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爲什麼馬有四條腿而人只有兩條腿?”
小道童一邊走一邊認真的問。
項青牛看了他一眼輕蔑道:“因爲你有兩條腿後來變成了手,很多年以前說不定你也是如馬這樣四條腿走路的。”
小道童嘆了口氣道:“如果我能像馬那樣四條腿走路該多好。”
項青牛恨其不爭道:“人乃萬物靈長,是世間主宰,你身爲一個人居然去羨慕一匹馬……小俊,你修行這幾年都被狗吃了麼?你倒是說說,這馬有什麼可讓你羨慕的?”
道童小俊將擔子挪動了一下苦求道:“掌教啊,你跟那些當兵的要了幾匹馬難道不是爲了騎着嗎?就算不騎也可以馱東西的吧……怎麼要了馬,還是我來扛膽子啊……人挑着擔子馬閒着,掌教你到底要馬是幹嘛的啊,是故意折磨我和小美的吧……”
項青牛一本正經道:“人家小美都沒說什麼,你嘰嘰咕咕的怎麼那麼多怨言。”
揹着項青牛的小道童欲哭無淚:“掌教啊,不是我不想說什麼,是我實在累得不想說話了……”
“你們能不能爭氣點,我這樣做是爲了你們好。”
項青牛認真的說道:“咱們已經出關了,穿過這青峽對面就是蒙元蠻子的地盤。你們兩個的修爲慘不忍睹,隨隨便便一個佛宗弟子就能將你們幹掉。現在你們吃苦,是爲了你們以後對敵着想!”
小俊道:“我懂了,掌教您是想讓我們的身體變得更加強壯,這樣在對敵的時候就多幾分勝算。”
“不不不……”
項青牛嚴肅道:“以你們兩個的修爲就不要去想對敵了,我的意思是你們倆這麼弱,一旦被人抓了去的話當牛做馬的虐待着,你們已經有了這一路上的經驗,日子會過的沒有那麼憋屈那麼痛苦……”
小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摯誠道:“多謝掌教教誨!”
項青牛撇了撇嘴:“有本事把你心裡話說出來。”
小俊訕訕笑了笑問:“掌教,出了青峽是不是遍地都是禿驢?”
“呸!”
項青牛罵道:“你也太看不起佛宗之人了,佛宗的人在大草原好歹也是備受尊敬的,那些佛宗弟子一般都住在廟宇裡接受供奉,除非必要很少出來走動。就算在你在草原上走一個月,也未見得遇到個佛宗上得了檯面的人物。”
小俊點了點頭,然後問:“掌教,那兩個白頭髮老頭在幹嗎?”
項青牛看了前面陳哼陳哈兄弟,自豪的笑了笑道:“這倆傢伙被我開了明悟,但還是那般的性子。剛纔我說雄馬比雌馬的尾巴多三十根毛,他們兩個不信,所以跟在馬屁股後面在數毛。”
小美詫異問道:“掌教,雄馬真的比雌馬的尾巴多三十根毛?”
項青牛微怒:“你莫跟着我了,去給那兩個姓陳的做弟子!”
小美恍然:“原來掌教你是在騙他們的……”
小俊看白癡一樣看了小美一眼:“我就說你一直傻了吧唧的,你自己還不承認。掌教讓他們去數馬尾巴的毛有多少根,這是一舉兩得……第一呢,這樣那倆人就不會再纏着嘮叨,第二呢,也就能知道雄馬和雌馬的尾巴到底有多少根毛了。”
項青牛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幾匹都是公馬……”
小美忍不住讚道:“掌教好眼力!”
正說着,前面揪着馬尾巴在數毛的陳氏兄弟忽然站住,因爲停下的太過突兀,以至於那還自顧往前走的馬被拽着尾巴拉住,那馬忍不住憤怒的回頭嘶鳴了兩聲。小俊小美笑得合不攏嘴,倒是項青牛的臉色忍不住微微變了變。
“小俊小美,你們回清樂山去吧。”
項青牛從小美的後背上下來,指了指小俊肩膀上挑着的擔子:“金銀珠寶我已無用,你們當做回去的盤纏。這一路上花了不少,吃了喝了玩了享樂了,說是爲了感悟天道明悟道心,其實是我貪吃貪玩罷了。不過剩下的卻還足夠你們僱人一路揹着你們回一氣觀的。”
“爲什麼?”
小俊和小美異口同聲的問道。
項青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伸手將那條象徵着道宗掌教身份的金色束帶拿起來系在腰間。因爲他肚子太大,所以之前一直懶得將這束帶繫上。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繫上那金色束帶的動作甚至帶着幾分摯誠。
“滾蛋吧。”
項青牛擺了擺手:“回去之後告訴沫凝脂,她就是道宗新掌教了!”
說完這句話,他雙手袍袖向外一揮,那兩個小道童就被一陣風捲起來送出去足有二十米外,兩個人同時呼喊,可項青牛卻只是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快滾,已經到了青峽口,再往前走你們連屍首都留不下,還沒碰過女人就死你們不覺得遺憾?告訴沫凝脂做了掌教也別得意,一氣觀裡給老子留着位置,沒準哪天老子就回去做太上掌教!”
說完這句話,項青牛大步前行。
不知道爲什麼,那兩個小道童此時看着那個肥胖的身形竟然變得高大雄闊起來。
……
……
“剛纔才說過不會隨便看見佛宗之人,剛出青峽就遇見這麼一大波!”
項青牛低低的罵了一句,牽了一匹馬往前走,陳哼陳哈跟在他身後。三人三馬,也不騎着,迎着對面已經清晰起來的人羣走了過去。
“一會兒打起來你們兩個先上。”
項青牛一邊走一邊說道。
陳哼撇嘴:“憑什麼……”
項青牛挺了挺肚子指着自己的金色束帶:“看見這個沒,這是陛下御賜,象徵着道宗掌教身份的金腰帶,我都是這麼大人物了,隨隨便便遇到幾個小角色還得我親自動手?你們兩個要有覺悟嘛……既然小方方讓你們兩個跟着我,你們兩個就要負責好不好。”
陳哈點了點頭:“那什麼時候你打?”
項青牛一本正經道:“等你們兩個打不動的時候。”
陳哈拽着馬不走了,撇着眼看項青牛。
“最起碼,也得遇到個天尊什麼的我再動手吧。”
項青牛訕訕笑了笑:“身份,我是有身份的好不好。”
“爲什麼要打?”
陳哼忽然問道。
項青牛沉默,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這本來就是講不出什麼道理的一件事,中原江湖的人就是看着佛宗的不順眼,佛宗的人看着中原人就是不對路,你偏偏問我爲什麼,我要說這是天意你肯定覺得瞎雞-巴扯淡,所以哪兒有那麼多爲什麼,打架需要理由嗎?”
陳哼想了想搖頭:“不需要吧。”
項青牛道:“把吧字去掉,都到了這裡了,遇到佛宗的人要是不好好揍一頓,怎麼對得起咱們萬里迢迢的過來。”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卻忽然有些悲傷。
十幾年前,二師兄西行,自此沒有再回到中原。一年前大師兄西行,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現在,他走出了青峽。師兄弟四個,除了羅蔚然之外竟是鬼使神差的走上同一條路。被他師父譽爲修爲最強的二師兄沒能做到什麼,被困囚籠然後明悟天道的大師兄也沒能做到什麼……我能嗎?
項青牛問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啐了一口吐沫:“管他能不能,先打了再說。”
對面出現的佛宗弟子不下百人,即便在大草原上生活了多年的牧人也很少見到這麼多佛宗弟子一塊出行的。之前項青牛對兩個小道童說的沒錯,佛宗弟子自持身份很少出寺廟行走,他們享受着的是牧民送去的食物和錢財。一般的部落,即便是埃斤也難以請動佛宗弟子出行。一下子出現百十個佛宗弟子,若是被牧民看到早就夾道參拜了。
最前面的是大約三四十個身穿黃色衣衫的佛宗弟子,後面是十幾個身穿藍色僧袍的人,這十幾個人擡着一個輦,上面盤膝坐着一個身穿紅色僧袍的年輕僧人。輦旁邊是四個白衣僧人,後面則又是數十名黃衫僧。
能被其他僧人擡着出行的,在佛宗之中地位必然不低。
“要不要先說句場面話?”
陳哈問項青牛。
項青牛點了點頭:“自然要說啊,我是道宗掌教的好吧。”
他剛要往前走幾步說話,就看見坐在輦上的那個年輕僧人伸手往前指了指低低的說了句什麼。緊跟着,前面那幾十個黃衫僧人立刻朝着項青牛這邊衝了過來。有的人亮出了戒刀,有的人亮出了銅鈸,殺氣騰騰。
“哎呀我這暴脾氣真特麼就受不了了!”
項青牛看見那些佛宗弟子衝過來忍不住怒道:“連老子報名號吹牛-逼的的機會都不給,這下惹到我了啊。你們倆誰也別動,這第一架我自己打了!”
……
……
陳哼陳哈兩個人蹲在一邊,一邊拔枯萎的毛毛草一邊嘀咕:“這傢伙真不靠譜,還說讓咱倆先上他是有身份的要拿着些,纔開打就自己衝上去了……”“嗯嗯嗯,就是,真不靠譜……”
二十幾個佛宗弟子說着蒙元話往這邊氣勢洶洶的過來,這些人都是佛宗的低輩弟子,但在牧民中也是神一樣的存在,此時看見一個漢人胖子穿着稀奇古怪的黑色袍服還繫了一條金光燦燦的腰帶竟然不躲不閃,他們立刻就來了氣。在大草原,牧民們看到他們遠遠的就已經跪伏在地了。
一個僧人用蒙元話大聲叱問:“你們是哪兒來的,爲何不避讓!可是漢人蠻子?”
項青牛一邊迎着走一邊擼袖子:“王八蛋,爺是你們祖宗!”
罵完了他又覺得不對勁,隨即狠狠啐了一口吐沫。他罵,佛宗弟子也罵,只是誰也不知道互相說的是什麼。一個佛宗弟子不耐煩,離着十幾步遠將銅鈸擲出來直奔項青牛。項青牛一見動手立刻就笑了,嘴角撇了撇說了三個字。
“小登臨”
轟!
一隻足有十米長的巨大腳掌突兀之際的出現,那是由厚重澎湃的天地元氣彙集而成,這隻巨大的腳掌出現之後就迅速下落,轟的一聲將衝過來的那二十幾個黃衫僧人全都踩了下去。
二十幾人,竟是被踩的直接沒入地中。
“裝你-媽的裝。”
項青牛看了一眼那個坐在輦上的紅袍僧人罵了一句,中指朝着那人豎了豎:“方解說這手勢叫幹,老子就明悟了一招操-翻!”
隨着他中指一豎起來,地裡被埋着的那二十幾個僧人的頭顱忽然全都爆開,血霧立刻就瀰漫起來,如此狠戾!這個面目清秀和藹可親的胖子,誰也沒想到出手就沒留一分餘地。可這還沒有完,一根巨大的手指忽然出現在那輦後面,狠狠的朝着那輦戳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