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兩月過去,陽光初起,武月綾正在天賜閣中整理着各地傳來的情報。
吐蕃暫時沒有多少動靜,反而回鶻人卻積極在往牙帳聚兵,看樣子是想要攻伐涼州,而南詔那邊,王先禮將軍撤回了南寧州,還說要送幾隻大象來長安,武月綾便讓李白擬一份敕旨出去,讓聖人籤個名,帶着一些糧食烈酒衣物等等送去南寧州犒賞三軍。
而岑參、左之書等將領在年後收復了大同、雲關等地。
至於范陽和平盧變節,契丹王自立這些事情,她只能心思微沉,不由地想起了獨孤蝶兒,那個微胖害羞的女孩。
放下這些心緒,武月綾站起來伸個懶腰,外頭傳來了魚朝恩的聲音。
“殿下,楊貴妃正在花園等候。”
“我馬上去!”
武月綾站起來,推開閣樓大門,迎着金色的暖陽,看到了戰戰兢兢的魚朝恩,這傢伙,從李林甫和高力士的手下解脫之後,便一直忠心耿耿,視線飄到小蜜的臉上,現在她已經生下了一房孩子,與府中的一名下人結了親,對於她的選擇,武月綾沒有反對,這也許是掖庭中的悲哀吧,同等身份的人只能擁有同等身份的幸福。
此時依舊微胖發福,眼角卻留有數道輕微的魚尾,身形豐腴的小蜜躬身而笑,“殿下,別讓聖人和楊貴妃等久了!”
“嗯,小朝恩帶路吧,我們去!”
武月綾說完,魚朝恩乖順地在前方領路,小蜜則是跟在殿下的身後。
一路往前,來到花園之中,武月綾見到了精神狀態良好的義父、義母,不過武月綾只喊了一句義母,並未稱呼李隆基爲義父。
李隆基旁邊站着的獨臂老者陳玄禮眉頭微皺,卻又無可奈何,公主所作作爲並不義絕,對於聖人犯下的大錯甚至是大度,沒有爲難,也沒有監禁,對於長安的治理,更稱得上是聖明,對此,即使有所不滿,也只能埋在心中。
“月綾啊,你看今天天氣不錯,不如陪着義父、義母一同去外頭郊遊吧!”楊貴妃知道當前氣氛有些尷尬,便開口緩解當前的氣氛。
武月綾微微笑了笑,當然明白義母的意圖,也不拆臺,便順着義母的話語往下走,“那月綾便陪義母一同去!聽說永安渠的畫舫有吳畫聖的手筆,可以去沿途觀摩觀摩!”
“如此甚好!”楊玉環點頭回應,拉着李隆基一同起來,坐上車鸞沿着曲江池行去。
一路行過,車中暫時無話,後來楊貴妃便根據外頭風景的變化挑開話題,倒是讓氣氛融洽了不少。
一個時辰後,來到永安渠,衆人下車輦,循着萌芽初綠的柳樹排一路往上緩緩行去。
一直沉默的李隆基最終還是開口了,沒有曾經的帝王般的傲然,只是一名身心皆老的長者,用爲人父的慈藹語氣開口,“月綾啊,這天下和這帝位,只能交付與你了,我們李家已經沒落,你能守住長安,在一年內奇蹟般的收復失地,可驚爲天人!這是我打心底佩服的!”
武月綾聽到義父如此說道,並沒有興奮起來,也同樣用平常的語氣迴應,“這天下不是誰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曾經太宗有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水爲民,舟爲君,說的也是這個道理,只不過月綾把這個道理理解的透徹而已!”
李隆基聽言面色微微羞愧,只是說了一句‘確實如此’,在這件事情不再多言。
沒過多久,經過柳岸,武月綾正巧看到那名斷臂名士正在渠對岸靠着樹背曬太陽,若非此刻抽不開身,定要去拜訪看看。
收起視線,一路陪着義母有說有笑,在西市吃過午飯,又四處溜達一陣,這才告別。
就在這一天,城外來了數名不速之客,正是吐蕃來者的黑衣侍衛,他們也同樣僞裝成爲流民,混入黑甲軍營中,與那些被俘虜的胡人牽頭搭線。
又是幾日過去,正在搬運土石的幾名胡人離開了監工的視線,蹲在一處城牆邊修補着什麼,而其中一名新來的瘦子拍了拍旁邊的胡人,用生疏的回鶻語交流道。
“聽說你曾經當過回鶻的副將,爲何甘心在這裡做一些土石工作,這樣一直任由唐人役使下去,豈不是沒有回家的機會!”
這名胡人聽到此言,再根據對方的口音,就知道不是正常的回鶻人,擡頭冷淡地瞧了對方一眼,停下了手中的活。
“你不是回鶻人,聽這個口音,有幾分吐蕃的語調,我確實是回鶻的將領,不過已經敗了,又能如何?只能當人家的階下囚。”
聽到此言,這名瘦子感覺有戲,“我也不誆你,我確實不是回鶻人,只不過覺得你們這樣太不值了,聽說涼州的回鶻大將軍烏護川和巴馬都被護國公主梟首示衆,這樣的仇你們能忍得住?”
這名胡人聽完目光有些複雜,隨後深吸一口氣,看向天空,又低下頭顱,掄起錘子緩緩敲動着牆壁內的石塊,幹了許久活,出了一額頭的汗纔開口而道。
“想報仇,可是我們不想再流血了,在這裡,管吃管住,七天一個輪次休息,只要幫忙種田修築城牆便可,而且三年後便會把我們遣散回草原,這是大會上公主親自用回鶻語承若的,所以,不管你安的什麼心思,對於我們來說,都沒有用,我們一開始的時候想要反抗公主,反抗黑甲軍,可是戰陣上,黑甲軍如何兇殘威猛,所有人都深有體會,現在我們只想安穩地按照公主所言贖罪,等到三年後再回歸草原!”
瘦子只好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遺憾地埋頭苦幹,看來策劃黑甲軍營胡人的暴動有些難了,不過他卻暗暗咬牙,想要用另一種極端的方式挑起回鶻人和黑甲軍的矛盾。
又是數天後,黑甲軍營中,一名回鶻人和黑甲軍發生爭執,以至於打了起來,全身武裝的黑甲軍把回鶻人胖揍了一頓,引起了一些不好的聲音。
沒過多久,這件事情被黑甲軍的將領處理,一方面安撫了回鶻人,一方面嚴懲了打架的黑甲軍士。
只不過,數天過去,又發生了同樣的事情,讓回鶻人內部產生了一些不安定的因素,回鶻人對黑甲軍的看法逐漸在改變,很快,風傳到了杜甫的耳朵裡,讓他嗅到一股不懷好意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