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正連聲讚歎西湖龍井的香馥若蘭,朱自平放下茶杯,問道:“剛纔聽幫主說,出戰武林大會是什麼情況?”李幫主見他主動提起,心裡暗自一喜,卻不露聲色道:“各位有沒有聽說,這次武林大會按所屬地進行,而且遊俠之類都不得參加,必須是正規門派纔有資格報名,經官方審查通過後,才能獲准參加武林大會?”
其實朱自平原本不想參加武林大會,自己當初答應靜兒來京城,也只是說陪陪她,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幫歐陽蘭尋找哥哥。他認爲武林大會只是一味地爭強鬥狠,並不是自己所喜歡的,但在天津衛軍營,聽了猛哥帖木兒的一席話,特別是說“年紀輕輕如果不爲朝廷、不爲國家做點事情,實在可惜……”仍在耳邊縈繞。
同時,邢大人所言“朱少俠,以你的武功當聽王爺相勸,參加武林大會,爭取贏得名聲,這樣對你今後找倭寇算賬,會帶來更好的條件。”更是讓自己有些心動。否則,李幫主剛纔要他出戰武林大會,他不會放在心上。
衆人聽李幫主所言,都搖頭不知。李幫主接着道:“這次武林大會適逢紫禁城建成,遷都在即,規模空前,可謂千年一遇,所以朝廷自然非常重視,精心組織,嚴密防控,非正規門派是無法參加的。”
朱自平問道:“幫主,鹽幫在各大城市都有分舵,是不是都能參加?”李幫主嘆了一聲:“說來慚愧,我鹽幫雖然分舵衆多,但都無法經過朝廷批准,從道理上講是非法組織,不能參加這次武林大會。”衆人聽了都是一愕。
李靜兮問道:“幫主,那我們怎麼辦?豈不是要錯過這次機會了?茶馬幫也是這樣?”李幫主眯起眼:“不怕大家笑話,茶馬幫跟我們一樣都是私貿,爲朝廷所不準,因此他們也參加不了……不過,兮兒不用着急,我自有辦法讓你的朱少俠參賽。”
李靜兮聽他說“你的朱少俠”不禁臉上一紅,便聽幫主接着道:“我們雖然不能直接以鹽幫的名義參加,但在京城隨便報個什麼幫派,也是不難通過的。”衆人暗道鹽幫這麼多年能夠存在,自然有相當硬的背景,他這話倒是實情:明的不行,暗的還能不行?
“我們早已經報上去了,他茶馬幫能以‘金臺客棧’參賽,我鹽幫自然也可以憑‘紫氣閣’參賽。”王厚聽了李幫主的話,不禁詫道:“原來紫氣閣是貴幫所辦?怪不得能佔據承天門廣場那麼重要的位置呢,而且氣勢的確非凡。”
李幫主哦的一聲:“原來王公子已經去過?那就是我們創辦的……朱少俠如果同意參賽,我便將你的名字報上去。”朱自平點頭道:“也好!只怕在下參加,如果獲不到名次,會誤了鹽幫。”李幫主笑了笑:“朱少俠不必多慮,老朽不自量力也要參加,朱少俠能參加自然多了一份把握,真的失利,對我們來說並無損失。”
王厚問柳朝暉:“柳兄,你是不是準備代表太陽教參賽?”柳朝暉搖搖頭:“我來只是看看熱鬧,我的武功哪能上得了檯面?”王厚豪情四溢:“柳兄,既然來了,就要見識一下,不上擂臺又何以能看得清檯下?你幫我在太陽教報名,我也參加。”
李幫主看了王厚一眼,心裡暗道:此子年紀不大,倒是很有見解,始終在臺下,自然看得不遠,只有站到臺上,才能看到自己的差距所在……看來,我倒有點小看他了。
當下衆人議定,除朱自平代表鹽幫紫氣閣外,大癡道人自然代表他的廬山白鹿觀,不可和尚代表他的廬山東林寺,王厚、柳朝暉代表日照太陽教,道楓和師父、二師伯代表青陽九華,本來道楓還有點害怕,不過有朱志一旁鼓動,朱自平、王厚極力勸說,小和尚還是笑嘻嘻地答應了。
議定後,李幫主非常高興:“兮兒,你去通知一下,今晚我要陪大家開懷暢飲。”李靜兮應了一聲,歡快地跑了出去,她見朱自平能爽快地答應下來,不禁有些意外,卻不知道如果沒有天津衛軍營之行,只怕他很難這樣爽快。
接下來的幾天,衆人在總舵裡等候九月十五武林大會,李幫主已經安排好報名、送審等事宜,所以大家倒不用操心。鹽幫總舵的練武場有大小三處,衆人都加緊訓練,誰都不會懈怠:爭不到好名次事小,丟了門派的面子可是事大。
道楓、朱自平、王厚等人在一個場地,道楓將“接力化城”反覆演練,現在已經能夠運用自如,更能出其不意。朱自平則將“天旋地轉”與“閃電一擊”更好地結合起來,並將此招稱作“天地一擊”,只見十丈方圓內,隕陽鐗隨意而動,隆隆作響,威力更大。
王厚在一旁看着兩人練習,時而爲道楓鼓掌,時而又爲朱自平喝彩。道楓摸着光頭:“厚施主,小僧還沒看過你的功夫呢,能不能給我展示一下?”朱自平也停下來,露出期待的目光。
王厚的“相通四式”已經嫺熟,沒有必要反覆練習,倒是後兩式七日前纔在臥佛寺偶然悟得,當天下午陪周訬婧去香山,對也先小王子五人施展過第五式“宿露含深墨”,讓他們在鬼見愁峰下呼呼大睡。自己心裡一直對第六式“朝曦浴嫩紅”不知何時使用,威力如何?
想到這裡,王厚笑道:“既然小大師想見識我的功夫,我就來練一手才學會的招式,不知效果如何,不要見笑。”說罷,學那銅佛模樣,身子傾斜,右臂曲起託頭,左臂伸直掐着吉祥印。
道楓、朱自平只覺得四周一暗,兩人竟然生出一陣恍惚,道楓揉着眼:“怎麼了?好睏呀。”朱自平也是一驚:“這若是在擂臺上如此恍惚,雖然不是束手就擒,卻也是被動挨打了!”趕緊飛身後退三丈之外,睏倦之感才略略好些。
王厚翻了個身,將左臂曲起託在頭下,右手伸直結印,運功於掌,正是那木像的臥姿。道楓、朱自平只見四周一亮,睏倦全無,兩人驚訝不已,朱自平問王厚:“這兩招叫什麼?太古怪了。”道楓也是睜圓了眼睛,直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七天前,我在臥佛寺看到兩尊臥佛,悟出來的招式。”王厚邊說邊站了起來。道楓更是驚訝:“怪不得我剛纔看你的手勢是吉祥印、自在印呢,竟然有這樣大的催動力,厲害厲害!”
王厚嘆道:“剛纔是第五式和第六式,我將這兩招稱作相通‘後兩式’,可惜我毀掉了後四式,現在偶然得到‘後兩式’,還有最後的兩式只怕再難悟得。”
朱自平一直緊鎖眉頭,問道:“王厚,你若單獨施展第六式,會是什麼情況?”王厚讚道:“大哥,你不愧爲練武奇才,我就是覺得這第六式‘朝曦浴嫩紅’似乎作用不大,僅僅爲了配合第五式,也沒機會單獨使出。”
朱自平道:“你現在不妨單獨使出,我和道楓爲你護法。”王厚依言重新將第六式使出,朱自平、道楓只見眼前一亮,彷彿自己置身朝霞之中,恍惚之中直見朝霞滿天!
朱自平彷彿又回到八歲那年,父親蹲下身子,指着天邊天空中的彩霞,問王厚和自己:“這霧何時消失?那彩霞又何時形成?天空原本並無彩霞,只是太陽出來後,我們纔看到了彩霞。”這場面,如此真實地浮現在自己眼前!只覺得渾身一陣輕鬆,忘卻了所有的煩擾。
道楓也是類似的情形。他很小的時候就無父無母,是宗梢在山麓的石階上發現一個包裹,包裹一角露出孩子的臉,孩子不哭不鬧,很乖巧地酣然大睡。宗梢甚是喜歡,抱回山上撫養長大。道楓打小便懂事,六七歲起師父傳授他武功,現在面對這滿天的朝霞,覺得自己又回到九華山,在寺院的後山上,對着山峰之間初升的太陽練習吐納。
“你們怎麼了?”王厚收功問道。朱自平、道楓都是一驚,清醒過來。朱自平問道:“王厚,剛纔這招叫什麼?”王厚答道:“朝曦浴嫩紅,大哥覺得此招有何用處?”朱自平看着道楓,道楓又是一摸光頭:“我覺得忘記了所有的煩惱。”
朱自平點點頭:“看來此招能夠產生幻覺,不過,卻讓我想起通巴帝師的幻相**,對!他能製造鶴、獅、花雨、甘露等等幻相,而你這‘後兩式’似乎是專門剋制他的。”
道楓低頭想了想,叫道:“不錯不錯!朱大哥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果真如此,他的幻相**緣起佛法,而你的‘後兩式’卻悟自臥佛,正是相生相剋,太妙了!那通巴帝師還說幻相**無人能破,看來厚施主便是他的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