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金漢羨慕的眼神小白醫生沒有注意到，他也沒心情去體會這樣的羨慕，他更不知道唐金漢爲什麼會羨慕他，他現在又一次的腦子被杜衡給乾斷線了。
萎縮性胃炎當癌症治？
這次與之前的相同點？
這自己從哪知道去！
自己要是真能搞清楚這麼細節的東西，還需要給你當助理？
心裡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後，小白醫生又跟着嘆了口氣：以自己對自己的認識，估摸着就算是自己搞懂了這個細節，恐怕還是得老老實實的給主任當助理。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坦然承認吧！
小白醫生的眼神不再躲閃，盯着杜衡認認真真的說道，“主任，我找不出來。”
聽到小白醫生這麼大方的承認，杜衡也沒有意外的神色，只是輕輕一笑後站起來說道，“現在想不到沒關係，以後的時間裡可以多看多想多學習，只要瞭解到位了，相信這東西肯定難不倒你。
行了，收拾一下咱們回去吧。”
看到杜衡端着自己的茶杯離開之後，當了一早上木樁的唐金漢長舒一口氣，隨即很有眼色的幫着小白醫生一起收拾診室的衛生。
“白醫生，老師對你真好。”唐金漢湊到小白醫生的跟前，幫忙的同時也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小白醫生這會兒的思想，已經又回到了早上進診室的那會兒，他在思考着，早上杜衡說的那些話，到底是真心的，還是故意逗他玩的。
此時忽然聽到唐金漢的話，他也是下意識的迴應道，“怎麼這麼說？”
唐金漢輕聲的說道，“今天早上看的這些病人，老師基本上都會讓你上上手，隨後他會在給病人解釋的時候，也會順帶的提問你。
凡是你能答上的，老師都不會多說一句話廢話，可是如果你說不上，或者是答錯了的，老師都會多說兩句，有些甚至會說的非常的深入，完全就像是在上課一樣。
對了，你今天早上說錯的好幾次，老師居然沒有一次罵你，對你真是太好了。”
小白醫生不以爲意的說道，“這不是很正常嗎？
不過你說主任不罵我這事兒，我告訴你以前可從不這樣的。”
小白醫掃了一圈診室，隨即讓唐金漢往外走，他自己則是伸手關門，“我可告訴你，起去年剛給主任當助手的時候，那時候主任可是真的罵。”
小白醫生一邊說，一邊輕輕的撇了一下嘴，“主任的提問是隨時隨地的，回答不上的時候，那時候心裡是真的會怕。
不過自從主任去了一趟國外，回來之後雖然還是會搞突然提問，但是他卻再也沒有像從前一樣罵過我。
嘿嘿，主任出一趟國，居然真的轉性了。”
唐金漢回頭淡淡的望了一眼小白醫生後輕聲的說到，“你有沒想過，不是老師改性了，是你變的比以前強了呢？”
小白醫生微微呆滯，隨即嘿嘿笑了起來，“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沒錯。
反正主任離開的這一年我也沒停止學習，而且還接觸了大量的實例，以前很多不懂或者做不好的，現在全都能熟練的拿下來。
對了，早上主任說的，你覺得他是認真的嗎？”
唐金漢有點疑惑，“說的什麼？”
小白醫生歪頭看了一下唐金漢，但很快又繼續看向前方，“算了，這個不重要，我自己慢慢想吧。”
對於小白醫生突然的改變，唐金漢在後面不由的多看了兩眼小白的背影。
不過他們之間畢竟纔是第一次見面，他也不太好繼續追問。
而走在前面的小白醫生此時卻在給自己不斷的打着氣，他已經想好了，不管杜衡早上說的是真的，還是故意逗他開心的，待會回去之後，他都會當成是真的，他得在杜衡的跟前認認真真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是個機會，抓住了，那自己以後就能少走二十年的忐忑路，而且與杜衡的關係也會更近一層。如果自己能臉皮厚一點，把自己塑造成杜衡的記名弟子，那也不是不行。
或許有人看不上這個記名弟子的名分，但是別忘了，杜衡現在可是即將成爲院士的大專家，給院士當記名弟子，這可不是誰都能有的機會。
機會現在出現了，那他就要盡一切可能去爭取，就算最後不成，那對自己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
而且以自己對杜衡的理解，他也不是那種會嘲笑、挖苦別人的人，所以。。。膽子大一點，或許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想的是很好，但是到了真正要說的時候，小白醫生卻總是猶猶豫豫的，鼓不起最後的一絲勇氣。
趁着吃完飯收拾殘局的時候，小白醫生搶先拿走了餐盒，然後快步的走向水房。
扔掉垃圾，清洗餐具，隨後找個乾淨的位置放好之後，小白醫生盯着洗手池面前的鏡子，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隨即惡狠狠的盯着鏡子中自己的眼睛。
“白鳴，你要爭氣，你要一鳴驚人，不是白白鳴叫，胡幾把亂叫。”
自言自語的說完，小白醫生打開水龍頭，接了一捧水猛的拍在了自己的臉上。
等再次看向鏡子時，見到的是一張溼淥淥的臉，還有那滿是精光的眼睛。
“一早上的時間了，你想的怎麼樣了，是繼續想做你那個傳統和現代的結合，還是就老老實實的走傳統鍼灸的研究？”
拿着清洗乾淨的碗筷剛回到杜衡診室的門口，小白醫生的腳步便不由的停住了，聽着杜衡說的話，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不應該進去。
不過杜衡說話的時候，他也剛好看到了走到門口的小白醫生，便直接招招手讓小白醫生進去。
小白醫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他也不想離開，他怕自己要是現在離開，那他好不容易積攢起的勇氣，可能就會消散一空。
所以在看到杜衡招手之後，小白醫生直接拿着清洗好的杜衡碗筷小心翼翼的走進去，隨後又躡手躡腳的把碗筷放到杜衡的櫃子裡。
而杜衡對着小白醫生招完手後，便繼續看向了唐金漢，而且再次追問道，“你想好了沒？”
唐金漢正襟危坐，挺着腰桿認真的說道，“我聽老師的安排。”
學生這麼聽話，作爲老師應該是開心的。
但是杜衡卻直接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你是成年人了，不能什麼都聽我這個老師的，由我這個老師來給你做決定。
咱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對你以後一年，兩年，甚至是進入到工作當中之後，都會影響深遠的事情，這可能是會跟隨你一輩子的決定。所以，想清楚了說，說你自己的想法。”
唐金漢的腰桿再次直了一些，坐的也更加的端正了一些，“老師，我想好了，我就跟着你研究傳統鍼灸。”
杜衡笑了，看着一臉端正的唐金漢笑了，“真的想好了？”
“嗯。”唐金漢重重的應了一聲，“老師，我真的想好了。”
“具體方向呢？心肝脾肺腎，大腦、四肢、關節，耳鼻喉口，全身皮膚，男科、婦科、兒科，這你得選一個具體的方向吧？
要不然以你現在的歲數，你可沒那麼多的時間去全部學習搞定了。”
杜衡左手放在自己的翹着二郎腿上，五個手指頭很有節奏和規律的輕輕跳躍，“你現在是博士了，應該得有一項拿得出手，鎮得住人的能力，所以你應該是一精多專，或是一精多能，但絕對不能是一專多能。
精指精通，專指專業，精通的必定是專業的，但是專業的可不一定是精通的，所以選個方向吧。”
這一說，讓腰桿端正的唐金漢瞬間泄氣，整個臉更是垮的不要不要的。
“沒想好？”杜衡笑問道。
唐金漢有點汗顏的點點頭。
杜衡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了身後的放資料的櫃子邊，隨後便從裡面拿出了三本書。
等再次回到椅子上坐下後，他便把自己手裡的三本書扔到了唐金漢的眼前，“沒想好不要緊，咱現在有大方向，那咱就先沿着大方向走，走着走着，一個你喜歡而且適合你的小細支，可能就會在不經意間出現在你的面前。
咱們的專業叫鍼灸，那就是有針有灸纔算是鍼灸。
所以我這給你準備了三本書，周楣聲先生的《灸繩》，古文版《黃帝甲乙經》，《子午流注》。
這三本書有些你可能看過，但是沒關係，重新再讀一遍。
而我的要求是，這次讀的時候，找出你認爲是錯誤的地方或者是不合理的地方，並註明錯在哪裡，應該怎麼改。
一個月的時間，夠嗎？”
唐金漢直接站了起來，將杜衡放到他面前的三本書拿在了手裡，“時間夠了老師。”
“那就好，剩下的問題，等看完這些書我們再說，要是現在沒什麼事，就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記得來找白醫生。”
杜衡身子往後靠了一下，語氣淡淡的說道，“大後天我要出去，大概要二十多天才會回來。
這段時間你跟着白醫生，他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唐金漢斜眼偷偷的看了一下小白醫生，隨即快速的收回視線後點頭應下。
“那行，沒問題就去休息吧。”杜衡再次說出了讓唐金漢離開的話。
唐金漢稍稍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第一時間按照杜衡的話來行動，因爲他真的有問題想要問。
杜衡給他的三本書，他其實都聽過，但是卻都沒有看過，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他從來沒有完整的看完過一本，所以認真看一遍的必要還是有的。
但是看歸看，讓他來找出這三本書中的錯誤，這他哪有這個本事啊。
而且三本書中有錯誤的地方嗎？
如果有，怎麼可能流傳這麼多年而不被大家拋棄？
但是看杜衡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唐金漢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沒敢說出自己內心的疑惑，老老實實的拿着書離開了。
這時小白醫生慢慢的湊上來問到，“主任，唐博士專業是鍼灸，你怎麼不把他安排到鍼灸醫院那邊去？
那邊應該更符合唐博士的專業吧？而且那邊不是馬上就要有一個和首大身外的合作項目落地，到時候他直接進入項目組，是不是更簡單一點？”
杜衡輕輕一笑說道，“讓他進項目組，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想進就進罷了。
之所以安排給你，一是你辦事我放心，二呢則是我剛說的，他是臨牀的博士，所以是最好成爲一個一精多專的大夫，而不是一個只會鍼灸的手藝。
這就需要他進行全面的學習，最起碼得會看病吧？
而要會看病，還有比我們這樣的綜合性大醫院更好的地方嗎？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二十九歲了，浪費了整整三年的時間，他沒有時間再去慢慢學慢慢練了。”
杜衡突然停口不說，長嘆一聲後也站了起來，“行了，不聊他了，咱們也抓緊時間眯一會兒，下午還得給那倆老頭做治療呢。”
“主任。。。”一看杜衡起身要走，小白醫生就有點急了。
杜衡笑呵呵的站住，“還有事？”
小白醫生看到杜衡看過來的眼神，下意識的就想要躲閃，但是心底忽然涌出一股氣，強撐着沒有讓他移開視線。
“主任，我想好了，我想學肝病的防治。”不能猶豫，小白醫生趁着勇氣頓生的時候，把自己想說的話趕緊說了出來。
這一下杜衡不走了不說，而且還轉過身子，正對着小白醫生說道，“爲什麼？
癌症的治療，不管從社會意義，還是在醫院的競爭力，應該都比肝病防治要好吧？”
見杜衡的態度很是和藹，而且沒有耍他玩的意思，小白醫生心裡的緊張慢慢消退，“我的想法是貪多嚼不爛。
我既然已經在肝病的治療上有基礎了，那麼我就不能朝三暮四，而且選擇肝病的治療，我學的也會輕鬆一點。”
小白醫生是照直了說，一點都不帶隱瞞的。
杜衡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指着對面的椅子也讓小白醫生坐下來。
“輕鬆是不可能輕鬆的。”杜衡笑呵呵的說道，“我一直提倡中醫大內科的治療方法，而我總結的十種肝病類型，四十種肝病治法，也全都是依託在中醫整體框架下完善出來的。
也就是說，我總結的這套肝病治療理念和方法，它是以肝爲源頭而治周身的方法。
所以你想要輕鬆，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你還得接受我的這套理論才行。”
“我能接受。”小白醫生毫不猶豫的做出了保證。
但是杜衡卻只是笑笑，“這個先不說。
你要學也可以，但是我得先考考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