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兩名原屬於寰宇集團的員工,因爲醉酒誤將未熄滅的菸頭扔在廚房,致使其與家人葬身火海。
新聞報道中提到的兩名白姓員工就是白可和白炎的父親,而他們的家人確實在那場大火中不幸遇難。
白可當時也只比白炎大三四歲,對於生死還沒有什麼概念,這些不願提起的往事,又在十幾年後的現在,被人一一扒出來,就像身上某處的一塊肉,被硬生生的割下來,太疼了。
解冷告訴她這些網上的東西不會有一句是真的,現在用這件事情做炒作的人太多了,他們解家這麼多年沒有出過花邊新聞,好不容易有一個,很多人都不會就此罷休。
白可自然明白,但是事情關係到她的父母,她怎麼能夠承受住在失去父母十幾年後,被人這樣的揭開傷疤?
白可放下平板,回身倒在牀上,午飯已經沒有心情吃下去,解冷出去接一個很重要的電話,她就一直一聲不吭的待在屋子裡。
想到剛纔看到網上說的事情,她也陷入了沉思,說他們的父母死的很蹊蹺,還說白家和解家在上一代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可是在白可的記憶中她從不認識解家的任何人,也沒有聽父母提起過,那蹊蹺的地方又是哪裡?
解冷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她呆呆躺在牀上,平板還放在她的肚子上,雙眼直直看着某處,一動不動的,似乎在思忖着什麼。
“李嬸怕你會餓了,特意炒飯給你吃,你多少吃一點吧。”
解冷邊說邊將盤子放在桌子上,隨後他走到她的身邊,擡手摸了下她的臉頰說:“司皓剛纔給我打電話,事情基本處理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擔心,人們很快就會忘記這件事情。”
白可眨巴下眼睛,一絲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解冷眉眼跳動了下,坐到她的身邊,上前稍稍用力將白可抱起來,白可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全身無力的靠着他。
解冷伸到她後背,輕柔的拍了兩下,白可才嗚咽着說:“從我開始接受已經失去他們的事實,我就不想再想起那些苦難的日子,可是……”
“可是什麼?”
解冷耐心的聽着,白可閉了閉眼睛,聲音有些低啞的說:“解冷,我想我愛不起你。”
她是個膽小又想尋求安穩的女人,只是一個渴望平安渴望平和的一個女人,但跟解冷在一起,她每一天不在緊張,每一天不在擔心,每一天不在要求自己謹小慎微。
這樣活的太累了,也許是自己開始對解冷有了不同的想法,所以讓自己的心都變得這麼累,想的太多,她害怕了。
解冷眸光變冷,聲音有些沉着:“你嫁給我的那一天起,就應該知道要承受什麼,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現在跟我說這個?就因爲不相干的人說了你的家庭?”
白可的身體有些顫抖,解冷的手臂又收緊了些,他語氣已經冷冰冰:“白可,我以爲我做的你會看在眼裡,我也以爲你是個心理素質很強大的女人,你已經不是一個可以伸手要棒棒糖,伸手就要溫暖的小孩子,從小沒有父母更應該知道如何自救,你比你想象的脆弱太多了。”
“可我就是一個很脆弱的人,我渴望有個人給我不需要脆弱的生活,我嫁給你心甘情願,我可以做一個透明的妻子,可以做一個永遠不上臺面的妻子。”
“白可,說你刮目相看,你真不給我面子。”解冷冷冷的撂下一句話,手隨即鬆開她,利落的起身,目光有些陰冷的看着白可。
而白可也紅腫着眼眶看着他說:“解冷,對不起。”
“你有什麼可對不起的,你不是覺得全世界都欠你的嗎?”
解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要出門,手觸碰到門把手時,他目光掃了眼桌子上的餐盤,悠悠開口:“下午我會送你回家,還有李嬸的這番心意我想你也不會領情。”
隨後他拿起盤子,開了門走了出去。
白可閉上了眼睛,嘴角一撇,難過的流下眼淚,她是做錯了,可做錯了什麼她又開始迷茫了,至始至終她做錯的事情都太多了。
解冷出門之後,就將盤子裡的炒飯倒掉,一個人站在草地上,迎面看着兩隻狗爭相追逐,風和日麗,他煩躁的扯了下領口,說:“SHIT。”
“明天上午舉行大會,你通知下去,我要聽所有部門主管對於下半年公司規劃的報告,如果讓我聽到重複的,就捲鋪蓋走人。”
小陳不知道總裁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脾氣,竟然要拿員工們開刀,但礙於總裁已經到了一點就着的境界,他還是乖乖點頭,下去吩咐了。
解冷掛斷給小陳的電話,再回身的時候就看到白可孤零零的拎着包站在他身後,看解冷回頭皺眉看着她,她張了張嘴,但終究沒有說話,解冷見狀沉聲問道:“現在走?”
白可小幅度的點點頭,解冷牽了下嘴角:“走吧。”
一路無話,回到家中已經將近傍晚,解冷沒有做停留,在她開了別墅大門之後,他就開車離開了,白可垂着眼簾撇撇嘴,開門上樓,倒在牀上。
解家大宅今天人很全,解含和解迎森在討論哪個地方自駕遊會好一點,解迎章和老爺子下棋,順便聊一聊公司的近況,而秦逸在一旁看枯燥狗血的電視劇。
解冷進門之後,還隨意的掃了一眼,隨即哼了一聲,最近安娜承包了電視熒屏嗎?
秦逸一看到解冷回來了,立刻起身笑着說:“喲,今天怎麼有心過來了,可巧了,人還挺全的,一會兒留下來吃飯吧。”
“你小子怎麼還自己回來了?小白子呢?”老爺子停下手中的動作問解冷,解冷掃了眼秦逸,對老爺子說:“她在家等我回去吃飯,我跟媽說兩句話就走。”
“有什麼話還非得跑回來
一趟說,跟你媽怎麼還這麼見外。”老爺子隨口玩笑似的問了一句,解冷嗤笑了下,非常不給面子的看向秦逸:“媽,您方便在這裡說嗎?”
秦逸有一時的怔愣,眸光閃了閃才說:“去……去房間說吧,正好有點東西你帶回去給白可,你不來我也是要過去一趟的。”
解迎章有些嚴肅的看着解冷,在秦逸走過他的時候,解迎章拉住了秦逸的手,有些不贊同的說:“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
解含和解迎森是不參與解迎章家裡的事情,父女倆默默的躲在角落裡繼續討論着,但解含還是抽空給白可發了條信息。
秦逸上樓之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包東西給解冷,還解釋說:“這是我昨天在王醫生那裡找到的補身體的中藥,白可太瘦了,你讓她回去按照方子吃,將來懷孕了也好生養。”
“媽,您不是不喜歡白可會生養嗎?”
秦逸愣了下,說:“說什麼話呢,我只是擔心她那麼瘦,不過吃了藥就會好一點,慢慢調理。”
解冷冷笑了下,聲音中透着寒意:“您不喜歡白可這個家所有的人都知道,不需要僞裝,什麼原因不喜歡她我也清楚的很,難道就因爲覺得白可來到解家是圖謀不軌爲了錢?”
秦逸沒想到解冷會這麼嚴肅認真,眼眶有些紅,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兒子,現在卻爲了一個相處了不到兩年的女人出頭,當媽的心裡能不難受嗎?
“小冷,你知道什麼?我僅僅是因爲覺得她圖謀不軌嗎?白可她爲什麼嫁給你,我不想追究,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怕跟你實說,這孩子我從第一眼看到就不喜歡。”
秦逸有些刻薄的說着,解冷扯了下嘴角煩躁的說:“您不喜歡就得去管別人的家事?您都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了,您覺得這樣做好嗎?”
秦逸剛要反駁,解冷擡了下手繼續說道:“知道您不喜歡她,但請您也尊重一下她吧,當年那場慘事,您能說咱們解家沒有責任嗎?”
“你亂說什麼?我們解家從來不欠她的,我不欠她的,是她欠我的。”
秦逸有些激動的抓着解冷的袖子,目光中透着憤怒,解冷有些納悶秦逸爲什麼如此的激動,便問道:“她欠你的?”
秦逸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低了低頭,將手放下,手足無措的看向別處,支吾道:“沒什麼,你不需要知道,下樓吧。”
說着話,她就要下樓,解冷卻意識到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就拉住了秦逸,問道:“媽,你告訴我。”
“我告訴你什麼?你放心,以後我會試着……試着不再管你們的事,但我真的做不到喜歡她。”秦逸有些苦惱的揉了下眉心,似乎是有些累了。
解冷見狀沒再阻攔,隨她下了樓,皺着眉頭看着她的背影好久。
解冷沒在大宅吃飯,回到自己家中時,客廳的燈大亮着,解冷掃了眼沒看到白可的身影,卻聽到她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阿炎,你到底住在哪裡,我想見你。”
過了沒一會兒,她又說:“我沒關係,真的,我很好,我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了,我不應該爲這些人說的這些話而感到不痛快,阿炎,我只是不希望這種事會經常發生。”
解冷脫了鞋,將手機放到餐桌上,白可聽到聲音愣了下,對白炎說:“我要做飯了,先不跟你說了。”
“你回來了。”白可有些戰戰兢兢,解冷冷哼了聲:“白可,強裝堅強有意思嗎?”
白可知道,她一直都清楚的知道,解冷看她看的很透徹,知道她全部的弱點,知道她很脆弱的地方,很無情的戳穿她,讓她就像此刻這樣無地自容。
“解冷,解含給我發了短信說你和媽媽吵架,沒事吧?”
解冷睨了她一眼:“有事。”
白可皺着眉頭問:“出了什麼事情?”
“我因爲你跟我媽吵架了。”
解冷注意着白可的表情,很可惜,沒有看到白可擔心他的神色,反而看到她爲難的說:“……爲什麼因爲我吵架?”
爲什麼?因爲他已經不是曾經的解冷,他變得有人情味,也開始變得患得患失,爲了保護白可這個不諳世事的女人,他做了這輩子都沒想過的事情,可結果只能證明,他有時候甚至比白可都要傻一點。
他們何嘗不是一樣的人?
同牀異夢,說的是今晚的他們,白可以爲解冷會因爲生氣而狠狠的要她,狠狠的欺負她,直到她求饒,直到她暈倒,但是都沒有,他和以往一樣,看了些自己喜歡的書,就關燈睡覺了,甚至沒有晚安吻。
白可在鬆了一口氣以後,還感到一絲的不安,這種不安的感覺,讓白可覺得自己很奇怪,變得越來越奇怪。
白炎終於正式邀請白可去他的新家看一看,這是在三天以後的事情,這三天對白可來說簡直就是地獄,她被迫一直在請假,每天都不出門,她在這間別墅裡待了整整三天,而這三天解冷沒有回來。
她怕黑,就將屋子裡的燈全部點亮,她怕安靜,就將客廳的電視聲音調到最大,她想找個人說會話,翻看電話薄的時候,卻發現真正可以打擾的人只有白炎一個人,但她不會告訴白炎,自己這幾天有多麼痛苦。
有時候她討厭這樣的自己,不敢承認過去的自己,不敢面對過去的事情,不敢面對那些狗仔的苦苦相逼,第一次知道,她也是這樣討厭的人。
白炎的房子坐落在市區中心,跟白炎新工作的公司蠻近,房租應該不會便宜,瞬間她有些欣慰,白炎已經可以活的比她好那麼多了。
“小可,歡迎你來我的家,以後這也是你的家了。”
白炎張開雙臂,白可笑着抱住白炎,微笑着說:“我的阿炎可以自食其力,以
後還要給阿姐買大房子住呢。”
白炎拍拍她的後背:“那當然了。”
然後搭着她的肩膀往裡面走,是典型的單身公寓,但好在面積很大,很寬敞,白可逛了一圈,對白炎的眼光大加稱讚,白炎一臉笑意的拿着新鮮的草莓給白可吃,隨意的問道:“輿論和天氣一樣,來得快去的也快,有解冷發話各大媒體和網絡已經沒有再炒作這件事情了。”
白可怔了下,扯了下嘴角點頭:“是啊,終於安靜了。”
“小可,我知道你難過的是什麼。”
“你知道?”
“你難過父母的事情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當然是解冷了,你覺得和他在一起你的安全感減少了,即便在沒有經歷這件事情之前,你還覺得解冷對你來說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你有很多安全感,但這件事情上你本身就是受到傷害的,他沒有安慰好你。”
白可笑着搖了搖頭:“不是他沒有安慰我,是我沒有要他的安慰,我一開始就退卻了。”
白炎疑惑的問:“你拒絕他?”
“我想我們僅僅保持這樣乾淨的婚姻就好,我不想我們之間有感情的糾葛。”
白可說的有些緩慢,白炎聽着內心暗暗思忖,良久他說:“要是不喜歡,爲什麼不離開他?”
白可看了眼白炎,嘆了口氣說:“我還不能離開他,我需要他,即便我不想愛上他,阿炎,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白炎深深看了看白可,似乎想從她的目光中讀到些什麼,但是他什麼也沒有看到,白炎牽動了下嘴角,即便他不明白,他也無法現在就說出口。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白炎的電話響了,他說了兩聲好,掛斷了電話,對白可說:“解含也過來了。”
白可有些不懷好意的問他:“你是不是想跟我們家解含有點發展啊,怎麼最近交往這麼頻繁?”
白炎挑了下眉頭:“明明是解含對我有想法。”
白可哼了聲,白炎已經去開門了,解含爽朗的聲音傳來,白可笑了笑揚聲道:“如果我在一樓,恐怕都能聽到你的聲音。”
解含努努嘴:“你不懂,這是我對偶像的尊重。”
白炎有些寵溺的揉了揉解含的頭髮,問道:“讓你買的食物買了嗎?”
“買了買了,全部按照你的吩咐買的。”
解含獻寶一般的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他,然後跑到白可身邊神秘兮兮的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嫂子,你跟我大哥是不是又不高興了?”
白可瞧她一眼,淡淡開口:“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當八卦記者當出職業病了吧。”
“纔不是呢,我是觀察的好不好?”解含瞥她一眼,繼續說道:“首先,我大哥最近這三天都住在司皓哥家裡,其次,他白天都在公司開會,整整三天折磨了不下十名員工被辭退,最重要的是,他每次不開心都寫在臉上,從來不會裝。”
“他確實不會裝。”
這一點他做的沒有白可好,白可暗暗肯定了自己的演技,然後說道:“我們只是有些小的矛盾,沒事的,你不要跟爺爺說起,免得他擔心。”
解含比了一個我懂得的手勢:“我明白,我要是跟爺爺說了,你們肯定會被叫回去挨批評,還給不給我爺爺生重孫啦?肯定要這麼說你們。”
解含聲情並茂的表現看笑了白可,白炎在一旁也有些欣慰的笑了。
三個人做了一頓簡單又豐盛的午餐,下午解含提議三個人在家裡看電影,於是白炎拿出自己收藏的碟片出來,真的就看了兩三部,但白可覺得這種氣氛自己坐在中間有些尷尬,就佯裝累了去房間休息,給解含製造和白炎獨處的機會。
沒想到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枉費自己睡神的美名,再起來的時候是被解含叫起來的:“小嫂子,起來啦,太陽都下山了。”
白可揉了揉迷茫的雙眼問道:“現在幾點了,我得回去給你哥做飯了。”
解含歪了歪頭:“哥在客廳坐着呢,晚飯就在這裡吃了,不用麻煩了。”
說罷,她鼓勵性質的拍了下白可的肩膀:“小嫂子,抖擻精神出來戰鬥了。”
白可一臉不解的看着解含,解含卻一溜煙就出了門,白可嘆了口氣,去衛生間洗了臉,笑着打開了門,但笑容也就僵在了開門的那一瞬間。
一秒,兩秒,三秒……白可已經明顯的聽到了自己倒吸口涼氣的聲音,也清楚的聽到了那熟悉的嬌笑聲。
解冷帶着安娜來白炎家做客嗎?
白炎看到她呆愣的樣子,上前擁住她對沙發上坐着的人說:“肯定是睡的太足,都睡傻了。”
解含也過來打哈哈:“是啊是啊,肯定是看到我哥有些激動。”
解冷聞言輕哼了聲,解含扯了下嘴角尷尬的笑了下:“我去倒杯水,好渴。”
白可剛張開嘴說:“我也……”
解含就接話道:“嫂子,你坐着我給你倒水。”
安娜始終嘴角噙着笑意看着白可,那眼神中似乎還帶着一絲勝利者的得意,白可乾笑了下:“安小姐也來了。”
安娜自然的接話:“好歹和白炎也是合作過的夥伴,他搬新家我當然要來祝賀,而且……”
安娜嬌羞的看了眼解冷說:“解冷哥親自過來接我,我怎麼可能不來呢。”
親自……
好一個親自……
白可瞟了眼解冷,正好解冷的目光正冷冷注視着她……肩膀上的那隻手。
“過來。”
解冷的聲音冷得掉冰渣,白可抖了下,白炎收緊了手臂說:“坐我身邊?”
白可輕呼了口氣,剛要跟白炎走過去,解冷的聲音又傳來:“過來坐我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