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瑤隨即搖了搖頭。
何英不由心中一頓,顫聲問道:“沒有麼?”
陳瑤說道:“不是,你……爲什麼這麼做?”
何英楞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卻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開口了,她本就是爲了前來向陳瑤表明一切心跡的。
同時幫助她治癒自己後,再勸她回到張偉身邊,可是話雖這樣說,卻不知道如何說起。只是一陣的乾笑,卻不說什麼。
何英來此的目的無非是要證明給陳瑤看看,自己並非她心中所想象的那樣的不堪。
也並非她所認爲的那樣的惡毒。
她也是有感情的人,有道德的人,儘管先前處於愛慕之情纔會奪去她深愛的男人,最後更是連累她在暴雨夜流產。這些事蹟聽來是如此可怖。
但她認爲自己並沒有不過錯,愛情場上的角鬥也是異常殘酷的。
成王敗寇,不僅是歷史是勝利的一方譜寫的,連完美的愛情也都是勝的一方美化自己的故事,同時也是對於失敗者的無盡的詆譭。
如果她最終成爲了勝利者,第三者插足的情況也未必不會成爲一個爲人所詠頌的一方佳話的愛情故事。
因爲愛,沒有錯,愛本身就是一種積極向上的。
在愛情場上的角鬥從來都是殘酷的,被傷害的一方自然是失敗的人。對於勝利者而言也不可能存在任何僥倖。
手段或許有明暗之分,但是愛慕之意卻沒有高低貴賤之別。
何英愛誰是她的權利,但是因此而對別人或者別人家庭造成的傷害,並不是她所能考慮和顧及的,也不可能去考慮到,人們往往都會認爲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因此對於第三者插足這件事來說也是被人們所憎恨的。
可反過來想一想,一個女人命中註定遇到了她會愛上的人,難道要讓她因爲各種人世間的倫理等因素顧及所不能去愛,或是壓鬱愛麼。
這顯然也是不公平的。總不能讓她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過一輩子吧,除非她已任命。
那麼對於拆散別人家庭來說,這件事縱然是不光彩的,卻也不是一味的惡評。
畢竟愛是一種包攬,一種寬容,同樣愛也是一種傷害,一種毒藥。
尤其是愛上成家之人的人,註定要有一方受到傷害。
所以,這種愛沒有任何人有任何權利評價別人的好壞,因爲這種愛本身就是一種帶有傷害性質的愛,不是博愛,不是廣愛,更不是寬容和包容。
它,是婚姻的毒藥。
而陳瑤就是服下這記毒藥的人,品嚐到因毒愛而產生的各種災難坎坷,直到遇到了張偉才慢慢的從中解脫出來。
否則,她的一生將永遠的受其影響。最後不得不鬱鬱而終。
同樣讓陳瑤服下這記毒藥的人不單單只是何英,她也是一直這樣認爲的,責任本不該自己一人承擔。
但再見到陳瑤的病例後,何英卻決定一力承擔爲此所造成的一切惡果。
因爲她明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有着太多的委屈和不平,不論是婚姻、事業還是健康。似乎老天猶喜作弄她一般,實在讓人看着不忍。
所以在和陳瑤見面後的何英表現出一幅極爲關心和對陳瑤極爲熱情的模樣。
更不惜勞苦從外地連夜趕來,直至今時未曾閤眼,更不要說她先前四處搜刮解決卵巢囊腫病痛藥方的事情了。
對此,陳瑤在明白過來後自然是極爲感動。
卻始終無法理解面前的女人爲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說只是爲了擔心自己,關心自己或是贖罪麼?
陳瑤這樣想到。
此時,何英似乎看出了陳瑤的疑惑,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慢慢僵硬下來,隨後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有些頗受打擊的說道:“其實……我來找你是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陳瑤有些詫異的看着何英,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意思,因此並沒有說什麼。
這時,聽何英說道:“陳瑤,是我對不住你,原本我以爲做小三也有小三的苦楚,旁人是無法理解的,我一直認爲小三並不像人們所說的那樣惡毒,相反她們敢於反抗命運,敢愛敢恨,這就是我對小三的理解。但人們卻忽視了她們的感受對她們妄加評論,本身作爲小三就已經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再被人們說三道四起來,那種莫大的壓力只會讓人趨於崩潰邊緣,這是何等的辛苦,所以我一向認爲小三並不是人們所說的那樣。”
“她們是衛士,敢於捍衛自己的愛情,敢於承受各界壓力。所以她們是偉大的,同樣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陳瑤聞言似有感觸的哦了一聲,問道:“爲什麼這麼說呢?”
何英苦笑一聲說道:“各種精神、道德、倫理上的壓力就不說了,肉體心靈上的壓力也不再多說,關鍵是在經歷種種磨難之後,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挺過來後,卻發現,原來自己費盡心機不擇手段得到的人不過是一個不論在肉體上、精神上、還是心靈上都曾屬於別人的人。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做真的很傻麼?”
“既然如此,又何必大費周章呢,早早放棄不就都好了麼?”陳瑤說道。
何英搖了搖頭說道:“可是,這世間又有幾人能看透,或許等到結局出現才恍然大悟,原來我贏得並不光彩,並不漂亮,而是慘勝,經歷各方壓力已經身心疲憊,再無雄心壯志去渡,何必呢。”
隨後又說道:“所以,小三也是可憐的。”
陳瑤一直在聽着何英講述小三的立場,卻不發表任何的言論。
這時,見何英看向了陳瑤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後來,在無意當中見到了你的病例,我才發覺,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小三更可憐的女人,而那個人就是你。”
“你在可憐我?還是同情我?”陳瑤說道。
何英搖了搖頭,說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說,在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站在勝利者角度的小三在勝利後迫切希望也有人能來安慰和幫助她,更有一些女人才真正需要別人的安慰和幫助,畢竟費盡心機得到的男人再後來才發現原來在他的靈魂中的另一半早就已經給了第一任夫人。那種感覺不是常人能體會的。但你不同,你的遭遇更顯得糟糕和讓人同情。”
陳瑤說道:“我不需要別人同情。”
“但你需要別人幫助。”何英說道。
隨後說道:“如果說,最合適安慰你的人是你愛的人的話,那麼第二個合適安慰你的人就是你曾經的對手了。”
陳瑤哦了一聲問道:“爲什麼這樣說呢?”
何英說道:“因爲……造成這一切後果的人就是我,所以,我是來贖罪的。”
“贖罪麼?”陳瑤笑了一下,隨後說道:“有些事不是你說贖罪就能贖罪的,既然已成爲過去,幹嗎還要死咬着不放,誰對誰錯都已如塵埃散去,又何必反過頭來認錯呢?”
何英聞言楞了一下,隨後乾笑一聲說道:“或許,不贖罪的話,有人會抱憾終生。”
“抱憾終生總好過孤苦伶仃一生難過。”陳瑤說道。
何英笑道:“你說的也沒有錯,只是……誰都有承認錯誤和改正錯誤的機會不是麼,給一個又何妨呢?”
陳瑤搖搖頭說道:“如果拿傷害了別人一輩子的後果來看,這種錯誤早就不應該犯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
各執己見,誰都不肯退讓,陳瑤隨後更是閉口不談以前之事。
兩個人一個是曾經傷害過別人的人一個是曾經被人傷害的人。
那麼這兩個人坐在一起會發生什麼,尤其是在另一個受難,而另外一個找上門來的時候,在這特殊的時刻。
過後,兩個人坐在一起誰都沒又再說話。
這時,沉默了一會後,飯店服務員端着爲兩人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放在兩人面前又匆匆離開了。
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飯菜,何英和陳瑤都有些愣神。
隨後何英說道:“此事完畢後,你想做什麼打算?”竟是就此揭過不再提及令另兩人尷尬萬分的事情。
陳瑤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聽大夫的。我會繼續留在海南治療直到……痊癒。”
何英說道:“你難道沒有想過再回到張偉身邊?”她一直是這樣認爲的。
陳瑤聞言怔了一下,這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結局。也是她無數次幻想的背景依據。所以在何英說出來後,她愣了一下。不由聯想翩翩起來。
何英並沒有打斷陳瑤的幻想,但沒過多久她自己也從那種幻境中脫離出來,說道:“你呢?你難道沒想和張偉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何英搖搖頭說道:“我什麼都和張偉說了,我不想再做小三了,尤其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也看透了很多,我累了,我只想義無反顧的去愛,卻不想……”
頓了一下,何英說道:“卻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任何家庭。我對張偉說,我寧願他不給我任何答覆,不用對我負任何的責任,甚至連愛我的可能,我都可以放棄,只要在他需要的時候我在身旁這就夠了,至於他愛不愛我,我們能不能在一起都不重要了。”
聞言陳瑤嘆了口氣,說道:“不在乎結果,只在乎擁有麼?”
何英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陳瑤說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並不是那種拿得起放不下的女人,既然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讓它成爲過眼雲煙吧。和你說了這麼多,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何英點了點頭說道:“不用客氣,這或許是我能爲你做的唯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