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燜煉

46燜、煉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不要救?金折桂在心裡默默唸叨着,旋即看寧王的臉色,就知道寧王是要殺給她看的,她一時出言相救,寧王還以爲她心軟,如此下去,寧王指不定會拿殺自家官兵要挾。一番思量,雖心中不忍,但強忍着不出聲,聽到嗝得一聲,見阿大噎着了,趕緊又將湯給他端去。

“不喝。”阿大耷拉着眼皮子,一邊打嗝一邊嘟嚷,金折桂越是照顧他,他心裡越是難受,於是越是要矯情。果然金折桂勸說了他兩句,他才端起湯碗來慢慢地呷。

寧王見金折桂臉色不變,心說好個狠心的小丫頭!冷着臉揮手叫廚子下去。

那廚子不曾見過臭豆腐,滿心以爲臭豆腐就是玉破禪那樣做的,此時捱罵,便將怒火都撒在玉破禪身上,氣咻咻地帶着人進廚房,待瞧見玉破禪還在廚房裡等着,就指向玉破禪:“就是他。”

玉破禪一愣,只當自己露餡了,忙大聲問:“出什麼事了?”見有人扭着他向外走,又趕緊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臭豆腐……”

“你還敢提?臭豆腐端過去,金小姐就聞出不對味。”廚子抹了一把頭上冷汗,險些他就要跟玉破禪一起遭殃,“王爺叫人要了你的小命,你安心地去,到了陰曹地府,好好問一問閻王爺臭豆腐到底怎麼做?”

玉破禪先安了心——萬幸出差錯的是臭豆腐,他的真實身份沒有暴露,繼而又看拉着他的人要砍他的頭,奮力掙扎着,喊道:“不能殺我,不能殺我!”

“爲什麼不能殺你?”一個兵卒手指捏着刀刃,有意在玉破禪面前晃了晃。

玉破禪脫口喊道:“我以前是朱統領的人,去樂水探路被花爺爺、範神仙抓住過……我知道他們的事。”

朱統領早帶着人“揮師北上”了,想想他愛抓壯丁的性子,也未必不會叫這麼年少的小兵去探路。

拉着玉破禪的小兵立功心切,趕緊又快跑向後宅正房,先跟寧王親兵說,然後寧王親兵便低聲在寧王耳邊道:“王爺,做臭豆腐的說他曾被花頭鬼、範康抓過,知道他們的事。做臭豆腐的,是朱統領的人。”

寧王瞥了眼正細嚼慢嚥的金折桂,暗道做臭豆腐的是不是扯謊,將他領來,叫金折桂認一認就行了,於是示意親兵將玉破禪領來。

不一時,玉破禪隨着兩個親兵向這邊來。

掀開一道竹簾進去,就聽見金折桂柔聲地勸阿大“你再吃一點”,又向屋子裡看,只見年過五十的寧王正面獨坐、一雙眼睛不看他,反而銳利地看向一旁,順着寧王眼神看去,就見一個臉上帶着些許淤青、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水紅衣裙殷勤地將一塊醃肉夾給玉無憂。

“王爺,小的冤枉啊,我們家臭豆腐都是那樣做的。”玉破禪先搶着跪在地上,然後又做出乍然瞧見金折桂的模樣,驚詫地看着她,“花小前輩也在?”

金折桂微微挑眉,聽聲音一時分辨不出是玉破八還是玉入禪,仔細看了看,見那人精神好得很,便猜是玉破禪了,於是冷笑道:“臭豆腐是你做的?奸商!快,給我全吃進去,我就求王爺饒了你。”

蕭綜見寧王邀請金折桂跟他們一同吃飯,心裡就有些不服氣,他當初被抓來,還受了兩天的苦,金折桂成了階下囚,卻是一點苦頭也沒吃,於是見縫插針地給金折桂下絆子,“王爺,這丫頭好狠的心,看做臭豆腐的也不過是個小少年,比她大不了幾歲,這丫頭眼瞅着王爺要殺做臭豆腐的,也不出聲勸一勸。這麼狠心的人,只怕她不會老實地將如何做驚雷告訴王爺。”一雙原本溫潤如玉的眸子陰陽怪氣地瞅着金折桂。

做臭豆腐的!金折桂、阿大心有靈犀地同時露出了笑容,阿大待醒悟到自己在對玉破禪幸災樂禍,趕緊收斂笑容,又如喪考妣地哭喪着臉。

金折桂笑容滿面地先瞅着玉破禪,隨後又轉向蕭綜,“姐夫是怕王爺不能成事,我回家後,把你做的事都抖落出來?”

“誰怕!”蕭綜冷笑。

“不怕你不替王爺照顧我,一心教唆王爺防着我做什麼?還當着我面說,一看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既然蕭綜挑唆寧王的話漏洞百出,金折桂也懶得去說什麼縝密的話來彈壓蕭綜。

蕭綜心裡畢竟是想回京城衛國公府的,聽金折桂說,心虛地辯白:“你胡說,王爺足智多謀,定會、定會……”

“夠了,蕭綜,再說這些無謂的話,本王便叫人將你投入大牢。”寧王見金折桂的神色,一時分辨不出她到底認不認識玉破禪,再看玉破禪,見他脣紅齒白,儀表堂堂,就有意出言試探:“做臭豆腐的,能是這麼細皮嫩肉?”

金折桂捂着嘴又噗嗤一聲笑了,想起那莫名其妙的臭豆腐是要給她吃的,就衝玉破禪翻了個白眼,然後伸手按住要替玉破禪解圍的阿大,擺明了要隔岸觀火。

玉破禪有些生硬地說:“除了臭豆腐,還做豆腐……我娘是豆腐西施。”他對市井之事不甚瞭解,只依稀聽說過做豆腐的人家有豆腐西施,就順口說了出來。

噗嗤一聲,正擔憂玉破禪的阿大笑了出來,儀態萬方的玉夫人成了豆腐西施,待玉夫人知道了,臉色肯定十分好看。

金折桂嘁一聲,也不禁笑着佩服玉破禪的“急智”。

原本玉破禪的話不好笑,但看他一本正經地說“我娘是豆腐西施”,語氣十分不容置疑,就連寧王也不禁笑了。

蕭綜打趣道:“那你娘賣豆腐的時候,買賣定然很好。”

玉破禪怔住,雖知道蕭綜話裡藏話,但一時沒醒過味來,拿捏不住要不要回他一句。

金折桂說:“是呀,本小姐去賣臭豆腐,十次有九次遇上你爹在人家鋪子外轉悠。”看蕭綜噎得不說話,又覺玉破禪已經認了她,只能順水推舟了,於是嘲諷地看向玉破禪:“小王八,我早看出你不對勁,勸了爺爺兩次,他也不肯殺了你。果然你小子在我們那假意投誠,扭頭又來王爺跟前獻媚。”站起身來,單腳跳到寧王身邊,拉着寧王的袖子,嬌嗔道:“王爺,我告訴你怎麼做驚雷,你叫人把這小子拉出去砍頭吧。我看見他就心氣不暢,心氣不暢,就記不起爺爺、範神仙是怎麼做驚雷的了。”

玉破禪目瞪口呆地看向金折桂,心知金折桂是救他,卻有意驚慌大叫:“小前輩,你好狠的心……”

阿大愣住,疑心金折桂將玉破禪認成了玉入禪,於是要落井下石,忙道:“小前輩,殺不得……”想起金折桂只是折騰玉入禪,從沒動過殺玉入禪的心思,又忙說:“……小前輩,要殺他我來,不能髒了你的手。”於是冷笑一聲,罵道:“你這出爾反爾的小人!”叫了一聲,便撲過去掐玉破禪脖子。

玉破禪忙道:“你是怕我將花爺爺、範神仙的事抖落出來嗎?”

阿大會意,便又叫:“你還想把花爺爺、範神仙的事抖落出來?”

蕭綜原以爲玉破禪只是個做臭豆腐的,不想他還知道瞽目老人、範康的事,心思一轉,暗想有了玉破禪,看金折桂還怎麼囂張,於是忙勸寧王:“王爺,快,快叫阿大放手,六妹妹定是心虛了,纔要殺了王小兄弟。”

“放肆!”寧王冷喝一聲,“阿大,本王雖對你頗有縱容,但你也莫得意忘形。”見金折桂哆嗦一下,乖乖地回位置上坐好,心裡十分滿意,暗道原本就金折桂一人知道驚雷怎麼做,沒有個對症,就叫她以爲自己有恃無恐了;如今又來了一個知道的,想來那小丫頭怕露餡,不敢再放肆了,又問玉破禪:“你姓什麼,叫什麼?”

玉破禪眼皮子跳了又跳,金折桂喊他小王八,蕭綜叫他王小兄弟……跪在地上低頭道:“小的姓王。”

“王小兄弟,快快把如何做炸彈告訴王爺。”蕭綜親暱地走過來,幸災樂禍地想如今有了小王,金折桂該失寵了。

玉破禪猶豫一番,就說:“王爺,小的看見過花爺爺做炸彈前畫過一道符,待小的畫出來給王爺看看。”

“快,筆墨伺候。”蕭綜揚聲道。

寧王點了點頭,纔有人去拿筆墨,“折桂,你也畫一畫。誰畫的好,本王就賞誰……白米飯,畫的不好,明日就沒飯吃。”

金折桂眼角微微有些抽搐,狠狠地剜了玉破禪一眼,“小王八,你……”要是敢坑死她,她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玉破禪淡淡地看向金折桂,有意想擠出一個奸詐的笑容,到底擠不出來,於是有些木木地說:“小前輩,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要怪,就怪……”

“怪我身邊壞事的小王八多?”金折桂冷笑。

很好!寧王滿意地瞧着互相敵視的金折桂、玉破禪,又看阿大腦門上急出了汗,心裡大爲滿意,金折桂到底知不知道如何做炸彈,一驗就知。

兩副筆墨紙硯送來,金折桂坐在梨花木大桌子後,玉破禪趴在地上,二人同時提筆寫字。

恰這時,門外親兵報:“將軍,袁將軍來了。”話音落下,就見袁珏龍一身血腥地進來。

“可遇上朝廷的人了?”寧王望着袁珏龍一身的血問。

袁珏龍羞愧地單膝跪地,抱拳道:“回王爺,軍營裡有人四處造謠,說些咱們得罪了神仙的話……駐紮在城外半里地的軍營大亂,上千兵卒逃向南邊,末將見他們上山,又聽將士們嘀咕那山乃是神仙顯靈之地,便令人方放火燒山。至於範康早先做的滑車,滑車被造反的混蛋們燒了。”

寧王愕然地怔住,良久,問:“總共還剩下多少人?”

袁珏龍道:“城內城外,攏共還有八萬人……先前姓朱的造反,折損了一些,今日又逃了一些。此外,糧草短缺,只剩下不足半月的口糧,請王爺開恩,再從揚州調一些來。”

寧王眉頭緊皺,沉吟道:“揚州的存糧也不多,你整頓一下兵馬,朱統領冒冒失失,但有他在前面開路,你領兵隨後跟上,定能輕易拿下北邊諸城。待本王有了驚雷,就即刻率領揚州十萬兵馬揮師北上。”

“王爺是一直坐鎮瓜州,還是要折回揚州?”袁珏龍趕緊問,他總覺得寧王親自來瓜州,不是一件妙事。

寧王不屑地冷哼一聲,臉上的褶皺越發深刻,不甘心地握着拳頭向木榻扶手上一擊,“皇帝禪位給睿王了,秦王被新帝勸降了。英王敵不過秦王、金家、玉家兵馬,滁州怕是要丟了。本王,只能一鼓作氣,從瓜州揮師北上。”原本他算計好的,自己親自坐鎮揚州,將袁珏龍派到瓜州、耿成儒調到樂水,一旦瓜州、滁州有難,便立時叫耿成儒去解救。如今耿成儒丟了樂水,秦王又投降朝廷,滁州眼看不保,重中之重的是,起事前還十分充足的糧草一再被燒,如今糧草不足,軍心不穩,不能在似先前那般步步爲營、不緊不慢了。

袁珏龍聞言臉色越發鐵青,緊緊地抿着嘴,悶悶地扭頭,見金折桂看過來,便遷怒道:“臭丫頭,看什麼?”

“我畫好了。”金折桂道。

蕭綜立時走來將她畫的符拿去給寧王看,嘴角噙着冷笑,看好戲一般地盯着金折桂,“六妹妹,要是你存心使壞,畫的跟王小兄弟不一樣……”

“那就是小王八不懂裝懂。”金折桂寸步不讓地盯着蕭綜,又幽幽地看着他說,“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姐夫怎地一旦失勢,就風度全無了?”

“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蕭綜冷笑,又慌忙地將地上玉破禪畫的符呈給寧王。

寧王一手一張,見兩張紙上歪歪扭扭地畫着一樣莫名其妙的符號,唯一的不同,就是玉破禪畫的比金折桂少一些,且越到後面,塗改越多。

“王爺,這個是……”袁珏龍湊過來,看了一看,便立時發話:“快去將書房裡,先前朱統領帶來的紙拿來。”見寧王不解,低聲對寧王說:“王爺,樂水那邊打雷的時候,地上也有這字,可見他們畫的不假。”

金折桂有些惴惴不安,瞟了玉破禪一眼,猜測着他畫了什麼,伸長脖子看了一看,見玉破禪畫的也是她曾經在樂水城外農舍裡畫過的化學公式,便又看了玉破禪一眼,心想這個人還算有心。

玉破禪恰也向金折桂看來,見她一副十分欣慰模樣,便摸摸鼻子,心想金折桂定還不知道他知道她才八歲;又想這麼個小人,到底是怎麼裝出這副老氣橫秋樣子的?

轉眼間,袁珏龍便遞上了第三張紙給寧王,寧王將三張紙擺在一處,一眼便看出第三張紙越發不全,最後手指點在金折桂的那張紙上,心中大喜,彷彿下一刻他就能驚雷在手、揮師北上、然後直搗黃龍。

“這符是什麼意思?”寧王問。

金折桂、玉破禪雙雙搖頭。

寧王料想他們這麼小,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已經十分了不得,又問:“驚雷要如何做出來?”

“要用大火燜。”

“要用大火煉。”

金折桂、玉破禪異口同聲道,隨即互看一眼,金折桂不屑地撇過頭去,“非常之時,要行非常之法,煉藥的丹爐,王爺到哪裡去尋?”

玉破禪原本是想金折桂說過做炸彈的東西不能用火烤,才說“要煉”,此時見她睥睨着他,便老實地不跟她強辯。

“到底是燜,還是煉?”事關重大,寧王趕緊問。

金折桂十分肯定地說:“都是一回事。”反正要炸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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