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志的房間內,數個堪稱扶胥鎮醫術最爲高明的大夫滿臉焦急的聚在一起低聲交談着,牀榻上的張武上身已經被扒的精光,而先前金瘡藥止住的傷口再次出現了血跡。
張明志剛從幾個大夫口中得知張武還中了毒,重要的是一種還未查明的毒,緊鎖眉頭的張明志有些失神的邁着沉重的腳步離開了房間,溫暖的陽光撒在臉上竟然有一種異常冰涼的感覺,深深的吸了口氣,張明志才轉頭詢問一直在房門旁守着的丁力:“阿力,到底怎麼回事?什麼人做的?”
“不知道,不過已經在查了!”丁力搖了搖頭,剛纔房間內的對話他也聽到了,關於張武是否能夠脫離危險,就看這些個大夫是否能夠找到解毒的辦法了。
“查,必須嚴查!敢在碼頭刺殺阿武,看來這羣人真的是瘋了!”憤怒的張明志咬牙切齒的狠聲說着,隨後又回頭看了一眼房間裡依然聚在一起的大夫們,一雙劍眉愈發擰緊。
丁力沉默的點了點頭,其實他和張明志內心對於刺殺張武的幕後兇手還是有一定判斷的,只是無法確認到底是哪一家做的罷了,畢竟報仇也要找準仇家再下手。
“力哥!開口了!”遠處,黑子和阿古達兩人腳步飛快的朝這邊跑來,後者更是滿頭大汗的大喊着:“那兩個小子,其中一個開口了!”
聞言,丁力和張明志兩人頓時精神一震,互視一眼趕忙快步迎了上去,同時異口同聲的追問阿古達:“是曹氏做的,還是田家所爲?”
“不是,都不是!”阿古達手中還攢着一塊沾血的葛布,大口喘着粗氣的同時用力的擦拭着手上的血跡,他的回答讓丁力和張明志登時一愣,隨即張明志面色一沉,冷聲追問:“難道是劉三爺民團的人做的?”
“也不是!”阿古達搖了搖頭,隨即將目光轉向了黑子,見狀,黑子才接過話,不過剛一開口,就讓丁力和張明志徹底愣在原地甚至是半晌都沒回過神兒來:“是消失許久的癩五,循州幫的癩五!”
沉默良久,面色凝重的丁力率先幽幽的開口了,經過剛纔的沉默,丁力在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見解:“老冤家了,看來癩五這一招是想坐收漁翁之利,在廣州港關閉的當口,以刺殺武兄來引起或者說激化我們與曹氏以及田氏之間的矛盾,只要這計劃能夠成功,就能把我們的注意力徹底引開,而潮州幫也無法獨善其身,到那個時候,想必也就是癩五重新現身的最佳時機了!”
“的確,坐山觀虎鬥,確實是一招妙計!”張明志點頭表示贊同丁力的分析,但隨即話鋒一轉,很是疑惑的看着丁力嘆道:“不過我還是有些奇怪,癩五失蹤這麼久都沒有任何消息,他是如何重新收攏自己的手下?當初循州幫的人可都被潮州幫順勢收編了,癩五的心腹更是在碼頭那場大火中喪失殆盡,完全可以說癩五在廣州府根本找不到可靠的人!”
“二哥,你猜的沒錯!”聞言,黑子看了一眼盡顯睿智的張明志,點着頭給對方解釋道:“癩五不是從廣州府找的人,他原來那些手下也一個沒用!據剛纔那兩個傢伙吐出的消息,癩五失蹤的這段時間是回了循州老家,而且在那邊又重新發展了一股勢力,雖然人數只有二三十個人,但卻都是敢打敢拼的亡命徒!而且這些人對咱們這邊的勢力也不瞭解,所以他們纔敢做出刺殺的事情!”
這麼一說,丁力和張明志心中的疑惑也就解開大半,特別是丁力還不禁搖頭感慨了一句:“哎!看來癩五也是夠用心良苦的,竟然這麼大的手筆,從循州老家帶人出來!”
雖說癩五這股突然再次出現的勢力不算大,可衆人卻不敢有分毫小覷,首先癩五這股勢力目前還在暗處,想要將其擊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次則是癩五這次的人很是特殊,他們並不知道當地的勢力割據情況,也正因爲如此,這些人才更有可能做出讓丁力他們無法預料的事情,比如刺殺張武這件事,不管是丁力還是張明志,亦或是在場的任何一人,事先根本沒有考慮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力哥,我們還從其中一個傢伙身上搜出這個東西!”黑子伸手遞給丁力一塊玉質的木牌子,不用對方解釋,光是從上面刻的那個‘循’字丁力就明白了,這是癩五的循州幫內部的令牌。
緊接着,黑子又繼續開口:“而且兩人也交代了,他們還有四個同夥,事發的當時就在碼頭附近,不過現在肯定躲起來了!據說他們在城中西北方向的由斯街處有一間民宅,那是他們平日裡藏匿的地方!”
“那還等什麼!我親自帶人去!”聞言張明志便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當即就要動身,卻突然被丁力一把拉住,隨即丁力搖了搖頭,皺眉沉吟一聲,然後才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二哥,先不要打草驚蛇,暫且留着他們幾個還有用,報仇那是遲早的事情!可是二哥別忘了,除了癩五,我們還有曹氏這個強敵!”
“怎麼?”張明志愣了一下,顯然沒能明白丁力的意思,就連旁邊的黑子和阿古達也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丁力,他們與張明志一樣,無法理解丁力的用意。
“想必二哥也知道前段時間曹氏在廣州府對我所做的事情,而近幾天曹氏會有一批貨進入扶胥港!”丁力掃了三人一眼,將手中的那塊玉質令牌攤開展示在衆人面前,目光凌厲且異常沉穩的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計劃:“由斯街的那幾個只是小魚小蝦,即便收拾了他們也不容易找出癩五的藏身之處,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沒必要太費力氣了,何不讓曹氏幫我們去挖出癩五!”
“阿力,你是想用這塊令牌來轉移曹氏的注意力?”張明志聞言大驚,隨後立馬搖頭否決:“不行,曹氏的人又不是傻子,豈會因爲一塊令牌就相信是癩五劫了他們的貨?”
“阿力的辦法可行!”不等丁力回話解釋,不知何時出現的祥叔便開口反駁了張明志的想法:“少爺,你考慮的沒錯,但是阿力的辦法也同樣可行,只要一切安排妥當,特別是時間方面安排恰當的話,此計可行!”
“祥叔!”聞言,衆人趕忙轉身向祥叔拱手施禮,隨即張明志才又搖着頭分析:“可是,據我們的消息,曹氏這批貨很大,完全不比我們今早上船的那批貨少,隨行護衛肯定不少,如果按照阿力的辦法,即便是在偷襲的情況下,我們至少也得出動一百五十人到兩百人才能夠保證曹氏護送車隊的人一個都逃脫不了,可這樣的規模,曹氏豈會相信癩五能夠擁有?”
張明志的擔憂不無道理,癩五以前在廣州港的鼎盛時期也不過三四百的手下,其中不乏還有很多混吃混喝欺軟怕硬之輩,的確是無法拿出這麼大的手筆來劫掠曹氏的那批貨。
“二哥!我們沒必要劫下來,何況我們最初也不是想要這批貨,只是想給曹氏一個警告罷了!”聽罷之後丁力就在一旁搖起了腦袋,那雙黑眸之中精光閃爍,語氣則透露着無比的自信:“當然,我們是一定要做出勢在必得的準備,而且我們的人還不能多,就連武器方面都不能太強大,否則的話曹氏鐵定不會上當!”
“沒錯!”祥叔微笑着向丁力投去讚賞的一眼,點着頭補充道:“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十成把握的計劃,然而我們能做的,就是要將一個計劃儘量的做到天衣無縫,這樣就能使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嗯。。”聞言,張明志點着頭沉吟一聲,隨後才擡眼看着丁力問道:“阿力,說說看,既然不去收拾那幾條爛魚臭蝦,那我們總得有什麼反應吧?畢竟阿武被刺的事情是發生在碼頭,消息現在肯定已經傳遍了,而且就連那兩個刺客落在我們手裡也肯定被對方知道了!”
“做些什麼那是必然的!”丁力點頭應了一句,隨即轉頭對阿古達囑咐道:“殺了其中一個,扔進南海!另外再找人散佈消息,在碼頭當場被打傷的那個還在昏迷中,另外一個被抓到的咬舌自盡了,也就是被扔進南海的那個!”
“力哥,這是做什麼啊?”阿古達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但還是一臉茫然的向丁力提出了疑問。
“先穩住他們,省得打草驚蛇,現在還不能驚動他們,而且也不能讓癩五出現這個消息傳出去,現在還不是時候!”簡單的解釋幾句,但丁力看到幾人依舊很是好奇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之後,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索性直接將自己的打算全盤託了出來:“等曹氏貨物抵達的時候,也就是癩五派人刺殺武兄這個消息傳出去的時候!同時我們還要將那幾個傢伙做掉,畢竟劫貨的現場還是需要幾具陌生面孔的,既然想要嫁禍給癩五,那用癩五的人,最合適不過了!”
“那咱們先抓住他們幾個,到時候帶着去不就行了麼?”腦子轉的較慢的阿古達是不懂就問,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聞言丁力就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阿古達的肩膀,搖着頭反問對方:“你現在抓住他們,這裡發生的事情,誰去告訴癩五?癩五得不到消息,肯定會有所動作!在碼頭刺殺武兄已經出乎我們意料了,如果癩五再做點別的出乎意料的事情,難保不會打亂我們的計劃!所以,只能先穩住,到時再動手收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