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遇事報本宮名字
容貴妃一蹌踉。
要不是有秋雲眼明手快的扶穩主子,怕是要摔地上去了。
她剛到偏殿,嬤嬤就送來文房四寶供她抄寫,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嬤嬤別急,本宮稍作休息後就會趕快抄寫了,現在有點頭痛,怕寫不好字,污了太后娘娘的眼。”
說罷,她擡手按住太陽穴,做出不適的模樣來。
見狀,嬤嬤也不敢刁難:“娘娘有恙,可要上報太后傳太醫來診脈?”
“不必,本宮只是看到字就頭疼難受得緊。”特別是姜嫺寫的字。
嬤嬤又強調了再有不適就遣人去請太醫,就躬着身告退了。
這便是職位高,朝中又有人的好處。
太后不在跟前,只派個嬤嬤來,容貴妃硬要躺平摸魚,嬤嬤不敢脅逼太過,太后知她嬌縱,稍作警告便算,終歸不會太難爲她。要是同樣的事情落在姜嫺身上,便不會有這麼輕輕放過的好待遇。
“那一切便聽小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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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臉太監覷一眼外面,看到顧貴人身邊的宮女正往他這邊來,口中唸唸有詞。
“本宮在抄她的筆記,抄得頭暈眼花。”
“我好怨、好恨吶……”
容貴妃在榻上側躺下。
“太后娘娘,外面有人尋顧貴人。”
年輕貌美,身體健壯,身世又低。
經過片刻的思考後,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原來顧貴人是皇后擡出來固寵的人。”
她看一眼主子,卻發現主子格外平靜。
“是皇上的人麼?”
一邊抄,一邊撒氣。
她的怨氣呈疊加狀態。
如此託大的資本,是姜嫺真有武功在身。
小太監想,還不如殺人滅口來得安全呢。
內務府是她的後花園,哪怕在長樂宮裡,也有願意聽她話的粗使宮人,去嚇唬一個宮中根基不深的新寵。
“也是,怕是這輩子都沒住過這麼好的屋子吧!”
秋雲乖覺地爲她卸下頭飾,輕輕按摩太陽穴爲她解乏。
她剛解決完,就聽見旁邊的水井傳來若隱若現,如泣似訴的哭聲:
內容無非是,若容貴妃欺負她欺負得太過火,要緊關頭可以報她名字。
聽完後,枕秋傻眼:“這……這……有用嗎?”
“不可!主子,深夜觀井太危險了,小主也聽到了……”
太后一頓。
唸的什麼?
“求皇后娘娘保佑、求皇后娘娘保佑……”
嬤嬤認得的字不多,但能看出顧貴人寫得一手好字。
夜裡的長樂宮,幽靜得只剩下風聲。
皇上前頭有發話,今年南方有水患,國庫也不輕鬆,宮中節宴過得簡單些,不必靡費,但太后期待過年,年節務必要辦得喜氣妥貼,好讓她老人家開心。有皇帝的“既要”和“又要”在前,如何摳細節就給皇后操心去了。
“她倒好,一個人自在逍遙去。”
太后曬然一笑,自覺看透了一切。
這是皇后給她想到的實惠。
姜嫺只帶了枕秋在身邊伺候,晚上要解決生理問題,也只有她一個人陪着到恭房去。秋雲吩咐下去,自有緊缺銀子的粗使宮人領命埋伏在恭房旁邊的暗處,也不必做傷人的事情,裝神弄鬼嚇唬她,使她受驚即可領重賞。
顧貴人要怪就怪自己得罪了後宮第一記仇的貴妃娘娘吧!
皇后還有這功效呢?
見宮女沒立刻回話,太后臉色淡了下來,有點後悔讓她歇着去:“回話都不利索的,就不必在哀家跟前伺候了。”
容貴妃掃一眼姜嫺寫的筆,真真兒傷到眼了:“她怎麼能寫得這麼詳細,本宮要抄到何時去!”姜嫺做過不少會議筆記,現代有錄音筆代記,她本身的記性好不說,更有自己一套的快速記憶法。流雲大師說話時還會稍作停頓,她落筆卻是一刻不停。
疊到最後,這份怒氣已經跟皇上沒啥關係了。
本就精神緊繃的枕秋被嚇得一下子雙腿發軟,下意識想尖叫,刻在骨子裡的規矩使她喉嚨發不出聲音來。不等她反應過來,身旁便掠過一道倩影,竟是自家小主單手提起了那女鬼,平靜地問:
容貴妃一路抄到了深夜。
皇后多年無所出,顧貴人彷彿就是最合適的固寵代孕人選。
她不喜宮妃打擾,特別是低位妃嬪,沒一宮主位就沒有資格到她跟前刷存在感,宮中居然有如此情深的姐妹,願意冒着得罪太后的風險,也要來“探望”顧貴人?
“她倆的出身天差地別,能說到一塊去?”太后嗤笑。
容貴妃記得姜嫺身邊的宮女年紀很輕。
枕秋一咬牙,強忍懼意:“小主若是好奇,就由奴婢去看看吧。”
“有沒有用不知道,但她是這麼教我的。”
和一個卷王說趕不上,是對她的侮辱!
太后不會因爲你揀米效率高就你晉的位,倒是把她襯得對佛祖很不上心:“去打聽一下,顧貴人歇下了沒有。她若是起夜了……你在她去恭房的路上嚇唬嚇唬她。”
即使是倚竹軒裡最穩重的宮女,大半夜遇到這種事也不禁心生懼意。
姜嫺微微一笑:“臣妾在長樂宮過得不錯,若是待不住了,自會向娘娘求助的。”她也很有皇后黨的自覺性,沒推辭掉對方主動送來的援助,而是把話說明白——現在分沒刷夠,刷夠了再通關。
這時,長樂宮的正殿。
福錦不宜久留,囑咐兩句便走了。
嬤嬤瞭然:“宮中是有聽聞過,顧貴人時常到建章宮作客。”
枕秋一驚靈,又不敢在長樂宮大聲呵斥,趕忙拉了拉姜嫺的手臂,低聲道:“小主不要張望,奴婢保護你。”
“不過,原來皇后看中的是顧貴人的肚子。”
對顧貴人……
太后要將顧貴人抓進**塔,皇后在太后跟前說得上話,能把人要回來。
姐妹情深是好,可也把她的長樂宮當龍潭虎穴了。
“……”
皇后翻舊例翻到頭禿,找她幫忙來了。
這一刻,太后想了很多。
而同一時間,宮女福錦正央求姜嫺:“皇后娘娘說了,若是趕不上的話便算了。可奴婢私心說一句,若是顧貴人來得及的,還請多關照些。”在建章宮時,姜嫺翻看過很多宮中年節的舊例,她有近乎過目不忘的好本領,也是她遠程辦公的依仗,姜嫺頷首:“放心吧,我的人生裡沒有趕不上三個字。”
有啥好處?
有人可能要說了,她是經歷了穿越的人,還唯物主義?
但系統自稱AI智能,分明是唯物到極致的科技尖端產物!姜嫺覺得十分合理,她正愁沒地兒刷宮鬥點數,遇到這種送上門來的事件,她笑納了:“我去看看,你怕就待在這裡。”
而在水井旁假哭埋伏顧貴人的宮人,正鼓足勁準備撲出來嚇二人一跳。他經過變裝,臉上又抹了烏黑炭粉,帶點油一抹一擦就乾淨,再尋不出幕後黑手來。沒辦法,他原本貪圖錢財領了差事,貴妃身邊的秋雲姑娘就立刻報出他家裡的姓氏來,暗示辦好了重賞,萬一事敗被逮,也得捂緊嘴巴,別禍及家人。
嗚嗚,皇后娘娘說遇事報她名字,真不是遇這種事吧!
黑臉太監聽真切了,也跟着匪夷所思。
容貴妃只躺了一會兒,就心不甘情不願地爬起來抄寫。
真有女鬼!
姜嫺回憶了一下皇后和貴妃的關係。
“顧貴人看着學問做得不錯。”
他不敢再等,畢竟距離近了很容易看出他是人非鬼,只好在還有一段距離時便撲出作狂狀。
既要嚇唬顧貴人,又不能真傷她性命。
爲什麼半夜上廁所也要皇后娘娘保佑?
這時,宮女緩過口氣來,把話說全:“是建章宮的福錦姑娘。”
秋雲領了命去察看,發現姜嫺那邊的燈還亮着。
這主意只有貴妃能出,也只有她有這執行力。
太后她倒要看看是誰這麼關心顧貴人。
她覺得報了名字之後貴妃更生氣的可能性會高一些。
這事兇險又幼稚,奈何貴妃給得太多了。
福錦感激不已,若不是在長樂宮,都想當場對她行大禮,她話鋒一轉,暗示:“等過幾天,也許不必等到一月之期,皇后娘娘就能把小主從長樂宮撈出來。”
那也是個怪人,更別提了。
看她實在害怕,姜嫺只好傳授她七字真言。
姜嫺想,在唯物主義者面前玩這套,太小看她了點。
她就是不懂,大家都是被拘來長樂宮混時長的,何必這樣卷?
要是能嚇得她們尖叫驚擾了太后休息,或者姜嫺受驚不願意再待在長樂宮,都是賺的。
宮女神色一慌,忙道:“回太后的話,不是御前的人。”
姜嫺挑燈到深夜,果然讓歹人等到了她起夜去恭房的時候。
只不過,在皇后想象中,把姜嫺欺負得要死的容貴妃,還在抄書呢。
枕秋別無他法,只好一邊念着主子教她的“七字真言”,一邊往水井處走。她太緊張,沒注意到她前腳剛往前,姜嫺後腳就跟了上去,沒放心她一個人到井邊,萬一有歹徒暴起將她推入井中,她也好及時救人。
太后:“顧貴人的字是寫得不錯,哀家能看出是用心練過的,皇后的學問其實不佳,哀家看中的是她那份穩重,哪怕皇上寵愛誰,都不見她失了鎮定。旁人因小事挑釁於她,她不動氣搭理,宮裡便少很多風波,皇上也因此格外警重顧惜她……可惜,兩個人處不來,大抵世間男兒看女子,和女子看女子,不是一種眼光,哀家就中意皇后這樣的穩重人兒。”對貴妃,她是真欣賞不了。
而她想象中自在逍遙的姜嫺,正煩惱無事可做——畢竟在長樂宮,不是自家倚竹軒,跑步和練舞都太出格了,有擾了太后清靜之嫌,更何況她是來禮佛的。就在這時候,建章宮的宮女福錦攜了帳本前來,打着“關懷顧貴人”的旗號,給她分活兒。
“你在哭什麼?”
“……”
姜嫺:“我問你哭什麼,長樂宮拖欠你月俸了?”
在打工人的認知裡,被拖欠工資便是最慘無人道的事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