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的言語,十分心虛,顧承一回公司後就找她促膝長談了一番,雖然顧承一隱瞞了一些細節,但是言語憑着顧承一告知的信息足以在腦海中還原出當時的場景。
一邊是態度堅決反對女兒戀情的父母,一邊是強勢深情的男友,兩者對上簡直是針尖對麥芒,爭吵一觸即發。
而言語也不敢抱着僥倖的心理,言母不是好糊弄的人,昨天言諾才被關在家裡,今天顧承一就登門拜訪,言母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猜到是自己把家裡的情況透露出去的。
偏偏,顧承一還拜託自己照看着言諾,並等到合適的機會替他勸勸言父言母,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回心轉意。
說心裡話,言語其實是不想答應顧承一的請求的,家裡的氣氛已經夠沉重了,如果再讓言母知道自己偏幫着顧承一,那真的要鬧得家無寧日了。可是顧承一當時的神色太脆弱,就好像稱霸森林的獅子王突然褪去了滿身銳氣,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言語當然知道顧承一不可能是無辜的小綿羊,可是大抵女人都有心軟的毛病,她見過顧承一幾次,每一次都只看到他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樣子,乍一見到他流露出來的脆弱,心裡就萬般滋味涌上心頭,一時心軟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可是到家後,言語就後悔了,言母看過來的眼神冷冰冰的,帶着冰碴,雖不至於用眼神殺死言語,可是也讓言語坐立難安,食不知味了。
飯桌上,甚至沒有見到言諾的身影,言諾拒絕吃飯,言語看着言母拿了一個小碗盛了半碗米飯又扒拉了一些菜送到了言諾房間裡,本想跟過去看看,卻被言父狠狠瞪了一眼。
“老實一點吃飯,還沒跟你算賬呢。”言母從言諾房間裡出來,輕輕打了一下言語的頭。
妞妞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言母的動作,問道:“爲什麼要打小姨?因爲小姨不乖嗎?”
言母親切的摸了摸妞妞的腦袋,柔聲道:“因爲小姨做錯了事,妞妞最乖了,不要和小姨一樣不聽話,要好好吃飯,知道了嗎?”
言語坐在一旁只覺得如坐鍼氈,母親這話哪裡是說給妞妞聽的,分明是在告誡自己。
“我會乖的。”妞妞卻乖巧的點點頭,含住言母送到她嘴邊的飯,小口小口的咀嚼着。她還小,吃飯的速度特別慢,言母卻對她極爲有耐心,等她吃完嘴裡的,立刻又給她喂一口。
“我吃完了。”言語放下手裡的筷子,頭也不回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言母眼角餘光瞥見她碗裡剩下的大半碗飯,只是皺了皺眉頭,卻什麼都沒說。
言語太任性了,總要受點教訓纔是。
不能讓她再這麼隨着性子胡來了,顧承一走後,言母仔細一想就猜出來是言語把家裡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要是言語當時就在她身邊,她非要拿起雞毛撣子狠狠的抽言語一頓不可,可惜言語那時還在公司上班。
現在過了幾個小時,雖然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但心裡的怒氣卻沒有徹底消失。
收拾了碗筷後,言母讓言父帶着妞妞到樓下的公園逛一逛,而自己則是進了言語的房間。言語正在牀上聽歌,戴着耳機根本就沒有察
覺到言母的到來。
等到她被人擰着耳朵從牀上撈起來的時候,已經失去了解釋的先機。
“言語啊,我昨天是怎麼跟你說的。讓你不要動一些亂七八糟的心思,讓你不要幫着顧承一,那些話你都當耳邊風了是不是。今天顧承一來家裡,是你給他出的主意吧。我和你爸昨晚就氣得一夜都沒睡着,今天再被你這麼一氣,都不知道要短壽幾年。你這麼大人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要做,自己心裡就沒數嗎!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胳膊肘往外拐,就趕緊收拾鋪蓋滾出去,省得我鬧心。聽明白了沒?”
言母伸手扯掉言語戴在耳朵上的耳機,擰着她的耳朵耳提面命了一番,言語打小就怕言母生氣,嚇得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連聲保證再也不敢幫顧承一了。
“記清楚你自己今天的保證,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做點什麼小動作,我就狠狠收拾你一頓。”言母厲聲警告道,鬆開了言語的耳朵。
言語擡起手委委屈屈的揉着自己的耳朵,小聲嘟囔道:“我保證再也不敢了。”
收拾完小女兒,言母決定去看一看言諾。一推開言諾房間的門,言母的心情就莫名沉重起來,房間裡一片陰暗,沒有開燈。她嘆了一口氣,把燈打開,眼前立刻一片明亮,不用刻意去看都能看到牀頭櫃上的那個小碗,裡頭的飯菜原原本本的放在那兒,一點都沒有動過。
“言諾,你打算爲了一個男人不吃不喝絕食嗎?”言母坐到言諾牀邊,伸手拍了拍言諾的肩膀。
言諾背對着言母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就像一尊沒有生命力的雕塑。
“言諾,爸爸媽媽把你養到這麼大,讓你接受良好的教育,教你爲人處世的道理。你就打算餓死自己來報答我們嗎?我不求你大富大貴成爲人中龍鳳,可是爲人子女,就不能讓父母少操勞一點嗎?你爸的腿還沒有養好,這兩天因爲你的事情,飯都吃不下去。”想起今天老伴揉着腿忍痛的樣子,言母的聲音有些哽咽,“言諾,爸爸媽媽在你心中,難道真的比不上一個不過相識幾個月的男人嗎?”
言母越說越心酸,最後竟是不能自已的哭了出來。
言諾聽到言母的哭聲,總算不再無動於衷,她緩慢的轉過身體,伸出手握住言母的手,沙啞着嗓音說道:“媽,別哭了。”
言母擡起手抹了抹眼淚,問道:“把飯吃了好不好?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不吃飯怎麼受得了。”
不管之間爭吵的多麼厲害,此刻的言母儼然就是一個關心女兒的母親,言諾無法抗拒她眼中深厚的關切,她點點頭,從牀上坐起來,背靠着牆壁,端起碗就開始吃飯。
飯菜已經涼了,雖不至於難以下嚥,但味道確實不是很好。言諾卻眉頭都不皺一下,一聲不吭就扒完了一碗飯。
期間有好幾次她都有反胃想吐的感覺,卻硬生生的忍住,一點一點的把飯菜往嘴裡塞。
言母看着她把飯菜吃飯,心裡放心了不少,她真的擔心言諾不吃不喝把自己的身體搞垮了。她一手接過言諾手裡的碗筷,另一隻手像撫摸妞妞那樣撫摸着言諾的腦袋,哄道:“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的睡一覺,日子久了就會忘記該忘的人了。”
言諾看着言母,沒有說話。言母卻把她的沉默當成了同意,她欣慰的站起身,準備出去。
“媽。”言諾卻突然開口喊了她一聲。
言母停下腳步,轉頭看着言諾,“怎麼了?”
言諾坐在牀上,身上穿着家常的睡衣,臉色有些蒼白,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要明亮,她定定的看着言母,一字一句的問道:“我真的不能和顧承一在一起嗎?哪怕我愛他愛到不能自拔,哪怕我離開他之後就像花朵失去水分漸漸枯萎,哪怕我從此以後再也無法開懷大笑,你和爸還是會反對我和他在一起嗎?”
言母眼神複雜的看着言諾,她沒料到言諾會喊住她說了這樣一番話,離開顧承一,言諾就會漸漸枯萎嗎?她動了動嘴脣,卻不知如何回答。
言諾嘴角勾了勾,露出一個淡笑,低低地又問了一句:“就算我會心傷至死,你和爸還是會反對到底嗎?”
言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言諾,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開了誰會活不下去的。在你沒有遇到顧承一之前,你也活得好好的。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生活是人自己過出來的。你或許覺得我和你爸頑固不化,可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老牛肉有嚼頭,老人言有聽頭,話糙理不糙,我和你爸走過的路比你長,看過的人比你多,我們不會害你的。”
“你們覺得顧承一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對嗎?”言諾若有所思的問。
言母不假思索的點點頭,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們年輕人總覺得情情愛愛是世間最重要的東西,可是生活不是隻有情愛就足夠了。顧承一,不是能給你穩定生活的男人。”
言諾的眼珠子動了動,她垂着腦袋,披散下來的頭髮遮住了她的半張臉,言母看不清她的神情,見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便拿着碗筷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其實,如果不是言諾失憶了,言母還想對言諾說一句話,當初你曾經跌進絕望的深淵,如今也好好活了下來,離開顧承一又算得了什麼呢?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言諾曾經的絕望就是源自顧承一這個男人,有些人是逃不開掙不脫的宿命,就好比顧承一之餘言諾,言諾失憶前逃不開他的影響,失憶後還是無法自拔的陷入他的柔情中。
顧承一和慕塵在酒吧裡買醉,往日裡他們來喝酒都是抱着放鬆身心消遣心情的目的,而今天顧承一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爲了大醉一場。
慕塵原本還想問他下午去言家拜訪的經歷,可是被他一個電話喊來酒吧後就知道一切都不用問了,能讓顧承一來酒吧買醉,那隻能說明下午的拜訪經歷糟透了,說不定顧承一連言諾的面都沒見着。
顧承一坐在沙發上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悶酒,慕塵看着他那不要命的喝法,也不阻止他,心情不好總要讓他發泄出來。
他和顧承一都是酒吧的常客,一個顧少一個慕少,走出去都是讓了不敢小覷的存在,若是能抱住這兩個人的大腿,那是多麼風光無限的美事。從他們倆在酒吧現身的那一刻,不少女人就在隱隱觀望了,此刻見並沒有其他女人出現,只有他們兩個大男人人孤零零的坐在這邊,不少女人就打起了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