牆頭,那邊自然有人看到,而且不止是一人。一羣年輕修士立刻就衝了過來,然而前方牆頭上人影消失後卻飛進來幾個黑點,未曾落地便在半空爆開,噴出一片猩紅煙霧,瞬間瀰漫看來。幾個衝的快的被煙霧籠罩,一不小心吸了幾口進去,立時就覺得喉嚨火燒的一般,眼睛也開始劇烈疼痛,一時之間涕淚其下,別說追擊,呼吸都成了問題。
天佑蹲在院牆外面,看到衆人躍出,立刻招呼了一聲攀上對面屋頂,帶着一羣人從房頂上轉移。這唐國王城發展極好,城內寸土寸金,因而建築大多修的極爲密集,倒是方便了天佑他們轉移。
就在天佑他們紛紛上了房頂之後,院牆內卻聽一聲怒吼,轟的一聲,愣是將國公府的院牆轟塌了一片。只見一中年人帶着幾個青年以袖掩面從破洞中衝了出來。
李孝義跟在寶頂玄宗的幾位師兄後鑽出院牆,卻發現前面的大師傅停在了路上四處張望,顯然是丟失了目標。李孝義反應很快,意識到了這麼短時間敵人不可能跑出很遠,定然是被什麼東西遮擋了視線,於是二話不說直接上房,結果一下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天佑等人。
“哪裡跑。”
隨着一聲吼,下方人羣立刻有了目標,一時之間嗖嗖嗖的全都上了房頂,誰知就因爲反應太快,所有人一下都站到了房頂上,這戶人家的屋子卻根本架不住這麼多人同時踩踏,轟的一聲居然直接塌了下去。
和秦國王城的那種全石質建築的要塞風不同,唐國的王城多用木料,而且以華美爲主,堅固程度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何況民房本就要注意成本,自然不會把房頂修的像馬路一樣堅實。這突然上去這麼多人,踩塌了纔是正常情況。
李孝義因爲衝的最快,塌方的地方並不包括他腳下那部分,因而沒有掉下去,但只剩他一人卻是不敢追了。對面人數顯然不少,而且既然是專職襲殺他們這些修士的隊伍,自身實力必然也不會太弱,因而沒有幫手李孝義一個人根本不敢往前衝。他可不是那種愣頭青,腦袋一熱萬丈深淵也敢往下跳。
不過,李孝義雖然有些怕,卻也沒完全停下,而是緩步向前移動,也不靠近,就這麼遠遠的吊着。
天佑聽到聲音回頭去看,發現了李孝義所在,意識到這人是故意吊在後面準備召喚大軍掩殺,於是毫不猶豫的拉出改進型的雙臂複合弓,手腕一抖,弓臂彈開,右手瞬間抽出一支勁箭搭上弓弦。左手拇指頂住拉力調節螺栓向下一壓,右手順勢發力,三分之一拉力開弓,而後突然一鬆。
這是新改的雙臂複合弓,即便只用了三分之一拉力,威力也已逼近了小型牀弩的級別。李孝義根本沒聽到聲音,就覺得眼前烏光一閃,下一秒卻是突然傳來叮的一聲脆響,一柄禪杖橫在他的面前擋開了箭矢,然而巨大的力量竟然導致禪杖不穩,反過來又撞上他的胸膛。多虧持杖的是那位大師傅,好歹扛住了大部分力道,所以李孝義只感覺胸口微微有些痛,並未受多大傷。不過即便如此,剛剛這一箭還是讓李孝義和身旁的大師傅驚了一下。
雖然驚訝,但此時也沒功夫討論弓箭的問題。天佑射完一箭也不看效果,轉身就跑。這邊擋下攻擊之後那大師傅也是立馬追了上去,然而天佑卻是轉身又丟出一個瓦罐。那大師傅想也不想一杖擊碎,瞬間便被一片紅霧包圍其中。後面剛爬上來的幾人都知道這東西厲害,趕緊又跳了下去,生怕被沾上,然而那大師傅卻是硬挺着衝了過去。
事實上那紅霧並非毒霧,而是類似於辣椒粉一樣的東西,雖然做不了調料,當催淚彈卻比胡椒粉好芥末還好用,一般人只要沾上一點,不把眼睛哭腫了都別指望恢復過來。修士們就算抵抗力稍強,粘到之後也要受不少罪,所以剛剛那羣人才嚇得又跳了下去。
李孝義依然是仗着先知先覺,提前橫向移動繞開了範圍。不過那大師傅卻是硬衝出了紅霧範圍,然後直追天佑他們而去,似乎是不拿下他們不罷休的意思。
眼看着後面那人越追越近,天佑忽然含住手指吹了聲口哨。高空中,一團黑影立刻俯衝而下。下方那人無感敏銳的擡頭去看,立刻發現了那團黑影,但正要防禦的時候黑影卻是突然折返去了別的方向,不過那黑影下面卻是丟下了一個更小的黑點,以極快的速度朝着他就砸了過去。
儘管看到了那下墜的東西,但盧燁卻並不在意。和天佑他們之前圍殺的那些青年才俊不同,盧燁就是唐國方面的“作弊”人員之一。按規矩,他這種人是不該參加國運任務的。但唐國愣是給他安了個三十歲的假身份,硬讓他冒充青年才俊參加了這次國運任務。
其實盧燁已經快五十歲,早不是什麼青年了。但也正因爲年紀大,所以他的修爲也很高,如今已是地魂期巔峰,也就是剛好100級。這種修爲放到哪裡都是值得重視的存在,何況這國運任務中理論上是不會出現級別如此之高的高手纔對。所以說,他本身就是個“作弊者”,是唐國的“小抄”。
正因爲修爲高深,所以盧燁並不懼怕那下落的東西。儘管猜到了那大概也是個會“爆”的罐子,但他卻想當然的認爲那種紅色的毒霧對他沒用。知是事實和猜想略有差異,那落下的東西瞄的極準,就掉在他的腳邊,而後只聽轟的一聲,一團火球騰空而起,盧燁所站的房子被瞬間夷平,連帶着周邊房屋都倒了一片。
那丟下來的東西確實是個“罐子”,卻不是之前的瓦罐催淚彈,而是鋼製的高爆炸彈。三十公斤重的罐子裡面有起碼七成的分量都是炸藥,這個威力轟掉一輛坦克也是綽綽有餘,何況是木結構的房屋。
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盧燁沒想到襲擊自己的會是這麼個東西。李孝義沒想到唐國精心準備的殺手鐗,開場不到兩個時辰就被幹掉了。而天佑沒想到的是……當火焰升起,煙塵飛散,一個毫髮無傷的人影竟然從火焰和瓦礫中走了出來。
“尼瑪,這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