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燉土豆,連點油星都看不着,你還想找肉?就那麼一兩肉剁碎了燉一大鍋菜,要不就是白菜燉粉條,再燒一大鍋豆腐。
土豆白菜豆腐粉條,工地食堂四大件,豆芽,鹹菜。確實不容易。這邊還好點,南方菜多,能換着吃點不一樣的。
鄭義你別感覺吃的不好,就這水平能頓頓吃飽都算是好老闆,明白不?一碗紫菜湯發兩饅頭的見過沒?一個工地多少人?伙食一天多少錢?
有吃就不錯了,現在有些工地都開始扣錢了,吃的還是那些玩藝兒,偶爾見頓肉,從工資裡按天扣伙食費,那是啥感覺?”
鄭義若有所思,張彥明沒啥感覺,低頭吃飯。
他還見過收住宿費的呢,包工頭子什麼事幹不出來?
這事兒你還不能都怪他,包工頭子也不容易,利潤被壓的越來越低,還得墊工程款,後面工錢能不能要出來還不敢保證。
這事最終還是要歸到甲方身上,太貪,就遍着法的想多摳點出來,恨不能什麼都不花錢全是利潤,其他的一概不考慮,又是擠壓又是拖款賴賬的什麼事都能幹出來。
然後人模人樣的滿嘴仁義道德。反正人家是有錢人了,有地位有面子有影響力。
他們也是和人學的,最開始這麼玩的是誰?就是這麼不可思議。
……
吃了飯,幾個人揹着手在指揮部的院子裡溜達。
院子裡全是仨倆一夥的人,聊天的打球的,下棋打撲克的。這地方遠離城區,只能自己找樂子。
最幸福的反而是那二十來家暫時住在這邊的搬遷戶,人家是全家住在這,該怎麼過日子還怎麼過日子,就等着上樓了。
人哪,有家人在一起,在哪都不孤單,就能挺好的生活下去。
“你們這就打算回去了?”
“看他們,想玩就待幾天。這邊也沒什麼事兒了,我在不在這也起不了什麼作用。這回出來時間有點長了,紅葉還懷着呢。”
老孫看了看張彥明:“我感覺要是沒事兒你能在家窩一輩子。你怎麼就這麼願意在家待着?還能待得住。”
“人活着不就是個家嗎?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多好,陪陪孩子看着她們長大。”
“你比我小十來歲,感覺你比我大似的。”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這有什麼好比的。我下半年要去紅空,有事兒沒?”
“紅空啊?也沒什麼事兒,到是挺想過去看看的。哎呀,看時間吧。”老孫抻了個懶腰,扭頭看着他媳婦走過來:“幹啥?”
“我還不能出來溜達溜達?還幹啥。”老孫媳婦看了老孫一眼,衝張彥明笑了笑。
“我知道今天哪個菜是你做的,你信不?”老孫伸手摟住媳婦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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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和老張這種常年在外面跑的,都是帶着媳婦兒,一般都是在工地上幹份活兒,食堂啊文員什麼的,或者管管資料。
“不信。哪個是?”老孫媳婦笑着問。她在食堂管採購,有時候願意動彈了就上手弄個菜,就當玩了。
“那個炒粉條,對不?我吃一口就知道了。”
“真的呀?你是不是看着了?”
“我哪有功夫去看你們,真是吃出來的。”
“因爲啥?”
“除了你還誰能放那麼多醬油?那都黑了。”
他媳婦擡手紅着臉捶了他一下,有點不好意思。
“真是啊?”張彥明問。
“那還有假?是不是?”老孫笑着晃了晃媳婦。他媳婦就紅着臉不吱聲,看樣子是真的了。
“我吃挺好吃的呀,炒粉條不就是得放醬油嗎?我在家炒也放。”鄭義沒弄明白,看了看老孫還挺認真的說。
“人家是在秀恩愛呢,你這搗什麼亂啊。”張彥明推了鄭義一下:“趕緊找個對像,這什麼都不明白。”
幾個人笑起來,老孫問媳婦:“老闆要去紅空,你有什麼想要的沒?讓他帶回來。”
“不缺什麼?買好衣服好包的我也沒地方穿哪,天天在荒郊野嶺。”
“說的像不讓你進城似的,還挺可憐。等兒子來了你們住城裡去吧。”
“孩子要來?”張彥明問。
“放假了肯定來,在家他能待住?一年到頭總得在一起待一段時間,要不以後連自己爹都不認識了可完了。”
老孫媳婦瞪了老孫一眼,怪他亂說話,什麼都說。
這就是開個玩笑,幹上這個工作就是這個樣子,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兩全其美。其實也不是真在意,收入在那擺着呢。
其實像老孫老張他們這個職務,不住在工地上也完全沒問題,在城裡像模像樣的租套房子完全可以。
當夜無話。第二天,張彥明去了老張那邊。
老張前後跑了兩個月,終於和市裡把補償的地塊確定下來了。
江北橋頭一塊,也算是老城改造工程,然後在南岸劃了一整塊過來。從長江邊順着公路一直到後面坡上,接近九百畝。
“你打算建個新城?”
“感覺這邊可以,沒想好具體怎麼弄,看規劃的意見吧,反正也不急,等把手裡的項目都交了再來擺弄它。”
“老孫孩子放假要過來,你孩子來不來?”
“不來,我媳婦回去。我孩子比他的小。你什麼時候走?”
“你們這邊沒什麼事兒我就回去了,等紅葉生了去紅空。有什麼事兒打電話吧,短時間內我沒空過來了,綠化上不能打折扣,質量我不耽心。”
“那沒什麼問題,放心吧,花錢的事兒,你老闆沒問題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花不了幾個錢,連這點錢都在意的話還做什麼事兒?那些斤斤計較的你看看都是什麼人?都是恨不能把銀行往國外搬的人,那就不是做事兒。”
“你這話有點狠了,也不全是。大多數都是窮慣了,搞開發的有幾個是有底子的?再說老闆也不是事事都管,很多時候都是下面人搞出來的。”
“和咱們沒關係。”張彥明搖了搖頭。
幾個人去那幾個爛尾巴看了一圈兒,邊上附帶過來的兩塊地已經在拆了,動作到是挺快的。
洪崖門這邊的整修方案已經過了,現在就等着把人遷走,十八梯那邊正在設計,也急不來,拆遷得時間了,沒有個半年搞不定。或者還得長。
下午又開始下雨,還不小,整個渝州被籠罩在雨霧裡,讓人莫名的就有一股閒愁。
雨水也擋不住人們的腳步,劇組包機回到了京城。
大家都出來幾個月了,對玩都沒什麼心思,都想回家。
不管什麼時候,家永遠是所有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無法割捨的地方。
到了京城劇組解散,放假一週。
張彥明也直接回到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