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龍沒有理會李建衛的問題,而是繼續笑一笑問道,“哦,那杜院長對你這個老師還挺好的。”
李建衛斜眼瞅了葛龍一下,“你啥意思?”
“沒什麼,就是說說。”葛龍伸手拍了一下李建衛的肩膀,“那孩子現在恢復的怎麼樣?”
李建衛嘖嘖兩聲,上下打量了葛龍一下,他好像有點明白這老小子是甚麼意思了。
一瞬間,剛纔落下去的笑容,又一次的爬到了他的嘴角、眼角,“還行吧,大前天發過來的消息說,那小孩已經能自己坐起來了,而且吃飯基本已經和正常小孩沒什麼兩樣。
昨天的沒發,今天我這開會呢,也還沒問。”
葛龍眼睛亮了一下,趕緊的往李建衛身邊湊了一下,“老李那你趕緊的問問,問問那孩子今天什麼樣了?”
李建衛回頭看了一下會議室,略微有點矜持的說道,“這不好吧,咱們就休息十分鐘,等會還得繼續開會呢。”
葛龍趕緊的說道,“沒事,這每次說十分鐘,哪次是不半個小時以上。看看那些老專家,一個個都多大歲數了,十分鐘他們連廁所門都出不來。”
李建衛當即臉色板正了一下,“老葛啊,那些老專家雖然歲數大了,前列腺不太好,但是你也不能這樣說人家啊,不尊重。”
“你可以了啊,你這說的比我還重。”葛龍沒好氣的推了一把李建衛,“行了,趕緊幫我問問杜院長,那孩子今天怎麼樣了?”
李建衛輕輕地哎呀了一聲,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想打想電話,看的旁邊的葛龍那叫一個氣,最終沒辦法了,葛龍只能說道,“今天提名的時候,我絕對投杜院長一票。”
聽到這話,李建衛當即不在墨跡,一邊打電話,一邊裝模作樣的說道,“那怎麼好意思呢,咱們還是得實事求是啊。”
這話氣的葛龍直接翻白眼,但是有求於人,他也只能翻白眼。
“小衡,這會幹嘛呢?”接通電話後,李建衛先是問候了一聲。
杜衡那邊聽到李建衛的聲音後,就趕忙的回了一句老師,隨後才說道,“和那個小孩聊天呢。”
“哦。”李建衛輕輕笑了一下,“對了,昨天你也沒給我發消息,那孩子恢復的怎麼樣了?”
“恢復的非常不錯。”電話裡杜衡的聲音也是很輕鬆,“今天早上開始,孩子頭暈的問題基本已經消失,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非常好。
午睡之前,自己還下牀散步,和我們護士玩了一小會。”
杜衡那邊微微停頓一下,隨後又說到,“孩子現在舌苔的顏色已經發生了轉變,不再是青紫色,而且舌上布薄白苔,更重要的孩子的胃氣基本恢復正常,整體形式非常好。”
“那就好啊,那就好。”李建衛開的免提,就是爲了葛龍也能聽得清楚,此時聽到這樣的好消息,臉上的得意那是更加的濃郁,“那你下一階段準備怎麼治療?”
“這個病前期邪毒熾盛,充斥表裡三焦,入營動血,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孩子已經元陽穩固,我準備添加一點清瘟敗毒的藥,緩慢調養孩子的身體。”
“很好,這是比較穩重的思路。”李建衛輕輕點頭,對於杜衡的想法給予了肯定,“這孩子的身子骨虛的很,一定要穩住,慢慢來,切不可心急下重藥。”
杜衡聽着李建衛的叮囑,也是一個勁兒的連連說嗯,把尊重可謂是給的足足的。
李建衛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得意的看了葛龍一眼後,輕聲說道,“那行吧,你繼續忙的事情,把後續的治療給我每天發一份,我也幫你參詳參詳。”
“好的老師,今天下班後,我把今天的用藥和孩子的情況給您發過來,您幫我把把關。”
“呵呵,好,你忙吧,我也要開會了。”
“老師再見。”
掛掉電話,李建衛滿眼笑意的看着葛龍,“怎麼樣老葛,這個電話你可還滿意?”
葛龍也是輕輕點頭,“老李,和你商量個事情。”
“你說。”
“你能不能把杜院長給你的資料,也轉發給我,讓我們也看看。”葛龍緩緩說道,語氣非常的認真,和之前聊天的隨意有着很大的不同,“你知道的,我們血液科,有很多這樣的孩子和大人,有些家庭已經被高昂的醫藥費快要拖垮了。”
李建衛猶豫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變的認真了不少,“吸~~老葛,不是我不給你,是我就算把這些東西給你了,你們也看不懂吧?”
葛龍抿了一下嘴,“你也知道,我們蔡副主任也是中西醫結合的專家,他對中醫治療白血病,也是有一定的研究的。
你的這些資料我看不懂,但是我們蔡主任是一定能看得懂的。
而且我有個想法,就是讓蔡主任和老李你們中醫科多溝通、多交流,爭取能在杜院長的這份資料上,讓我們有一個進步,這樣我們兩個科室合作,就能爲病人多爭取一份希望。”
李建衛沉默了起來。
葛龍的提議卻是是個好想法,但是他所說的那個蔡副主任,他心裡是有點打鼓的。
中西醫結合的醫生,大部分都是掛羊頭賣狗肉,都是中醫西治。真正能融會貫通的,金州這個地方,只有現在的腫瘤醫院,他們的中西醫結合做的比較好,但整體來說,還是以西醫爲主,中醫爲輔的這麼一個結構。
所以,他怕別人會吃不透杜衡的這份資料,又胡亂的用,從而造成一些麻煩事。
而且還有一點就是,這東西畢竟是杜衡的,這小子願意發給自己,一是尊重自己,二呢也是讓自己在這個過程中能有進步,汲取一點有用的東西,這是他們師徒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要是讓自己把這東西直接給別人,他也得尊重杜衡的意思。
所以腦海中轉了一圈後,李建衛看着葛龍說道,“這樣吧,這會馬上就要開會了,等會議結束之後,我們再說這個事情如何?”
葛龍當然也知道李建衛的意思,所以並沒有直接逼迫李建衛當場答應下來,只是點點頭後,便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後的會議中,葛龍也沒有失信與李建衛,確實在最後的提名階段,投了杜衡一票。
但是這個省專家庫的評選,可和名中醫的評選就不一樣了。
名中醫的評選,都是中醫界有分量的醫生和領導參加,就杜衡這幾個月的作爲,在這些主任、專家圈裡,算是存了一份香火錢,而且有卓明德的存在,加上杜衡本身,確實有着不俗的實力,雖然年紀輕輕,但是也順利通過。
但是省專家庫的評選投票,可就不是中醫自己人說了算了,而且杜衡除了和個別醫院的,個別西醫保持了不錯的關係之外,對於有些醫院的西醫,他也是得罪的死死的。
加上他的年齡,位置等,組合在一起的資歷,就沒有那麼太亮眼了,而且有些人對於杜衡在網絡上的高調,也是頗有微詞,所以第一輪提名都沒有通過。
當然了,李建衛對此並不意外,甚至對於這個結果,他早就有所預料。
就如他剛纔在電話裡告訴杜衡的一樣,事要一件一件的做,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要着急,慢慢來就好。
而杜衡本人,也確實如李建衛說的那樣,對於這個孩子的治療,他卻是拿的很穩。
五六天的時間,他愣是耐住性子,不急不躁,就是用第一幅的藥方,穩紮穩打,牢牢地的把孩子元陽穩固住,等到孩子徹底的遠離了危險,纔開始着手第二步的治療。
此時,杜衡和馬醫生等人坐在辦公室裡,一起討論這第二步該如何進行,讓每個人都發表一下意見,說說自己的思路,這是尊重,也是讓大家提升的一個途徑。
杜衡聽得很仔細,每個人的發言他都有認真的記錄,並且從中找出優點、合理的地方,同時也找出跑偏的地方。
正在記錄的時候,杜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杜衡看了一眼是李建衛的電話,變轉頭對馬醫生小聲的說道,“你幫我記錄一下,我去接個電話,你們繼續。”
馬醫生點點頭,順手接過了杜衡的筆記本,而杜衡則是快步的走出了辦公室。
“老師,有事嗎?”
“和你說幾個事情。”開完會的李建衛剛剛回到車上,立馬就撥通了杜衡的手機,“今天的省專家庫提名,你沒有通過。”
杜衡對此也早有預料,醫生這個行業,除了水平高低是個關鍵要素之外,論資排輩也是很嚴重的。
如果杜衡今年已經是三十五以上,且在三甲醫院任職,要是選不進去,他可能會有點想法,但是就現在這個情況,別管自己的後臺多紮實,要是選進去,他纔會覺得有點意外,所以只是非常平靜的說了一聲嗯,靜等李建衛後面的話。
李建衛雖然早就對杜衡的脾性有所瞭解,但是此時杜衡表現出來的平和,還是讓他非常的欣慰,“說說第二個事情吧,我們醫院血液科的葛主任,想要你對這個小孩的全部資料,要不要給他們?”
隨後李建衛又把葛龍給他說的,轉述給了杜衡。
杜衡沒有多加猶豫就同意了,推廣開有用有效的中醫治療,這本來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直到最後他加了一句,“老師,請你一定和葛主任說明白,這份資料只有參考作用,一定不能對號入座,直接套用,否則就是速死之道。
還有就是中西醫結合,中醫沒有現成飯可吃。一定遵循“以人爲本,辨證論治“的法寶,要不然中醫的作用很難發揮出來,繼續變成沒有優勢和特色的輔助手段。
另外,這孩子是我接觸的第一例白血病患兒,所以這一次的治療過程,一定有着偶然性和片面性,讓大家多加仔細一點。”
雖然杜衡囉囉嗦嗦說了一大堆,但是李建衛還是爲杜衡穩重的性格點贊,只有這樣的小心和穩重,纔是一個好醫生該有的品格。
掛上電話,杜衡便轉身回到了辦公室,再一次開始了和大家的討論。
只是還沒有等到這個說話的醫生結束,辦公室的門就被護士猛地推開了。
“院長,馬醫生,那個白血病的孩子突然開始嘔吐,而且還打起了寒顫。”推開門的護士來不及客套,火急火燎的就喊了起來。
而這一聲,可把辦公室的衆人給嚇了一跳。
他們這會還在討論這孩子下一步的治療呢,怎麼說吐就吐了呢?而且還打起了寒顫,這就更讓人心慌了。
一時間,衆人全把視線放到了杜衡的身上,等着杜衡拿主意。
杜衡還能拿什麼注意,直接扔下手裡的紙筆,一句話不說的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進到病房,就見中午還活蹦亂跳的小孩,這會蜷縮在一起,身子不住的打着哆嗦,而且小孩的身下,已經是溼漉漉一片,同時一股惡臭味開會充斥整個病房。
上吐下瀉!
杜衡眉頭一皺,趕緊的上前檢查。
伸手將孩子撥轉放平,孩子卻不安的扭動,感覺後背有什麼東西墊着他,可是牀上卻什麼都沒有,而這個扭動的姿勢,杜衡非常的熟悉,就和前幾天自己腰困腰脹時是一個狀態。
這讓杜衡又是一怔,腰困腰痠?
心中雖然疑惑,但還是要繼續上手檢查,趕緊的查明原因所在。
不過這次好在,孩子的心跳雖然略有增加,體溫也有所上升,但都沒有到一個誇張的程度,只是檢查到小腹的時候,杜衡卻發現這個孩子的肚臍一下,腹內轉動的厲害。
而且伸手摸孩子的下肢,也是異常冰涼。
受涼了?感冒了?
杜衡臉色異常的難看,這病情的變化有點太快了點,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杜衡查體的時候,馬醫生也站在另一邊開始診脈,只是他診脈的速度有點慢,等到杜衡全部查體完畢,他的診脈也才堪堪結束。
檢查完畢之後,兩人都往後退了一步,給護士留出了操作的空間。
隨後杜衡把自己查體的結果說了一遍,而馬醫生則是皺眉說道,“院長,患兒脈浮尺虛,舌苔也變的白膩了。
者綜合看起來,患兒好像是受涼感冒了。”
其他人對於這個判斷,也是輕輕點頭,但是杜衡卻保持了沉默。
現在是八月下旬,外面秋高氣爽,微風怡人,而且這是在房子裡面,溫度基本是保持恆定的。更何況這孩子足不出戶,從哪受涼去,而且還能是發展這麼快的感冒,這可能嗎?
杜衡微微沉吟後,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是感冒,沒有感冒的條件,而且發展的速度太快也不像是感冒。”
“不是感冒?”馬醫生和衆人都是一驚。
都這麼明顯的症狀了,杜衡爲什麼說不是感冒?
這讓他們吃驚的同時,也微微的有點不解。
杜衡深吸一口氣,等到護士幫患兒換好了褲子牀單,杜衡又一次的走上前,開始細細的查看孩子的狀態,又自己上手診斷了一下脈搏。
隨後再一次看孩子狀態的時候,他更加覺得這不像是感冒,而像是。。。陽脫?!!
杜衡心裡咯噔一下,頓時就被自己的判斷給嚇了一跳。
他這幾天一直在做的,就是益氣固脫,而且通過這幾天的觀察和孩子的表現,明明已經元陽穩固初步見效了,怎麼又突然成了這樣?
馬醫生等人看杜衡臉色急變,也都是心中擔憂了起來。
最終還是馬醫生出聲問道,“院長,現在是。。。?“
杜衡輕輕吐氣,緩緩說道,“元陽不固,厥脫先兆。”
“脫症?”衆人又是一驚,紛紛覺得這次杜衡可能是判斷錯誤了。
中午的時候,孩子什麼樣他們可是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手邊上還有這幾天的檢查報告,無一不再說這個孩子一直再往好的方向發展。
這怎麼就一中午的時間,突然又回到剛入院的時候了?
脫症,危重症啊,那也是往死路上走的狀況之一了。
馬醫生微微遲滯後,小心的問道,“院長,這不可能是陽脫吧?”
杜衡這會眉心微微展開,他心裡已經有數了,“沒錯,這孩子現在情況,就是元陽不固。”
“爲什麼?”馬醫生大膽的問了出來。
“各位可還記得,這個孩子剛開始診斷結果是什麼?”
“氣陰兩竭。”馬醫生一口就出了答案。
杜衡輕輕點頭,“傷陰,什麼叫傷陰?就是蔭液不足的表現,傷的是腎真陰。
而且《景嶽全書》有言,久病之傷,窮必及腎,這孩子再接受我們的治療之前,已經接受了很長時間的治療,不光病傷腎,就是那化療也是傷腎的過程。
所以,這個孩子現在的情況,感冒這些都是表象,真實原因是久病傷腎,使之自身腎陰不足,元陽不固,出現了厥脫的先兆。”
馬醫生也是有點明白過來,但是一想到之前的治療,立馬問道,“那我們之前的治療?”
杜衡很大方的承認錯誤,“思慮不周,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算是治標不治本,留了點小尾巴。
但是問題不大,現在孩子整體已經調整過來,所以我們現在只需要在原方中,添加鹿茸這樣的血肉有情之品,溫養腎督,促其生血,這點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聽到杜衡的解決辦法,馬醫生沒有放鬆,而是眉頭皺的更加重了,但說話的語氣卻有點小心翼翼,“院長,這孩子的治療費用,現在可是咱們科裡負擔的,這加鹿茸,是不是有點太貴了。”
鹿茸,壯腎陽、益精血的良品,但是稍微的有點小貴,一千克的鹿茸幾千元不等。
而就這孩子現在的情況,在結合杜衡一向大劑量用藥的習慣,初步預計,可能也得在一千克以上了。
馬醫生現在作爲中醫科的負責人,這錢他是能省一定要省的,但要是不能剩,那就沒辦法了。
杜衡聽到這個,也是微微一愣,不過他馬上就說到,“不用鹿茸也沒有關係,我們可以用腎四味,溫養腎命,雙補氣血,效果是一樣的。”
腎四味是枸杞子、菟絲子、補骨脂,以及仙靈脾。
聽到杜衡改了藥方,馬醫生頓時長舒一口氣,這個方子他絕對能接受。
回到辦公室裡,看着杜衡重新開出來的方子,尤其是看到腎四味要六十克的時候,馬醫生就爲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慶幸。
當他多嘴問了一句,“院長,這個方子喝多久?”杜衡的回答更是讓他爲自己鼓掌。
因爲杜衡看了一眼方子,想了一下說道,“暫時先不管,就一直喝吧,看具體情況。”
杜衡只是說了一句看具體情況,但是這個具體實施上,是這個孩子連着喝了十劑。
喝的有用嗎?
當然有用了。
喝到第二劑的時候,這孩子上吐下瀉的毛病就完全的止住了;喝到第五劑的時候,這孩子的飯量大增,整個人也變的有精神起來,而且這孩子終於可以下地玩耍。
當喝到第十劑的時候,整日裡和正常小孩已經沒有什麼區別,甚至這孩子還會讓護士給他找點書和本子,可以寫寫畫畫,腦子不暈了。
馬醫生這幾天一直都是一臉的笑容,都是發自心底的喜悅。
第一,自己迫於杜衡面子帶的兩個學生,終於走人了,自己完成了杜衡交代的任務。
第二,自己的辛苦沒有白費,這兩個學生送了自己禮物,請了自己和其他同事吃飯。雖然禮物不貴,自己也回了禮物,但是這樣的尊重,卻讓他覺得這一個多月沒有白付出。
第三,收進來的這個白血病小孩,正在一天天的見好,這出於一個醫生的責任感和榮譽感,都是非常令人高興的事情。
第四,因爲到了今天,杜衡說效不更方,繼續使用之前的方子,只是在方子裡,又添加了鹿膏。這讓他對之前的提議,更是感到滿意。要不是之前的提議,他都不知道光在鹿茸的錢得花多少了。
至於鹿膏,這東西是鹿胎製成的產品,有補氣養血、散寒通經、補腎壯陽的作用,只是用到這個小孩子身上的時候,只是看中了它補氣養血的作用而已,至於其他兩個作用,無所謂了。
重點是這東西一瓶也就幾十上百不等,而且一瓶可以用好幾次,沒什麼大不了的。
馬醫生這邊是開心的,可是拿到李建衛資料的葛龍等人,卻是看着每天傳過來的資料,直接就被驚掉了下巴。
他們的反應也確實如李建衛剛開始說的那樣,杜衡整個治療思路和用藥,他們看的是一知半解,根本就沒辦法做到全面瞭解,甚至每天拿到資料後,又會轉頭找到李建衛的頭上,讓李建衛好好的給他們講解一下。
李建衛這個人,雖然看病開方比較的匠氣,也不夠靈活,但是作爲一箇中醫學的教授,那教課的水平不一般。
雖然杜衡的這個方子他開不出來,但是你要是讓他給你拆解和分析,並完整的講述其中的思路,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甚至他講解的,還會比杜衡這個原作者都要清楚。
這就是他能安身立命的本事,也是別人不得不服的一點。
當然了,講的好歸講的好,但是這裡面能聽得明白的,也就那位葛龍所說的蔡副主任一人,畢竟他是中西醫結合的副主任醫師,還是有點中醫基礎的。像是葛龍等人,他們就和聽天書差不多,除了灌個耳音,基本沒什麼效果。
但是有一點,他們比李建衛要強,比杜衡也要強,那就看檢查報告。
杜衡他們看檢查報告,更多的是看報告上的那些數值,是不是高於或低於正常數值,除此之外,其實也沒多大的用處。
可是這些數字,一旦到了葛龍和蔡副主任的眼裡,那就不簡簡單單是一串數字那麼簡單了,每一階段的數值,在他們的眼裡,都表示這不同的症狀和特點,還有發病的階段。
“血色素上升至八點五克,白細胞降至十一萬了。”葛龍看着新傳來的數據,忍不住的對着對面的蔡副主任說了出來。
蔡副主任眼神微微一亮,整個人猛然精神一震,“我看看。”說着就從葛龍的手裡接過了手機,然後仔細的,一頁一頁的翻着看,越看他的眼神越亮。
葛龍等了半天,見蔡副主任還是這樣定定的看資料,他便忍不住的問道,“老蔡,說說吧,別光顧着看了。”
蔡副主任嘴角咧了一下,“沒什麼可說的,這位杜院長沒有換藥,只是多增加了一份鹿膏而已,方子還是之前的方子。
總體來說,他的這個方子,重點就是固護脾腎元氣爲治則,這其實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思路。”
蔡副主任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手機,看着葛龍說道,“以往我們在治療患者的時候,總會出現食慾下降、噁心,部分患者會有消化道出血,乏力、夜尿增多、血壓升高、貧血等,甚至到了後期,還會出現水腫、心衰等症狀,這些都是腎功能下降、減退的特點。
而這些症狀的出現,又會讓我們之前的治療,變的功虧一簣。
而看杜院長的治療過程,他就是不停的固腎、養腎,看現在的效果,就是我們一直不曾有過的。
所以,在以後的治療中,我們不能只關注疾病本身,而是在治療的過程中,把恢復腎功能這一點,也當做是重中之重。”
蔡副主任看着葛龍皺起了眉頭,他便再次解釋道,“腎在西醫的理解裡,它就是一個代謝的中轉站,別看它又是分解這個,又是吸收那個,可最終的作用,都是爲了人體代謝而工作。
可是在中醫的理論當中,腎是人體的發動機,是處於絕對重要的位置。
在中醫中,不管哪裡出現了問題,都會和腎掛上的關係。而杜院長這一次的治療過程,就給我們很好的上了一課。”
蔡副主任說的這些,葛龍都能明白和接受,但他還是皺着眉頭說道,“可他到現在還是沒有更改藥方,那對於白血病的治療又在哪裡?
既然沒有針對白血病的治療,可爲什麼患者又會逐漸的好轉?”
對於這個問題,蔡副主任微微沉默一下,好一會才說道,“這個問題,其實李主任上次給我們解釋這個藥方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一次了。”
“說過?”
“對,說過,這就是因爲中西醫的切入點不同造成的。我們緊盯着患者身體的各項指標,始終在努力的糾正這些或高或低的數據指標,用藥物或手段來強迫改變這些指標本身。
但是中醫卻不看這些東西,他們從整體出發,用身體的自我調節,來達到指標的自我改變。”
“搞不懂啊。”葛龍伸手拿過手機,看着上面資料,有點苦惱的扣了下腦門。
蔡副主任看着手裡的手機被拿走,他也不生氣,只是整個人往後靠了一下,隨即才慢慢說道,“西醫對一個病症的瞭解,受限於微觀的細緻觀察,還有針對相應病症的藥物開發使用。
而中醫對一個病症的治療,是受限於醫生本身的經驗,和對人體整體運轉的規律瞭解,還有對幾百上千種藥材的搭配使用。”
看着葛龍認同的點點頭,蔡副主任繼續說道,“說白了,西醫內科,就看着醫生本身的知識積累,還有相關行業的深度發展,重在向外發展,受外在環境和產業的影響較重。
對於某一種疾病,要是沒有對應的藥物和儀器,你就算了解的再多,你可以寫出幾十頁上百頁的病情分析和論文,但是你沒辦法治就是沒辦法治。
中醫內科,除了看醫生本身的積累之外,還得看醫生的理解能力、綜合辯證能力,對廣度的理解和應用,重在向內發展,對外界的依賴較少,這是受限於以前社會生產力原因。
但是相對應的,一箇中醫大夫要是理解不到位,就是一個簡單的感冒,他都不一定能治得好。”
葛龍再次點頭,也放下了手裡的手機,喃喃說道,“各有優劣啊。”
蔡副主任靠着椅子輕輕晃動,“所以我覺的中西醫結合,取長補短,才能讓兩種醫療方法的優勢,充分的發揮出來。”
頓時,葛龍無語的看了蔡副主任一眼。
社會中最常見的醫生分兩派,一派是西醫爲尊,覺得西醫是最科學的,中醫是封建迷信。一派認爲中醫最有用的,只要理解到位,就沒有治不了的病,是YYDS,西醫只是資本斂財的工具。
其實大家不知道的是,還有第三派的存在,就像現在蔡副主任一樣,不偏不倚,誰有用就用誰。
但是也就是他們這第三派,是最不受待見的一派,西醫知識積累不夠,中醫知識理解不深,看起來兩邊都是,但是兩邊都不想搭理。
哎,也不知道那個杜院長是怎麼長的腦瓜子,咋就這麼聰明呢?
他要是省一的專職醫生那該多好,是我的人多好,哎。
葛龍對杜衡這個人眼熱的不行,但是杜衡自己,也是有着不小的煩惱,尤其是看到那些自以爲是的病人和家屬,他更是頭大,解釋不清楚啊。
“醫生,求求你了,我們是省婦幼梅主任介紹來的,他說如果你也沒辦法,就讓我們去首都南方那些城市看看了。”
燙着小麻花髮型的阿姨,帶着一位穿着時尚的少婦走了進來,少婦的懷裡,抱着一個看起來有五六個月大的嬰兒,剛一進門,這位阿姨就衝着杜衡雙手合十拜了起來。
杜衡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上門診了,本來是想着把馬醫生他們慢慢的推出來,但是架不住老患者的要求,而且杜衡自己也是實在閒不住了,便又恢復了一週一次門診的習慣。
此時看了一眼一大兩小,杜衡緩緩問道,“不着急,慢慢說,是你們誰要看病啊。”
那位捲髮阿姨趕忙把身後的時尚女子拉了一把,讓她坐到了杜衡的對面,“是我的小孫子,醫生求求你了。”
“彆着急,說說什麼情況。”杜衡有點好奇,不知道什麼病,居然能被梅主任推過來。
捲髮阿姨略顯激動,一邊從抱被裡往外掏她的小孫子,一邊語速極快的說道,“我這小孫子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拉肚子,本來想着大一點就好了,可是現在還是這樣。
我們去省婦幼,還有兒童醫院都看過了,說什麼腸道菌羣什麼什麼的,喝藥的時候能控制住,可是隻要藥一停,就又開始拉肚子了。”
杜衡輕聲的哦了一聲,然後一邊逗着孩子,一邊開始給孩子檢查。
小孩很乖,也很精神,但是微微有點瘦,嬰兒肥看着也不明顯。
“多大了?”
“八個月了。”捲髮阿姨快速的回答。
八個月,杜衡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小孩,這發育有點沒跟上啊,不由得問道“你說拉肚子,那大便什麼樣的。”
“就像是水一樣,黃綠黃綠的。”
杜衡又是哦了一聲,“吃母乳還是奶粉?”
“都吃。”捲髮阿姨站在時尚女人的身後,一邊說,一邊還用那種惡婆婆的眼神,從後面看了一眼她前面的女人,“別人的孩子光吃母乳,或者是光吃奶粉,都是長的胖乎乎的。
可是我這小孫子,母乳再喂,用的奶粉也是進口的,但是卻一直瘦瘦的,一點營養全被拉肚子給拉掉了。”
杜衡將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這幾人的關係一看,就是婆婆兒媳婦和小孫子,絕對不是媽媽女兒和小外孫。
“剛給孩子診脈看了一下,脾胃有點虛,沒什麼大問題。”杜衡看了兩位大人一眼,“八個月的孩子了,有沒有給輔食?”
抱孩子的女人剛要說話,她身後的老婆婆又截到了她的前面,“之前從網上看,說小孩子的消化系統還弱,給輔食就是加重小孩的腸胃負擔,所以我一直沒讓喂輔食。
上個月兒童醫院的大夫說,讓我們給孩子加點輔食,我們回去就給加了,但是孩子一吃上,肚子拉的更厲害,而且還出現了肚子疼,嚇得我們趕緊給孩子停了。
後來去了省婦幼,開了點藥,還是沒什麼效果。”
杜衡心裡哀嘆一聲,他最不喜歡遇到的一類病人,就是從網上查病的人,網上既然那麼好,你去網上看啊,你找醫院和大夫幹什麼?
八個月了還嫌孩子腸胃弱,不喂輔食,難道要等到這孩子成年再吃米麪嗎?
也是醉了。
但是這些話,杜衡只能在心裡默默的吐槽一下,卻是不能說出口的,要不然迎接他的,絕對是捲髮阿姨那一套套的理論。
“你們怎麼認識的梅主任?”
“哦,我們兒媳婦生孩子的時候出了點事,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呼吸不好,就送到重症兒科了。”
杜衡又是哦了一下,然後看着兩人說道,“孩子沒有什麼問題,就是腸胃虛弱,轉化不利。”
“醫生,你說的和兒童醫院說的差不多,那我們應該怎麼治啊,他們那邊開了藥,但是沒什麼效果。”
聽着捲髮阿姨有一次搶答,杜衡微微有點牙疼,“也不用怎麼治,我給你們說個方法,你們回去之後按着我說的方法給孩子進食,三天就能調整過來。”
一聽三天就能調整,抱着孩子女人激動了一下,剛要說話,可身後的老婆婆又一次的搶到了她的前面,“醫生,你不用擔心錢,你還是開藥吧,我們有錢。”
杜衡忍不住的扣了一下腦門,“我說的方法是食補,俗話說食藥同源,而且這麼小的孩子,老是吃藥,他自己也受不了啊。
而且孩子本身腸胃就弱,你天天用藥透支孩子的腸胃,他一直好不了,搞不好還得弄成慢性病。”
一番話直接把卷發阿姨懟了回去,而隨着杜衡的話音落下,抱孩子的女人也是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只是沒讓她身後的老婆婆看見。
杜衡搖搖頭,直接問道,“米油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