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金折桂疑惑玉老夫人這麼不得金老夫人待見,莫非是這位曾害了金老夫人的姐妹?又想七個月的孩子,最難處置,不安胎生下來,孩子有毛病是錯,安胎了,連生都生不下來……
“嗚嗚。”被捆住的太醫嘴裡嗚嗚出聲。
金閣老、沈老尚書二人隔岸觀火地陪着玉老將軍一起過來,二人齊齊捋着鬍子,靜等着看玉老將軍、玉將軍要怎麼着。
玉老將軍臉色很是不好,十分想要送客,再三看向他們兩個,見沒人肯識趣地走。
“父親、老爺,你們怎麼過來了?要不要叫人瞧瞧悟禪屋子裡有什麼?萱兒她娘說那屋子裡有東西。”玉夫人趕緊過來洗脫自己的冤情。
“兩位老兄,家裡亂成一團,實在不好留你們,不如改日,咱們再聚?”玉老將軍對金閣老道。
“都是一家人了,何必那般見外,不瞧着孩子好端端的,我哪裡能過意的去?畢竟我們纔來,就出事,不知人家以爲我們怎麼逼着你家大哥大嫂給我們魁星騰屋子呢。”金閣老臉色很是不好。
沈老尚書只覺得報了玉夫人那句“有其母必有其女”的大仇,對玉將軍道:“趕緊叫人瞧瞧去,到底如何,總要有句準話。”
被捆住的太醫此時還在掙扎,只聽他冷笑道:“孩子在孃胎裡還沒長好,硬生下來,就算此時不夭折,身子骨也弱得很。好狠的心,竟然如今就逼着人家生下來!”
“給我打!叫人查查老大屋子裡。”玉將軍喝道,見一灘爛泥般的玉悟禪被人擡出來,趕緊道:“外頭風大,你出來做什麼?”
玉悟禪眼巴巴地看向康氏屋子,要是康氏沒了,又沒人肯嫁他,只怕連個名正言順替他跟玉家討要他應得的東西的人也沒了。
不一時,從玉悟禪屋子裡出來的人過來在玉老將軍耳邊說:“大少爺屋子裡氣味重,每日要用不少香料薰屋子,香料有問題。”
玉老將軍聽了,只點頭,並不張揚。
“父親,聽說有丫鬟……”玉將軍待要說先審問丫鬟,看玉老將軍微微搖頭,心知家醜不可外揚,於是就不言語,只等外人走了再說。
只聽康氏屋子裡哇地一聲,終於傳出一聲嬰孩啼哭。
玉夫人先哽咽起來,拿着帕子抹淚,“謝天謝地,幸虧孩子沒事。”
玉將軍拍了拍玉夫人的肩膀,半天不見穩婆抱孩子出來,就問:“怎麼了?”
玉夫人趕緊叫人去問問,少頃屋子裡出來一人說:“孩子臉色發青,個頭也太小了一些。只怕……”養不活三個字,這人不敢說出。
玉悟禪咳嗽起來,慌張地看着玉將軍,“父親……兒子怕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了……”雖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的種,可將來鐵定是個要給他養老送終的。
“叫人揣在懷裡養着幾個月,一準沒事。”沈氏趕緊出謀劃策。
“對,叫人揣在懷裡養着。”金老夫人也說。
玉夫人趕緊又去張羅,好半天,纔有個奶孃胸前鼓鼓地揣着個孩子出來,因不好湊到奶孃胸前去看,衆人遠遠地看了一回熱鬧,也就算了。
“是個男孩,雖瘦了一些,但沒什麼大礙。”玉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臉。
玉悟禪喜極而泣,咳喘着被人擡着去看耳房裡看孩子。
玉將軍終於有了嫡親的孫子,也是滿臉喜氣,再看金老夫人、金閣老等都在,想起還有一樁棘手的事,趕緊用眼神請示玉老將軍該怎麼着。
“恭喜恭喜,我們不打攪諸位慶賀,先告辭了。”金閣老識趣地拱手,與沈老尚書一起向外去。
金折桂見玉破禪不知被人指使到哪裡去了,就跟着金老夫人、沈氏上轎子。
回到金家,到了金老夫人房裡,把冷氏、岑氏打發出去,就把沈老尚書寫的契約拿給她們三人看。
金老夫人看了,不由地笑道:“沒想到沈親家還有這麼細膩的心思,不錯不錯,依着這契約,玉家想欺負我們家魁星也能。”
金閣老道:“也就是沈親家爲魁星寫,你才高興,若爲了阿意,你不定急成什麼樣,把沈親家罵成什麼樣呢。”
金老夫人眉開眼笑道:“要在玉家住一個月唷,幸虧是一個月,不然破八他娘,老婆子也得想法子把她攆出玉家。”
“祖母最好了。”金折桂摟着金老夫人的臂膀,“過兩年,我帶着祖母出去玩。”
金老夫人啐道:“呸,過兩年,我還不知道埋在哪呢。瞧着吧,我都說過把那老婆子攆到她親兒子房裡住着了,要是這麼着,你婆婆還不知道怎麼處置那老婆子,她就白活那麼多年了。”
沈氏也跟着笑,原來金折桂嫁過去,有兩重婆婆要對付,如今少了一個,可不是大喜事嗎?
金閣老看沈氏在笑,就道:“回去閉門思過去,魁星沒嫁人前,不得出門。一大早,就敢到我門外吵吵嚷嚷,也不怕侄子侄女們笑話。”
“是。”沈氏被金老夫人白了一眼,趕緊領着金折桂回她院子去,路上就低聲交代說:“從塞鴻齋裡搬出來,在我院子裡住着,這幾日好生練一練針線,嫁衣已經做好了,你單給破八做個荷包就成。”
金折桂問:“我能見見破八嗎?”
“……快住嘴,叫人聽見了笑話。好生練一練針線。”沈氏忽喜忽悲,偷偷地拿着帕子去抹眼淚。
“母親,等小星星、蟾宮都大了,我帶你去江南去大漠去雪山玩。”金折桂握住沈氏的手,頭靠在她肩膀上。
“哪有空呀,到那時候,還要照看蟾宮的兒子女兒。”沈氏嘆道。
“莫非我弟妹不會照顧?”金折桂笑了,回到自己院子裡,就見金潔桂正在看柳澄教小星星說話。
金潔桂纔跟沈氏問過好,忽地一聲怒喝從二房院子裡傳來。
“那邊是怎麼了?”沈氏問。
金潔桂道:“聽說從昨兒個起,大嫂子就跟大哥吵架呢。”看金折桂笑盈盈的,知道她的事成了,不好直接道恭喜,只問沈氏:“伯母,準備好的布料、絲線,是不是要拿出來了?”
“叫人去拿吧,你針線好,你妹妹手上的功夫就全靠你指點了。”沈氏心情十分好,給金折桂說了半日做人媳婦的規矩,到晚上,又拉着金折桂一同睡。
第二日玉家就送來紅雞蛋報喜,問了來人幾句,聽說玉老夫人從玉家搬出來,住進了她親生兒子的宅子裡,金折桂不由地想,玉夫人這會子是罵金老夫人多管閒事,害得他們家醜外揚呢,還是感謝金老夫人終於替她擺脫了玉老夫人?
將近吃午飯的時候,就看見寧氏期期艾艾地進來了。
沈氏問:“老大媳婦怎麼了?”
寧氏紅腫着眼睛,臉上有些浮腫,“聽說玉家大嫂子添了個男孩?孩子長的怎麼樣?”
“新生下來的,能瞧出什麼樣子?”沈氏不明白玉家生孩子,寧氏擔心孩子的長相做什麼?
“……聽說,要沒咱們家老夫人,那孩子就危險了。”寧氏心道莫非這就是緣分?那孩子果真是金家的種,所以才叫金家的老夫人去救?
“是,孩子瘦小的很,得叫人揣在懷裡養呢。”金折桂插嘴道,心想莫非孩子是金朝梧的?要是當真是,那康氏、玉悟禪、金朝梧、金擎桂、寧氏就亂成一鍋粥了。
“七個月的,生下來,也養不大吧?”寧氏低聲說。
“那孩子福氣大,一準能養成。”沈氏可不想叫金折桂跟玉破禪成親前,叫玉家出什麼晦氣的事。
“伯母,這些放哪裡?”金潔桂領着人端出幾盤子禮盒來。
“伯母,這是要做什麼?不年不節的。”寧氏將東西看了看,見金潔桂這次回來後,出手比早先大方了許多,心想還不知道她跟着沈氏、金將晚,在西北撈了多少銀子。
“就放在明間裡,過兩日就要用。”沈氏說着,見白鷺捧着個大紅帖子來,就去看,“這字怎麼是這個體的?叫人換成柳公的字體。”
“母親,這金字就打上去了,不必換了吧。”金折桂探頭要去看自己的庚帖。
沈氏拿着紅帖子在她頭上一打,“原本定下來的就倉促,還能再那麼敷衍?”將帖子遞給白鷺,就說:“叫人再去打,字打大一些,不必心疼金子。”
寧氏眼瞅着沈氏都準備金字庚帖了,怔怔地問:“六妹妹這是要定給誰家了?”
“玉家。”沈氏笑了,又把金折桂攆回屋子裡去。
寧氏笑道:“原來是玉家,好,好得很。”魂不守舍地向外去,纔要跟冷氏說一聲,立在門邊,就瞧見冷氏在準備送給康氏生下來的兒子的滿月禮,心想冷氏這是當真準備藉着那孩子佔下玉家了?一口氣咽不下去,心想金擎桂纔是罪魁禍首,憑什麼她遠遠地嫁到江南,過好日子去,叫她遭了無妄之災?雖知道那孩子姓玉,明白那孩子一輩子佔不到金家的東西,但冷氏那副把那孩子當親孫子看的態度,還有金朝梧提起康氏就替康氏委屈的口吻,實在叫人膈應得慌。
思來想去,心知過兩日冷氏就會去信給金擎桂,叫金擎桂過來吃喜酒,於是搶着先冒充玉悟禪給金擎桂寫了一封信,信裡只說他還惦記着金擎桂,並將金擎桂當初叫他殺妻的事等一併寫出。
雖說是給金擎桂的信,但卻細細叮囑人給金擎桂的新夫婿送去。
過了幾日,瞧見金玉兩家換了庚帖,匆匆地把親事定下。寧氏就慢慢地等着金擎桂回來。
臨到金折桂成親前,金擎桂終於來到了京城,原本說好帶着新夫婿還有女兒過來的金擎桂孤身一人來到,進了家門,瞧見了金老夫人,就忍不住抱着金老夫人的腿痛苦。
“好孩子,這是怎麼了?”金老夫人趕緊問,早先金擎桂捎信來,不是說日子過得很好嗎?見金擎桂臉頰瘦削,顴骨微微聳起,又問:“你這是怎麼了?”
金擎桂落淚,偷偷地覷陪着金老夫人的沈氏、金折桂等人。
金老夫人會意,待金擎桂一一見過衆人後,只留了金擎桂在房裡,就問:“姑爺怎沒一起來?”
金擎桂哭道:“玉家那黑心的混賬,寫了信去江南,叫姑爺瞧見了。”
金老夫人大吃一驚,想起玉悟禪那軟趴趴的模樣,忙說:“這不能夠,玉家大哥動彈不得,哪裡還有力氣寫字?”
“……那就是姓康的女人……”
“斷然不是她,人家才生了孩子,如今身子都沒養好呢,哪裡有功夫給你寫信?”金老夫人也覺有人實在多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反覆提起,有什麼意思?
金擎桂喃喃道:“不是她,還是誰?……祖母,姑爺不叫我回去,那該怎麼辦?”
“他們黃家不敢。”金老夫人道。
“……他們家不敢,我也不敢回去呀!”金擎桂哽咽得喘不過氣來,舊事被揭發,她哪裡有臉回去?思來想去,只覺得舊事被人提起,定是京裡又出了什麼事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