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端恩希安那總是帶着悠閒的笑容出現在面前時,伊莎才拙那麼一陣認爲自己是看到了幻覺。
雖然臉上始終保持着平靜,但是心底裡的起伏卻讓她的心臟劇烈的跳動。
看着面前這個羅馬的前皇帝小伊莎貝拉的心頭不住閃動着各種念頭,雖然當初在耶路撒冷出現時,她就認爲這個人並不簡單。而後在君士坦丁堡則同時見識了他的那些手段,但是正是因爲這個,讓伊莎貝拉儘量遠離這個看上去總是笑呵呵的羅馬人。
在做爲共治皇帝的時候,伊莎貝拉從不主動與瑞恩希安接觸。她認爲那樣不但不會有什麼好處。甚至還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特別是每當看到這個人在動盪不安的局勢裡,卻能始終飄搖不定的保住他的權位時。伊莎貝拉相信,這個人絕對要比他外表看上去。更加狡猾,也更加可怕。
而隨着在聖奧古斯特日的到來,瑞恩希安意外的成爲了與瑪蒂娜鬥爭的失敗者之後。伊莎貝拉甚至已經逐漸的忘記了曾經有這樣一個人。
這並不能怪伊莎貝拉的健忘,在羅馬的權力波濤中沒頂的人幾乎不計其數,在那座充滿了奢華與榮耀的城市裡,權力、黃金和陰謀成爲了構成這座城市的地基,這也是讓曾經伊莎貝拉爲之着迷。而現在看着突然出現的瑞恩希安。卻不禁感到可怕的地方。
“陛下,能見到您真是我的榮幸,要知道對年我這樣一個落魄的人來說,這樣的榮幸現在已經不多了。”依然顯得那麼悠閒的瑞恩希安一邊輕吻着伊莎貝拉的手。一邊自嘲的說着。當他看到伊莎貝拉顯得過於平靜的神色時。豔笑着向她做出了邀請的手勢,隨後他伴着這位女王向着祈禱者聖殿的伸出走去。
略顯陰暗的祈禱者聖殿裡。從牆壁頂端豎長的窗戶裡照射進來的陽光,把整個大廳分割成了一片片明暗有秩的格子,看着這好像永遠一成不變的景象,瑞恩希安不禁發出了一聲略帶感慨的嘆息。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看到這裡,居然會有一種親切的感覺。”瑞恩希安向沉默的伊莎貝拉開口說“我以爲自己會帳恨這裡的一切,但是事實上現在我有一種似乎回到了過去的感覺。”
“這裡的確是個讓人想起過去的地方。不過這似乎並不是您到這裡來的原因吧?”伊莎貝拉終於打破了沉默,她知道這位羅馬的前皇帝居然在這個時候來到耶路撒冷,絕對不會只是爲了發出如此的感慨 特別是一想到他是如何下臺的,伊莎貝拉更是認爲這個人不會大度到,會回到他敵人的“領地”來感慨那些過去。
“正如您所說陛下,我的確是有着其他目的。說起來您認爲做爲一個羅馬的共治皇帝,如果我和薩拉丁合作,是不是會有很大的好處?”
瑞恩希安的提問讓伊莎貝拉不禁一愣。她愕然的看着眼前這個人。雖然他的臉上始終透着笑容,但是她卻好像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如同戈壁上的毒蛇般的可怕光芒。
她的心不由緊緊一揪,看着這個她永遠猜不透的羅馬人,伊莎貝拉不禁讓自己儘量小心起來。
“您是以什麼身份對我說這些話呢?一個被廢除的羅馬皇帝,還是一個普通的富翁?”伊幕貝拉小心的問“如果是前者,我想您已經失去了您的權力,如果是後者小薩拉丁似乎並不缺少金錢,而且您不認爲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未免有些荒唐嗎,我是東方法蘭克人的女王。做爲一個羅馬人,您的一切舉動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伊莎貝拉近乎毫無禮貌的詰問着。她知道自己必須這樣,雖然始終不知道這個人的意圖是什麼。但是她卻不敢有絲毫大意,每當想起這個人在君士坦丁堡時的所作所爲。再一想到他卻最終敗在那個誰都不曾真正注意的小女孩的手裡,她甚至曾經自問,如果還留在那座城市裡。自己是不是能與那個瑪蒂娜抗衡。
瑞恩希安始終微笑着望着伊莎貝拉,對於她如同刺蝟般豎起鋒利背脊的防備,他沒有顯露出任何的惱怒。在望着伊莎貝拉一陣之後。他緩慢的說:
“陛下。您大概忘記了,我始終曾經是羅馬的皇帝。在羅馬有我的家族和曾經的朋友,當我離開君士坦丁堡的時候。有一批忠於我的將領跟隨我一起離開了羅馬,所以現在依然有人稱我爲皇帝,這就已經足夠了。”
說到這裡,瑞恩希安似乎有些激動了起來,看到祈禱者聖殿裡那間著名的墓室時,他不由加快了腳步,當他站在狹窄的門口時,他回頭向緩緩走過來的伊莎貝拉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神聖的聖子就是在這裡寫下那些引領世人靈魂的東西的,不過您認爲那對於我們來說有什麼用處嗎,或者您認爲十字軍會容忍他那些足以讓現在的所有教規都被廢除的東西留存下去?”瑞恩希安深深的望着伊莎貝拉“還是您認爲他們能容忍一個正在不停擴張,卻又不爲他們所用的騎士團,陛下難道您沒想過,救贖騎士團的存在,會讓他們的東征變成一個笑話,他們會把您的這支軍隊同樣視爲和異教徒一樣該被剷除的一部分,否則他們無法向世人解釋薩拉森人的殘暴。”
伊莎貝拉臉上微微一陣蒼白。她當然知道瑞恩希安所說的的確是事實。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十字軍都是以拯救聖地和拯救被薩拉森人殘害的基督徒的名義。得到基督世界的擁護,不論當初那些組成第一次十字軍的貴族們是否有着如此高尚的想法,但是他們的確是用神聖的虔誠和勇氣鼓舞起了一羣看似不大可能會戰勝異教徒,甚至不大可能能夠到達東方的烏合之衆。是依然頗爲強大的薩拉森人,甚至就是她的祖先。一個儘管有着頭銜,卻窮途潦到的法蘭克沒落貴族,開創了延續幾近百年的炮德溫王朝。
而現在,東征的軍隊早已經不再是那些由散亂的貴族和狂熱的農民組成的,如同叫花子似的烏合之衆,而是由歐洲最著名的君主所帶來的強大的軍隊。
想到這個。伊莎貝拉臉上的神色不禁微微變化,雖然知道這個人這麼說一定有着他自己的目的,但是一想到他所說的那種前景,伊莎貝拉還是不由心頭一陣收緊。
“陛下,您認爲在耶路撒冷能夠給您帶來任何榮耀嗎”。瑞恩希安低聲笑着,他並不急於打擾伊莎貝拉,當看到她臉上儘量保持的平靜下那一抹淡淡的青白時,他向後一退略微行禮“真是打擾您了陛下,如果您有什麼吩咐,請記住有一個人隨時聽從您的差遣
說着,他並不理會伊莎貝拉看過來的眼神,再次行禮轉身向着祈禱者聖殿外走去。
在他的身後,伊莎貝拉始終默默無聲的看着他的背影,隨後她一介,人走進那間倫格之前的書房,隨着木門輕輕關閉,她的身影消失在狹窄的房門裡面。
瑞恩希安有些悠閒似的在耶路撒冷的街道上走着,對於這座城市的很多地方,他甚至比一些常年住在這裡的人都更爲熟悉。
他知道每一處聖蹟的來歷,也知道這些地方中哪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
當他看到一段看上去頗爲古老的斷裂的門廊時,他停下來伸手輕輕撫摸着上面斑駁的裂痕,那些裂痕是被刀槍砍砸出來的,就是在這個門廊下,當初侵入了耶路撒冷的薩拉森人,曾經屠殺了幾百名守衛耶路撒冷的羅馬人。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羅馬在東方這片土地最後的勢力再也沒有得到回覆,當初智者利奧所夢想的。重新建造起從君士坦丁堡直到聖地的東遠處狹窄曲折的街道和在一片風沙中,隱約可見的遠處的聖山“耶路微冷。”
瑞恩希安再次發出一聲似乎從心底裡噴薄而出的低聲沉吟,然後他向身後的隨從淡淡一笑: “上帝總是眷顧那些虔誠的人,不過有時候上帝也會被另外一些人打動。儘管他們並不敬畏他。甚至有時候還會做出冒犯舉動。”
說完這句話的瑞恩希安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起來他,他擡頭望着聖山,伸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然後跪下來撿起了地上的一塊石頭。
他把石頭舉到面前認真的看了一陣,然後很鄭重其事的把它放在隨身的一個皮囊裡。
“這就是我的耶路撒冷了,能夠把聖地的石頭帶在身邊對我來說已經足夠瑞恩希安宣佈似的向那些不明所以的隨從們微微一笑,他在轉身向回走出幾步之後停下來。再次回頭看了看那在風沙彌漫中模糊的聖山影子“上帝已經拋棄了耶路撒冷,這裡已經沒有任何值得我們留戀的了,上帝已經在世間爲自己選擇了更好的王國,這裡唯一剩下的只有死亡和紛爭
說着,瑞恩希安再次向這座有着千年的傳說和奇蹟的城市仔細看了看,然後他沿着崎嶇狹窄的道路向着山下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伊莎貝拉坐在倫格的書房裡默默的出着神,之前瑞恩希安的話一直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
做爲東方法蘭克人的女王。她從薩拉森人那裡得到了可以把祈禱者聖殿做爲自己領地的權力,不過她在耶路撒冷的領地也只有這座聖殿和它前面那塊並不大的廣場而已。
不過伊莎貝拉並不感到十分沮喪,她和其他人一樣知道這座小小聖殿在整個東方的意義,甚至比他們任何人都更加熟悉其中的作用。
而且不論是考雷托爾還是博特們姆,現在都已經向她宣誓效忠的,這讓伊莎貝拉不禁爲自己的小小成就感到一絲得意。
但是瑞恩希安的到來。卻徹底破壞了她的好心情。
那個人的話始終在她心頭縈繞,甚至已經如同一根根的利刺般扎進了她的心底。
如果說祈禱者聖殿和守衛聖殿的救贖騎士團是基督徒在耶路撒冷的標誌。那麼十字軍的東征就的確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笑話。
不論是烏爾班二世那掀起東征浪潮的演講,還是理查向他的人民強徵暴斂的薩拉丁什一稅,這一切都是在爲了懲罰殘暴的殺害基督徒的異教徒。拯救被異教徒褻讀的聖地名義下進行的。
但是,如果在聖地居然有一羣人得到了允許,能夠披掛着十字架的基督徒,甚至還有一支保護他們的軍隊,那麼東征的藉口就會變成蒼白無力。
東征是爲了拯救聖地和守護虔誠嗎?
想到這個伊莎貝拉不禁有些譏諷的笑了起來,也許在以前有很多人的確如此想,也許在現在甚至以後依然會有很多人爲了神聖的信仰拋頭灑血。但是伊莎貝拉知道,這卻絲毫不能掩飾那些血腥殺戮中對財富的追求和對權力的貪婪。
如果自己依然想成爲東方法蘭克人的女王,如果還希望保有現在得來不易的權力,那麼自己應該怎麼做?
伊莎貝拉低聲自問,她擡頭看着牆壁上鑲嵌着的巨大的黑色十字架,一時間不禁微微有些發呆。
一個個的念頭在她的心底裡不住閃動但是卻又一時間抓不住任何頭緒。這讓伊莎貝拉感到一陣懊惱。
瑞恩希安爲什麼會突然來到耶路
伊莎貝拉雙手用力攥在一起。她相信那個人肯定有着某種計劃,甚至是一個陰謀,但是她卻又茫然的不知所措,這讓伊莎貝拉不禁感到了一絲無力。
“倫格,那個瑞恩希安在想什麼,他究竟要幹什麼?”
習慣性的。伊莎貝拉輕聲念着心底裡無法忘懷的那個人的名字,不過當她再次看向對面的十字架。感受着那一陣陣始終透着陰冷的涼風時。她的臉色忽然微微一變。
“唯一能不讓十字軍指責我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宣佈祈禱者爲異端,”
這個念頭在伊莎貝拉心中匆匆一閃,但是她立刻壓下了這可怕的想法。她覺得那實在太可怕了,同時她在這時似乎看到了瑞恩希安那種帶着莫名笑容的臉。
伊莎貝拉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瑞恩希安勾勒出的陷阱,雖然那個人並沒有提出什麼建議,但是卻已經成功的在她心底裡,了出了一個可能會引起一片腥風血雨的魔鬼。
伊莎貝拉攥着的手指微微顫抖,她焦躁的站起來來回走動,而每次停下來看到牆上的那個十字架,都不禁感到一陣泠然。
“我該怎麼辦?告訴我倫格。我該怎麼面對現在的這種局面。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伊莎貝拉嘴裡低聲唸叨着,當她猜測到瑞恩希安來找自己的意圖,她不禁感到既焦慮有害怕。
如果自己的地位,不但引來了與蓋伊的衝突。甚至引起十字軍的反感呢?
如果救贖騎士團的存在,變成了十字軍心目中東方法蘭克人與異教徒的妥協呢?
如果在耶路撒冷的祈禱者教團,成爲了妨礙來自西方的貴族們掠奪財富的絆腳石呢?
一想到這些的伊莎貝拉不由爲自己的處境擔憂起來。
她知道自己如果成爲真正的東方法蘭克人的女王,那麼她要面對的就不只是要和自己爭奪權力的蓋伊,也不是與薩拉森人之間那時而妥協,時而紛爭的複雜局面,更重要的,是要面對來自西方十字軍的巨大壓力。
多年在君士坦丁堡的生活讓伊莎貝拉知道,在那些歐州人眼裡,長期定居在東方的法蘭克人,和那些被他們懵恨的希臘人,甚至是薩拉森人之間的界限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這就讓她不得不爲自己的處境感到憂慮。
如果和年字軍發生衝突,那又會是什麼樣的可怕後果?
伊莎貝拉在心裡不住的問着自己,到了這時她已經隱約明白瑞恩希安來到耶路撒冷的意圖,不過一想到如果做爲法蘭克人,卻要面對來自十字軍的威脅,她就不禁從心底裡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憤怒。
“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我的王冠,如果可能即便是讓我和魔鬼交易也沒有關係。”伊莎貝拉攥緊拳頭暗暗發誓,她看着牆壁上鑲嵌的碩大十字架,嘴脣已經咬出血絲。
“倫格,炮德溫家族真的已經沒有希望了嗎?你是因爲這個才讓我放棄耶路撒冷的王冠嗎?如果是那樣,我會讓你們所有人看到一個鮑德溫家族的後裔,是怎麼讓聖地徹底覆亡的!”
一一九零年初春三月的最後一天,是西西里人近幾個月來最爲高興的日子。
這個時候正是田地裡的農民最爲繁忙的時候,對於希翼能夠在秋天得到一個好收成,同時能讓土地輪作變得更加肥汰的農民們來說,這個季節的每一天都是十分寶貴的。
不過對於另件一些人來說,這個時候也並不悠閒。
西西里烏上靠難免港口的很多的山坡已經變得光禿禿的,採伐下來的樹幹這個時候已經變成了岸邊成排的碼頭上的木板和支柱,另外一批木頭則變成了被簡單刨鑿後就趕工建造的海船的一部分。
對於西西里人來說,這段日子幾乎已經變成了他們的地獄,到處都是說着不同語言的十字軍,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不但粗鄙莽撞,甚至殘暴以及。
每一天島上都會發生鬥毆,除了騎士之間那勉強還算文明的決鬥,更多的是打架甚或是謀殺。
這讓西西里人不由從之前對十字軍的崇拜逐漸變成了反感,甚至是敵視,越來越多的人向坦克雷德訴苦,這讓這位原本就對十字軍頗爲敵視的國王更是大爲惱火。
不過,這樣的日子終於快要到頭了,當透着溫暖氣息的一絲海風從南方吹來時,一個消息也在整個西西里島上傳播開來。
隨着碼頭和戰船的逐漸建成小十字軍也終於確定了渡海東征的日期。
“一個月之後,我們就要在海上過日子,然後站在東方的土地上了”理查站在船臺上眺望着遠處的無盡的海岸,他粗壯的手臂在空中用力一揮。隨着從他嘴裡發出的一聲象徵着砍殺的“嗤”的一聲,英國國王向旁邊的人看了一樣“上帝會保佑我們。”
“上帝偏愛我們,只因爲我們是國王。”腓力淡淡的回答。
一一九零年三月的最後一天,按照與之前的西西里國王威廉的協議,英法兩國君主向西西里國王坦克雷德正式提出了,要求西西里艦隊加入十字軍的要求。
按照這份協議,西西里唯一僅存的三十一條海軍戰船,將和剛剛建造的十字軍艦隊一起,在一個月後的四月底進軍東方。
不過在這之前,不論是爲了報復還是掠奪,理查和坦克雷德的眼睛都已經盯上了遠在地中海東岸的塞浦路斯。
不過,就在那兩位國王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那座島嶼的時候,他們並不知道,在那座島上,一個和他們一樣大膽。或者說是更瘋狂的女人。也正隔着地中海遼闊的海面看着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