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商雲嵐從青竹手裡接過信件,一目十行看完,再次擡眼時,眉目間滿是狠戾之色。
林淨心裡一突,連忙問道:“發生了什麼?安安可還好?”
商雲嵐揉了揉眉心,將信遞給了林淨:“林叔,你看看吧。”
林淨被那聲“林叔”喊得渾身難受,但現在正事要緊,他趕緊接過來,開始仔細看。
“西突厥入侵朔城?”林淨失色,而後擡頭看向商雲嵐,“這是喬琢寄來的信,他到底是北周七皇子,會不會……”
商雲嵐面色肅穆,聞言搖頭道:“他沒那個腦子說謊。”
林淨站起身,在屋裡踱步,渾身都散發着焦慮擔憂的氣息。
商雲嵐閉了閉眼,儘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消息還沒有傳回盛京,說明現在西北已經在安安的掌控之下了……我們先不要着急,安安不會打敗仗。”
林淨點點頭,而後手忙腳亂地替自己倒了一杯水,顫顫巍巍地喝了一口。
商雲嵐也只是強裝鎮定,其實慌得一批。
青竹見狀,也就等在門口,好半晌,商雲嵐纔對青竹道:“青竹,去請永樂侯過來。”
青竹忙不迭地出門了。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李琅軒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纔會讓商雲嵐這個向來冷靜的人這麼着急見自己,他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饒是如此,也耗費了半個時辰。
“你有沒有辦法見到你阿姐?”商雲嵐見人來了,也沒心思寒暄,開門見山道,“安安出了些事,若你能幫我給貴妃娘娘遞個信兒,那就再好不過了。”
李琅軒皺了皺眉,有些遲疑地看着商雲嵐:“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我從沒見你這麼着急過。是縣主出事了?”
商雲嵐看了一眼李琅軒,垂眸道:“安安此次奉旨前往西北,現下接到她身邊人的消息,說是失蹤了……你也知道,安安是秘密出行的,此事不宜聲張,告訴陛下也只會叫我們整個府上吃掛落,便想請貴妃娘娘想想辦法。”
李琅軒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商雲嵐,他不知道商雲嵐是如何知曉他能夠和李琅繯聯繫,再者,這套說辭他是不信的,但他也看得出來事態緊急,恐怕拖延不得,因此並不打算深究,只是點點頭:“行,我等會兒便遞消息給阿姐。”
商雲嵐鬆了一口氣,眉眼間全是感激:“麻煩你了。”
李琅軒搖搖頭:“不麻煩。只是你們……不管你們在做什麼,想做什麼,都得替身邊的人考量一二。” 說着,他目光銳利地看向商雲嵐,商雲嵐擡眸,不躲不閃地回視,一雙深邃的眼瞳叫人看不清楚裡頭的情緒。
好半晌,李琅軒才勾脣一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地說:“行了,就這樣吧。我去看看阿凝,然後便離開。”
他前腳剛走,後腳鶯歌就急匆匆跑進來,臉上滿是喜色:“公爺,好消息!縣主打了勝仗!”
商雲嵐:“……?”
他和林淨面面相覷,而後回過神,也開懷笑了起來。
無人在意已經去遞消息的李琅軒。
……
朔城。
商少言早早地醒來,翻來覆去地看着手裡的玉佩,面無表情。
莫行坐在一旁擦拭着自己那把長劍,見商少言這模樣,不由得稀奇地多看了幾眼。
他忍了又忍,實在是沒忍住,總算是開口發問:“縣主,您究竟在看什麼啊?這塊玉瞧着也沒什麼特別的……”
商少言將玉佩放在桌子上,而後擡眼看了看莫行:“阿史那葉霆說這是我爹孃留下來的玉佩,但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莫行嗤笑一聲:“阿史那葉霆那小子就是隻狐狸,狡猾得很,誰知道他從哪裡掏出來一塊玉佩,張口就說是國公爺和夫人留下來的。”
商少言扶額,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疼:“可問題是,我確實曾經在爹孃那兒見過這塊玉佩。”
莫行神色一肅。
商少言垂眸,接着說:“阿史那葉霆說,他和我爹孃亦敵亦友,乃是故交,這玉佩是他們贈給他的。”
莫行眉心一跳,當即道:“縣主,這倒是真的。”
商少言擡眼,目光凌厲,看得莫行有些發怵,但他還是道:“而且,阿史那葉霆向來尊敬他們……南陳和西突厥交手好幾次,在阿史那葉霆橫空出世前,西突厥屢戰屢敗,朔城也是那會兒打下來的。自從阿史那葉霆開始領兵,雙方纔算是打得不相上下,不過……自從和阿史那葉霆交手過一回,老國公和夫人、阿史那葉霆就沒有親自上陣過了。”
頓了頓,他補充道:“這是老國公和夫人逝世後,阿史那葉霆第一次領兵。”
商少言眉頭皺得更深,有些不解地看向莫行:“但是我想不通,爹孃怎麼可能將我和阿兄託付給一個外邦人?更何況還是敵人。”
莫行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向來是個大老粗,想不通許多事情,這會兒也想不明白,勸慰道:“縣主不必多想,總歸咱們將阿史那葉霆俘虜過來了,怕什麼?人就在那兒,總有一天會鬧明白的。”
商少言點點頭,按捺住內心深處的疑慮,而後問:“今日西突厥可有異動?”
提起這個,莫行眼睛就是一亮:“縣主昨日當真是料事如神,他們果真是詐敗,在不遠處設下了五萬大軍的埋伏,就等着咱們追過去呢。若不是他們沒等到咱們,烏泱泱一片回去了,指不定將士們還覺得縣主過分謹慎!”
商少言失笑道:“戰場上瞬息萬變,每一場戰爭無論成敗,都是用將士們的鮮血、甚至是生命換來的,小心一些不是什麼壞事兒。”
莫行點點頭,見商少言似乎還是心情不佳,想了想,玩笑道:“昨日那一戰可是把我嚇壞了——也就是縣主您了,換成別人,那種不要命的打法只會吃敗仗,指不定命也沒了。縣主果真天生是打仗這塊料子。”
頓了頓,他有些疑惑地問:“不過縣主一沒掛帥,二沒聖命,爲何來西北,還在昨日親自出徵?”
商少言正準備撩頭髮的手一頓,笑了笑:“沒什麼,就是想看看我爹孃從前是怎麼生活的。”
又同莫行隨意聊了幾句,商少言便推說自己想睡覺,莫行便離開了。
商少言坐在桌前,屈着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昨日那一戰來得剛好,她趁此機會徹底服了衆,接下來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