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率土之濱莫非王土

“父親這是要……”玉入禪拉着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蓋住。

玉將軍冷笑道:“自己做下了什麼事,自己還不知道?我且問你,你當真……誰動過你?”

玉入禪疑惑不解,臉上被阿烈打的一拳火辣辣的疼,不肯說自己被個女人打了,只將酒席上認識的幾個紈絝子弟一一說了。

“這麼些!”血氣涌上頭頂,玉將軍臉色赤紅。

玉破禪也不敢置信,“老九,你不是不好男色嗎?”

“我什麼時候說自己好男色了?”玉入禪問。

“那老子方纔問你誰動了你,你……廢話少說,脫褲子。”玉將軍一心要檢查玉入禪的後、庭花以辨明真假,說着就動手。

玉入禪不敢再踹玉將軍一腳,急忙要向外頭奔去,纔到門邊,褲子滑下,一個踉蹌,就撞在門上了。

玉將軍快速地踩住他的褲子,撩開他衣襟瞥了一眼。

“……父、父親……”玉入禪羞恥得無地自容,股上冷得很,只覺得自己又被人羞辱了一次。

“正常。”玉將軍鬆了口氣。

“父親,怎麼知道正常?”玉破禪忍不住問,好奇地也看了一眼,一眼之後,趕緊去揉眼睛,只覺好奇害死貓這話有道理得很,回房裡得好好地看看金折桂洗洗眼。

對上人高馬大的兒子清澈的眸子,玉將軍一時語塞,“這個好男風……後、庭會鬆弛……”

“父親怎麼知道什麼樣是鬆弛?”玉破禪問完,趕緊伸手指向玉將軍,險些咬到了舌頭,“父親,你……”

“……亂指什麼。”玉將軍把玉破禪的手拍開,有心解釋一番,就說:“少年時,帶着個書童趕路,路上幾無趣,於是……”

“於是什麼?”玉入禪提着褲子,背靠着門,心裡越發尷尬,暗想玉將軍是把他當做他曾褻玩的孌童檢查了!

“混賬東西!臉上抹得這是什麼胭脂!”玉將軍惱羞成怒,伸手向玉入禪臉上扇去,“咱們玉家男人個個滿身陽剛之氣,若叫我知道你在外頭玩那些腌臢事,我立時廢了你!”

“父親,西山溫泉多的是不如,哪一日休沐,父親帶着母親,咱們一大家子泡溫泉?父親高朋滿座,應當能借到人家的莊子吧?”玉破禪抱着手臂,去西山可謂是一舉兩得,一探明究竟,二,那就是他心心念唸的溫泉了。

“你要挾老子?”

“正是。”玉破禪道。

“哼,這算不得什麼事。一時找不到人,用個小廝瀉火,也是常有的事。”玉將軍故作不在意地說。

“既然是常有的事,我跟母親說一說,再跟祖父說一說?”玉破禪也拿捏不住這事算不算大事,忽地一擊掌,“金家祖母說咱們家的男人最會鑽那四十五子方可納妾規矩的空子,莫非這豢養男寵……”

“快住嘴,不過是想去西山。天冷得很,去泡泡溫泉也好,待我跟你舅舅家說一聲就好。”玉將軍趕緊捂住玉破禪的嘴,臉上青筋跳了又跳。

“我不想那麼早成親,父親替我想法子拖一拖吧。”玉入禪見玉破禪都提要求了,就緊跟着也提一提。

“你想怎樣?”玉將軍虎目怒視,因玉入禪比玉破禪“好對付”,對他不免就兇了一些。

玉入禪道:“要是能退親……”

“不成,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退親豈不是叫人戳咱們家脊樑骨?”玉將軍冷笑。

“那就往後推一推吧,好歹叫兒子先把身子治好。”玉入禪伸手去搓腰上的絲絛,只覺得被玉將軍這麼一“檢查”,他的病又重了幾分。

“明年五月也不能好嗎?”玉將軍不解玉入禪到底爲什麼不肯成親,湯家姑娘好歹是個可人兒,有什麼好嫌棄的?

“推到十月吧。”玉入禪隨口說一句,決心到了十月份,自己再推,連着推兩次,湯家要是還拿着救命之恩要把孫女嫁過來,那他就乾脆地娶了人,把人晾在屋子裡就是了。

“嗯。”玉將軍唔了一聲,就向外走。

“父親身邊的小廝,換成壯漢吧。”玉入禪、玉破禪異口同聲道。

玉將軍一僵,回頭怒瞪二子,氣道:“混賬東西,那都是往年的舊事了。”越描越黑,只能攥緊拳頭又向前去,見玉老將軍、玉將軍緊張地看他,安撫地道:“沒事。”

玉夫人鬆了口氣,“入禪,快給你祖父跪下認錯。”

玉入禪連忙跪下磕頭認錯,玉將軍揹着手對玉夫人道:“入禪是不想早成親,你尋個大師,挑個十月裡的好日子跟湯家定下來。天冷得很,再給你孃家捎信,撿着休沐日,咱們一家去西山泡泡溫泉。”

“哎。”玉夫人唯恐玉入禪在做出什麼事,也不敢逼着他,看玉入禪臉上胭脂還沒掉,趕緊叫人送他回房洗臉,有心細問玉將軍,就隨着玉將軍回房去。

金折桂、玉破禪二人回了獻捷院,玉破禪待丫鬟一閃身,趕緊抱住金折桂,閉着眼睛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怎麼了?”金折桂伸手拍拍玉破禪的後背。

“洗洗眼睛……哎,我的眼睛都快瞎了。”玉破禪道。

“檢查得怎麼樣,是當真沒事,還是你跟父親替老九打掩護呢?阿烈好端端的,怎麼就走了?”金折桂伸手把頭上的簪子拔下來,隨後放在梳妝檯上。

“別問了,快去牀上脫了衣裳,叫我洗洗眼睛。”玉破禪捧着金折桂的臉向她脣上啄去。

“還沒洗過呢。”

“不用洗了。”

“呸。”金折桂啐道,待聽見動靜,趕緊推開玉破禪。

“小姐,金家裡頭送了信給你和姑爺。”初翠進來後,把一封信送上,叫人把熱水放在隔間裡,識趣地退了出去。

“我瞧瞧,”金折桂拆來信,見信裡寫着黃家姐夫來了,明兒個登門商議買賣,就把信遞給玉破禪,“我先去洗,你瞧瞧吧。雖說祖母說有陳糧,但能買的糧食還是趕緊買吧。”不知道黃家姐夫人品到底怎樣,就又說:“明兒個他來,你問問他有沒有四五年前的酒水,他若一臉遺憾,那就是他人品不怎麼樣,當初堅持要拿糧食釀酒的就是他;若是他坦然說沒有,那他倒是個可以深交的好人。”

玉破禪聽說過金擎桂說黃家父子爲爭執糧食是否拿去釀酒,才把糧食剩下,點了點頭,跟着金折桂一起進了隔間,熱氣蒸在臉上,見金折桂回頭看他,就道:“我洗眼睛呢,你別管我。”

金折桂才脫去外衣,心想就看一眼玉入禪的屁股,至於嘛,難不成玉入禪屁股上有麻子?狡黠地一笑,開口低聲道:“伸手摸姐面邊絲,烏雲飛了半天邊,伸手摸姐腦前邊,天庭飽滿兮癮人。伸手摸姐冒毛灣,分散外面冒中寬,伸手摸姐小眼兒,黑黑眼睛白白視。伸手摸姐小鼻針,攸攸燒氣往外庵,伸手摸姐小嘴兒,嬰嬰眼睛笑微微……”兩隻手輕輕地放在臉上,一邊唱着,一邊慢慢地撫摸下去。

玉破禪只見金折桂雙眼嫵媚,眼中波光流轉,雖嘴裡的唱詞粗淺,但神色卻好似情意千重,好似戲臺上演着傾城絕色的嬌娥,先怔了怔,隨後快速轉身出去。

金折桂才摸到自己胸前,見玉破禪沒撲過來,反而出去,疑心這十八摸的衝擊太大,叫玉破禪回不過神來。

“哎,破八……”金折桂探着身子去瞧玉破禪哪去了,心想她什麼模樣玉破禪沒見過,如今他這是突然嫌棄她粗俗了?

“我拿了琴來給你伴奏。”玉破禪抱來一把古琴,在隔間放衣裳的小几上一坐,把琴放在膝頭,“你接着唱吧。”

這不是正常人的反應吧?金折桂心裡腹誹,伸手把衣裳略略撩開一些,聽玉破禪彈琴,不由地生出一點點自卑來,乾脆利索地脫了衣裳泡在水裡,也不唱了。

“怎麼了?”玉破禪問。

“你還會彈琴?”金折桂趴在木桶沿上問。

玉破禪輕描淡寫道:“這是君子六藝之一,在揚州學了一些,許久不彈,有些生疏了。”又在琴上一抹,輕揉慢捻,挑眉對金折桂一笑道:“回頭我教你?”

金折桂點了點頭,聽玉破禪又彈,嘴裡胡亂地哼唱起貴妃醉酒,“等咱們落魄了,咱們就去賣藝去。”

玉破禪手一頓,心想金折桂這是小時候流落在外,所以什麼時候都不忘想想自己落魄了要乾點什麼?

一夜無話,第二日,金折桂照理去跟玉夫人做針線去,玉破禪去見黃家姐夫,在門外迎着了一會,就見來的人裡頭,有個虞之洲還有個金朝桐,顯然是金朝桐被冷氏、金擎桂叮囑着強忍住對虞之洲的畏懼過來的。

玉破禪遙遙地瞧見一個三十四五、面白無鬚,模樣十分磊落的男子過來,就知那人是黃家姐夫。

姐夫、妹夫地亂叫一通,虞之洲不等玉破禪請他們去廳上坐,就先表明來意。

“六姨夫,實在對不住。你三姐姐身子不好,動彈不得。太上皇已經許我陪着她在外頭療養了。”虞之洲拱手,臉上也有兩分難過,畢竟他身子不好,難得叫金蘭桂有孕,就空歡喜一場,“白佔了祖父給你們準備的宅子,實在過意不去。這些小玩意就拿給你跟六姨子玩吧。”

玉破禪掃了幾眼禮盒,忙道:“多謝三姐夫,我們們年後就走,本也住不了幾個月,何必白佔了?只是錢家老宅許多地方沒拾掇好,三姐夫還要費點功夫收拾收拾纔好住人。”

虞之洲聽玉破禪一提,也覺得錢家老宅裡的物件未免太陳舊一些,況且裡頭的人又都是金、玉兩家的,這怎能叫他安心住下,“老宅裡的玉家人……是不是該把他們叫回來了?”

“那自然是要叫回來,但平白無故耽誤了他們在這府裡的差事,倒叫他們以爲咱們拿他們玩笑呢。幾兩銀子,咱們不當一回事,可那些人是要養家餬口的,哎。”玉破禪看向虞之洲,錢家老宅裡的人遣送回來,好歹要補償人家一番,不然,便宜叫虞之洲、金蘭桂得了,卻叫他跟金折桂兩個被人揹後抱怨。

“不過幾兩銀子,三姐夫給了就是。”金朝桐一瞧見虞之洲就蛋疼,又因爲搬到狹窄的院子裡,心裡不忿錢家偌大的宅子叫虞之洲住着了。

虞之洲臉色稍變,他哪有什麼銀子,太上皇、皇帝賞賜的東西不過是顯示皇恩晃盪的玩意,當真拿出來變賣,也不值個什麼,況且,他推敲着太上皇、皇帝就算叫他們搬出明園住,也不會給銀子叫他們拾掇家裡,如此,那“幾兩銀子”也叫他肉疼得很。

“三姐夫,你什麼時候收拾好宅子,叫我們們登門恭賀你搬到新家?”只要有人去看,虞之洲爲了臉面,少不得會花大價錢把老宅收拾收拾。

“年後,年後吧。”虞之洲登時纔想起自己搬出來後,也得請一干子皇親國戚過去瞧瞧,若是寒酸了,那些原本就狗眼看人低的皇親國戚,豈不是更要不把他放在眼中,“告辭。”

“回頭見。”玉破禪思量着怎麼假他人之手,叫虞之洲買下一堆浮誇的玩意,又請金朝桐、黃家姐夫向廳上坐。

廳上已經準備好酒菜,讓了一下,黃家姐夫坐在了正位,金朝桐、玉破禪一左一右地坐下。

“姐夫可有四五年前的酒?柔然王託着我帶一些回去。”玉破禪給黃家姐夫斟酒的時候,想起金折桂的話,就問了一句。

黃家姐夫道:“四五年前的酒沒有,糧食倒是有一堆。”

玉破禪看黃家姐夫不是惋惜,倒像是尷尬,好似在慚愧四五年前糧食少的時候,囤積了糧食沒賣出去,“價錢……”

“陳糧了,不少都被蟲子蠹了,妹夫要,只管拿去。”黃家姐夫抿了一口酒。

“你來不是爲糧食的事?那麼些糧食,就算蠹了,也值個千百兩吧?”金朝桐心嘆黃家姐夫倒是對外頭人大方。

玉破禪疑惑地想商人重利,黃家姐夫不顧快過來,卻又要把糧食白送出去,這怎麼瞧着都可疑得很?

“借一步說話。”黃家姐夫站起身。

玉破禪趕緊道:“金二哥先自己喝着,我跟大姐夫說說話。”心下狐疑,當即領着黃家姐夫去倒廳裡,驅散來人後,就低聲問:“姐夫有什麼要緊話要說?”

黃家姐夫道:“家父喜歡投機取巧……從四五年前他要釀酒就可見一斑。早先瞧見有人四處收購硫磺、硝石,他只覺得這也是一樁好買賣,疑心有人要拿着這兩樣做什麼物件出來發大財,於是他也囤積下這兩樣,想查一查人家拿這些東西來做什麼,然後跟着做。”

“如今呢?”玉破禪趕緊問,因他也買了不少這些東西,少不得要關心一下。

黃家姐夫愁容滿面道:“如今查到當初幾家跟風,也囤積這兩樣的人家都莫名其妙地獲罪了。家父這才怕了,這才把他一直悄悄囤積那些東西的話說了。”

玉破禪一凜。

“我見玉兄給我的信裡,也夾雜着這兩樣,是以想問問,這兩樣到底是要做什麼的?要是亂法的東西,如今把東西交上去,還望上頭能體諒家父是一時財迷心竅。”

玉破禪揹着手,仰頭吸了一口氣,天雷地火那些玄之又玄的話,只能迷惑人一時,迷惑不了人一世。炸彈那等要緊的東西,太皇上、皇帝逼問得急了,瞽目老人是一定要說出來的,不然,只怕那圖謀造反的罪名就要落在瞽目老人頭上,是以,這事甭管是誰跟朝廷說的,都情有可原。只是,朝廷揹着金、玉兩家暗暗研究炸彈,莫非是覺得金、玉兩家知情卻沒痛快地把炸彈方子交上去,是以對這兩家有些不大信賴?

“這些東西藏不得,姐夫把東西帶來了嗎?咱們一同交上去吧。”玉破禪嘆道,先前興許還有些桀驁不馴,此時卻不敢那般傲慢,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這話當真有道理得很。如今趕緊地把子規城囤積了一點硝石、硫磺的事說出來,也叫上頭那兩個寬心。

黃家姐夫聽說“藏不得”,臉色就變了,“可要請金閣老引路?”

“不必。金祖父也不知情,何必驚到他?”畢竟被太上皇、皇帝有事瞞着金閣老,雖在情理之中,但也叫金閣老這樣忠心耿耿的老臣傷心,“把二哥打發走,咱們就去明園。”

黃家姐夫點頭,隨着玉破禪又回到廳上,待要走,想起一事,就站住,拿出一封信來,“多謝你家大哥來信鄙人內子早先的過往,黃某想當面問一問他,若信中之事屬實……”

“家兄臥病在牀,這一年多都握不住筆了。大姐夫莫不是誤會了?”玉破禪道。

黃家姐夫一怔,金朝桐每常聽人金擎桂說康氏寫信給黃家,心知就是這信,趕緊搶下來。

“這不是我家大嫂子的字跡。”玉破禪截住金朝桐的話頭,“不過二哥倒是可以拿着信回自己家裡問問,一準能問出來。”問出來了,金家二房就又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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