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時停下腳步,朱自平只覺得這聲音甚熟,卻一時又想不起是誰。道楓輕聲自語:“廣淨師公?”朱自平忽然想起,不錯!那晚在西九華的妙高禪寺,就是用“放生掌”偷襲自己的那人。
一個年輕的聲音應道:“宗主,你我一見如故,我黑教自也會支持你。”又一個聲音道:“帝師,我茶馬幫也要仰仗你多關照。”那個年輕的聲音沒有回答,卻忽然喝問:“外面是什麼人?”
朱自平、道楓聽他們說起九華宗,自然不願走開,仍是站在原地。不一會,方丈院內走出四人,中間一人是個和尚,身着黑色袈裟,袈裟的襟邊用色布鑲邊,頭戴黑帽,年紀和道楓相差無幾,也是十五六歲的模樣,猜想就是剛纔年輕聲音那人。緊挨他的那人身着大紅貯線羅紗,臉白無須,看不出年紀;第三個人果然是廣淨方丈;第四個**概四十五六歲,一身綵綢衣衫,眼神鷙眭。
道楓躬身拜道:“道楓見過方丈師公,師公怎的在這裡?”廣淨看到他不禁一怔,哼了一聲:“道楓,你怎麼來了這裡?你廣林師公呢?”
黑帽僧人問道:“廣淨宗主,他們兩個你認識?”廣淨躬身道:“帝師,貧僧只認得這小和尚是青陽九華的小輩,另一個人不認識。”第四個人卻冷聲道:“他是鹽幫的。”
朱自平心裡一驚,聽聲音是剛纔說茶馬幫也需關照的那人,應當是茶馬幫的,自己並不認識他,難道一路上都被茶馬幫暗中盯上了?
黑帽僧人目光冷峻:“你二人剛纔爲何躲在外面偷聽我們說話?”道楓搖搖頭,又笑道:“你們是誰?帝師是幹什麼的?”
臉白無須那**聲喝道:“大膽,你敢放肆!”黑帽僧人擡手阻止那人,冷聲道:“這位是朝廷的侯公公,這位你們認識我就不介紹了,這位是茶馬幫真定舵主西門莫留。我是黑帽教的教長通巴,應皇上邀請來到北京,被封爲帝師……現在你們可以說了,是什麼人?”
原來,廣淨在侯顯的幫助下,七月二十九從北京城動身,陪同通巴來到隆興寺。廣淨於佛法倒也精通,又是極力附和,與通巴帝師談得投機,只是通巴雖然年幼,卻對廣淨的要求並不答應,廣淨也不急,一路行來,兩人倒親近了許多。茶馬幫真定分舵自然獲悉通巴來到真定,舵主西門莫留豈肯放過這次難得的機會,處處接近、巴結。
當下,道楓聽到通巴的問話,嘻嘻笑道:“這位是我哥哥,我們是來燒香的,一時內急就找到這裡了,對不住,打擾你們談話了,我們什麼也沒聽到。”
“帝師,別聽他胡說八道,這小輩十分詭異。”廣淨在一旁顯得有些焦急。道楓問道:“方丈師公,咱們可是一家人呢,你還沒說怎麼會在這裡?”
廣淨冷哼一聲:“道楓,你以下犯上,又滿口胡言亂語,當真以爲我不敢治你?”朱自平本待拉道楓離開,他本就對九華西宗沒有好感,此時聞言生出怒意:“我們已經說是內急,誤進這裡,你們緊盯不放,想要怎樣?”
通巴聞言,右掌向前伸出,五指波Lang一般起伏,朱自平只覺得眼前江水翻騰,撲面而來,不禁臉色一變,拉着道楓連連後退。
“咦,不錯,再接我一招幻相**!”通巴似是對他二人能接下剛纔這招有些意外,右手大拇指捏住其餘四指,朱自平和道楓只見一條巨蟒張開血盆大口衝來,大驚之下飛身後退,道楓趕緊“雙指化城”彈出,巨蟒身子一扭似是受傷,止住攻勢在地上不停翻滾,發出“砰砰”之聲。
二人何曾見過此種場面,朱自平右手一招“閃電一擊”攻了出去,不敢戀戰,拉着道楓後撤十丈,轉身逃出後院。扭頭見無人追來,心裡才略略安定,找到顏越、趙大雙等五人,匆匆回到分舵。
廣淨方丈、西門舵主原準備乘勝追擊,卻被通巴攔住:“罷了,不用去追,這二人倒有些真功夫……下次若再遇到定讓他們插翅難逃。”
西門舵主躬身道:“帝師,我們接到的消息,鹽幫在陳州太昊陵得到一隻百年黃金瓜,準備送往北京城的鹽幫幫主,這黃金瓜非常奇異,生長百年又被雷電催化,不僅硬如鋼鐵,而且色如黃金、散發清香,我們一路攔截,都沒有得到。”
“那隻瓜現在哪裡?”通巴冷峻的聲音與他的年齡毫不相符。西門舵主道:“帝師,就在鹽幫的真定分舵,他們昨天剛收到,還沒來得及送往北京,若不是在下要陪承帝師,昨天就想帶人去見識見識。”
通巴哦了一聲:“那倒真有意思,知道我們來此,他們是不是有意準備了這份禮物?”廣淨笑道:“帝師說的是。”
“只是鹽幫雖然受到‘胡惟庸案’牽連,勢力削弱,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尤其是幫主李四海交際廣泛,背景深厚,帝師還須小心行事。”侯顯自是深知其中關係,在一旁提醒。
“侯公公說的是,眼下當以武林大會爲主,不要節外生枝。西門舵主,今晚我就陪你前去,只是見識一下,免得鬧出太大動靜。”
西門莫留嚇了一跳,暗道鹽幫分舵藏龍臥虎,幫衆有三千人,就你我二人也敢前去?卻又不好直說,點頭道:“就聽帝師安排。”
☆☆☆朱自平進入分舵,神情嚴肅,李靜兮問道:“大哥,你怎麼了?”朱自平也不回答她,只道:“靜兒,你去叫孟舵主來,我們一起商議商議。”
不一會,衆人在議事廳坐下,朱自平將隆興寺遇到的事情經過詳細說了,孟舵主緊皺眉頭:“西門莫留說要仰仗那帝師關照,是爲什麼事?”朱自平搖搖頭:“這個我們也不清楚,只聽到他說了這麼一句。”
道楓此時全沒了調皮,言道:“廣淨師公說九華宗要全力支持那人,那人也說要支持他,他們準備幹什麼?”
朱志心裡更是震驚:“道楓的化城指威力很大,平兒的武功也進步很大,二人竟然被那小帝師打跑,那人該是什麼樣的高手?”不禁有些懷疑那人武功是否真的那麼高。
朱自平學着帝師的樣子,將右掌伸出,五指波Lang一般起伏:“那功夫聽他說,好像叫什麼幻相**,如此一動,我們便覺得眼前波Lang洶涌而來,一會又變成了這麼粗的蟒蛇。”
道楓在旁邊點頭佐證,心裡也自思索如何應對那招,又想起昨晚的雙子刀法,當下站起道:“孟舵主,趙大雙、小雙在哪裡,能不能叫過來,我有事要請教他們。”
孟舵主讓手下叫來二人,道楓將他們拉到一旁,嘀嘀咕咕,也不知說了些什麼,趙大雙、小雙又將刀法演練一遍。
這邊,李靜兮卻道:“我們不曾遇過西門舵主,他怎麼會一眼就認出大哥?難道我們一路上竟然被他們跟蹤了?”
孟舵主沉思片刻:“朱少俠在西安府三戰,想必已經引起茶馬幫總舵的重視,他的畫像發到各個分舵也有可能,朱少俠還須加倍小心。”
朱自平冷哼一聲:“那晚在茶馬幫真定分舵,周舵主對我承諾,這半年內茶馬幫不再惹事,半年後我和他也無法阻止事態發展,還說朝廷知道茶馬幫與鹽幫的矛盾,連夏大人都制止不了之類的話……不過,茶馬幫不惹我最好,如果惹我,那可不能怪我。”
孟舵主道:“周鎮武是西安舵主,卻與茶馬幫主歐陽問金關係非同一般,極受器重,他的話應當能做到。只是我們還須防備他們暗中動手。就拿陳州鏢局來說,茶馬幫明知道他們是爲我們行鏢,還是處處謀奪。”
朱志也道:“孟舵主說的不錯,這一路上茶馬幫氣焰囂張,就沒消停過。”李靜兮蹙眉道:“我猜想西門舵主已經知道百年黃金瓜在這裡,我們還得加強防範,我擔心有帝師那樣的高手,他們說不定今晚就會來。”孟舵主道:“李侄女說的有道理,我加派些人手,以防不測。”
晚上,孟舵主只擺下一桌宴席,衆人被上午隆興寺的事情鬧得心存顧慮,酒喝得也少。倒是道楓本來就不喝酒,見衆人如此反倒覺得不太習慣,問道:“不喝酒,飯都能多吃些罷?”
歐陽蘭道:“小師傅,也沒見你吃多少飯呢?”道楓應道:“小僧做和尚的,靠化齋度日,飽一餐餓一頓習慣了。”顏越也笑了起來:“那你這些天不用化齋,可以多吃些呀。”
“南無地藏菩薩!堅持五戒,奉行十善,修習六度,其中五戒有‘不飲酒’,十善中有‘不貪慾’,六度的忍度,謂能忍受外界一切寒熱飢渴之大行……”道楓還待往下說,忽聽外面一聲吟誦:“法師此言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