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紅顏 第三十九章 鴛鴦單飛

磷火門掌門住在房間很大,不過在擠了這麼多人之後,已經顯得狹小了。

大家在眼光都盯着牀,牀上的磷火門掌門垂首而坐,胸前一道劍痕,猙獰觸目,流出來的血,已經發黑了。

雲鳳弦一進來,看到如此情形,不自由地握了握手掌。這段日子,見了不少流血苦鬥,她的暈血症倒也好了許多,竟沒有太多暈眩的感覺,但心中反感悲涼。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雲鳳弦這樣真心爲一個人的死亡難過,儘管他們同樣震驚,不過關心的往往是其他利害相關的內容。

塵右燈第一個俯身察看了劍傷,神色有些古怪。

磷日大聲道:“空大俠,你見多識廣,可知這是什麼劍法造成的傷痕?”

空洞洞徐徐說道:“出手之人,武功高絕,一劍就震斷心脈,回天乏術。你家掌門是當場身死的,可能連呼喊都來不及發出來。”

暮春與成雪也都看了看傷口,相視一眼,神色怪異。

磷日轉而對二人道:“暮春公子,你們是名門傳人,清白傳家,說出來的話,自有分量,請你們告訴我們,這是什麼劍法造成的傷痕。”

暮春乾咳一聲,緩緩地道:“兇手劍法快而絕,並且內力奇高,應該是當世有數的高手之一吧!”

雲鳳弦早聽出不對勁,拉了拉風紫輝的衣角。

風紫輝根本不用靠近細看,只淡淡道:“這種劍法,和道盟塵右燈的獨門劍術,才能施展,從不外傳。”

塵洛大怒:“你胡說,我爹爹斷不會做這種事,你們休要冤枉他。”

“到底除了什麼事?”

東道主幽貢曲終於出現了,一向彌勒佛般的笑容也不見了,臉色少有的沉重。邁步進房,不等別人回答,一看情形,他心中也已經有了數。第一動作,也是立刻檢查劍傷,立刻擡頭,忘了塵右燈一眼。

他不似空洞洞喝暮春那麼顧忌塵右燈,但畢竟不好直言逼問,只好亂咳一聲:“這個,不知塵兄與火兄,可曾有過不愉快?”

塵洛大恨道:“你們什麼意思,一定要把殺人的罪名栽給我爹爹?”

幽貢曲嘆息一聲:“我並無此意。”

“幽先生。”磷日痛哭失聲,對着幽貢曲跪了下來:“幽先生是一方大豪,前輩高人,想必公正仗義。而今我師父,身死在這望月居內,還求幽先生給我們一個公道。”

磷星也跪下哭道:“我們得恩師撫養教誨,無倫如何,不能讓師父死得這麼不明不白。幽先生若是袖手,我們唯有拼卻一死,求個公道。”他們對這幽貢曲痛苦,也以東道主的責任逼得幽貢曲不得不管此事,又明確表白了報仇的決心,無倫仇人是多麼強大的人,他們也絕不退縮。

在場,幽貢曲是唯一可以在實力上與塵右燈對抗的人,人死在他的家裡,他不可能袖手不管。

磷火門雖然實力不如和道盟,但門下弟子也不少,民間信徒又衆,真要與和道盟結下不死不休的大仇,對塵右燈來說,實在是一樁大煩惱。

此刻誰還聽不出這二人明着對幽貢曲哭訴,暗中句句針對塵右燈。

塵洛氣怒非常,但何若知道此時塵右燈已受莫大嫌疑,若真吵得兇了,只怕有害無益,所以在旁邊低聲勸慰。

塵右燈亦知此事後果嚴重,一直皺眉,沉吟不語。

幽貢曲深吸一口氣:“二位請起,你們放心,事情既發生在我的地方,我總要給你們一個交代。此時最重要的是找出……”他瞄了塵右燈一眼,頓了一頓:“兇手,光要確定事情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你們誰最後見到火大俠?”

磷日沉思片刻,道:“昨夜,師父讓我們全部出去,那是我們最後見到師父。天亮後,師父沒起牀,我們不敢驚擾,又聽到前院有人挑戰許多高手,心中好奇,就隔着房門對師父稟明看熱鬧。師父一般的習慣,只要不說話,就是默許了,所以我們沒聽到聲音,就直接去了前院,直到剛纔纔回來。”

幽貢曲點點頭:“這麼說,事情可能發生在昨晚,到今天中午時之間了,不知各位這段時間到了哪裡去了。”

幾乎所有人的回答都一樣,昨晚在房裡,今天一上午全在前院呢!

磷日死死瞪着塵右燈:“你說你昨晚在房裡,誰能證明?”

“我可以。”塵洛急忙說:“何若也可以。昨夜我與爹爹聊天到半夜子時,之後我出了房,何若喝爹爹同居一室。”

磷日冷笑一聲,道:“親生女兒喝未來女婿做的證,有什麼用?不管怎麼樣,你就是兇手,抵賴不掉的。”

“不對,不對。”雲鳳弦忽然大聲道。

“有什麼不對?”

雲鳳弦看着磷日搖頭:“首先,這裡所有人肯定都答晚上在房裡睡覺,如果要證人的話,暮春公子夫妻互相作證,那可信否?我和空大俠手下人作證,又有多少可信度?還有望月居中,也不止我們幾個人,前院有幾百個武林高手呢!化血堂的弟子亦是身手不凡,另外還不能排除外來作案的可能性,怎能只認定塵前輩一人。這是問題之一。還有問題之二,就算塵前輩不能證明他一定睡在房裡,也不能以此認定他是兇手,在沒有確定一個人是兇手之前,這個人就是清白的,他沒有義務一定要證明自己,相反,指責別人是兇手的,則一定要拿出明確的證據來……”

磷火不等她說完,伸手一指火磷的屍體:“我師父的劍傷,就是無可辯駁的證據。”

雲鳳弦不答他,反而對空洞洞道:“空大俠,久聞你天資聰慧,十二歲開始練武,三年間,師從二十餘,每個人教導你的世間不超過一個月,就稱已經無可教。你還在二十一雖那年,自創出一套劍法,是不是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會?”

空洞洞點頭道:“不錯,鳳翔公子你……”

雲鳳弦不待他說完,回頭對風紫輝一笑。風紫輝知她心意,忽的一伸手。

他明明離着空洞洞還有四五步,這一伸手,人卻已到了空洞洞身邊。

空洞洞經驗豐富無比,在任何時候,都能在第一時間拔劍應戰。可這時竟只來得及看到白色的袍角一閃,那插在腰間,生死不離,有如他手臂的寶劍就到了風紫輝的手中。

如果剛纔風紫輝不是奪劍,而是殺人,他會有還手的機會嗎?

一時間,空洞洞冷汗溼衣,楞在當場。

他哪裡知道,風紫輝已經失去內力,只憑手法快捷巧妙,的確可以迅速奪劍,若要殺人傷人,卻力有不及。

風紫輝奪了劍,往後退去,就像背後有眼睛一般直接退出房門,一個翻身,姿勢無比美妙,已穩穩立在地上。

房中衆人不約而同,紛紛跑了出來。

風紫輝不看衆人,只是自顧自施展起一套劍法。最最震撼的人就是空洞洞,他呆呆站在樓頭,面無人色,雙眼發直,幾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風紫輝信手揮起的寶劍,卻似比他苦練二十年還要熟練。更可怕的是,一招一式,施得比他還要好上數倍。

這人甚至只是單純的演練招式,絲毫沒有動用內力,僅僅只是招式,由他手中施出來,已是震撼人心,威力無倫,如果再在劍中灌以內力,那又不知強大到何種程度。

在場高手中們也有不少見過空洞洞的獨家劍法,此時再看風紫輝施展劍法,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套凌厲的劍法絕不可能是空洞洞自創,若說是由風紫輝傳給他的,可能性倒大得多。風紫輝於這一路劍法,運用之妙,出手之純,招術之精,當空洞洞當的師爺爺都有餘了。

就連空洞洞自己都是一陣陣恍惚,不敢肯定的說,這真的是自己自創的獨門武功了。

風紫輝一路使盡,從容收勢,氣定神閒,徐徐走到空洞洞的面前,雙手奉上寶劍。

空洞洞直着眼睛,呆呆地伸手接過,臉色神色還是木木的,腦子明顯不能思考了。

雲鳳弦暗自得意,目光一掃衆人:“各位,如果風紫輝用這套劍法來殺人,大家會以爲兇手是誰?”

所有人都被風紫輝的劍法震住,每個人都有點魂遊天外,好半天,纔有人慢慢地問:“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天下沒有真正絕對的秘密,所謂的獨門武功,到底是不是獨門,真的沒有外傳,真的無人偷學,也沒有人知道。這時尚未必真的只有塵前輩才能施那種劍法,所以不能僅僅因此而認定是他做的。”

磷日咬咬牙,恨恨地道:“如果像這位公子一樣,熟知旁人的武功,的確有可能冒出塵……”他不甘心叫塵前輩,但此時多少也被雲鳳弦說服了一點,又不好直呼塵右燈的名字,微一頓後,乾脆略過不說。

雲鳳源恐風紫輝受嫌疑,忍不住在旁邊說:“識得天下武功的,也不知風紫輝一個吧。”幽貢曲眼神微動,塵右燈眉頭一挑,空洞洞終於有點回神了。此時此刻,大家的心思,畢竟還是全放在這一樁謀殺案上的。等雲鳳弦咳嗽完了,同時有好幾個聲音響起來:“那鳳翔公子以爲現在應該怎麼辦?”

明明東道主是幽貢曲,勢力最大的是塵右燈,受害人是磷火門,但幾乎所以都被風紫輝剛纔的武功所震,風采所攝,居然不知不覺就把主動權交到雲鳳弦的手中了。

“首先,要立刻報官,人命關天,死了人,應當通知官府……”雲鳳弦開始聲音很大,說到後來,見各人神色古怪,不免聲音越來越小:“怎麼了?”

幽貢曲乾咳一聲:“江湖人的事,從來不報官的。”

塵右燈亦道:“磷火門若不能自己查出兇手,反而要依賴官府,豈非讓天下人恥笑。”

雲鳳弦一怔,然後大聲嘆氣:“不好意思,我以前一直當安善良民,規矩守法,所以完全不知道江湖人的忌諱,我已經讓風雪彥報官去了,這可怎麼是好?”

這時,衆人才注意到,風雪彥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事已至此,誰還能把雲鳳弦怎麼樣呢!

幽貢曲只得嘆口氣:“既報了官,就算了,鳳翔公子以爲,下面還應當如何?”

“不要亂動任何東西,以免毀壞了證據,弄丟了可能追查的線索。”

衆人連連點頭,深以爲然。“還有檢查屍體,查出真正的死因是不是劍傷,以及推斷出死亡時間。”雲鳳弦一本正經地說道。

“可是師父的遺體,豈能由仵作褻瀆。”磷日大聲反對。

雲鳳弦才微一皺眉,風紫輝已淡淡道:“不必驗了,死因的確是因爲劍傷,死亡世間應該是昨夜子時。”

雲鳳弦知他能耐,更相信他的眼力,立刻點頭。

其他人看向風紫輝的眼神則更加奇怪,這個人簡直已經不是人了, 不是神就是魔啊!這幾乎是每一個人心中的想法。奇怪的是,他們雖然不像雲鳳弦知道風紫輝的底細,但風紫輝只隨便這麼一說,他們立即相信,絕對不會再生出質疑之心。

“其次就是調查一切可疑的人,不要放棄所以線索,還要查一切又殺人動機的人……誰是最大的受益者……”雲鳳弦說得頭頭是道,語氣無比自信。

而別的人也都覺得她說得有理,連連點頭,本來就覺得她深不可測,現在對她更加覺得佩服了。

磷日心中一動,忽然轉身衝回房裡,大聲問:“磷月,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害了師父?”

“冤枉,大師兄,我只是動渏的弟子,奉命潛入磷火門偷學武功而已,憑我的武功,怎麼殺得了師父?而且昨晚我癢了一晚上,不停的抓癢,對了,磷星和我住在一個房裡,不問問他,我可曾走動過嗎?”

門外的磷日嘆了口氣,神色都一片黯然,明顯這一條線索又斷了。

“另外,根據我的經驗,如果一大羣人聚在一起,而發生了謀殺案,那這個謀殺案不太可能會是單一獨立的,最後十有八九,會發生連環謀殺案。爲大家的安全,我認爲大家最好不要分開,還是聚在一起,吃飯喝茶的時候記得試試毒,畢竟殺人的手段是層出不窮的,睡覺的時候,分出最少三個人來守夜,這三個人還必須不能屬於同一個組織,這樣才更加安全……”

隨着雲鳳弦的話語,幽貢曲神色漸漸不快:“鳳翔公子,我保證望月居提供的食物絕不會有問題,公子若是不信,自可另備飲食。”

雲鳳弦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剎時暮春也疾道:“我夫婦二人自會加強防備,想來不會有大事,用不着大家天天聚在一起。”

空洞洞跟着道:“我這人喜歡享受,不習慣大家住在一個房裡,想來大家也不會喜歡我的許多毛病。”

塵洛也連忙說:“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子,豈能與你們一直處在一起。爹,我們又不是沒有地方住,我們離開這裡,回家去吧!”

塵右燈皺眉搖頭:“兇手沒有查出來,我嫌疑未脫,縱然鳳翔公子仗義執言,我也不能就此離開。只是我們要是大家一直處在一起,只恐不會太方便。”

雲鳳弦悶悶嘆氣:“算了,根據我的經驗,越是叫大家聚到一起,當事人越是各懷心思,就是不肯坦誠相對,最後只好讓兇手一一刺殺。我只是希望不要再有死亡,不要再有不幸而已。”她搖搖頭,嘆着氣,重新走向磷火的房裡,讓後東張西望地到處看,一會兒爬得老高觀察屋樑,一會兒趴在地上仔細看着地板的縫隙。

大家的眼睛,跟着她上上下下好半天。

良久,空洃第一個忍不住問道:“鳳翔公子,你在找什麼?”

“線索。”

“什麼線索?”

“不知道什麼線索。不過根據我的經驗,殺人現場一定會留下線索,也許是一條劃痕,也許是一點灰塵,總之只要找到線索,離着破案也就不遠了。”

衆人這才明白,雲鳳弦根本就是什麼把握也沒有,純粹瞎找。開始大家還耐着性子看着他找來找去,到最後,實在沒辦法忍受這種單調的尋找,各自勸說明月等人幾句,就退了出來。

磷日等人開始也都指望雲鳳弦找到什麼證據,最後也都大失所望。磷日讓師弟磷星守着師父遺體,自己出去給師門報信去了。

雲鳳弦找了好久,衣服早就皺巴巴,滿身是灰的趴在地上,用手撐着下巴:“居然什麼也沒看到,真是沒有道理。”

風紫輝冷冷道:“就算真的又線索,你的眼睛也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你的腦子也破不了案。”

雲鳳弦憤憤瞪他一眼,一躍而起,“你就在這裡等着吧。”她說着大步走出去。風紫輝沒說話,望着雲鳳弦離去的背影,緩緩地搖了搖頭。

————————分割線————————

一走進塵右燈的房間,雲鳳弦就受到非常熱情的歡迎。

就連一向惱恨她的塵洛也感激她爲父親說話,一直笑臉相迎。

塵右燈當頭便謝:“多謝公子方纔爲我直言,替我解脫窘境,要不然,磷日等人苦苦相逼,到底是一場煩惱。”

雲鳳弦笑道:“前輩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說我該說的話,總不能看着他們冤枉前輩,不但前輩平白喊冤,將來真相揭穿,他們也會後悔莫及。”

塵右燈微笑道:“說來我也奇怪,鳳翔公子如何斷定我不是兇手呢?”

雲鳳弦笑道:“感覺吧~哈哈~~”

塵右燈臉色一變,看着雲鳳弦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在他們兩個相視無語時,門外傳來叫聲:“鳳翔公子,官差到了。”

官差到了,發生了命案,報了案,官府派差役來,是很正常的事。只是這次來的人也太多了一點,幾乎整個官府的差役一窩蜂全來了,還帶着上千名宮兵壓陣,美其名爲維持秩序。當然少補了知府大人親自趕來,顯示一下他一地父母官,事必躬親的美德。

幽貢曲看得莫名其妙:“宣大人,這是……”

宣相權笑得客客氣氣:“幽先生莫怪,我聽說幽先生這裡發生命案,第一時間下令所有人趕來。現在的兇徒真是無法無天,連幽先生這裡,也敢來惹事。幽先生放心,本官一定儘快捉拿兇徒,還幽先生一個安寧居所。”

“可是,宣大人帶這麼多人來,是否……”

“幽先生,我聽說幽先生這裡廣邀江湖豪俠,這其中說不定就有兇手,人數太多,動輒有變,所以我特地帶了一千官兵前來維持秩序,另外還有三千宮兵隨時聽調,如果有人敢於胡鬧,自持藝高,殺人鬥毆,影響破案,立刻鎖拿,絕不寬容。”宣相權一邊對幽貢曲說着客套話,一邊側頭,給了聞訊跑來的雲鳳弦一個恭敬的笑臉。

到了這個地步,誰還不明白事情是怎麼回事。

分明是雲鳳弦讓風雪彥通知宣相權盡起官兵,這些官兵們四下一圍,前院那幫江湖客,再怎麼樣,也不好當着這麼多官兵的面動手亂打,不能動手,自然也就鬧不出人命來了。

本來幽貢曲搞了這麼一出換徒大會,弄得武林人士自相殘殺,不過武林中自起紛爭,官府也不好強行過問。

雲鳳弦正好籍一個命案,給了宣相權絕好的藉口,可以帶兵進駐,很自然的鎮住了局面,阻住了殺伐,同時也讓磷日等人,礙於王法,不好自己胡亂報仇,又可以讓大量官兵進駐望月居,有官方勢力看着,就算化血堂另有陰謀,也不好施展。

一舉數得,當得好心機。

這些小算盤老江湖們自是一清二楚,只是誰也不說出來。

宣相權裝模作樣,指揮破案。手下自於刑名的捕頭,親自察看犯案現場,開始了破案的工作。

雲鳳弦自己也在一旁湊熱鬧,東問西問,左查右查。

大家對雲鳳弦寄的希望還是很大的。可惜的是,雲鳳弦喝每一個聊天,聊得口乾舌燥,沒找到一絲一毫有利的線索。雲鳳弦在地上又爬來爬去,把褲子都磨破了,還是沒有看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對磷月的審問沒有任何突破,最後得出的結論,他的確只是動渏派到磷火門偷學武功的內奸而已,和謀殺案實在不太可能有關係。

在浪費了太多時間之後,大家對雲鳳弦熱切的期待早就冷了修下來,人們漸漸從她身邊散開。

風雪彥斜瞥她一眼,再忍不住譏諷道:“行了,你沒本事就別裝本事了,誰也不指望你查出真相來。”

雲鳳弦大急,一躍而起,厲聲說:“真相從來只是讓有心人查出來的……”說道這裡,雲鳳弦倒真不知道自己忙是爲了什麼,停頓下來。她的眼前又閃過一個血紅的煉獄,她的心臟徒然一顫,不自覺地握了握自己的手掌,任着指尖的指甲陷入肉中。

————————分割線————————

就在雲鳳弦還在四處尋找線索的時候,另一個真正震動她心靈的死亡,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出現在她的面前。

噩耗傳來之前,一點預兆也沒有。她還在拖着代價,一個個地聊天,細找線索,其他人各有各的施事做,人人神色雖凝重,倒也不致太緊張。

本來已問過公事,耽誤大半天之後又離開的宣相權再次來到化血堂。這位知府大人,臉色僵硬,神色恍惚,動作呆滯到任何人一眼看到他,就知道必是出了大事。

雲鳳弦第一個撲上去,抓住他問道:“宣大人,出了什麼事,莫非……”她心中一冷,急急道:“是找到奕霖了嗎?還是他出事了?”她想不出除此之外,有什麼事,可以把一方父母官嚇成這個樣子。

宣相權臉色發白地搖搖頭,道:“並沒有找到夫人。”

雲鳳弦一陣失望,卻又鬆了一口氣,至少古奕霖並不曾出事,這心情略一放鬆,才問:“那是什麼事?”

宣相權緩緩移開目光,看向雲鳳源:“請問,以源公子,尊夫人是不是乘畫舫於影湖中游樂?”

雲鳳弦心下一沉,而云鳳源也是臉色微變,徐徐道:“我昨天出門之時,她卻是說要去遊湖。”

宣相權張張嘴,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說:“今日一早,就有一艘畫舫,在影湖一動不動,看不到任何人走動,有人好奇上去一看,發現……”他深深嘆了口氣:“發現了一具女屍,經人認看,極有可能是鳳夫人。”

雲鳳弦心中一震,兩耳一陣嗡嗡亂響,失神地鬆開手,又覺身子從後面被一股大力一撞,踉蹌衝出好幾步,若非風紫輝伸手扶住,幾乎跌倒。

雲鳳源猛然衝過去,撞開雲鳳弦,一把抓住宣相權的手臂,兩眼剎時通紅一片,幾乎有些兇狠地大喝:“你說什麼?”

宣相權痛得臉色青白,幾乎沒慘叫出聲,勉勵支援着說道:“鳳夫人名動山海湖城,風采無人不識,我親自去眼看過,應不致認錯。”

雲鳳源聽而不聞,死死瞪住宣相權,牙關咬得咯咯直響,抓住他的手臂的手不斷用力,力氣大到手背上不斷有青筋迸起。

宣相權痛得失聲叫痛,雲鳳源卻渾如不覺。

旁邊人雖不少,但一來同情雲鳳源喪妻之痛,二來,也少多有人風聞雲鳳源是前王爺的事實,都不好動手去拉扯,只一勁呼喚勸慰不停。

雲鳳弦本來也心中傷痛,對這忽如其來的消息,感到難以承受。一陣恍惚難過,被一大隊人的呼喚聲驚醒,再看雲鳳源情形,知他看來雖兇惡,實際上受刺激太大,根本已失去思考能力,只是下意識的作出兇狠的樣子,別人的叫聲,別人的動作,根本聽不到、看不見,只會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下去。

雲鳳弦歷經多次別生離,撲上去,用力一記耳光打過去,喝道:“你冷靜一點,再不放手,宣大人的手臂就要斷了。”

雲鳳源被雲鳳弦打得後退一步,來上迅速浮起五個鮮紅的指印,本來狂亂的眼神終於沉靜下來,而臉色在霎時間慘白若紙。他嘴脣動了動,對這雲鳳弦想說什麼,卻又沒說,慢慢轉頭,看向宣相權。

宣相權嚇得後退一步,有些哆嗦地說:“鳳夫人的遺體我還不敢擅動,仍在畫舫之上,鳳公子你……”

雲鳳源牽動嘴角,慘然一笑,然後一張嘴,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雲鳳弦低低驚呼一聲。

雲鳳源聽而不聞,目光呆呆望着前方,搖搖晃晃往前走,神色恍惚,步子散亂,讓人擔心他隨時會跌倒。

有許多人在後面叫他的名字,他卻還是一步步向前走,越走越快。

雲鳳弦衝過去,伸手想扶他,卻又被他有也不會,一手推開。

雲鳳源變走爲跑,越行越快,轉眼衝出後院,奔往前院。

雲鳳弦跟在後面叫:“你去哪?”

“我要去見她。”雲鳳源的雙眼已經沒有了焦距,他默默地望着影湖的方向,不斷地催發着體內爲數不多的內力,全力地朝着影湖奔去。

雲鳳弦哪裡還顧得上化血堂的事,跺腳就跟過去,滿心想要勸慰,卻覺這等傷情之事,幾無可勸說,只能默默陪伴在雲鳳源身旁。

她沉默地看雲鳳源一路奔行,一路上不斷低下頭,以手掩口,但指尖溢出的鮮紅,卻是如此觸目驚心,點點滴滴散落一路。

這要有多深的情,纔有這無盡心頭的血,要流盡多少血,才能染紅這一條傷心路?

————————分割線————————

影湖,整個山海湖城最美麗的地方,而今湖頭柳依舊,湖中水依舊,湖心的畫舫中卻再沒有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再沒有傾倒整個山海湖城的琴音蕭曲。畫舫裡明顯曾發生一番激烈的糾纏爭鬥。

桌翻椅倒琴斷墨潑,壁上幾幅價值不菲的才子名畫,或被劃傷,或被撕破,足以讓所有識貨的人爲之深深嘆息。

但是這一切,雲鳳源都看不見。

登上畫舫,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衛珍。那個仰躺在地上,緊閉雙目,再也不會吟詩,再也不能彈琴,在不能伴他共看落日,同遊碧湖的女子。

在這一刻,他出奇的冷靜了下來。

衛珍身上一襲男裝遊樂多處破損,露出胸前肩頭幾處雪一般的肌膚,發散釵亂,幾縷黑髮覆在臉上,卻掩不住玉一般的嬌顏上那安靜的笑靨。

如果不是她雙手緊握着胸前的一把匕首,幾乎讓人以爲,她不過是沉睡在一場夢中,而不是已香消玉損於一次可怕的殺戮。那柄上鑲着明珠的匕首鋒刃處已深深入了她的胸口,血流得並不多,點點滴滴的紅色,也只不過悄悄染紅了胸前一片衣襟,彷彿只是衣裳上一朵血色的繡花。

雲鳳源慢慢跪坐到她的身旁,出神般凝視她安詳的面容,靜靜地伸手爲她拉好衣襟,整理那散亂的髮絲,動作溫柔如每一個清晨,他爲她畫眉時的笑容。她死去時臉上的笑容,他熟悉異常。

多年前,太廟之外,她長跪不起,見他到來,仰首對他一笑。她剪髮斷情,揚長出京,聞他追來,回眸對他一笑。

這匕首,他也見過。皇宮重寶,大內御用,她曾用它,斬斷流雲秀髮,決然出京。

他拋王爵,舍富貴,也只帶了這一把匕首、一縷烏髮,單騎追尋,從此相伴天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讓這與他攜手相伴,誓許終生的女子,帶着這樣安然的笑容,把這斬情的匕首,刺進自己的心口。

雲鳳弦自認輕功不錯,沒想到一路上幾乎被情急飛奔的雲鳳源給甩下來。等到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跳上畫舫時,就看到雲鳳源微微蹲下,以一種異乎尋常的溫柔抱起衛珍無力的身軀,緩緩護入懷中,再不鬆開。

雲鳳弦上前兩步,卻又頓住,幾不忍去察看那已死的佳人。彷彿……彷彿就在昨日,她還在暖暖燭火下,笑語安慰悵然的心懷,而今,卻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不敢想象這一刻雲鳳源的心境,不敢看這一瞬雲鳳源的表情。只覺滿胸憤悶痛楚,恨不得仰天長嘯,痛呼高喊,只覺得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爲什麼在她最沒有防備的時候 ,死亡的傷痛,就如此鑽心而起。

“鳳翔公子。”一直守在畫舫上的捕頭低聲說:“剛纔我們四下查看過了,這好像是……”他頓了頓,才把聲音壓得更低道:“有人非禮鳳夫人,鳳夫人抵抗無力,不得不自盡全貞。”

雲鳳弦臉色剎時一陣鐵青,本來顫抖的雙手猛然握拳,深吸了一口氣:“你確定?”

“鳳翔公子,據小人查案多年的經驗來看,畫舫上有明顯的爭鬥撕打跡象,鳳夫人衣裙都破了,而且明顯是手撕破的,若只是純粹要謀害鳳夫人,絕不會如此。而且那把匕首,據我們審問鳳夫人的丫鬟若煙,也知本事夫人自己貼身之物。”

雲鳳弦眼神一凝,死死盯着他,聲音低沉得像是自齒間擠出來的:“我要知道兇手到底是什麼人?”

“畫舫被發現時,一個人也沒有,我已經讓人把曾與鳳夫人同舫遊玩的客人一齊找來。另外,還派了人,在這附近查問,每一個從昨天道今天出現在這一帶的人。公子放心,兇手一定很快可以找到……”

雲鳳弦心中一陣混亂,痛苦、悲傷、憤恨,幾乎不能清醒地整理思緒。

而這個時候,一直抱着衛珍的雲鳳源已經站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卷四 暗魂定 第十二章 鐵漢束水第四章 原來朕是她卷三 星光閃 第一章 吾意已決第四十七章 又遇可愛少年卷二 日月現 第1章 天降皇后第六章 無妄之災第三章 靈魂相融第二十六章 飄零者卷二 日月現 第三十章 自動送上門第四十六章 齊齊護駕卷三 星光閃 第二十三章 四大危機朕本紅顏 第三十二章 風流之名卷二 日月現 第4章 強盜命盤卷四 暗魂定 第二十章 孩子他爹是第一章 你又玩偷窺卷二 日月現 第二十一章 美人善變卷二 日月現 第36章 兵不厭詐卷四 暗魂定 第三十四章 布偶甩人卷三 星光閃 第七章 我是聰明人第二十三章 不能啓齒之事卷四 暗魂定 第6章 靖臨之心卷四 暗魂定 第30章 多謝你第五十一章 悲傷欲絕的真相第二十五章 心的悸動卷二 14第十四章 貴人相助卷三 星光閃 第二十一章 不請自來的神醫第三卷 第十六章 紫輝,我來了卷四 暗魂定 第30章 多謝你卷四 暗魂定 第26章 深夜刺殺朕本紅顏 卷二 日月見 第十七章 傾城劍舞第四十四章 出其不意第四十四章 出其不意第57章 石破天驚卷二 日月現 第三十一章 各懷鬼胎朕本紅顏 第四十一章 化血傳人卷四 暗魂定 第二章 關於紫輝的秘密第二十八章 無窮無盡的絕望第三十八章 傾世梟雄的悲哀卷二 日月現 第三十章 自動送上門第四十九章 決然而走卷四 暗魂定 第二十一章 新的開始卷二 日月現 第三十章 自動送上門卷四 暗魂定 第二章 關於紫輝的秘密朕本紅顏 第五十五章 絕美舞鬥卷二 日月現 第四十八章 種心情劫卷二 日月現 第37章 迷惑百相卷四 暗魂定 第三十七章 很久以前的事第五十七章 荒唐的聖旨卷四 暗魂定 第三十二章 他不是公主第三十八章 傾世梟雄的悲哀卷四 暗魂定 第十七章 深情表白第二十八章 無窮無盡的絕望第二十七章 修羅慘境卷二 日月現 第二十二章 誓言的背後朕本紅顏 卷二 日月見 第十七章 傾城劍舞朕本紅顏 第四十七章 新婚奇變第二十章 守情之絲朕本紅顏 第四十一章 化血傳人卷四 暗魂定 第十九章 不治之症第十一章 冰糖葫蘆救駕卷三 星光閃 第二十一章 不請自來的神醫卷四 暗魂定 第十八章 神子降臨卷四 暗魂定 第三十二章 他不是公主朕本紅顏 第三十二章 風流之名卷四 暗魂定 第十六章 暗魂初動第五十一章 悲傷欲絕的真相第五章 被人遺忘的皇帝(二更)第二章 偷窺是要被雷霹的第十三章 亂成一鍋粥第九章 出宮的代價(三更)第四十三章 是昏君又如何卷四 暗魂定 第十三章 鴛鴦之盟第三十四章 原來她是他第六章 無妄之災朕本紅顏 第四十章 情深一片卷四 第四章鳳弦覺醒第五十八章 君子可欺卷四 暗魂定 第三十五章 心結開第57章 石破天驚第六章 欠債是要還的(三更)第三十四章 原來她是他卷四 暗魂定 第27章 背叛第七章 真是惡霸?卷四 暗魂定 第二十四章 誰對誰錯卷二 日月現 第5章 美人的心思第九章 出宮的代價(三更)第十二章 禍事不斷第三十九章 歪打正着第十六章 黃衫驚鴻卷四 暗魂定 第二十章 孩子他爹是卷四 暗魂定 第8章 只欠東風第九章 上海湖城卷二 日月現 第1章 天降皇后第八章 慈母的苦心(二更)卷二 日月現 第34章 計上心來卷二 第四十三章 初露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