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爺也是很身不得妻兒, 猶豫了幾天,還是聽了齊宛琇的話,將人留在京城了。就像是齊宛琇說的, 就算是江南那邊他佈置妥當了, 可到底不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萬一出了什麼事情, 他是鞭長莫及的。
再者, 平哥兒還沒滿週歲,也經不住長途跋涉。最最重要的是,小孩子年幼時候, 本就容易有個頭疼腦熱,自己總不能爲了平哥兒和寶珍, 再弄一個太醫到江南區。
那樣一來, 宛琇他們的行程住處不就保密不了了嗎?在京城尚且容易出事兒, 出了京城地界,那些人才更是不會有所收斂的。到時候, 更是危險。
齊宛琇也知道這會兒時局比較緊張,她比四王爺更看重自己的一雙兒女,所以,整日裡,除了看賬本, 就是梳理王府, 有一點點兒的不對勁兒, 她都會將人放到一邊不用。
兩個月下來, 連着放出去三家下人, 王府的人手都有些緊張了。四王爺忍不住問道:“總不會到時候廚房連個做飯的人都沒有吧?再過幾天,可就是平哥兒的週歲了, 客人上門,誰來招呼?”
“我是想着,平哥兒的週歲,是不是就不辦了?”齊宛琇猶豫了一下說道,四王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就是你我願意不辦,還有人不願意呢,畢竟平哥兒是我的第一個兒子,這事情,不能不辦。”
“更何況,你也不能因噎廢食,平哥兒現在可以不見人,但是等三歲五歲呢?八歲十歲呢?十二十五呢?總不能一直將他留在家裡吧?”四王爺挑眉說道:“就是有寶珍和他做伴兒,女孩子和男孩子可一點兒都不一樣的,我的兒子,難道要被人當成兔子關在籠子裡養一輩子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等平哥兒長到六歲,我自然會讓平哥兒出門的,可現在,平哥兒年幼……”齊宛琇忍不住反駁道,四王爺搖搖頭:“你是怕宴席中,有人暗地裡下手?”
齊宛琇忙點頭:“一場宴席,這裡面機會可就多了……”
“宛琇,你想太多了,其實就是一場宴席,機會一點兒都不多,從平哥兒早上起牀開始,有奶孃有丫鬟圍在一邊,到抓週的時候,平哥兒只用出來半個時辰都不到就行了,咱們家的孩子,又不是別人家的,你可以隨便摸摸捏捏什麼的,現在元朝,除了宮裡的太后,就數你身份最高了,你讓奶孃抱着平哥兒轉一圈,沒人敢主動提起抱平哥兒的,就是真有人主動提起,你還不能隨便找個理由推了?讓奶孃捏一下平哥兒,讓平哥兒哭出來,這麼簡單的辦法,難道你還能想不到?”
齊宛琇嘴角抽了抽,怎麼在她覺得前面的大坑十分危險的時候,他還能將這大坑描述的風景優美呢?
“你真不用太擔心的。”四王爺又說道:“害一個小孩子,不外乎是那幾種手段,你仔細想想,哪一種不需要提前佈局?到了那天,你直接吩咐奶孃,讓奶孃時時刻刻的跟着平哥兒,另外找兩個丫鬟,專門守着奶孃,不管是誰叫都不走開,哪怕來人說是你的命令,也絕不許離開平哥兒身邊,這就能擋掉九成的算計了。還剩下一成,就要看你的了。”
齊宛琇抿抿脣,沒說話,四王爺笑着揉揉她頭髮:“我認識的宛琇,可不是這麼膽小的一個人,以前宮裡那麼危險,你都能護住自己和岳母大人,現下,不過是保護一個孩子,你覺得,自己沒那個能力嗎?你的聰明才智,就讓你只想到一個將孩子關在籠子裡的保護方法嗎?”
“纔不是!”齊宛琇臉紅,仔細想想,四王爺也確實是說的有道理,一個孩子,可不是小貓小狗。哪怕是小貓小狗,你整天的關着,那也是會抑鬱的。
“那聽王爺的,一會兒還要請王爺寫請帖。”齊宛琇笑着說道,伸手握了四王爺的手,有些不好意思:“還是阿澤想的明白,要不然,我可要鑽牛角尖了。”
“你怕是被嚇着了。”四王爺搖搖頭,若是以前,只有宛琇,她自然是什麼都不害怕的。人都是這樣,孤身一人的時候,反而有闖一闖的膽子,可多了責任,就多了幾分遲疑。
再加上前段時間平哥兒剛病了一場,他還提議讓宛琇母子離開京城,宛琇自然是會多想,更是要將平哥兒護的一絲風都吹不到。越是緊張,就越是將包圍圈縮小,恨不得能將平哥兒只圈在自己的懷裡。
齊宛琇赧然,臉色微紅的靠在宗澤身上:“都怪你,誰讓你說要將我們送走的。”
“是是是,都怪我。”宗澤笑着點頭,不管媳婦說什麼,都不能反對:“我以後,再也不會說這種話了,你且放心,不管如何,咱們一家人總要在一處才行。之前我也是情急之下亂了分寸了,竟是膽怯了起來,生怕自己保護不了你們母子,這才說了渾話,你可別放在心上。”
平哥兒那一場病,不光是嚇到了齊宛琇,連宗澤自己,也是受了驚嚇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是你膽怯了,而是我們太重要了。”齊宛琇笑着說道,擡頭看宗澤:“你以後只要記住,無論生死,我這輩子,只和你同行。你生,我就生,你若不在,我也要跟着你。所以,就是爲了我,爲了孩子,你也得好好的。”
“好!”宗澤笑眯眯的點頭,兩個人額頭碰着額頭,視線相對,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爹,娘,你們在玩什麼?我也要玩!”正當宗澤看着齊宛琇紅潤潤的臉頰忍不住想要下口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了,宗寶珍小朋友飛一般的衝進來,停在牀前一臉迷惑的看他們。
“咳,不是在玩遊戲,你娘有點兒不舒服,我瞧瞧是不是發熱了。”宗澤迅速反應過來,抱了宗寶珍,用額頭貼她的小額頭:“爹的額頭是不是比你的熱?”
“是呀,我能感覺到爹的額頭有點兒熱呢,這樣就能判斷出來有沒有發熱嗎?那爹是不是發熱了?”寶珍伸出小手摸摸自己的額頭,又摸摸四王爺的額頭:“咦,這會兒又不熱了。”
“你還小,感覺的不太準確。”宗澤笑眯眯的說道:“這個呢,也不能對別人做,親近的人才能碰額頭的,咱們是一家人,所以能碰額頭,可對別人,你可不能摸人家的額頭啊。”
“爲什麼?”寶珍疑惑的問道,四王爺笑眯眯的揉揉她的髮髻:“因爲腦袋很重要,人沒了腦袋就不能活了,所以,大家都對自己的腦袋十分看重,咱們是一家人,是最最親近的,不可能會傷害彼此,所以纔可以互相摸額頭,可外人就是外人,和咱們不親近,說不定會想傷害你,或者,會認爲你想傷害他們,爲了避免這些不必要的麻煩,就不能碰別人的腦袋了。”
“那奶孃還摸了我頭髮!”宗寶珍立馬告狀:“奶孃和咱們是一家人嗎?”
“奶孃雖然和咱們不是一家人,但是奶孃是孃親挑選出來的最可靠的人,可以照顧你,也可以保護你,所以奶孃可以摸你的腦袋。”看四王爺回答不出來了,齊宛琇忙輕咳了一聲,替四王爺解圍:“這個外人,說的是你只見過一兩次,和咱們家沒有親戚關係,我和你爹也沒對你說過是可信之人的人,明白了嗎?”
宗寶珍似懂非懂的看齊宛琇,齊宛琇忍不住笑:“聽不懂沒關係,等你長大了,就慢慢的明白了,現在只要記住,別讓只見過一兩次面的人摸的腦袋就行了,知道嗎?”
這個能聽懂,宗寶珍立馬點頭。四王爺顛了顛她:“剛纔找我們有事兒?”
被提醒了,宗寶珍纔想起來自己肩擔重任,趕忙說道:“弟弟睡醒了,奶孃在餵奶,娘上次不是答應我,今天帶我和弟弟去外公家玩兒的嗎?還算數嗎?”
“算數!”齊宛琇忙點頭,又看四王爺:“今兒休沐,你也沒什麼事情,不如和我們一起去?”
四王爺想了一下,點頭:“那好,前兩天不是有人送了野山參嗎?你讓人包好,一會兒咱們給岳父帶過去。”
“對了,還有我給寶珍訂做的那個木馬,不是還有一個的嗎?也帶過去,大舅哥的兒子現在也能玩那個了。”四王爺一邊起身換衣服,一邊說道:“還有岳母那邊,你讓人帶些燕窩什麼的吧。”
“不過是尋常走動,沒必要帶那麼多東西的,讓我說,就只帶着那個木馬就行了。”這個木馬,說起來還是齊修和之前倒騰出來的,會走動的木馬,四王爺找人放大了做,小孩子也能騎着玩耍。
“帶着吧,總歸是你的一點兒孝心。”四王爺笑着說道,又遞了一身衣服給齊宛琇:“你先換衣服,我去吩咐讓人準備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