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奧拉爾之殤(三)

亞歷山大是否真的擁有預言的能力沒有人知道,但是威尼斯人的確如猜測的那樣的出現了。

5月3日的清晨很涼爽,初夏的清風從茂密的叢林裡吹出來還有些微微的涼。

早起的鳥兒已經有些飛離巢穴出來覓食了,樹林裡到處都是一派鳥語花香的平和氣息。

在奧拉爾鎮東邊不遠處的一片略微升起的坡地上,熱那亞人的營地裡也響起了每一天的第一記鼓聲,營地裡漸漸熱鬧起來。

軍官們開始點名,這是每天早晨必須做的,因爲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膽小鬼趁着半夜開小差當逃兵,或者是哪個憋了太久的傢伙趁夜跑到鎮子上去鬼混。

傭兵的軍紀敗壞是衆所周知的,這種敗壞有時候甚至能夠決定一支軍隊的命運。

就在2年前,當查理八世帶着他不可一世的軍隊橫掃整個半島的時候,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最終讓他兵敗潰退的罪魁禍首之一,居然是在他的軍隊當中肆意橫行的梅毒。

法國人的浪漫或者乾脆說是放蕩讓查理八世狠狠吃了個大虧,而這並沒有能嚇住其他人。

那些傭兵照舊肆無忌憚的到處去找女人,而且他們總是成幫結夥從不落單,以至很多地方一旦爆發起來,就是梅毒橫行,甚至連很多貴族也不能倖免。

一聲聲此起彼伏的點卯聲在坡地上響着,所以就沒有人注意到從遠處跑來的兩個黑點,直到他們快要臨近的時候,哨兵才發現那兩個人。

熱那亞人的斥候臉色發白,這不是跑的而是嚇的。

當兩個人被帶到營地指揮官面前時,因爲緊張不住喘息的斥候過了好久才急急的大聲喊起來:“威尼斯人,是威尼斯人,他們有很多!”

指揮官的眼神有些陰沉,他不知道這兩個斥候怎麼會愚蠢到用“很多”這種一點都不專業的詞形容敵人,雖然也猜想到大概是因爲敵人數量衆多才會讓他們這麼失常,可指揮官還是順手從旁邊桌子上拿起撐着涼水的杯子潑了過去。

斥候被一下子潑清醒了,其中一個甩甩頭上的水珠趕緊說:“長官,威尼斯人來了,我們看到了前面的騎兵和後面的一部分步兵,具體數量大約在10000人左右。”

“10000人,”指揮官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有些不自然了,他知道即便加上亞歷山大的軍隊自己這方也不到10000人,而這還只是斥候觀察之後大致猜測出來的兵力數量“他們離這裡有多遠?”

“大約5法裡或者更遠點,我們是抄近路回來的,不過我們沒敢從森林裡經過,因爲森林裡似乎也有他們的人。”斥候想了想“我們搞不清楚他們在森林裡的人數,可肯定不少。”

指揮官終於有些慌了,他現在只有1000人,那麼就意味着他有可能要面對十倍,甚至十幾倍的敵人,這讓他再也冷靜不下去了。

他吩咐給他備馬同時招呼着斥候讓他們跟着自己往鎮上趕,同時他下達了全軍戒備的命令。

不知道是誰把威尼斯人大軍壓境的消息傳了出去,營地裡瞬間氣氛緊張起來,士兵們匆匆收拾着自己的東西,這些喜歡把錢財都帶在身上傭兵每個人身上都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就好像一大羣滑稽的胖子,但是他們的臉色卻都十分陰沉,或者說是麻木,多年的殺戮令他們當中很多人徹底放棄了對未來的憧憬,對傭兵們來說,每天晚上女人溫暖的身體是比祈禱和許願都更有效的拯救。

卡爾吉諾起的很早,所以當前鋒指揮官趕到的時候,看到他正滿頭大汗的揮舞重劍。

卡爾吉諾的劍是典型北方人使用的雙手劍,對於一個以優雅著稱的城市當中長大的貴族來說,這件武器未免有點過於粗獷了些,不過卡爾吉諾的駕馭起這柄劍來卻是頗爲伸手,隨着重劍在他雙手中交替翻轉,鋒利的劍身在空中劈出一道道帶着呼嘯的閃光。

如果亞歷山大在這裡看了這一幕,也許還會認爲就興趣方面來說,這個卡爾吉諾倒是和索菲婭頗爲相投。

“大人,威尼斯人來了。”

看到卡爾吉諾,原本有些緊張的指揮官的情緒漸漸冷靜下來,跟隨這位統帥的多次奪取勝利的經歷讓他忽然覺得威尼斯人也不是那麼可怕了。

“多少人?”卡爾吉諾沒有停下,他一邊揮動重劍一邊問。

“有一支大約10000人的威尼斯軍隊正在5法裡外向我們進軍,另外他們還發現森林裡應該也有威尼斯人,不過數量不是很清楚。”

卡爾吉諾停了下來,他走到水槽邊提起裝滿清水的木桶舉過頭頂潑下來,如瀑布般的清水瞬間淋溼了全身。

“那個貢佈雷說的沒錯,”卡爾吉諾向鎮子東南方向看了看“他大概就是因爲猜到威尼斯人會來,所以才把營地安置的那麼遠。”

“那個貢佈雷是個膽小鬼,”旁邊一個侍從幫卡爾吉諾擦着身子湊趣的說“他大概是打着只要看到威尼斯人立刻後隊變前隊調頭就跑的主意吧。”

旁邊的幾個熱那亞人笑了起來,卡爾吉諾的冷靜讓他們最初聽到威尼斯人到來的緊張感漸漸消失了,而侍從的笑話更是讓他們在這大戰之前難得放鬆的笑起來。

卡爾吉諾卻沒有笑,他從旁邊架子上拿起柄短劍在手裡把玩着,同時若有所思的輕輕微皺眉梢。

“威尼斯人會從我們的正面發起進攻。”

卡爾吉諾一開始自言自語,四周立刻都安靜下來,他的手下知道這個時候的卡爾吉諾正在用他豐富的戰爭經驗揣摩推測他們的敵人,也許很快他就會下達命令,接着就是他們與威尼斯人在戰場上的生死較量。

“他們的數量比我們的多,如果沒有猜錯也許兵力會是我們的兩倍,也就是15000人,”卡爾吉諾很自然的忽略了亞歷山大“如果他們不是要驅逐,而是打算消滅我們,那威尼斯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派出一支軍隊直接穿過叢林地帶繞到我們的後面。”

說到這裡的卡爾吉諾猛然擡頭,他看着等在一旁的手下下達命令:“立刻召集全軍,我們可能要有麻煩了。”

卡爾吉諾的話讓幾個人瞬間緊張起來,在他們記憶中自己的統帥很少會有這種失態的時候,而每次如此都往往意味着情況已經迫在眉睫。

整個奧拉爾鎮瞬間騷動起來,人聲鼎沸馬嘶連連,鎮上的居民立刻發現整個鎮子一下子變成了個大兵營,到處都是拿着武器橫衝直撞的士兵,還有那些衣着華麗嘴裡卻破口大罵的軍官。

傭兵們帽子上花裡胡哨的各種裝飾在大街上晃來晃去,長矛和盾劍的碰撞聲此起彼伏,然後就是相互的謾罵和爭吵。

略顯淒厲的號角聲在奧拉爾上空迴盪,鎮子上的居民們冷漠中隱顯緊張的看着來去匆匆的熱那亞人,他們警惕的盯着每一個經過的兵痞,似乎隨時防着他們會順手偷走什麼東西似的。

一個士兵吆喝着從一戶人家門口經過,他的眼睛不時瞥向站在門口的女人,這讓旁邊的男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用力扯着女人向門裡走去,只留下外面士兵發出的哈哈大笑聲。

“不用擔心你這個笨蛋,我們很快就要和威尼斯人打起來了,也許到了明天找你們徵收糧食的就要是威尼斯人了。”

士兵向着關進的房門叫了一陣,然後擡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上帝保佑,如果這次能活下來我絕對會當個最虔誠的信徒,我會改掉一切壞毛病當個好人,最好再找個女人結婚,從此再也不幹這種冒險事了。”

士兵嘴裡不停的喃喃自語,他隨着前面的的同伴一直向前,先是融入一個小隊,然後跟上了一個大隊,當他和彙集在奧拉爾鎮大路上的其他士兵一起向鎮外涌去時,整條路上已經擠滿了一隊隊的熱那亞人。

卡爾吉諾騎在馬上看着從眼前滾滾而過的軍隊,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激動。

儘管已經在戰場上經歷多年,可每次戰鬥開始之前卡爾吉諾都會有這種令身邊的人不易察覺的緊張與激動。

卡爾吉諾不知道這是不是恐懼,但是這種感覺卻讓他變得更加警惕和機敏,這讓他往往能在關鍵時刻嗅到危險的氣味,這讓卡爾吉諾覺得自己簡直是得到了來自上帝的恩賜。

“大人,那個貢佈雷怎麼辦?”

一個手下輕聲提醒,雖然在議論到巴倫娣的未婚夫時他們大多數時候是各種冷嘲熱諷,但是現在面臨可能比自己整整多出2倍或者更多的敵人時,熱那亞人終於想起了那些從開始就被他們視爲純粹拖後腿的阿格里人。

“也許可以讓他們保護我們的側翼,”另一個手下略微猶豫着說了句,然後似乎覺得自己這個建議有些荒唐又搖搖頭“把自己的側背交給那些農夫,我也許是瘋了纔有這種想法。”

卡爾吉諾微微擺了擺手,他深深吸口氣,讓激動的情緒略微平靜下來,然後沒過一會兒,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銳利的鋒芒。

“在鎮外佈陣,威尼斯人也許會比我們想象的來得更快。”

卡爾吉諾看着在大路上緩緩前進的隊伍下達了命令。

一時間,傳令兵發出的吶喊聲在大街上此起彼伏的向着遠處傳去。

在軍官們的催促下,熱那亞人開始加快了速度,重弩兵們氣喘吁吁的越過身邊的同伴,他們需要比其他人更早的布好陣型,更重要的是,這些重弩兵還肩負着守住通往奧拉爾鎮道路的責任。

“我是不會把自己的安全託付在別人身上的,”卡爾吉諾是這麼對他的手下說的“如果可以我寧願相信那些契約水手也不會信任那個那不勒斯人。”

卡爾吉諾的話引起了四周一陣大笑,人們知道他說的契約水手都是些什麼人,說起來在熱那亞再也沒有比契約水手更臭名昭著的了,甚至就是那些靠販賣這些人的契約賺錢的掮客們,也不願意和那些契約水手們有太多的交際。

甚至雖然叫水手,可沒有哪個船主會把那些人當成真正的水手對待,以至總有些船在出海一段時間回來之後,會發現之前簽下條約的契約水手少了那麼幾個。

沒有人會對這些人的下落感興趣,這是因爲契約水手原本就是些因爲之前有着種種劣跡而被拋棄的人,他們當中有些曾經是竊賊有些則是欠債者,熱那亞政府把他們召集起來強迫他們簽署了合同,這樣他們賺的每個銅幣都要有一半歸熱那亞政府所有,直到他們償還清楚了各自欠下的債務或是罰金,才能獲得自由。

所以當聽到卡爾吉諾把亞歷山大和契約水手相比時,熱那亞人不由大笑起來。

當卡爾吉諾將亞歷山大和在他看來低賤的契約水手相比時,亞歷山大正站在一棟房子的房頂上向鎮東方向瞭望。

奧拉爾鎮很大,這就讓觀察變得有些困難,特別是那些高低不平的房頂,很快就會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因爲房頂很高,所以可以大致看到整個鎮子的情景。

熱那亞人的躁動沒有逃過亞歷山大的注意,想想之前接到手下報告與威尼斯斥候發生的遭遇,亞歷山大意識到威尼斯應該已經到了。

阿格里人已經按照命令進入了各自被安排好的區域,熱那亞人則有些茫然,他們不明白爲什麼還不集結列隊,而是完全打亂分散的被命令進入了那些之前徵收的房子,而當他們看到阿格里人居然開始在卡羅的指揮下拆除房子時,很多熱那亞人已經有些後悔繼續留下來了。

“卡羅,你清楚自己該幹什麼嗎?”

亞歷山大再次問,他需要每個人必須明白自己的職責。

“守住奧拉爾!”卡羅大聲的回答,他緊張的看着亞歷山大,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自己似乎與領主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卡羅明白,如果這一次在奧拉爾戰鬥再不能讓領主大人看到他還有足夠的用處,那麼他不但可能再也跟不上領主大人的腳步,甚至可能連現在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畢竟那個被叫爲“屠夫”的貢帕蒂可是來勢洶洶,如果說他沒盯上亞歷山身邊首席軍官的位子,卡羅是怎麼也不相信的。

對卡羅的心思,亞歷山大是很清楚的,不過他並不去點破,畢竟能否跟着他繼續走下去,還要看每個人是不是能肩負起他們的職責。

一個獵人也許在阿格里可以擔任隊長的重任,但是在羅馬,也許他也只能當個隊長。

“貢帕蒂怎麼樣了?”

亞歷山大並不想掩飾他對貢帕蒂的重視,特別是現在,當又一個斥候給他帶來在2法裡外發現了米蘭騎兵的消息後,亞歷山大不由回頭向鎮外的臺地上看去。

1497年5月3日,在威尼斯將軍皮蒂留諾的巧妙部署下,米蘭與威尼斯聯軍準確的在通往蒙蒂納半路的奧拉爾鎮截住了試圖馳援蒙蒂納的熱那亞與蒙蒂納伯爵的軍隊。

奧拉爾之戰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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