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曾相見便相知 相見何如不見時 46,我的心真的受傷了。
轉眼又是一季過去,千夜傾城習武之事一直在進行着,她雖底子不大好,可好在刻苦勤奮,一段日子以來,也算是大有長進,能凌空而起,踏月而行,就算是撐不了許久,她也着實高興。
這一日清晨在後山習武之後,她按往常時間下山,回自己院子,打算先梳洗一番再前往“九重”。
走進自己院子,千夜傾城習慣性朝楚翹吩咐:讓她爲她備水沐浴,卻見那向來伶俐的丫頭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隻眼神緊張的望向屋子裡,似有什麼洪水猛獸。
千夜傾城心裡咯噔一下,啓脣無聲的問“他在裡頭…”千夜傾城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百里驚鴻,這些日子以來,她對他的稱謂一直是用他,這是得了他恩許的,她並不覺得喚的不自在,有大逆不道。
“嗯…”楚翹點頭,臉上神情更加緊繃一些。
站在門口,千夜傾城猶豫了好一會兒不敢走進去,百里驚鴻是從來沒有對她做過任何實質性的懲罰,可有些時候這人的一個眼神就是能讓人如同置身冰窖的,僥倖心理在得到楚翹肯定回答的時候,千夜傾城着實是有些擔心的。
該來的總歸會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作了一會心理建設,千夜傾城終於伸出手推開房門,吱呀一聲脆響,她有些嚇到,又下意識想要退縮,可看到那端坐在桌子旁的人,她將那點心思壓到角落。
如今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邁着有些沉重的腳步,千夜傾城徑直走到那人身側,他自顧品着茶,從她推門進來到她站在他身側,始終無聲,也看她一眼。
沉默是最要人命的毒,千夜傾城不願意一直沉默下去,只得自己開口打破這一室沉默。
“你別惱…”小手附上百里驚鴻的肩膀爲他按摩,聲音小小的解釋“我不是故意爲你下藥的…”
“嗯?”
“你那般淺眠,我怕早上起來吵醒你,才那樣做的!”
“這是爲他好?”百里驚鴻稍一思索,剛剛要開口說話,就又聽她軟着聲音開口“至於我讓欲教我習武一事,你別怪他,那是被我逼的!”
千夜傾城將話說完,好一會兒沒聽到他的聲音,心裡的弦繃的越發的緊,又因自己這會兒是站在他的身後的,對於他所有的情緒都琢磨不透,她拿捏不準,他有沒有怒,正當千夜傾城凝神想着百里驚鴻的反應之時,他開口了,一句話卻是讓千夜傾城恨不得拿一塊豆腐撞死。
“你讓欲教你習武了!”他回過頭來,目光犀利的讓她無所遁形。千夜傾城就在他這目光裡以及話裡呆愣了神,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是爲這事來的?”
看到他疑惑的目光,千夜傾城差點剋制不住嚎出一句“你大爺的妹夫!”
她以爲他提前醒了,是知道了她下了藥,習了武,誰曾知曉,他知道的只是前段,後段不知,千夜傾城撫額有些哭笑不得,怎麼這世界上就有她這樣的傻逼!
“你讓欲教你習武了?”他忽然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望着她,一臉怒氣!
能不怒嗎?察覺她對自己用藥,來討個說法,卻無意牽扯出她瞞着他求他的侍衛教其習武!
她將他對她的信任做成欺騙他的工具,甚至瞞着他勾搭上了他的侍衛,到底是他那點不如人,她習武還得找上別人?一想到她小小的身子任由別的男人指手畫腳,按照那男人想要的弧度扭轉成不同姿勢,他就惱的恨不得殺了那男人,哪怕是他身邊親近的人,也絕不能放過。
面色一沉,他低喚一聲“欲!”
“主子…”欲一襲青衣,不知忽然從那個隱蔽的角落裡冒出來,不過他們這些人都是藏在暗處保護百里驚鴻的,是以突然冒出來,也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他跪倒在百里驚鴻面前,一臉苦瓜像。
“想怎麼死?”
“璞…”百里驚鴻一開口,房間各處傳來幾聲忍不住的笑意。
百里驚鴻斂了目光,朝發出笑聲各處的地方看過去,一個輪着一個人的人就走了出來,一一跪倒在百里驚鴻的面前。
“你們也都想死了嗎?”陰鷙的眸光掃過眼下的嗔,貪,善。
“主子恕罪。”
剛剛他們笑出聲音來,完全是被主子那句話給萌到了,他們主子向來是殺伐果決的人,什麼時候還給人自己選擇死法了?雖然那人是他們的兄弟,他們也沒能忍住,不厚道的笑了,可此刻見主子陰鷙的目光,如臨大敵,大氣都不敢再出。
“想怎麼死?”百里驚鴻視線掠過衆人,停留在欲面前,語氣陰森,他說第一次,衆人以爲是玩笑,畢竟這四大暗衛與四大女婢是從小跟在他身邊的人,險少犯錯,哪怕有錯,也從未重罰,忽然一個死字,無半點玩笑成分,讓他們忍不住心顫,同時更加明白這千夜傾城在主子心裡頭的地位。
“…”欲沉默不語,連帶着善,貪,嗔都沉默了,屋子裡氣氛一瞬間降到了冰點。
千夜傾城站在百里驚鴻背後,望着他的決絕的身影,着急不已,她也如衆人一般沒想到百里驚鴻會要置欲於死地!
見跪在他面前的欲,面如死灰,她覺得自己是罪人。
“不說話…”百里驚鴻朝欲走過去幾步,擡手,聲音輕輕“那麼就讓本王爲你選擇一個死法吧!”
千夜傾城沒見過他狠的樣子,要說有也就是假意懲罰楚翹他們裝出來那一次了,這一刻真正見到他冷酷,她的心縮縮的不舒服。
“不要…”見他手要落下去,千夜傾城想也不想衝過去,擋到欲面前。
百里驚鴻是確實要殺欲的,掌下沒留力道,而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沒想過躲,只是萬沒想到千夜傾城會有這樣的做法。
衆人大驚,百里驚鴻已然出掌,見她來擋,險險收回掌風。
出掌傷人,自然帶了深厚內力,這貿然一收定是反噬回去,百里驚鴻沒盡全力,也是不容小覷!那一掌攻回自己,內力高深如他,也不由後退幾步,一口鮮紅剋制不住從嘴角溢出。
靜,死一般的寂靜,就彷彿時間被定格住了一般的。
“你爲了欲願意代死?”良久,百里驚鴻開口說話了,聲音低沉,嘴角鮮紅刺眼。
“我…”他誤會了,千夜傾城聽到他這麼說,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此,剛要開口解釋,他又道“本王待你還不夠好嗎?”
你給予欺騙,與人私會,本王統統不介意,如今便是連本王身邊的人都比本王好嗎?
百里驚鴻看了千夜傾城一眼,一笑,後跌撞出門。
他出門,千夜傾城呆住毫無反應,腦海裡反覆唯有一個畫面,他的那一眼裡,那有自嘲,有委屈,有落寞…還有絕望…的一眼…讓千夜傾城忽感心酸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