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長安城意外的熱鬧,在東市齊家搭建的高臺上,有人正在叫罵着,正是受到不公正對待的扎錄使者。
“你們知道嗎?安大將軍馬上率領着十幾萬將士踏平長安,還死死硬撐在長安不走,簡直愚不可及!”
扎錄使者拼命掙扎着,不論如何,就是無法掙脫繩索,也沒辦法說服旁邊穿着鏽跡斑斑盔甲的唐軍,這種唐軍,一看就是知道是臨時充起來湊數的。
扎錄使者不相信這麼多人就是沒有一個不明事理了,繼續嘶聲裂肺。
“那位,那位軍士,我是安大將軍派來的使者,前來向你們表明情況,希望你們能安順歸依,莫要多做徒勞的反抗啊!”
呂不驚瞥一眼這個胡服胡帽的使者,正了正手裡的長槍,往旁邊挪了挪,遠離這個聒噪的使者。
這時候,臺下的袁老書生在兩名子孫的攙扶下來到宋夫子下方,老眼溼潤地看着這位老友。
“宋夫子啊,宋夫子...”
此時宋景已經不復先前的那般神采奕奕了,整個人早已經成一顆霜打的茄子,淚痕血痕交錯,神情木訥無主。
不過聽到熟悉的聲音,這才緩緩擡頭,看到是袁老書生,整個眸子都精彩起來。
“哎呀,是老袁兄,快救救宋某吧,宋某怕要被那護國公主斬了啊!”
袁老書生雖然上了歲數,身體不行了,可耳朵腦子靈光得很,一聽到護國公主四個字就擺出如臨大敵的樣子,那刁蠻公主實在惹不得,他當年的半口牙就是硬生生被拔了,記憶猶新。
聽到宋夫子求救的話語,袁老書生連忙顫顫巍巍地擺手,無奈地搖頭,帶着一口破風箱的聲音,“你不該啊,不該啊,家國有難,豈可與叛軍勾結,老夫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也不會犯下這等錯誤!”
宋夫子紅着眼眶醜惡着嘴臉,不肯放棄這一根稻草,“老袁兄啊,你不知道,公主只有五千黑甲軍,如今還敢出城與回鶻人一戰,怕是收屍的人都沒有了,你還是快想辦法救救宋某吧!宋某不想死,長安遲早要落到安大將軍的手上,到時候宋某一定許以後報!”
袁老書生有些糾結了,自然得爲將來作打算,長安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公主的身上,而公主自大到出城和回鶻鐵騎對拼,那鐵定是死路一條啊,忽然覺得宋夫子說得有些道理。
正在這時,人聲鼎沸,東市瞬間熱鬧起來,只見兩名說書人神采飛揚地走上了高架,來到了臺前,對着下面的攢動的人頭行禮,開始了一天一次的說書。
來者正是海滔天和海行雲父子倆,當年跟着公主在酒樓說書,也算是老資歷了。
剛開始幾天,說的便是宋夫子和齊家一同勾結叛軍使者的事情,導致場面幾度失控,這才又了宋夫子和齊家家主如今這副模樣。
宋夫子和齊家家主更是得到一個響噹噹的名號,賣國賊。
見到兩人上來,宋夫子滿臉苦澀,像是吃了黃連一樣,又要被炮轟了,如今面子往哪擱都不行。
那扎錄使者反到一身輕鬆,擺出談判的氣勢來,這幾天沒有餓他們,就說明了公主還是有點頭腦的,若是斬殺了使者,意味着斷了長安百姓退路。
“喂,你們兩個,還不快給本使者鬆綁,自古兩國交戰,使者無罪!安大將軍不僅有回鶻鐵騎,還有數十萬精銳騎兵,攻城器械一應俱全,到時候沒有本使者,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海行雲如今已經是長鬚飄飄,白袍卷卷,與其父親不同的是他精氣神十足,不像年紀大了的父親那樣老氣橫秋。
搖頭晃腦裝模作樣地戲謔看向扎錄使者,不做理會,海行雲戴上孫悟空的面具,拿起一根棒子,開始了演講。
“諸位,可還記得這是誰?”
海行雲手搭涼棚,肩抗木棒,金雞獨立於臺上。
臺下人海爆發出熱烈的呼喚聲,‘孫悟空’的名號響徹天穹,從整個東市向着整個長安蔓延,石猴與西遊記的故事深入人心。
紀驍和婉兒一同扶着紀母,聽着人潮中激昂的聲音,看着臺上那羣賣國賊,今天將有一個正式的處置。
“我們每個人都可是孫悟空!公主出征前講過,回鶻鐵騎又如何,只要人人都是孫悟空,就沒有打不敗的敵人!”
海濤天迎合着兒子的話,插上一句,冷眼瞧向綁在架子上的胡人使者,若是來勸說倒好,但這傢伙企圖攻心瓦解長安城的民心,如今淪爲階下囚還敢扯虎皮拉大旗。
“長安是我們的故鄉,保衛長安,每人都需要出一份力,只要長安男兒有一口氣在,長安城便永垂不朽!”
海行雲吶喊着,揮動着棒子打向扎錄使者,引得臺下連連叫好,不少人開始造勢,紛紛表示願意爲國捐軀,死守長安。
等到情緒平復下去後,海滔天虛空按手,希望臺下的觀望者安靜下來,不過片刻,整個街頭寂靜無聲,數萬雙眼睛看向高臺上。
海行雲趁機走了出來,看向臺下的人,又看向站在巷牆上的人,還有趴在屋頂看着此處的人,順展長袖,深深地行禮,作爲說書人,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做到這種地步,也只有跟着公主才能到達如此地步。
深吸一口氣,藏在孫悟空面具下的臉佈滿了緊張的汗水,“根據前線情報,公主大勝回鶻鐵騎,斬首五千多,現在正在樊川佈置防線,以御叛軍襲來!”
消息散佈出來,無人不振奮,也沒有人質疑這種事情,因爲他們相信護國公主,陛下走了,但公主留了下來,公主是守衛長安,若是失利也不會隱瞞長安的百姓。
緊接着,海濤天發表了處置,將禍亂人心的宋夫子和齊家家主以及這名扎錄使者處以極刑。絞刑架被不良人拖了上來。
因爲齊家家主決斷賣國求榮,因此一脈子孫凡是十六以上皆按照唐律上絞刑架,至於其他人並沒有流放千里,而是囚禁於長安大理寺的牢獄中。
沒有多久,一個個被千夫所指的叛徒都在絞刑架上喪命,袁老書生一口氣沒提上來,心肌梗塞,活生生悶死了。
在婉兒身後不遠處,數名童子圍護,白髮蒼蒼的老者手提畫筆,捋着白白鬍須,把這一幕描摹入畫卷中的長安東市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