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歹知道了這所謂的“心疾”能治，商少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剩下懸着的那一小部分，是因爲疑惑這毒是怎麼來的。
不過商少言並不打算立即着手調查，結過仇、手夠長的人家，就那麼幾戶，並不算難找。現在更重要的，一個是爲商雲嵐拔毒，另一個就是想辦法去西北。
能夠指揮商家軍的，除了得是商家兒女，還得有虎符——商少言之前去自己的妝奩裡看了，竟然只有一半，而另一半恐怕在宮裡頭，在陳皇的手上。
不然，陳皇不可能對商雲嵐這麼寵信，簡直像寵愛晚輩似的。
她一邊沉思，一邊把玩着那半塊虎符，一旁的博山爐燃着鵝梨帳中香，味道甜絲絲的，若是平日裡，商少言早就叫人換做別的，但今日她心裡揣着事兒，竟也忘記了。
商少言正準備就寢，就聽白雪說李嬤嬤來了，她當即起身：“快叫嬤嬤進來。”
李嬤嬤一見商少言半躺在牀上的模樣，就笑了起來：“老奴等着縣主和公爺談完事兒了纔來，竟沒想到縣主快就寢了。”
商少言失笑道：“不礙事，今兒在客棧裡睡了個午覺，這會兒並不大能睡得着。”
李嬤嬤拉着商少言的手，坐下來，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商少言一番，才鬆了口氣：“老奴總怕縣主在蜀州吃不好會更瘦，現在看來，應當還胖了兩斤。”
商少言無奈道：“嬤嬤慣會取笑我。”
李嬤嬤笑着拍了拍商少言的手背：“縣主不管胖瘦，都好看得緊……我這麼晚了來打擾您，爲的卻是另一件事兒。”
說着，李嬤嬤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斂：“縣主您離開盛京不久，宮裡頭就傳出一個消息——淑妃娘娘又有身孕了。”
商少言：“……”
其實她知道這件事，但該怎麼裝作不知道呢？她不僅知道淑妃懷孕，還知道她之後會被診斷出是假孕，還知道最後會由皇后來發現此事。
嗯，因爲整件事兒是她和商雲嵐一手策劃的。
但她還不敢完全信任李嬤嬤，因此故作不解：“這事兒……”
李嬤嬤眼裡閃過一道精光：“前幾日過元宵節，老奴隨國公爺進宮參加宮宴，不期然和淑妃娘娘遇上了，老奴一眼便瞧出，她恐怕沒有懷孕。且她看着公爺的眼神，老奴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恐怕她戀慕公爺呢。”
商少言：“……”
她快繃不住了。
李嬤嬤接着道：“老奴想着，咱們要不要將此事遞給昭貴妃娘娘？淑妃戀慕公爺，若是被有心人發現了，那遭殃的不可能是受盡寵愛的淑妃……”
其中未盡之言，讓人不寒而慄。
但商少言可能不是人，她不但不覺得害怕，還雙目灼灼地盯着李嬤嬤，壓低了聲音道：“嬤嬤應當記住，身爲臣子，不應當摻和後宮之事！”
李嬤嬤穩如泰山地坐在牀邊，好半晌才笑了：“縣主，您和公爺做的事兒，又豈止是摻和了後宮呢？”
商少言盯着李嬤嬤的臉，目光凌厲，這種連李軒、陳恕都不大頂得住的目光，竟然被李嬤嬤頂住了；她樂呵呵地拍了拍商少言的手：“您二位並不打算瞞着老奴，稍微留意一二便能發現了。老奴斗膽猜測，您是在等着老奴表態吧？若我不肯支持，那恐怕，等着老奴的就是一個死字兒了。”
商少言也笑了，李嬤嬤這番話已經約等於肯定了她和商雲嵐的做法：“我本以爲嬤嬤是位忠心之人。”
李嬤嬤笑容不減，慈愛地看着商少言：“老奴是忠心的，但只忠鎮國公府，不忠皇室宗族。”
商少言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她確實是在等李嬤嬤投誠表態，畢竟商少言知道，很多時候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若是李嬤嬤不能收爲己用，那憑着她的本事，把事兒捅到皇室面前並不算難。但她並不能全信李嬤嬤，誰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這句話，商少言在第二天同商雲嵐散步時說出來了。
商雲嵐無奈地揉了一把商少言的頭髮，險些把她剛梳好的髮髻弄壞，惹得商少言瞪了他一眼，他膽子極大地又揉了一把，而後趕在商少言生氣前開口：“安安，我不希望你總是如此多疑敏感，雖然咱們要成大事，這一特質也很重要，但你還年輕，可不能這麼早就開始勞心勞力。”
頓了頓，他笑嘆道：“是阿兄沒用，若我身子好一些……”
商少言兇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有用得很，哪裡沒用了？下次不許這麼說，你身子也快好了！”
商雲嵐笑着點點頭，心卻沉了一些——今早林淨告訴他，拔毒的過程很危險，他只有七成可能會活下來，若是沒撐過去……安安便又要一個人了。
“昨日我本來想說，但是縣主似乎情緒很不穩定，在下想了想，便只告訴了公爺。”彼時林淨一邊炮製藥材一邊對商雲嵐說，“若公爺不拔毒，尚有五六年可活，若是拔毒，有三成可能會喪命，公爺考慮清楚了麼？”
“阿兄，你在想什麼呢？”商少言敏銳地察覺到了商雲嵐的失神，有些懷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着我？”
商雲嵐回過神來，挑了挑眉：“我在想你生辰那天怎麼安排，我想給你準備一個驚喜，你別問了。”
他這麼一說，商少言心裡卻更加懷疑了——按照商雲嵐上輩子的習慣，這些東西應當早就準備好了纔對，他不可能在離自己生日只有十來天時纔開始琢磨、計劃。
但她並沒有追問，而是順着商雲嵐的話頭道：“那你要好好準備！這是我來這兒過的第一個生日呢。”
商雲嵐笑着點點頭：“你只管收禮物便是，我保證是一個驚喜。”
……
南陳皇宮。
燕語低眉順眼地領着幾名低位份的嬪妃進了淑妃所住的朝露宮，這是淑妃懷孕後陳皇爲她準備的。
本來陳皇並沒有這樣的打算，還是昭貴妃親自去求來的恩典，陳皇向來最寵愛昭貴妃，自然沒有不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