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多月來,討逆軍只是不斷的建造拋石車,對城牆進行轟擊,雖然殺傷了一些守軍,但是卻連一次像樣的進攻都沒有發動過,只是緩慢的用蠶食的方法,將城北的護城河一段段的填平,除此之外就不斷地使用疲兵戰術,日夜不斷的騷擾守軍。
於是劉辯手下有人猜測,李霖會不會是想要暗中挖地道攻城,讓劉辯又是緊張了好一陣子,派人圍着城牆內部,挖了不少坑,埋了很多大缸,日夜派人監聽地下的動靜。
可是折騰了一個月下來,卻連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於是劉辯不放心的情況下,派人夜裡潛出城外,去探查討逆軍的動靜,結果細作多次探查之後,都未發現城外討逆軍有大規模挖掘地道的行動。
於是劉辯和他的手下們也就排除了李霖暗中偷挖地道攻城的可能性,雖然劉辯依舊多次嚴令守軍不得懈怠,但是持續一個多月這樣的戰術,連他自己都覺得乏而無味,心情也放鬆了下來。
劉辯甚至認爲,李霖不過如此,之前山海縣一戰,很可能只是李霖僥倖獲勝罷了,這李霖根本就是婦人之仁,並不見得有多可怕。
就連守軍之中的不少兵將也漸漸的生出了這樣的情緒,開始變得懈怠了下來。
但是二月底之後,討逆軍的攻勢卻變得突然間猛烈了起來,連續數日李霖都每天派出上千人,擡着大量的長梯對城北一帶進行強攻。
原本鬆懈下來的劉辯又一次緊張了起來,將城中大部分守軍都調至了城北一帶,加強了城北城牆的守禦力量。
雙方連續數日在城北一帶的城牆上下進行着搏殺,戰況相當慘烈,每天討逆軍都起碼死傷數十人以上,纔會退卻下去。
劉辯一時間不知道李霖發什麼瘋,爲何突然間開始對州城發動如此猛烈的進攻,於是便招手下之人商議此事。
這時候湖州傳來消息,說郡守江楓已經調動了六七千兵馬,發兵前往湖州,開始對司徒家族發動了進討。
但是讓人有些驚訝的是餘杭討逆的府兵在擁有絕對兵力優勢的情況下,居然尚未抵達湖州城,便在湖州南部的永安縣遭到了湖州叛軍的伏擊,一千多府兵的前鋒被湖州叛軍殺的大敗,連先鋒官指揮使江源也當場被殺,人頭被湖州叛軍呂成樑斬去。
討逆的府兵被呂成樑率部阻在了永安縣城一帶,雙方圍繞着永安縣展開了大戰。
江楓得到消息之後,勃然大怒,險一些臨陣換將,把他任命的湖州招討使江溫拿下問罪,但是幸好被手下勸住,說臨陣換將乃是軍中大忌,萬不得已斷不能做,江楓才收回成命令江溫戴罪立功,速速攻克永安縣。
永安縣隸屬於湖州,乃是湖州城的南大門,縣令原本就是司徒家的人,司徒家在湖州一反,永安縣令便立即投了司徒家。
而呂成樑確實堪稱是一員良將,而且對司徒家十分忠實,得知江楓自餘杭起兵來討的消息之後,呂成樑便請命領了一支人馬,前往永安縣駐防,並且很是大膽的在府兵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了埋伏,大敗了府兵一場,繳獲了不少器甲之物。
此次被江楓授命充任湖州招討使的江溫,也是一員老將,乃是江家的旁系族人,吃了這麼大的虧之後,領兵猛攻永安縣城,和呂成樑在永安縣城展開了廝殺,雙方打的十分激烈,呂成樑硬是扛住了江溫多日猛攻,還屢屢重創江溫所率的府兵,戰事在永安縣就形成了僵持。
所以劉辯等人認爲,肯定是江楓此次動了真怒,敕令李霖速速加快攻打州城,李霖這纔不得已之下,對州城連日發動猛攻。
司徒家的起兵造反,給劉辯如同打了一針強心針一般,原來餘杭郡只有他一個人在造反,如果江楓對他用兵的話,那麼他根本就不可能撐得住大批府兵的進攻,幸好江楓忌憚於司徒家族,沒有發府兵前來對他進行進剿,而是委派了李霖自行組織人馬前來進討於他,這才讓他撐了這麼長時間。
現如今司徒家也反了,劉辯就不用擔心江楓會短時間之內派出大批人馬前來攻打臨海州了,有司徒家和他南北呼應,劉辯認爲這乃是天賜良機,只要擊敗了李霖,那麼他便能迅速控制住整個臨海州,和司徒家一南一北,對餘杭郡形成夾擊之勢。
而且劉辯很清楚現在吳寧州刺史孟暉也乃是和他一樣靠着發動兵變,才上位當了吳寧州刺史,他並不是江楓的嫡系親信,江楓對於孟暉也並不放心,如果這個時候,能再鼓動孟暉一起起兵造反的話,那麼江楓僅憑餘杭和明州兩地,要面對三支叛軍,很可能這次他們便能成事。
即便是餘杭郡就此崩裂,他劉辯沒有機會當餘杭郡守,但是這臨海州刺史的位子肯定還是可以坐穩了。
於是劉辯頓時就來了精神,一邊立即親筆寫了一封密信,派人秘密送往吳寧州,交給孟暉,信中力勸孟暉現在也效仿司徒家,趁着這個機會起兵割地自立,不再接受江楓的節制,並且說了不少好處,試圖勸孟暉也立即興兵作亂。
另一方面劉辯在城中大肆鼓動兵將,竭力守城,並且召見方仲以及城中的一些管事的部將,連夜入府商議退敵之策。
“爾等也都看到了,這李賊不過如此,興兵來犯已經近兩月時間了,但是卻是毫無建樹可言!所以李賊不過爾爾!
現如今司徒家也已在湖州起兵,此時正是我等退敵之時!爾等不得懈怠,務求儘快擊敗李賊!如此我等便再不用懼怕江楓,只要擊退了李賊的兵馬,假以時日我等定能編練出一支大軍,到時候本官定會重重賞賜諸位!
方仲,你身爲城中主將,本官對你寄以厚望,你萬莫辜負了本官對你的期待!本官准你接下來便宜行事,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給本官速速擊退李賊的兵馬!當初本官給你的承諾,便可立即兌現給你!”站在州衙的大堂之中,劉辯揮着手一臉的激昂,大聲對在場的衆將說道。
方仲一聽趕緊出列稱諾,並且拜謝劉辯,衆人在州衙之中商議了一陣之後,終於拿出了一個退敵之策。
已經在城中龜縮了這麼長時間之後,連方仲也開始又對李霖產生了一絲輕視之心,覺得其實李霖也不過如此,於是有人獻策,說既然李霖這麼長時間,在城北攻城始終毫無建樹,現如今州兵一直沒有出城逆襲,李賊麾下的兵將肯定也會懈怠。
倒不如現在趁着敵軍懈怠的時候,擇機突然殺出城去,如果能將城外李霖擊敗最好,如果不能的話,也起碼將城外李霖所設的那些拋石車盡數摧毀,重重的打擊一下李霖所部的士氣也好。
劉辯現在也收起了謹慎的心理,認爲確實也該放手大幹一場了,這樣的辦法應該是行之有效的辦法,弄不好一戰之下,便能將李霖徹底擊敗。
於是他便着令方仲,立即準備一批敢死之士,明晚就出城發動一次逆襲,爭取一戰之下,將李霖所部擊敗,如若不行,也起碼要將城外的那些對城池構成嚴重威脅的拋石車燒燬。
方仲雖然有些害怕,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頭皮接令,富貴險中求,要是這一次他不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表現一下的話,那麼以後劉辯一旦成事的話,那麼恐怕就沒他的機會了。
當城上喊殺聲漸漸停歇下來的時候,李霖看着前面潮水一般撤下來的兵將,不多會兒工夫,李桐便氣沖沖的率軍退了回來,走到李霖面前交令。
“大人!這麼打真不痛快,總是要捏着分寸,這仗不好打呀!今天末將手下又死傷了幾十個人,這幾天都如此攻城,倒還不如來一次猛的,徹底攻上城頭,殺他一個痛快!”李桐氣沖沖的對李霖說道。
李霖沒有搭理李桐,而是擡頭默默的注視着州城,實際上卻是在觀察着州城上空氣運的變化。
這一個多月以來,州城上空的氣運一直都在處於消耗之中,城上凝聚的選黑色的軍氣,也越來越淡,而且在他徹底打通那條地道之後,州城上空還蒙上了一層灰氣,說明劉辯氣運已經不久了。
但是今日他卻發現,州城上的氣運似乎有所變化,在城北一帶凝聚起來了一股較強的軍氣,聚集在城門附近,這說明城中守軍,組織起來了一支較爲精銳的兵將,人數不詳,但是數量不會太多。
這個時候城中出現這樣的變化意味着什麼?李霖稍作思量之後,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嘴角露出了招牌式的冷笑。
“李桐,你不是嫌這樣的仗打的太不痛快了嗎?那麼現在本官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殺個痛快!來人,將周成和餘烈給本官招來!”
不多時李霖手下的三虎便被招到了他的面前,李霖低聲跟他們耳語了一番,三個人聽罷了李霖的話之後,臉上都露出了將信將疑的神色。
李霖把臉色一正喝到:“難道你們不相信本官的判斷嗎?”
李桐尷尬的搖頭道:“這倒不敢!不過這城中的守軍,這一個多月下來,都沒幹冒一次頭,難道現在突然間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出城夜襲我軍?”
李霖冷笑一聲道:“不管你們信還是不信,總之本官判定今晚劉賊極可能派兵出城夜襲!你們不是都覺得這些天仗打的實在是太過憋屈?那麼現在本官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好了!你等只管按照本官的佈置行事,總之小心一點不會有錯!”
三個傢伙聽罷之後,雖然還是有點將信將疑,但是既然李霖下令了,他們這些屬下便只能遵命照辦,而且他們三人也早已形成了對李霖習慣性的服從,絕不會因爲有所懷疑李霖的判斷,就抗命不遵。
於是三人立即躬身應諾,開始下去準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