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銅麪人是誰?”北北聽的入神,就像是聽着一個佈滿懸疑的故事。
“不知道,大概是一個無心之人吧。”不是無心,又怎會如此狠毒。康秀想着都覺得心痛,畢竟是這一世愛過的男人阿。
康秀從那時起,就跟着銅麪人走南闖北,看着他一點一點召集了一大幫死士,看着他在城西建起了二層樓高的“命閣”,可是這些,都不曾落在他的眼裡哪怕一點。
銅麪人的武功很高,製毒、暗器、劍術、刀法無一不精。康秀跟着他學了製毒,因爲他說過:“製毒雖不光明,但不論是自保還是殺人,對於女孩子來說都比其他要容易些。更何況,其他三樣在練習中難免都會受傷,我又怎會捨得。”
他又怎會捨得?現在想想,那也只不過是一句收買人心的謊話。偏偏她還是信了,信的堅定不移。
直到他將她派去協助瑞妃,在那鹹福宮中遇見了自己曾經心心念唸的哥哥,康商。那是她第一次,觸碰到他冰冷的心。
“閣主,我想我要離開這裡了。”康秀跪在銅麪人的面前,不敢擡頭去看他,因爲他對她有救命恩,只一個眼神,她就應該去爲他赴湯蹈火。
“爲何?”銅麪人的聲音波瀾不驚,手中的畫筆依然沒有停下。那是一幅大氣磅礴的山水畫,在銅麪人的手下一點一點顯山露水。
“因爲我找到了我的哥哥,我想去找他同他回到以前的生活。”
“他可是瑞妃找的那個名喚六刀的殺手?”
“正是。”康秀一直很疑惑,爲什麼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現在看來,他雖是無心,卻是會讀心。
“就算我放你回去,你確定瑞妃會放六刀回去?即使你們都回去了,你確定你們的生活會回去?”銅麪人走下來,取走了康秀臉上同他一樣的面具,放在手中一筆一劃的勾勒着。“有些事還是放在記憶裡最珍貴,何必要讓現實去打破它呢。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麼?”
康秀摸着自己如溝壑的臉頰,心中五味雜陳。直到現在,她也無法再去探究,當時的自己,到底是因爲毀了容貌不敢去見六刀。還是因爲怕自己打擾了六刀現在的生活而不去見他。還是因爲,銅麪人那最後一句帶有情意的話語……
其實銅麪人一直待她不薄。命閣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只有她見過他如畫般的真顏,也只有她不用見他即跪。
康秀一直認爲,在他的心裡,她是與衆不同的存在。他們曾一起賞月,曾一起喝酒,甚至他曾手把手的教過她一個用來強身健體的劍法。
除了沒有許諾給她山盟海誓,他給了她所有的溫暖。
現在想來,她在他眼中,同那些被他救回來的死士沒有什麼不同。如果非要說一點的話,可能她除了更加忠心之外,也更加賣力的完成任務,而且每一次的任務都會完成的很漂亮,唯獨夏北北這一次。
“如果你要走,我又怎忍心囚困你。”銅麪人將手中塗繪好的面具再次戴在康秀的臉上。也順勢解開了自己配劍上的鈴鐺。
“如果你想走,現在就離開。如果你要留下,我就贈予你這鈴鐺。”
其實他就是這樣殘忍自私的人阿,他打開囚籠放她飛,卻折斷了她的翅膀。其實在他將那手繪的面具再次戴到她的臉上的時候,就已經把她鎖住了,從心裡。
康秀躲在面具後的臉流出了兩行清淚,雙手奉上想接過那鈴鐺。可那銅麪人卻是沒有將鈴鐺遞給他,而是蹲下身,將鈴鐺系在了康秀白暫的腳脖上。
“以後你就叫銀鈴吧。既然決定了斷絕過去,就要有個新的開始。”
銅麪人拍了拍康秀的頭,起身離開,獨留康秀一人在他的書房失聲痛哭。放棄過去,總是沒有那麼容易的吧。
“直到那一天,他親手殺了我。”康秀苦笑着看着北北,“我都不知道,他有沒有愛過我,哪怕一刻。”
“必然是沒有。否則他怎會毫不猶豫的殺你。”紅衣摟着康秀,一臉的不屑。“世上沒有鬼比我更愛你,我都等了你三世了。”
“我知道。只是,有些不甘吧,我總是想去問問他,得到他親口的答案。”
北北看着康秀點了點頭,“如果我能遇見他的話,我會幫你問的。”
康秀聽了,嗤笑一聲道:“如果你遇見了他,那怕是就要遇見我了。”
“什麼意思?”
“瑞妃給了他很多錢,就爲了殺掉你。這些殺手,怕都是他派來的。”
北北再次點了點頭,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不過自己的一條命竟然值那麼多錢,心中還是欣慰的。
“那,紅衣,康秀都轉世三次了,你是怎麼找到她的阿。”
紅衣看着北北一張好奇的小臉,立馬幻化出了那柄香扇。“若要認出她,也不難,只要有個信物就可以了。這把骨香扇就是我與她的信物。”
“骨香扇?”北北眼下也不怕紅衣了,便伸手想去觸碰,卻被紅衣的一個眼色瞪了回去。
“這把骨香扇是用康秀前三世的肋骨製成的,就是她魂飛魄散了,我都能找回她的魂魄。”
北北聽着身上的寒毛都立起來了,連忙把手收了回來。天天把別人的骨頭戴在身上,真是個**!
“愛上她時我還是個鬼,而她是個人。她寧肯去相信那些男人的謊言,一次一次的受傷,也不肯接受我。於是在那一世,我在她死後取出了她的六根肋骨。然後接下來的這三世,我就一直設計害死她。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這一世,她答應我了。”紅衣側過頭,看向康秀的眼裡佈滿柔情。
“該說得都跟你說完了,我們也要回去了。”紅衣拉着康秀的手站起,“你和納蘭性德不是一個時間軸上的人,這往後的日子依我看也不會怎麼好過。你阿,自求多福吧。”
紅衣說完,不待北北迴應。兩人便化作一股紅煙消失了。北北愣了愣,終是嘆了口氣。
若這世間癡情的人都如此,多情的人又怎忍心再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