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悠遠瘋了!
過去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變成了虐待狂,似乎只有通過啃噬,撕咬才能發泄他心中鬱結的慾望,陸晴羽被他折磨得遍體鱗傷,皮膚上隨處可見青一塊紫一塊的咬痕。
每一口都用盡全力去咬,牙齒深深陷入皮膚的肌理,陸晴羽的尖叫和哭喊讓孟悠遠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窗外的雨終於停歇,孟悠遠趴在陸晴羽的身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陸晴羽的眼淚已經流乾,她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孟悠遠如一塊巨石壓在她的身上,讓她喘不過氣,用盡全力推開他,赤身走進浴室,任冰冷的水從頭衝下。
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在痛,陸晴羽抱着腿蜷縮在地,哭得撕心裂肺,蕩氣迴腸。
愛恨交織,她此時的心情難以用言語名狀。
她披上浴袍,浴袍碰到傷口痛得她倒抽冷氣。
每走一步都帶着傷痛,一步又一步,陸晴羽走到廚房,拿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回到臥室,悄無聲息的站在牀邊,看着牀上酣眠的男人,淚水再次模糊她的視線。
他睡着的樣子還是她記憶中的孟悠遠。
陸晴羽深情的注視着他,手中的水果刀掉落在地,她下不了手,就算只是劃破他的皮膚,她也下不了手。
心中的恨卻如影隨形,狠狠的折磨着她。
沒有愛,哪有恨。
她終究還是愛他的。
孟悠遠只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
將水果刀放在牀頭櫃上,陸晴羽坐在牀邊,伸出手,還未碰觸到孟悠遠的髮絲,他便醒了,睜開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大手一揚,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兒,用盡全力,似要將她的手腕兒捏碎。
即便是在睡夢中,孟悠遠的神經也處於高度警戒的狀態,陸晴羽拿着水果刀靠近的時候他就醒了。
“悠遠……”陸晴羽飽含淚水的杏眼定定的看着他,心在痛,呼吸在亂,眼淚在涌,她知道他也不好受,太多的痛苦憋在心裡才使得他的性格發生了改變,這不是真實的他!
“我們一起回景園好不好,忘記仇恨,過與世無爭的生活。”景園已經成爲陸晴羽心中的伊甸園,只有在那裡,她和孟悠遠才能真正的相親相愛。
“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要我現在放棄?”孟悠遠憤怒的咆哮:“不可能,誰也別想改變我的決定!”
陸晴羽緊緊抱住他的肩,輕聲安撫:“別激動,我只是希望你快樂些,你現在確實功成名就,可是你真的快樂嗎?”
“我很快樂,從未像現在這樣快樂……”孟悠遠還在自欺欺人,他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也展開雙臂抱住了陸晴羽:“跟我回申城,我會給你讓所有人羨慕的生活,我的一切都可以與你分享。”
物質再好,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孟悠遠始終不懂,歲月靜好,年華無傷纔是她想要的幸福。
“如果你願意回景園我就跟你走。”陸晴羽捧着孟悠遠的臉,溫柔的注視着他:“我知道你並不快樂,既然不快樂爲什麼不結束這樣的生活,我們改變不了命運,但我們可以改變以後走的路。”
此時此刻,平靜的孟悠遠讓陸晴羽心折,讓她想起許許多多的快樂時光,不知不覺她已淚流滿面。
有那麼一瞬間,在陸晴羽的溫柔攻勢下孟悠遠動搖了,可是又在一瞬間知道自己不該感情用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不該爲了兒女情長忘記自己的目標。
孟悠遠狠下心推開陸晴羽,看她跌坐在地,心口一陣抽痛,他閉了閉眼睛,快步走進浴室,讓流水使他冷靜。
他始終不認爲自己錯了,他只是在爲自己慘死的母親討回公道,只是讓傷害別人的人知道做了壞事必須付出代價。
如果做了壞事不會得到懲罰,那麼這個世界公理何在,良心何在?
他並不想心狠手辣,只是現實把他逼成了殘酷的人。
很小的時候孟悠遠便明白人善被人欺的道理,他不想重蹈母親的覆轍,善良了一輩子,仁慈了一輩子,最終落得含恨而終。
孟悠遠衝完澡走出浴室,陸晴羽還呆坐在地板上想心事,她身上的浴袍領口大敞,半露的香肩上咬痕抓痕觸目驚心。
快步走過去把陸晴羽扶起來,孟悠遠的手拂過他的傑作,滿心歉意:“對不起,我剛纔情緒太激動了,我不想傷害你。”
“沒事。”淺淺一笑,陸晴羽將衣領拉起來,擋住那些傷痕,然後走到梳妝檯前慢條斯理的梳理溼發。
孟悠遠走過去,像過去一樣般她擦頭髮,然後再一縷縷細緻的吹乾。
一頭瀑布般的長髮在孟悠遠的指尖傾瀉開來,他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吻在陸晴羽的頭頂,聞着那沁人的芬芳,顫抖的嘴脣反反覆覆的囁嚅:“對不起,對不起……”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來,如煙如霧,這樣陰冷潮溼的天氣,讓人哪裡都不想去,待在家中享受與愛人的二人世界最甜蜜。
君耀宸去機場接了老頭子,才短短几個月不見,老頭子彷彿老了二十歲,手腳不由自主的顫抖,消瘦得讓人爲他的身體狀況憂心。
老頭子看到君耀宸情緒異常激動,嘶啞的嗓音不斷的重複:“耀宸,耀宸……”
從陪同人員的手中接過輪椅的把手,君耀宸推着老頭子往外走,他們現在要去醫院,給老頭子做全身檢查。
過去面容端正的老人此刻眼斜了,嘴歪了,一說話就流口水。
君耀宸並不覺得髒,抽紙巾不斷的爲老頭子擦拭。
“爸,你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很快就到醫院了。”君耀宸擔心老頭子坐得不舒服,還在他的身後墊了個抱枕,一路往醫院進發。
醫生給君遠平做了全身檢查之後告訴君耀宸:“你父親嚴重營養不良,大腦受損也比較嚴重,再晚幾天送來恐怕性命不保。”
君遠平躺在牀上,打着點滴,看着坐在牀邊的君耀宸老淚縱橫:“耀宸,對不起……對不起……”
握着父親的手,君耀宸心酸的說:“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直希望你健健康康。”
“到現在我才知道……誰纔是……真心對我好……”老頭子說話上氣不接下氣,他依然固執的要說,他怕自己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
君耀宸看到沉默了片刻問:“你知不知道我有個雙胞胎弟弟?”
“不知道!”君遠平膛目結舌,表現出的極度驚訝不像是在做戲:“你有個雙胞胎弟弟,怎麼可能,你媽媽當時只生了你!”
“我不是我媽生的。”君耀宸握緊老頭子的手,牽了牽嘴角:“你先休息,休息好了我再帶你去見他們,生我的媽媽和雙胞胎弟弟。”
“現在……現在就帶我……去……”老頭子情緒異常激動,掙扎着要坐起來,不小心扯掉了輸液的管子,鮮血從針頭往外涌,君耀宸眼疾手快,連忙按住針頭,叫來護士重新換一根輸液管。
“爸,你別激動,快躺下。”君耀宸抓着老頭子的肩撫他躺下,然後拍了拍老頭子的胸口:“休息一下,待會兒再去,不急在這一時,他們就在樓上,很快就到了。”
君耀宸可以把老頭子送來收治赫廉勳的醫院,方便兩人見面,老頭子現在這個情況,也不指望他能救赫廉勳,他的身體能恢復就該謝天謝地了。
“在樓上?”老頭子着急的問:“誰病了?”
“弟弟……我給你打過電話,你難道不知道?”君耀宸已經猜到又是孟悠遠在中間作梗。
老頭子搖搖頭:“沒有,我……唉……對不起……他什麼病……重不重……”
“待會兒見面就知道了。”君耀宸故作輕鬆的笑着說:“他和我長得很像,見到他也許你會嚇一跳。”
“你說……你不是雪華……親生的?”老頭子表露出從未有過的震驚。
“嗯。”君耀宸替老頭子掖實被角站了起來:“你躺一會兒,我去樓上看一眼,如果他能走動我就帶他下來。”
“去……吧……他身體不好……就別勉強……我過會兒……就上去……”老頭子的情況不見得比赫廉勳好多少,他面色青灰,已病入膏肓,說一句話要歇好幾次才能勉強說完。
君耀宸深深的看了老頭子一眼才轉身出門,突然間不恨老頭子了,只是覺得他很可憐,老了還瘦受這些罪,君耀宸再不孝也說不出罪有應得這樣的話。
君耀宸進門的時候,赫廉勳正在做全身按摩,躺的時間太長,肌肉容易萎縮,私人看護要每天幫他的肌肉做運動。
“感覺好些沒有?”看着赫廉勳蒼白的臉,君耀宸感觸頗深,宋悅心說得不錯,再多錢也買不回一個好身體,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哥,我感覺還好,只是……全身沒力氣……”赫廉勳指了指牀邊的椅子:“坐吧,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過來有點兒事。”君耀宸抿了抿脣,看着赫廉勳認真的說:“爸就在樓下,他很想見你。”
“爸?”短暫的驚喜之後赫廉勳表現得格外的平淡:“他終於肯來了嗎?”
“以前不是他不想來,而是來不了。”君耀宸將老頭子被孟悠遠囚禁虐待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赫廉勳。
“原來是這樣,他也太狠了,畢竟是老年人,唉……”赫廉勳讓私人看護停手,撫他起來,他要去看爸爸,父子分開幾十年,也該見面了。
他心情迫切,不願再多等。
君耀宸讓他坐上輪椅,反覆告訴他不要太激動。
父子兩見面的時候仍不能避免的痛哭流涕。
人到晚年,突然間又多出一個兒子,君遠平激動的心情可想而知,站在一旁的君耀宸很擔心他們高興過度發生意外,特意叫來醫生守着,還好他擔心的事沒有發生,兩人情況都比較穩定。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老頭子的精神狀態好多了,渾濁的眼睛漸漸有了亮光,甚至挽起袖子,伸出顫抖的手讓醫生抽血給赫廉勳配型。
他都這樣了,誰還忍心抽他的血,有這份兒心已經讓人欣慰。
張淑芳去買了東西回到病房不見赫廉勳,私人看護告訴她是君耀宸帶走了,連忙給君耀宸打電話,問他把赫廉勳帶去了那裡?
“在八樓的8023病房,你過來吧!”君耀宸如此說。
掛斷電話之後君耀宸告訴赫廉勳:“媽過來了。”
“你們的媽媽,她……叫什麼名字?”君遠平只知道是自己妻子的朋友,還沒來得及問明詳細情況。
“張淑芳。”赫廉勳揉了揉通紅的眼睛,晦澀的問:“你還記得她嗎?”
君遠平想了想,搖頭:“不記得。”
這個名字好陌生,他沒一點兒印象。
當年他和殷雪華的關係並不融洽,連自己的妻子都不瞭解更何況是她的朋友,如果他和殷雪華足夠親密,就早該發現她是假懷孕,君耀宸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張淑芳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走進病房看到兩個兒子和兒子的父親,受到了極大的衝擊,搖搖晃晃險些站不穩。
“你……你……怎麼在這裡?”張淑芳指着君遠平,雖然他蒼老了很多,可她依然認識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反覆確認自己是否在做夢。
君耀宸上前扶住張淑芳,解釋道:“我派人去接爸過來的。”
“嗯。”張淑芳的手死死抓住君耀宸的胳膊,迫使自己平靜下來之後衝着一臉茫然的君遠平點頭:“好久不見了。”
君遠平仔細端詳張淑芳的臉,始終想不起何時見過她,只能吶吶的迴應:“好久不見。”
“你們聊吧,我們出去了。”君耀宸知道他和赫廉勳杵在這裡老人家不方便說話,便推着赫廉勳離開,順手把門給關上,讓他們好好的談一下。
赫廉勳脣角含笑:“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爸爸是什麼樣子,今天終於見到了,他沒有生病的時候一定很有威嚴。”
“嗯,又威又嚴。”在君耀宸的記憶中,君遠平很少笑,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讓他從小就不敢親近,童年真是一段灰暗的記憶。
“你怕爸爸?”赫廉勳回頭,調侃一臉深沉的君耀宸。
兄弟倆沒有不可以說的話,君耀宸也不瞞他,直說:“小時候怕,現在不怕了。”
“哈哈。”赫廉勳笑得太開心,吸入冷氣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嚇得君耀宸連忙找醫生。
醫生讓護工給他餵了些溫熱的水,喝下去之後咳嗽暫時止住了。
赫廉勳虛弱的躺在病牀上,幽幽的問:“不知道陸晴羽今天會不會來看我,她答應我要來。”
“她應該不會來了。”君耀宸不忍心潑赫廉勳的冷水,卻又不得不說實話。
“爲什麼?”赫廉勳失望透頂,可憐巴巴的看着君耀宸:“她明明答應我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