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戴的微電腦突然震動驚破曖昧火熱的夜晚,淵馳不知道自己該鬆口氣,還是該深深地失落。
他還沉浸在來之不易的輕吻中,神思恍惚。
作爲總指揮,區域會議,作戰會議,任務部署,似乎有沒完沒了的事情。
離開休息室時他臉上滾燙的熱度還未消散,身體還清晰記得被少女如何愛憐地一一撫摸舔舐,這讓他覺得羞愧難當。
他無法否認自己感受到的快樂,卻又因爲這種快樂而覺得罪惡。
高大的男人頓住腳步,想起少女在他離開時摟過他的肩膀輕輕貼了貼面頰,溫暖的姿勢卻讓他心生悸動,聽她語聲溫柔,“請一切小心。”
慢慢擡起頭,眼底泄露出全然的喜悅和動容,男人惆悵地嘆息一聲,一手捂住自己的額頭,無奈笑開,“已經沒辦法放手了……”
他陷得這麼深,無論多麼罪惡,都再也捨不得放手。
連笙走回自己的宿舍,正打算先到對面藍弦那裡看看,纔要敲門手上的微電腦卻震動發出緊急呼叫特有的鈴聲。
迅速展開屏幕,連笙在看清信號發出者時眼眸中陡然閃過一絲驚慌。
她特意爲金髮少年設置的緊急呼叫。發出信號的地點是北部的雪原。
薩耶出事了。
連笙察覺到自己幾乎慌亂的情緒,胸腔裡迅速上涌的不安是前所未有的。
按照微電腦上顯示的信號一路北上,連笙的速度極快,幾乎在高速地消耗神力。
進入雪原,凜冽的風雪中天地是耀眼的白色。連笙在狹窄的山洞裡找到了薩耶,並未受傷,只是超過身體承受範圍的寒冷迫使他變回了原身。
非常接近大型犬科動物的體型。金色的皮毛,尖尖的耳朵,一雙碧色的眼眸。
他已經非常虛弱,站立不穩。連笙靠近時他卻似乎想要逃避,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另一位妖精族的棕發少年並不在他身邊,可以猜測因爲暴風雪兩人失散,薩耶獨自找了躲避的地方。
問題是……連笙就站在洞口,神色冷冽。身影遮蔽了洞穴裡的光源,一片漆黑中那團起來的大狗睜開碧眸偷偷看她。
被那人眼底的冰冷嚇得一哆嗦,趕忙又將腦袋藏起來,只露出尖耳朵不斷顫抖。
“說吧,距離你和羅迪失散後過了多久?”連笙一步步靠近,薩耶不吭聲,察覺到那人逼近的冷冽後抖得更厲害了。
連笙上前一把抓起它,聲線極低,“薩耶,想知道我生氣的後果麼?”
薩耶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尾巴耷拉下來,喉嚨裡發出少年清亮虛弱的嗓音,“大概,大概有十個小時了。”
連笙默不作聲地將它用斗篷裹住抱在懷裡,靠着冰冷的洞穴牆壁,冷冷地望着洞穴外呼嘯的風雪。
薩耶不知道他爲什麼氣惱,好在動作都很溫柔,被抱在連笙懷裡時整個人就像跌入了滾燙的水裡,霎時四肢百骸都溫暖起來。
被抱在懷裡了。
薩耶現在才覺得變成原身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看不出他在臉紅。
頭頂突然飄落比雪花還冷的聲音。
“只需要幾秒鐘就可以撥出的緊急呼叫,你可以告訴我爲什麼你用了十個小時麼?”
薩耶支支吾吾得不肯回答,抱着自己的人一聲上揚的,極具威脅的“嗯?”就讓他繳械投降。
閉上眼低低喃喃,“我,我就是不想讓你看到我原身嘛……肯定會被說像薩摩耶。”
連笙嘴角一抽,低頭掃他一眼,沒好氣地吐出一句,“分明就是金毛版的薩摩耶,有什麼好隱藏的。”
薩耶想炸毛,奈何渾身沒力氣,懨懨道,“看吧,果然是這樣……”
因爲寒冷而削弱了神力,少年先前硬抗着不敢睡着,此刻在連笙溫暖的懷抱裡卻空前地安心,眼皮往下耷拉,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連笙低頭看了看懷裡沉沉睡去的“薩摩耶”,微微勾起脣角,手撫了撫它的尖耳朵,神色漸漸變得安然。
在接到緊急呼叫時身體裡爭先恐後涌上來的驚懼終於消散。
她此刻抱着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成了對自己如此重要的寶物。
連笙的視線落在窗外白茫茫的天地間,眼底顫動了下,恍惚地想起與少年初識那年。
十四歲,連笙就讀斯坦圖二年級,因爲晚一年入學的關係,同年級的殺戮者其實都比她小一歲。她並不喜歡與人打交道,常常獨自一人,顯得孤僻冷漠。
二年級除了基礎的知識課是分小班進行外,室外的戰鬥技能課是幾個班合併在一起,有統一的教官。
連笙就是這時認識了人羣中那個有着耀眼金髮的小少年。或者說,她只是無意間被他萌得過分的尖耳朵吸引了。
當然也無法忽視他。因爲休息時間裡三五成羣聚在一起的小團伙裡,那孩子總在最中間,被歡聲笑語圍繞,似乎總有新奇的東西和故事和大家分享。
連笙對他的故事,對他每天能拿出的新奇玩具都沒興趣。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她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
他有純淨的眼眸,碧綠得像春天的新葉。金色的髮絲比陽光還耀眼,笑起來眼瞳熠熠生輝。
連笙羨慕並且嚮往這樣的存在。他有她失去了的純真笑容。
但是並不接近。只要不產生羈絆,失去時就不會疼痛。
那時還稚嫩的她是怯懦的,害怕與人深交。
記不得是哪一天,似乎是入冬的一天午後。吃過飯她習慣到宿舍樓後的大樹下坐會兒,曬曬太陽,閉着眼休憩。
因爲體質的關係,她對寒冷適應得極爲良好。冬日裡稀薄的陽光對她來說足夠溫暖,不知不覺便淺淺地睡着了。
她是被一個響亮的噴嚏聲吵醒的。迷迷糊糊得睜開眼,有人蹲在身邊窸窸窣窣地發抖。
連笙並沒有立刻將視線投向身側,她望着天地間簌簌落下的晶亮,恍惚着擡起手,掌心裡飄落瑩白的雪。
下雪了。
清冷的空氣裡有落雪的味道,清新而凜冽。
出神地看了會兒,身旁那人似乎終於忍不住,兇巴巴地吼出聲,“總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要凍死了!”
連笙淡淡地看向身側,裹着禦寒斗篷牙齒都在打架的小少年正懊惱得盯着她。
他有碧色的眼眸和金色的頭髮,雖然年齡還小,但是五官端正,俊朗的臉型已經初見輪廓。
最讓人移不開視線的是那一對因爲寒冷劇烈顫抖的尖耳朵。即使藏在兜帽下也沒有完全遮住,讓連笙目不轉睛地看了許久。
少年奇怪地看他一眼,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你看哪裡啊……”
淡定地收回視線,她永遠面無表情的模樣很好地維持了冷淡矜持,不好接近的形象。
“你在這裡做什麼?看我睡覺?”
少年的臉紅通通的,也許是因爲寒冷,也許是因爲眼前人太過精緻的臉孔和漂亮的紫色眼眸。
“誰看你睡覺啊!還不是怕你被凍死,好心看着你……”
連笙微微疑惑,“你應該知道我是魔族吧……這點寒冷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少年支支吾吾的,眼神飄着,手籠在斗篷裡揉啊揉,“下雪,對,是下雪了!你要是被雪埋住了不是很糟糕麼?”
連笙揚眉,靜靜地看着他,突然便勾了下脣角,只是短暫的一下卻讓少年驚奇地睜大眼睛。
平日裡一臉冷漠讓人生畏的傢伙笑起來真好看。
他本來在宿舍裡休息,看到落雪才興沖沖地打開窗戶往外看,卻一眼看到古樹下安然熟睡的身影。
他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他臉上,身上,本來就白皙的肌膚在純白的世界裡晶瑩剔透得像畫本里的精靈。
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下樓來到他身邊,蹲着看了會兒,小心翼翼地用手撫落他臉上,發上的雪花。
本來想叫醒他,卻呆呆看了很久,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凍得渾身發抖,噴嚏連連。
當然這些細節他纔不會說呢。
寒氣一陣陣地往身體裡鑽,斯坦圖地勢又高,冬日裡冷得讓人受不了。
又連着打了兩個噴嚏,少年臉凍得通紅,揉了揉鼻子說,“要是我也有不怕冷的體質就好了,天生怕冷的種族太煩人了。”
“說起來你好像是另一個班的吧,總是一個人啊,沒朋友麼……好可憐。”
連笙抽了下嘴角,本來該生氣的,但是少年純粹的,不含一絲嘲諷的眼神卻讓她莫名覺得心情柔軟,抱着雙臂聽他邊發抖,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我不介意多一個朋友啦,不過大爺我每天很忙的,你要主動來找我啊!”
連笙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後擡起頭看不斷落下的雪花,一片片在風中蹁躚飛舞。
“我還不夠強,所以……不想有任何朋友。”
她輕聲說,聲音散在風裡,隱約帶着莫名孤寂蒼涼的味道。
小少年瞪眼,覺得莫名其妙。
連笙突然靠過去,手指點到少年通紅的鼻子上,輕笑,“不過還是謝謝你,小薩摩耶。”
少年立刻炸毛,氣急敗壞的,“誰,誰是薩摩耶啊喂!”
“你啊,這麼蹲着很像。”
少年幾乎是蹦起來的,怒氣衝衝的樣子,搖着腦袋抖落兜帽上的雪花。
連笙眼裡含笑,跟着起身,拍掉身上的雪,往前走了幾步,聽到身後喂喂得喊她。她頓住腳步,回過頭。
少年裹緊斗篷,一雙碧眸光芒流轉,讓人想起一切與夏日,與溫暖有關的事物。
“真的不和我做朋友麼?我……我總覺得你一個人……會很孤獨……”
他似乎覺得很不好意思,說得斷斷續續的,眼睛閃了閃,一隻手擡高撓了撓紅通通的臉。
連笙依然清晰記得雪地裡小少年靦腆的模樣,他說完那句話後就巴巴地看着她,眼睛裡有溫暖期待的光。
那是她進入斯坦圖後感受到的,最初的善意。
所以歷經多年也沒有忘卻。
她仍然記得自己搖了搖頭,冷漠得轉身。
孤獨麼?當然會。可是那是微不足道的痛苦……在她變得足夠強大之前,她不想接近任何人,不想再讓身邊的人因爲她的弱小而受傷,或者死亡。
在那之前,她可以不要朋友。
她一步步地走遠,模模糊糊地想,如果以後她變強大了,而他已經不想再向她伸出手,不想再和她成爲朋友的話……該怎麼辦?
她於是苦笑,眼睛酸澀難當。
那之後便是一年裡難得的假期,再回到學校已是三年級,殺戮者的科系開始分開教學,因爲實戰訓練需要更嚴格的,一對一的指導,各個班在不同時段上課。
而她在很久之後再遇到他,他和身旁的朋友說笑着,與她擦肩而過。
他已經不記得她了。她聽說了,那場大雪之後她高燒病倒,因此忘了那場初雪的相遇。
再之後纔是野外實戰中她將他救下,她後背重重撞到巖壁上,疼得眼前發黑,視野再次清明時對上少年驚詫的眉眼。
那雙碧色的眼眸,經過那麼多年,又一次望了過來。
少年因爲母親的突然離世而痛哭了許久,她默默地站在一邊陪伴,最後聽到他啞着嗓子發出聲音。
“喂……總之謝謝你救了我,那個……我知道你叫愛絲特爾什麼的……”
“連笙,連笙-愛絲特爾。”
少年紅着臉哦了聲,瞥了眼她又飛速移開視線,“我叫薩耶-海亞,不是薩摩耶,記住了啊!”
她心裡笑了下,淡淡道,“爲什麼要強調,你不說還好,說了我反倒要記住薩摩耶了。”
少年跳腳,惱怒的樣子和十三歲時如出一撤,“不行不行!很早以前好像有個傢伙這麼喊過我,不過……我忘了是誰了。”
他說着聲音漸漸低落下去,眉宇間浮現出失落來,喃喃道,“要是能想起是誰……就好了。”
“連……笙。”懷裡的金毛犬突然發出一聲夢囈,頃刻間將連笙從回憶中拉回。
她心裡涌起一陣陣暖流,低頭將臉貼到它偶爾顫動的尖耳朵上,閉上眼,聲音溫柔低沉,“薩耶……我已經足夠強大,到我身邊來吧。”
那被壓着的耳朵好像迴應般顫了顫,連笙微笑起來,有一種再溫柔不過的情緒衝撞着心扉。
腦海裡突然像撥雲見日般,那十三歲少年的模樣清晰地如同就在眼前。
他站在雪地裡,連笙幾乎可以看見他睫毛上落了雪花。
兜帽下露出幾縷金色的髮絲,少年的臉微微紅着,窘迫卻還是一字一字地說,“我,我總覺得你一個人……會孤獨……”
然後一眨眼那少年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五年後重新出現的他,他因爲擔憂她一夜未眠,他抱着她說,顫聲說,你怎麼親了我就消失不見了。
“薩耶……薩耶。”
她喃喃着發出聲音,身體裡有洶涌的情緒在翻滾。
“我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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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更不必多說,作者忙得滿地打滾。感覺以前冒泡賣萌的最近都潛水了……是去考試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