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污濁渾昏浩的沼澤泥潭中。到處都是露出在水面的屍體,有人,有馬……
在一些還很深的地方,一些屍體半浮半滯的隨着來回盪漾的水波在水面上晃動着,遠處,一顆在不久前的洪流中倖存下來的枯樹枝杈上,掛着一具彎曲着的屍體,幾隻烏鴉在不高的空中正在不住盤旋,只等着經過的一小隊騎兵離開之後,就飽餐一頓。
克尼亞駐奇利里亞的曼齊克特守軍,曾經是克尼亞蘇丹國在南方最大的軍事集團。而現在,在經過了姆居切克戰役與埃及軍隊的慘痛失敗之後,唯一倖存的三千殘軍卻已經在那片令人膽寒的洪流之後不見蹤影。
淌着河水慢慢在泥濘的沼澤中走着,望着看到的一切,漢弗雷不禁暗暗在心中祈禱,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畏懼,看着稍微在他前面行走的倫格,漢弗雷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從心底裡產生了一絲畏懼。
“使用洪水?”漢弗雷心底反覆着想着這個,對於這個從懂事開始就被灌輸了騎士應以堂堂之陣面對強敵的年輕伯爵來說,他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麼讓倫格的腦子裡會產生這種殘酷可怕的念頭。當他看着那些阻塞和懸掛在樹木枝杈間的浮屍時,即使看到那些屍體是異教徒,他也不禁低下頭去輕輕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似乎感覺到漢弗雷的舉動,走着前面的倫格微微回頭,他看着立刻用若無其事掩飾自己的漢弗雷,心頭不禁輕輕嘆息。
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就在他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個結局。
看着包括漢弗雷在內的所有人望着他的那種眼神,他甚至能感覺到他們心目中的那種不安,同時,看着不時出現的人馬浮屍,倫格也不禁在心頭暗暗爲這些人的死亡發出一個輕輕的疑問:“這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麼?”
如果讓其他人知道這個一手製造了這場屠殺的人也在疑惑,那麼他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人已經完全發瘋了。
可事實上這時的倫格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醒,他知道雖然自己製造的可怕一幕令人心驚,但是他卻從心底裡明白這場殺戮對他來說,具有着多麼巨大的意義!
從現在開始,不止是曼齊克特,甚至包括奇利里亞在內的整個克尼亞蘇丹國的南方,再也沒有可用之兵了!
對遊牧民族習俗的瞭解,讓倫格知道,即使是如克尼亞這樣已經在多年前擁有了大片固定領土,而且已經進入了石頭城市的民族,許多年來也讓他們始終保持着他們祖輩的習慣。
克尼亞人不喜歡自己被束縛在堅實的城堡裡,而他們來說,他們更希望能在廣闊的牧場和天空下自由馳騁,以至這種頑固的習俗讓他們連自己的國都。都在帝國的幾個大型城市之間不停遊蕩。
也正因爲如此,克尼亞人即使多年前就已經定居,但是他們卻始終保持着那種部族羣落的民俗,對所有克尼亞人來說,蘇丹固然是舉國至尊,但是做爲一個個的部落埃米爾的最高首領,即便是蘇丹也依然要遵守着遊牧民族的習俗。
一萬三千名克尼亞精兵的覆亡,對於那些始終把部落放在首位的克尼亞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在整個奇利里亞,將再也沒有任何一個部族能組織起一支這樣龐大的軍隊。而要組織起一支部族聯軍,卻根本不是現在這些分佈在廣大的奇利里亞草原上的部族能立刻做到的。
現在,整個奇利里亞的南方,雖然幅員廣闊,卻從東至西,已經被自己貫穿,唯一剩下的,就是曼齊克特那個對羅馬人來說永遠是個噩夢,卻又永遠無法忘記的地方!
倫格微微回頭越過漢弗雷的肩膀看向更遠的南方,他的嘴角微微掛起一絲笑容,當他知道漢弗雷居然帶着聯軍出乎意料的在博特納姆城下大敗薩拉丁之後,他就感覺到了這已經開始走向和他所知道的不同的歷史。
在那如夢似幻的另一個歷史中,薩拉丁與克尼亞蘇丹之戰不過是衆多聖地戰爭中微不足道的小小碰撞。薩拉丁沒有用他在聖地的幾乎全部力量孤注一擲的穿越安條克領地而與克尼亞人發生大戰,更沒有漢弗雷那自失去聖地之後,幾乎是奇蹟般的擊敗薩拉丁的博特納姆戰役。
看着那些他第一次見到的以馬克西米安的名字命名的救贖騎士團的分團,他可以想象到恩特克勞威爾在這些雖然還顯稚嫩,但是卻能夠以充滿對信仰的執着和勇敢填補不足的士兵身上花費的心血,儘管那些士兵在看到偉大的聖子居然是完全羅馬化般的出現在他們面前感到稍顯意外,但是當他紅色的披風隨着縱馬先前在身後飄擺起來時,全軍不禁立刻發出了一陣震天歡呼:“上帝保佑聖子!”
倫格的心在暗暗激動,即使是看到自己用如此行險的方法冒險取得了一次僥倖的勝利,他沒沒有這樣激動,而讓他更加意外而高興的是,當他聽到了漢弗雷訴說自己依然捨棄了那些勇敢兇猛卻行動遲緩的騎士隊伍之後,倫格似乎看到了一個令他久久期待的將軍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赫克托爾擁有冷靜的頭腦和詭詐的計策,法爾哥尼擁有罕見的勇敢和兇猛的銳氣。阿歷克斯擁有絕對的忠誠和堅毅的性格,但是倫格卻從不認爲他們能夠成爲他心目中能獨掌一支大軍的將才。
真正的將才,是能夠在關鍵時刻做出最正確判斷的人,也許這個人在其他的時候並不十分顯眼,但是一旦出現令人難以做出抉擇的時候,能夠做出最正確抉擇的人,纔是真正的將才!
眼前的漢弗雷,有這樣的才能!
倫格可以想象一個從小就浸yin在崇高的騎士家族教育中的年輕伯爵,在做出這種抉擇時要頂下多麼巨大的決心,又要承受多麼巨大的壓力!
赫克托爾能做到嗎?也許能,但是他卻缺少那種能帶領正統騎士和軍隊在戰場上馳騁廝殺的凝重,這個幾乎所有人都望而生畏的白化病人,在倫格心目中總是和那些躲在陰影角落裡的陰謀家隱約相等,而恰恰就是這個,讓倫格從開始就沒有考慮過讓赫克托爾成爲自己未來的騎士團領袖。
阿歷克斯呢,也許再也沒有人象他那麼忠誠了。可是倫格卻知道,也正是這個忠誠,讓他無法把自己的騎士團交付到阿歷克斯的手中。
阿歷克斯的心目中只有主人的安全,這讓他被自己的忠誠夢矇蔽住了智慧的雙眼,甚至可能因爲這種忠誠在重大的決定上做出蠢事!
至於法爾哥尼,想到那個壯漢,倫格不禁暗暗搖頭,他知道這個狂熱得有些偏執的阿拉貢小貴族對於信仰和榮譽的執着,可就如同阿歷克斯一樣,也正是因爲這樣的執着,法爾哥尼註定只是一個勇敢的士兵,卻無法成爲一位將軍。
原來的漢弗雷是個什麼樣呢?倫格回憶着第一次見到自己身邊這個朋友時的情景,他甚至到了這時都不能想象漢弗雷居然曾經擁有那樣的經歷,而現在看着這個帶領的一支騎士團軍隊,馳騁在曼齊克特草原上的年輕將軍,倫格不能不爲自己的朋友感到高興。
而同時,他的心頭不禁匆匆閃過另一個模糊的身影,可是隨即他就被前方草原上的一片滾滾煙塵吸引。
“大人,前面……”
一個斥候飛奔到倫格面前,可是他剛剛開口,倫格已經阻止了他,同時倫格的眼中閃動着急切的目光:“是魯茲的旗隊?魯茲在哪兒?”
“大人,魯茲旗隊正在和克尼亞人的殘餘騎兵交戰。不過,”斥候稍一停留立刻接着說“我們沒有看到旗隊長的旗標。”
“沒有看到旗標?”倫格的心猛然一抽,他暗暗握緊拳頭,同時眼睛微微一眯“那讓我們看看那些科尼亞人。”
說完,他回頭向着眼中閃動起興奮光芒的漢弗雷稍一點頭,隨着漢弗雷高高舉起手裡的長矛,早已等待着的騎兵們立時爆發出一片怒吼!
“救贖騎士團,這是我們與科尼亞人的第一戰!”
漢弗雷催動戰馬在隊伍前掠過,他不停的在一隊隊的騎兵前盤旋打轉,同時向着這些期待着戰鬥的士兵高聲吶喊:“這將是考驗我們所有人虔誠的一刻,上帝將驗證我們的信仰和勇氣。聖子在看着我們每一個人!”
說到這裡,漢弗雷忽然調轉馬頭,看着前方,隨着手中長矛猛然向上一舉,漢弗雷嘴中爆發出一聲大吼:“救贖騎士團,前進!”
霎時間,草原上響起一片轟鳴!
“我的騎士團……”
望着同樣如一片波濤般向前洶涌而去的騎兵,倫格發出了輕輕的自語,望着那跟隨在漢弗雷身後決然衝去的騎兵,沒有人知道他這時在想着什麼。
而在他的身後,一陣陣的喧躁已經令倫格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爲之沸騰的熱浪。
回頭看了看那些在奮力控制着就要跟隨上去的戰馬的羅馬騎兵,倫格臉上露出了富有深意的笑容。
“不用擔心我的朋友們,我可以向你們保證,你們的榮譽同樣值得你們驕傲的進入君士坦丁堡的大金門。”
當那面飄揚的紅色黑十字旗出現在眼中的時候,洛利爾溫絕望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出發時的一萬三千名克尼亞士兵,現在還剩下的只有他身邊那不到四百人的殘軍!
忽然而來的大水,讓他眼看着自己的三千大軍被淹沒在那片波濤之中!
當時那種世界末日般的恐懼讓所有人徹底放棄了爭鬥,他們爭先恐後的向着高處狂奔,甚至在停下來時居然在很短的時候慌亂的混雜在一起呆呆的看着下面沼澤裡那片瘋狂涌動的洪水。
可是這短暫的停戰只維持了可憐的一點時間,洛利爾溫甚至在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時,心頭已經閃過了曼齊克特的影子!
到了這時,他完全相信製造這個可怕一幕的羅馬人的目的,就是曼齊克特!
洛利爾溫知道自己必須儘快趕到曼齊克特,他堅信即使只剩下如此少的兵力,但是隻要讓他能儘快趕回去,那麼他就還有最後的機會!
因爲他相信,羅馬人不可能會在蘇丹國的腹地持久圍攻一座城堡!
但是,洛利爾溫卻很快就發現自己的這個想法很難立刻實現,當羅馬士兵發現他們的意圖之後,令人意外的是,這些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聖子”的羅馬軍隊,居然固執的阻擋在了他們的退路上!
而讓洛利爾溫不可思議的是,即使自己擁有數量上的優勢,但是那些羅馬人絲毫沒有避開的想法。
爲了阻止洛利爾溫的撤退,在偷襲中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魯茲旗隊一邊奮力與身邊的敵人交戰,一邊相互吶喊呼叫着,他們奮力的催馬向前奔跑。甚至有的士兵乾脆扔掉身上的鎧甲和盾牌!
洛利爾溫隊伍立刻被這些裹挾在自己隊伍中間的羅馬人糾纏住了,他們要不停的砍殺跟在身後的羅馬人,同時還要隨時防止衝到前面的羅馬人回過頭來阻止自己!
於是在草原上出現了這樣奇怪的一幕,一大羣相互絞殺在一起的騎兵隨着相互拼殺的中心不住變動,就如同一團巨大的海中銀魚般不住的左右上下的擺動着,每每當“魚羣”中某一塊地方的騷動終於平復之後,另一個地方又會掀起一片波瀾!
於是隨着這一片片鼓動起的狂躁廝殺,洛利爾溫的騎兵在草原上就如同在海浪中無法把持方向的航船般前後起伏,左右跌宕。
可是那“魚羣”中一股股的騷動卻越來越少,當洛利爾溫看着最終被包圍在中間的十幾個羅馬兵翻身下馬用手裡的盾牌緊緊相連的組成盾牆時,不禁發出了一聲泄憤般的怒吼:“殺光他們!”
隨後,他就看到了那面令他終生難忘的旗幟!
剩下的克尼亞人的抵抗是頑強而慘烈的,當他們看到自己已經完全沒有了退路時,他們那草原民族彪悍的本性完全爆發了出來,沒有一個克尼亞人膽怯,更沒有一個人投降,他們揮舞獨特的突厥馬刀,在一陣絕望的嘶喊中毫不猶豫的衝向了他們的敵人!
可是,他們的敵人太多了,而他們在連番的慘敗中僅剩的那唯一一點勇氣,在和敵人的衝撞中立刻被砸得粉碎!
一切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結束,甚至當魯茲旗隊僥倖僅存的幾個羅馬士兵終於明白過來的時候,這場救贖騎士團“與克尼亞人的第一戰”已經匆匆落幕。
望着那些全身浴血的士兵,看着他們手中殘破卻始終緊握的武器,倫格的心頭涌動起一陣激動,他知道這是他的軍隊,他的士兵!
“大人,我們做到了……”一個呆呆愣愣的羅馬士兵一手握着根只剩一截的斷槍,一手向着倫格舉起了一個破破爛爛的東西,在已經雲開霧散的晴朗天空下,倫格認出了那不時閃動起一絲光澤的,正是雖然被砍得殘缺不全,卻終於被保護下來的魯茲旗隊的旗標!
“魯茲……”倫格微微閉上眼睛,他的眼前瞬間晃過那個從離開錫斯城時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年輕旗隊長,這個聰明的羅馬人是瑞恩希安身邊最得意的將領,也正因爲這個,瑞恩希安才讓他跟隨着倫格渡過了莫杜夫河。
由於對這個旗隊長的信任,倫格把迷惑克尼亞人的重任交給了魯茲,因爲他知道這對於自己的那個計劃是多麼重要。
而魯茲,的確沒有讓他失望!
甚至就在敵人出乎意料的從小路偷襲營地那最危險的時刻,魯茲也用自己那只有一百人的旗隊阻擋住了超出他數倍的敵人。
而在隨後,也正是這些損失慘重的羅馬騎兵,用他們薄弱力量糾纏在克尼亞人之中,爲自己最終趕來而盡到了最後的力量!
“魯茲,你做到了,的確做到了……”倫格伸出手輕輕撫摸着旗標,看着上面被馬刀長矛劈砍戳刺留下的痕跡,他不禁想象着這不足百人的軍隊,是怎樣的在敵羣中勇猛廝殺,又是如何鍥而不捨的緊緊糾纏住敵人最後的一股力量!
“在天的父,賜予生命的唯一的靈,他對世人的憐惜就如對他的子。當夜幕降臨,生命之火湮滅,這靈引領他的追隨者升入神聖的天堂……”倫格伸出右手,他的手指輕輕搭在那殘破卻令所有人靜穆凝視的旗標上,隨着他低沉的聲音,一聲聲的祈禱在四周人們的耳畔迴盪“他的意志必將得到伸張,他的榮光必爲我所繼承、延續,虔誠的祈禱者將得到救贖,並最終立與他的身邊。”
倫格的手慢慢收回,他看着跪在地上聽着自己祈禱的那幾個羅馬士兵,聲音凝重的說:“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新的旗隊長,但是這個旗隊卻永遠要叫魯茲旗隊,因爲這不止是一個人的名字,也是在這場戰役中所有犧牲的羅馬戰士的見證,這個名字將是你們的光榮,而你要做的就是要讓這個光榮維持下去,直到有一天當人們提起魯茲旗隊時,他們把你們當成羅馬軍隊的靈魂!”
激昂的許諾和命令讓跪在地上的士兵爲之激動,而倫格這時卻已經猛然轉身向着他一直等待的將領們發出命令:
“全軍準備,進軍曼齊克特!”
野戰勝負已定,這時的曼齊克特,還有什麼能阻擋住這股洪流?!
………
莫杜夫河的激流不知道爲什麼好像忽然減緩了不少,不過這個和往年不同的異像已經根本無法引起曼齊克特人的注意。
在這座雖然不大,卻對不論是羅馬還是克尼亞人來說都有着非凡意義的城市上空,正激盪着一個令所有人震動的消息——那個法蘭克人奉爲聖子的貢佈雷,已經戰死與曼齊克特的草原之中!
克尼亞人爲之瘋狂了,他們高呼安拉的歡呼即使在城外也可以聽到!
而相反,當這個消息傳到曼齊克特城的羅馬人耳中時,哀號和祈禱霎時掩蓋了一條條的街道,小巷!
在平時根本不被允許敞開的教堂大門被擁擠的人羣轟然推開,如潮水般涌進教堂的羅馬人哭喊着,嘶號着!
他們跪在地上不住的用額頭去碰撞祭壇上堅實的石頭,以至鮮血淋漓也不肯停止!更多的婦女則把頭髮剪掉,扔在火中燃燒!
甚至有人把還年幼的孩子浸泡在冰冷的水池中!任由自己的骨肉大聲哭泣,而用這種方法向上帝乞求着!
“仁慈的上帝呀,把聖子還給我們吧!”
“用我們的血去換聖子的血,用我們的命換他的命!上帝,讓您的兒子復活吧,再次讓奇蹟發生吧!”
“是我們墮落了,上帝才召回他的小兒子!我們向異教徒投降,做他們的奴隸和順民,上帝已經拋棄了我們!”
“鞭笞!用鞭笞自我懲罰,自我救贖會得到上帝的寬恕!”
羅馬人痛苦的嘶喊響徹全城,而壓抑多年的對克尼亞人的憤怒和仇恨在這一刻似乎已經達到了頂峰!
城裡的躁動讓凱庫爾巴已經感到陣陣不安,在莫杜夫河上的橋樑被徹底毀壞之後,他知道這時的曼齊克特已經是一座孤城!
“噗嚕嚕~”幾道白影向遠方飛去,這是凱庫爾巴訓練已久的信鴿,在把那個令人振奮的消息迅速傳出的同時,他向蘇丹發出了急切求援。
凱庫爾巴看着遠去的白點略微心安,可突然,他就他聽到城牆上傳來的一陣大亂,隨即不久,一陣比克尼亞人更高的歡呼,響徹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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