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幹！
嘴巴乾的舌頭都有點轉不過了。
但是不得不說，今天的感覺很奈斯，可以說是酣暢淋漓。
正常上課的話，都是一個知識點一個知識點的講，講完之後呢就得停個三兩天，或者一兩個禮拜。
這麼上課，知識點雖然講的透，但是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有時候講的興起，又突然被下課鈴聲打斷的時候，還會有一種一腳踩空的空虛感。
今天不一樣。
從五臟六腑說到五官九竅，從四肢百骸關聯到皮肉筋骨；又從手厥陰心包經說到了足少陽膽經；而後說的嗨了，又從手太陰之別絡講到了脾之大絡；到了最後講的沒摟住，又從督脈幹到了陽蹺脈。
三個多小時，將近四個小時的時間，愣是把十二正經、十五絡脈，還有奇經八脈給全部通了一遍。
不過這其中也有點遺憾。
十二正經講的時候，大家還是能積極參與進來的，問的問題也有一定的深度。可是講到十五絡脈和奇經八脈的時候，別說是在場的學生，就是後來加入的那幾個老師，都出現了一臉便秘的擰巴樣。
沒辦法，尤其到了奇經八脈的時候，講的東西只能是麩皮撩水般的過一遍。
“行了，閉眼，深呼吸五次，慢吸慢吐，然後自己慢慢的坐起來。”
杜衡覺得唐金漢已經沒有大礙之後，慢慢的下針，然後輕輕的拍了一下唐金漢的肩膀。
而唐金漢也是非常聽話的，按杜衡的要求做了深呼吸，但是自己要往起來坐的時候，卻因爲躺的時間太長，關節和肌肉有點不聽使喚了。
最後還是在自己表弟的幫助下，這才慢慢地坐起來。
杜衡沒有管他，只是專心的處理手邊上那好大一堆的鍼灸針，將唐金漢自己的針具放置在一起，又將那些一次性的鍼灸針堆在一起。
做完這些之後，這纔對着杜雪婷招招手說道，“婷婷，把這些一次性針處理掉。”
杜雪婷答應一聲就要動手，但是身邊早有準備的一個學生立馬箭步上前，“我來，杜教授不用管了，這些東西我來處理。”
杜衡也沒有拒絕，對其輕輕一笑後這才換頭看着唐金漢說道，“是不是感覺全身有點僵硬？
不要慌，坐着緩一緩，然後站起來慢慢活動一會兒就好了。”
唐金漢神色複雜，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但卻是自己導師的男人，心裡那是百感交集，念頭叢生。
但是到了最後，卻只是悠悠的說了一句，“謝謝老師，給你添麻煩了。”
杜衡拍拍手站了起來，嘴角帶着一抹微笑說道，“麻煩不麻煩的先不說，我希望通過今天這事兒，你能對醫術保持敬畏。
記着，醫術能救人，它也能殺人。
在以後的生活中，不論是學習、交流，還是給人看病或是教授別人，都要有一顆敬畏心。
如果再像今天這麼隨性，要麼害了別人，要麼就是害了自己。”
唐金漢剛支棱起來的腦袋，在杜衡的言語聲中重新耷拉了下去。
杜衡可不管唐金漢現在怎麼想，他就是要讓唐金漢一次性把這個教訓記下來，社會總比真的死要好。
“行了，找個你的同學，或者就讓你表弟把你送回去，在宿舍好好的睡兩天覺。
記着啊，這兩天的時間裡，不要洗澡。”
杜衡轉身要走，但是剛起腳卻又忍不住的回頭叮囑，“還有啊，全身針眼比較多，有些地方可能會癢，但是也不能摳。
另外就是最好不要外出，就在宿舍好好的待兩天。
大後天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說完之後，杜衡便在學生們的歡呼聲和掌聲中飄然而去。
離開喧鬧的人羣，走了沒一會兒之後，杜衡回頭看向了杜雪婷和宋光炯，“行了，你們倆也陪了我一天，現在就不用繼續陪我了，你們自己玩去吧。
來，把箱子給我，我要回家了。”
杜雪婷扭扭捏捏的說到，“小叔，你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們一起吃了晚飯你再回去吧？
要是你自己一個人回去，肯定只是糊弄一下就休息了。”
杜衡聞言，輕飄飄的撇了一眼自己侄女，“你這丫頭要是真的關心我，那剛纔就應該看得出我嘴巴乾的不行了。
你啊就應該主動的去給我買瓶水，讓我潤潤嗓子。”
杜雪婷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這不是你講的東西太多了嘛，我得拿手機全部記下來啊。”
杜衡無奈的搖了搖頭。
自己這侄女啊，在自己跟前，不管發生什麼事，總是有很多的理由在那兒等着。
“不說了，小宋，你把箱子給我吧，你們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杜衡不再墨跡，直接接過宋光炯手裡的行李箱拉着就走。
而他回到家之後，和杜雪婷說的差不多，隨便糊弄了一下之後，和媳婦、大哥分別視頻了一下之後，便直接睡覺休息去了。
今天，他還真的感覺到了累。
睡得早起的也就早，所以第二天早早的杜衡就到了醫院，準備上門診的事情。
不過還有一人比杜衡來的要早，也就是被繼續安排爲杜衡助手的小白醫生。
“白醫生這麼早？”剛進自己的辦公室，杜衡就看到了正在給自己洗杯子泡茶的小白醫生。
小白醫生滿是驚喜的回過頭，“主任你回來了？”
杜衡呵呵笑着上前，並順手接過了小白醫生手裡的茶杯，“你這都忙着給我泡茶了，我回來還讓你很意外？
對了，以後忙自己的工作就好，泡茶擦桌子這樣的事情你就別幹了。” 杜衡接杯子的動作太過利索，讓小白醫生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杯子就到了杜衡的手裡邊。
此時再聽到杜衡說的話，小白醫生伸手撓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到，“平時主任你不在的時候，我也就是隔幾天進來擦一下桌子。
也就是今天主任你要回來上門診，所以我纔來的早一點。”
說着說着，小白醫生又伸手想要把杯子接過來，“主任還是我來吧。”
杜衡再次的拒絕了小白醫生的好意，笑呵呵的自己動手泡起了茶，“還是我來吧，這段時間外面跑，茶癮重了很多。
讓我自己來，我知道放多少合適。”
取出自己珍藏在辦公室的茶葉，邊沖茶邊問到，“最近醫院有什麼事情嗎？”
小白醫生見杜衡真的要自己泡，也就不再強求，拿上自己的杯子也走到了杜衡的身邊，準備蹭一點杜衡的茶葉，“醫院基本沒什麼大事，狄主任全部都處理掉了。
只不過現在醫院有風聲說，要對產科進行調整。”
杜衡輕輕的哦了一聲，轉身沖水的間隙問到，“好端端的爲什麼要調整？
有說要調整哪些方面嗎？”
小白跟在杜衡的身後說道，“聽說是產科這幾年的效益大幅度下滑，尤其是今年產科的牀位，有超過四分之三的牀位已經閒置。”
“這麼多？”杜衡沖茶的動作明顯一滯，顯得很是吃驚，“現在新生兒出生這麼低？”
小白醫生點點頭，“其實我們醫院產科還算好的，最起碼有四分之一，也就是平均每天都有二十名產婦，在等待或是已經完成分娩後，在住院觀察。
聽狄主任開完會回來說，很多的二三線或者再小一點的地區醫院的產科，已經有兩三個月病房都是完全空置的，甚至有些產科半年的時間裡，只接待了一名產婦的情況。”
小白醫生一邊說，一邊觀察着杜衡的表情，見杜衡此時沒有繼續追問他，他便開始回答杜衡的另一個問題，“狄主任說，醫院現在的意見有兩個，一是將產科和婦科合併，不再設立單獨的產科；二呢則是直接撤銷產科，也就是說咱們醫院以後不再接診產婦。”
泡好茶的杜衡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這種情況，兩年前自己在市婦幼工作的時候，就已經遇到了，而且當時自己所採用的辦法，也是將產科婦科合併起來，變成婦產科。
這麼做的原因，一是因爲當時的金州市婦幼硬件設施太老舊，醫護人員的技術水平缺乏競爭力；二是金州各大醫院都有自己的產科，而且因爲其他科室力量雄厚，以點帶面讓人們容易選擇名氣大的醫院；第三則是和省婦幼同處同一座城市，讓人們在選擇的時候，變得更加的弱勢。
而沒有撤銷這個類別，則是因爲婦幼醫院本身，就是爲一座城市提供特定服務項目的機構，是有一定社會責任在身上的，所以產科就算是沒人住，也不能因此而撤銷。
只是讓杜衡沒想到的是，生育率低的影響力會這麼大，居然已經影響到了首都三甲醫院的工作。
杜衡稍微的沉默了一下說道，“這是大勢所趨，早做調整就可以有更多的主動權在手裡，所以院裡有這個想法是對的。
那對產科的醫護醫院有說怎麼安排嗎？
如果全部編入婦科，這個人員肯定是超標的。”
小白這時候也接好了水，慢悠悠的走到杜衡側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聽狄主任說，院離現在拿不定主意的，就是對產科這個科室的安排，不知道是合併好，還是裁撤好，所以現在還在徵求大家的意見，在討論階段。
但是對於產科人員的安排，院裡的決定已經有了，一部分調崗，一部分直接解除合同關係，至於不服從調崗的，直接辭退。”
杜衡挑了一下眉梢。
這個處理方法，可比自己當時處理市婦幼時要嚴苛的多。
因爲只要是簽了合同的，不管怎麼安排，這個都很好解決。
但是能調崗的，其實都意味着這些人是拿着醫院編制的員工，他們不是那些籤合同的職工，說辭退就能給辭退的。
可是讓杜衡詫異又佩服的是，醫院領導居然能這麼果斷，不服從調崗的直接辭退。
就這一點，杜衡覺得即便是現在的自己，也不太可能做得出這樣的決定。
太狠了，也太有魄力了。
杜衡輕輕搖頭，對於小白醫生說的事情，他現在也只能是表示無奈。
雖然醫生這個職業，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會永遠存在的，是必須有人去幹的，但是細細研究會發現，這個行業其實也是會受到社會發展影響的。
就像現在產科，輝煌的時候科室人擠人，人挨人，醫生護士的鼻孔都是朝天的；但是現在呢。。。
還有就是不想要孩子的‘綠色通道’這個設置，這也是典型的社會快速發展而製造出來的一個時代產物。
而產科這個分類，估計現在就是最後的餘暉了。
以後要生孩子，就只能去專科醫院了，再也不能像現在一樣，隨便找一家醫院就能生了。
兩個人沉默的坐了一會之後，杜衡端起茶杯說道，“走吧，直接上門診，早點弄完早點休息。”
隨着杜衡的起身，小白醫生趕緊的跟上，而且很自然的從杜衡手裡接過茶杯。
好長時間沒有上門診了，杜衡還是有些期待和興奮的。但是當坐到那個位置上，開始了第一個病人的接診之後，杜衡便沒有了其他的想法，一門心思的開始看病人。
等到把病人全部送走之後，杜衡放在手邊上的茶杯，它居然還是滿着的，再看時間已經到了一點多鐘。
杜衡狠狠的伸了個懶腰，然後帶着小白直接回了辦公室，然後吃起了早已經冰涼的外賣。
“小白，狄主任這段時間有沒有安排大家學習？”吃飯的同時，杜衡又問起了小白關於科室裡的事情。
小白趕緊的嚥下了嘴裡的飯菜，“主任，我感覺狄主任有點走火入魔了，不光給大家安排了學習任務，還會時不時的突然襲擊，看大家學的怎麼樣。
現在科裡對狄主任都有怨言了，說是你不在他就是故意表現的。”
杜衡聞言直接瞪了小白醫生一眼，“胡說什麼呢，狄主任做的就是我交代的任務。
還有，狄主任這麼做，也是爲了大家好，如果有誰要是連這個都接受不了，那他最好提前滾蛋。”
杜衡這話雖是說的別人，但也是敲打小白，讓他不要也跟着胡亂叭叭。
等飯吃的差不多了，杜衡這纔對小白醫生說道，“收拾完後你去把狄主任還有郝醫生叫過來，我有事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