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事物的終結和歸宿之地嗎?爲什麼不直接把魂靈送進歸墟,還要在冥界放着呢?”
陸川一邊嘗試把身邊的靈吸引過來,看看有沒有辦法喚醒他們,一邊和冥燭老人說着話,這位老騙子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但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修行者在大道之上有烙印,在烙印散盡之前,不能送進歸墟,不然的話大道就會有缺失。”
陸川聽到大道烙印四個字,就會想起那日燃盡一切的天武帝,他崩碎大道烙印還於天地之後,整個現世都接受到了他的恩惠。
“魂靈就一定要進入歸墟?如果說進入歸墟代表着一切的終結,那麼如果一直不進去呢?”
冥燭老人怪異地看了陸川一眼,心裡暗歎若是眼前這個傢伙生在冥界,恐怕也會是個叛逆。
“大道運行有它的規律,曾經也有個傢伙像你這麼想過,而且他也這麼幹了,他強行阻止了一個靈進入歸墟,他違反規律的後果就是造成未知的混亂,而你似乎就是混亂帶來的一部分。”
我是混亂帶來的一部分?
陸川心裡一驚,他感覺對方話裡有話,隱隱是在說他穿越者的身份,“前輩這是何意?”
“這還要我說的更明白一些嗎,你能自由來往現世和冥界的手段,難道還不足以說明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已經混亂了嗎?”
冥燭老人淡淡道,他的話術總是這樣不明不白故弄玄虛的樣子,但又總能讓人聽出一些道道來。
在陸川聽來,他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在說有個存在曾經阻止過魂靈進入歸墟,這樣的變化導致了穿越者的到來,並且把穿越者的金手指作爲了重要證據。
他的心裡馬上又否決了對方的說法,這裡面明顯是有不小的漏洞。
天選之人穿越的通道可是足足打開過三次,最近的一次甚至就在一年之內,如果說真的是那位存在阻止了魂靈進入歸墟的緣故,難道那位存在閒着沒事幹,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阻止一次,連續阻止了三次?
況且冥界還有一位不可說的存在,祂能眼睜睜看着別人在祂的地盤撒野,強行帶走了一些靈不讓他們進入歸墟?
再加上這位冥燭老人滿嘴謊言已經在陸川心裡標上了印記,更是讓他完全無法相信對方所說的話,因此他只是反應淡淡道,“我聽說冥界有一位不可說的存在,祂沒有出手嗎?”
冥燭老人陷入了沉默,陸川等待了一會兒沒有得到迴音,便只當他又是謊言被拆穿之後的無言以對。
陸川不理解這麼一個完全無關的問題冥燭老人也要撒謊,而冥燭老人則是在心裡納悶,爲什麼這個來自現世的人族,對冥界有這麼的瞭解,讓祂頗有些難堪。
最難堪的是,剛纔祂隨意的回答裡,並沒有在撒謊,確實有那麼一個存在,爲了讓一個靈不入歸墟強闖冥界,並且還成功得手了。
陸川所說的冥界那位名爲梵古的不可說存在並不是沒有出手阻攔,祂上去了,然後祂倒了,在自己的主場佔盡地利的情況下,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拿下,如果不是對方沒有心存殺意的話,恐怕梵古當下就已經隕落了。
祂之所以沉默不語,又之所以瞭解的這麼清楚,因爲祂真的就是梵古。
一個重傷之後,只能龜縮在冥燭之中,被冥青叫罵也不敢迴應,連對陸川這樣的小鬼都只能靠騙的可憐蟲。
陸川得到的信息支離破碎,怎麼也不可能把眼前的冥燭老人和冥界不可說的存在,以及外面正在被叫罵的梵古這三個形象給聯繫到一起,他想不通梵古爲什麼要接二連三的撒謊,只能當做對方是有什麼行騙的嗜好。
他其實心裡還有很多的疑惑,比如冥河到底是什麼東西,它爲什麼這麼像冥族的大道,比如現在這些泡在冥河裡的靈,如果沒有冥族的接引,他們的結局會是如何,會是帶着大道的烙印就葬入歸墟,還是會就這樣一直漂着。
但此刻陸川已經沒有耐心再和祂交談了,即便對方回答了他,說不定也是胡編亂造的瞎話,反而誤導了他自己的想法。
他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所要考慮的當然還是如何能在冥河中找到林清影他們,或者是想辦法脫離冥河,先去找到冥白匯合。
無論是要在冥河中尋找林清影還是脫離冥河,首先都需要獲得能在冥河裡自由行動的能力,他想到既然幽冥術可以緩解他頭部的劇痛,那如果他把幽冥術的微光籠罩自己的全身的話,是不是就能被冥河判定爲冥族,從而獲得自由行動的能力呢?
唯一的問題是那些洶涌而來的靈,要用幽冥術覆蓋全身的話,動靜肯定會比剛纔更大,能不能在那些靈圍上來之前從冥河逃脫出去,這倒是一個問題。
如他在冥界時所看到的那樣,冥河便是冥界的天空,此刻陸川身處冥河之中,相對於冥河來說,他就像是倒懸在天上,他一擡頭就能看見冥界的萬千冥府,少有發出光亮。
再泡下去也沒有變數,陸川乾脆心一橫,積蓄好了神意,一次性將幽冥術施展到他能力範圍內的極限,然後便感覺到身子一輕。
他拼盡全力縱身一躍,便如一條游魚般躍出了冥河,他的身後傳來梵古驚怒交加的呼聲,質問他是不是瘋了。
但在他即將完全脫離冥河的一瞬間,一個河中的魂靈抓住了他的腳脖子,他向上衝刺的勁頭被瞬間遏止。
他被重新拖入了冥河之中。
冥界的地面上,冥青和冥旦還在爭吵着,雖然冥青喊了不該喊的名字被制裁了一頓,但冥旦也被冥河鍾震得元氣大傷。
冥白夾在中間想要勸和,但說着說着總像是在拱火,兩人反而吵的更歡了。
冥旦身後寥寥還沒被冥河鍾震暈過去的冥族人這會兒看冥青冷靜下來了之後,便也敢出言勸上兩句,奪權歸奪權,不要隨隨便便敲鐘嘛。
突然間冥白看到了遠端冥河裡發生的動靜,他看到有一個靈正要從冥河裡逃逸,但卻被其他的靈抓了回去,砸在冥河裡掀翻了附近的靈,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河流中,濺起了一個大大的水花。
“哥,你看那是什麼?冥河裡有靈在動!”
“魂靈怎麼可能在冥河之中還保有意識?”冥青下意識地反駁,擡頭纔看見了那個水花消散的尾聲,旋即凝眉,“我過去看看,你待在這裡不要走動。”
“是陸川!肯定是陸川!他肯定被冥河鍾弄到冥河裡去了,哥我跟你一起去!”冥白聽到有意識的裡靈,才猛然想起陸川也在冥界。
冥青鬧的太狠,他不得不現身出來阻攔他敲第十二下鍾,以至於忘記了要儘快跟陸川匯合的事。
“你還帶了外族人到冥界?”冥青的臉色頓時變得嚴肅了起來,冥白多喜歡在現世的生活那都沒有關係,但帶人回冥界的行爲,明顯是過界了。
“不是啊,他是自己過來的,他去年就來過永明殿,還帶走了一個靈回現世呢。”
冥白顯然是越描越黑,冥青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合着這還是個慣犯呢?!
冥河裡出現了異常,冥青和冥旦也就先不吵了,一行人朝着那個水花的出現之地飛了過去,沒多久便到了冥河附近。
發生動靜的那個位置密密麻麻擠滿了魂靈,冥鍾和擠壓的雙重痛苦令他們哀嚎不止,看起來簡直像是在地獄一般。
冥青和冥白顯然不是陸川這樣的愣頭青,他們用了其他的方式正確地引導了魂靈們分散開來,而沒有讓魂靈們暴動,然而他們一邊引導一邊審查,卻並沒有發現什麼有意識的魂靈。
梵古混在魂靈堆裡瑟瑟發抖,冥青甚至扒拉了一下祂,但被祂呆滯的樣子騙過,又接着去審查下一個。
“幽冥術的味道.”冥旦突然幽幽嘆道,深深地看了冥白一眼。
這小子生在冥族真是個錯誤,纔去了現世多久,連功法都交給別人了?
冥青猛然回過頭,眼神也變得犀利了起來。
“咱們冥族的功法他們在現世又用不了,張老闆和小平安就把幽冥術改了改,改成了元氣也能修行的功法,嚴格意義上來說它應該不能叫幽冥術了.啊,哥你別打我,我錯了哥!”
陸川重新睜開眼的時候,他正身處在一座破敗的宮殿前。
他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在他的記憶裡,他在被拖回冥河的最後一刻還在用幽冥術保護自己,然後就被洶涌的魂靈淹沒了。
他整個靈都沉沒進了冥河裡面,那些瘋狂的靈貪婪的汲取幽冥術的微光,他在最後關頭還在拼命運轉幽冥術想要把這些靈都推開,但卻無濟於事,他依然在不受控制地下沉,然後失去了意識。
此刻所在的地方他很熟悉,隱隱能感受的到是道境的味道。
可算是回到家了,不管這是什麼大道,只要是在道境裡,難道還會比冥界更危險嗎?
他走到宮殿近前一看,破敗的殿門上用道言寫了兩個大字。
歸墟。
艹,陸川心裡一咯噔,怎麼到這鬼地方來了,難道說我在大道上的烙印這麼快就沒了?
不可能吧,我在劍道上難道還沒有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嗎?
雖然陸川很好奇歸墟到底是什麼,但他當然也害怕一進入歸墟就真的迎來了終結,他嘗試着和往常一樣脫離道境,而道境卻沒有呼應他的請求。
“纔剛來就要回去嗎?”一個聲音出現在他的耳畔,他猛然擡起頭,不知何時,面前不遠處竟然站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
那男子雙手抱胸靠在歸墟大殿的柱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陸川,“當代命運的執掌者?”
陸川心裡一驚,猜測着這裡既然是道境,那麼對方肯定是像始魔一般的存在了,這裡又是歸墟,那麼對方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他想必就是冥界那位不可說了。
“在下誤入貴地,無心打擾,請前輩見諒。”
“沒關係,這裡也不是我的領地。”那黑衣男子笑了笑,“你似乎不是冥族,如何入得冥族的大道呢?”
不是你的領地?這麼說來你也不是冥族那位不可說的存在?
“只是機緣巧合從好友處得到了功法,僥倖有所領悟。”
“沒說實話,你分明是從冥河而來。你既不是冥族,又是爲何來的冥界呢?也是機緣巧合嗎?”黑衣男子似乎對陸川的敷衍有些不悅,皺起了眉。
“是因爲冥河鐘響,我的親人被吸引到了冥河之中,我是爲了來救她纔來的冥界。”陸川謹慎道,黑衣男子給了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爲了救親人”黑衣男子複述了一遍陸川的話,搖了搖頭,側開了身子,讓出了歸墟的殿門。“裡面可能有對你有幫助的東西,去拿吧。”
陸川將信將疑地邁步上前,但對方如果要對他不利的話,似乎也沒必要繞這樣的彎子。
“對了,回去之後記得給你的劍改個名字。”那黑衣男子突然又道,嚇了陸川一大跳。
“我的劍?”
“你給它取名叫太一,和我的名字重了,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