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當即要納闍玉梅爲妃,一番軟硬兼施之下,闍玉梅當時已經有孕在身,爲了保住血脈只能忍辱負重、選擇屈從,是爲闍妃。不久闍妃生下一個男孩,朱元璋以爲是自己的骨肉,取名朱梓,是爲八皇子。
朱梓長大後被封爲潭王,臨行時母親告訴他真實的身世。洪武十八年(1385年)朱梓離開南京來到長沙封地,大力招賢納士,暗中招兵買馬,試圖造反。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朱梓被人告密,自知復仇無望,遂縱火焚燒長沙王宮,葬身火海。
闍妃得知噩耗,畢生希望破滅,不久逃出皇宮,隱居在沔陽元廟觀,道號闍恨。正月十二日,是她救下陳友諒、也是與他在船上完婚的日子,這些年她每年都要來此憑弔,沒想到今日居然碰到王厚五人,她本未在意,直到聽周清竹說起周顛,闍妃自然認識,這纔出手將周清竹製住。
王厚五人不知她的身世,見她向着湖面發呆,忽然恨聲道:“死鬼,當年我要你趁朱元璋主力北救安豐,南京空虛之際可以直接攻下,佔了他的老巢,讓他兩面夾擊,可你偏偏要打什麼南昌,結果被拖在這裡,貽誤戰機,最終喪失大好的機會……周顛!若不是因爲你,我們也不會敗……這女娃娃既然和你有關係,那隻能對不住了,今天我便用她來祭奠!”
王厚、李智賢聽她說到周顛時咬牙切齒,暗叫不好,只是李智賢雖然離得近,卻不敢動手解救;王厚先是投鼠忌器,生怕解救不成反而害了阿竹,此時見老道姑聲音不對,只能冒險一救,右臂曲起託頭,左臂伸直掐吉祥印向老道姑一拂,正是相通後兩式中的“宿露含深墨”。
幾人都覺得四周一黑,老道姑身子輕輕一晃,卻突然抓起周清竹飛身躍到五丈開外,詫異地扭轉頭,見那個白衣青年怔在原地,另外三人神情木然。老道姑叱道:“醜小子,你在搞什麼鬼?”
王厚見老道姑逃脫,心裡暗暗叫苦,不知該怎麼辦,聽到老道姑的怒叱,忽然靈機一動:“仙姑,我剛纔看到一個人向湖中間飛了過去,道人打扮,穿得破破爛爛,長得奇醜,一隻手拿着酒壺,另一隻手高舉過頂,這麼一劃,我的幾個手下就倒了下來。”
老道姑一愕:“周顛?他還沒有死?不可能,老身今年七十六歲,周顛若是活着,他至少一百一十歲,醜小子,你真的看到了?”
王厚哪裡看到什麼人飛過去,只是聽老道姑在問搞什麼鬼,索性將計就計,按白鹿觀那尊塑像的模樣胡亂編造一番,想令老道姑分心,好尋機解救阿竹。
這時柳晗煙、李智賢、金敏慧已經清醒過來,她們三人有了佛燈奇遇後,武功有了本質的提升,再加上剛纔王厚的一式“宿露含深墨”只是衝着老道姑而去,因此迷糊片刻,立即清醒。
李智賢聽了王厚的話,接道:“幫主,我還看到那道人伸手抓向仙姑,只是仙姑的武功高強,老道人一抓不中,徑直向湖中央飛去了。”
老道姑見他倆說得有聲有色,不禁半信半疑,哼了一聲:“周顛只會裝神亂鬼,即便他活着,老身也不怕他。”
王厚見她有所遲疑,大聲道:“仙姑,冤有頭債有主,還請你放過我的手下!先前聽你說鄭和的寶船是陳王的造船術,又說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又怎麼能允許他們去耀武揚威,我們正準備去海邊,倘若仙姑能放過我手下,我們可以帶你一起前去。”
“這天下,老身哪兒行不得?還要你們小娃娃帶路?”老道姑略一思索,伸指在周清竹的後背連點,封住左右肝俞、肺俞四處要穴,然後推了過來。王厚一把接住周清竹,柳晗煙大驚失色:“死老太婆,你幹什麼?”話音剛落,胸口膻中穴一痛,蹲倒在地。
王厚嚇得臉色煞白,鬆開周清竹,俯身問道:“煙兒,你傷了哪裡?”柳晗煙搖搖頭,調整幾下呼吸,捂着胸口站了起來。
“都給老身閉嘴!這兩個女娃娃都被我封住要穴,十二個時辰內如果不解開,她也就廢了……醜小子,老身的‘恨別點穴手’是獨門手法,天下只有老身能解,不要嘗試解穴,否則弄得她們半身不遂丟了性命,可怨不得老身。”
王厚趕緊收回手掌:“仙姑,要怎樣才能解開她們的穴道?”“不要叫我仙姑,老身要是仙姑,還能讓死鬼葬身這裡?現在,我當着死鬼的面發誓:定要拆了那些樓船,讓死鬼天下無雙的造船術永遠埋葬海底。”
“仙……老婆婆,我們帶你去,可你要解開她們的穴道才行。”“醜小子,老身每隔十二個時辰自會給她們解穴一次,可你們若敢搞鬼,她倆只有一死……哼!什麼屬下,四人全是女子,我看你全無武功,也不知是如何騙得這四個女子,乾脆改名叫豔情幫罷了。”
王厚五人下車後見湖畔無人,便將道笠拿在手裡,老道姑見四女一男,此個女子身手不俗,唯一的男子要長相沒長相,要武功沒武功,如何能讓這四個女子成爲手下?合理的解釋便是這醜小子家裡肯定富有,花錢僱這幾個女子來保護他。
王厚訕訕道:“先前還說我幫的名字起得不錯,現在又……”話未說完,就見老道姑眼中寒光一閃,趕緊道,“老婆婆,我們的馬車停在那兒,這邊請。”老道姑冷哼一聲走在前面,後面五人緊緊跟隨,周清竹還待說什麼,攙着她的李智賢連連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馬車駛回南昌,車廂內,老道姑端坐在裡面,微閉着眼。她自恃武功高強,並沒將身邊五個娃娃放在眼裡,而且對方還有兩人性命還掌控在自己手中,不怕他們會反抗,加之對這個‘豔情幫主’全無好感,對王厚的問話並不理睬。
王厚套了半天近乎,見對方神色陰鷙難以接近,只好嘆了一聲,不再說話。當晚衆人在南昌府安歇,第二日上午動身南下。
昨晚柳晗煙、周清竹同住一房,兩人運功時,被封住的地方隱隱發痛,又不敢強行衝關。柳晗煙氣得罵道:“這老道姑,什麼‘恨別點穴手’,真是狠毒,下輩子還讓她投胎做道姑……”見周清竹看着自己,反應過來,忙道,“阿竹妹妹,我不是說你,就是說你是道姑,也不要緊,反正你嫁給書呆子,功德快要圓滿了。”
周清竹啐道:“阿煙姐姐,你就會胡說,誰要嫁人了呀,我這輩子就跟着師父,誰也不嫁……不過,那老道姑的武功很好,聽她說話的口氣,好像跟我派宗師周仙人很熟……對了,聽王哥哥和李姐姐說,當時周仙人從我們頭上飛了過去,你看到了嗎?可惜老太婆按住我的要穴,我沒能看到。”
“我也沒看到,但看到老道姑一提到周仙人咬牙切齒的樣子,說不定當初還被周仙人拋棄過,這纔對你懷恨在心。”“嘻嘻,阿煙姐姐真敢想,那老道姑年輕時候肯定迷死人,你瞧她都七十多歲了,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風韻。”
“正因爲她年輕時迷死人,你們周仙人就喜歡上她,然後又拋棄了她……不行,這個故事一點也不好,大概是老道姑跟周仙人在一起合不來,然後老道姑就氣跑了,直到遇到陳友諒,才哭着鬧着要嫁給人家……”
經過一夜的休息,衆人精神都好了很多,王厚幾次詢問柳晗煙和周清竹身體狀況,倆人說的情況一樣,都是隱隱發痛。此時坐在車內,王厚向老道姑拱手道:“老婆婆,我這兩個屬下穴道被封,時間長了對身子有害,你要是不放心,就放過她們,封住我的穴道可好?”
老道姑哼了一聲,閉目不理。李智賢問道:“老婆婆,你能不能和我們說說,當初你救陳王的情形?”老道姑眼睛一睜,跟後又閉起來,似是陷入沉思,半晌輕聲道:“那一天,我和父親原來準備下湖捕魚,可船到湖中心,突然颳起大風,我爹見勢不妙,不敢再往前去,趕緊調轉船頭。一切都像是天意,快到岸邊時,便聽到我那死鬼高聲呼叫,我爹將船划過去,見他滿身是傷,卻動作沉穩,絲毫不亂。
“死鬼上船後告訴我們,他是陳友諒,被元兵追殺至此。我們早就聽說過陳友諒此人,又一直痛恨元兵的殘暴,自然要救他,便將船向湖對岸劃去,說來也怪,湖面本來狂風大作,我那死鬼上船後,頓時風平Lang靜。我爹驚訝不已,那時,我因爲生得美,方圓百里都說我是皇后命。
“我爹見死鬼相貌堂堂,倉皇之下,舉止並不慌亂,絕非凡夫俗子,於是便提出將我許配給他,死鬼先是不答應,說我們是他的救命恩人,怎能褻瀆?可我心裡偏偏喜歡這樣的男人,於是以言語打動他,當場拜了天地……”
老道姑說着說着竟然露出羞澀之態,七旬老人回憶自己的少女情愫,恍如昨昔,然而時間總是無情地催人老,她說的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六十年。她的神情卻令一旁的柳晗煙、周清竹、李智賢、金敏慧四人全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