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多年了。
這麼久的時間，她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世界。
她認識了很多人，也經歷了不少事。
並且。
還取得了不俗的成就，擁有了不小的名氣。
但是。
林瑤一直都不覺得自己了不起。
或許是因爲前世的影響，或許是因爲外掛的存在。
總之。
她對事業端一直都不算十分在意
她也並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事業心極強的人。
就如竹念巧說的，她其實還挺懶的。
當初林瑤之所以願意接手開發二部，讓林木工作室成立。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林溪和牧婉清這兩人。
當然。
也是爲了竹念巧、鍾修這些被她騙下來的人。
而後續，林木工作室的規模擴大，逐漸向好。
林瑤的目的就更復雜了。
林木金控、林木工作室本身、玩家……
總的來說就是，更多是出於責任。
‘我要做一番大事業’的佔比真的極小。
而她大多時候爲項目爆肝，基本也都是爲了公司發展，同時帶着點好玩的心思。
當然。
還有那麼一點……想要在這個世界留下點痕跡的想法。
不過這個想法，她一直都沒有跟別人說過。
哪怕是牧婉清和林溪。
直到前些日子，林木嘉年華她沒露面事件爆發前。
林瑤都覺得，自己在這點上做得並不算成功。
哪怕林木工作室推出了無數款優秀的遊戲，並且還成立了優媒科技，推出了劃時代的手機。
哪怕她親眼見證過玩家爲遊戲而歡呼，爲她而歡呼。
她也依舊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渺小不起眼的人。
事業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系統和前世記憶。
林瑤並不覺得完全是自己的功勞，雖然她也爲此付出了巨大努力。
至於玩家討論她這個人……
林瑤則覺得這幫玩家，就是饞別人漂亮……
林瑤知道自己漂亮，過年期間跟牧婉清同居渡過最後一晚後，她大致也明白自己所謂的‘魅力’了，但她真的理解不了，別人對自己動心的邏輯……
完全理解不了。
倒不是不能理解別人的想法，而是覺得非常……怪。
這或許跟他前世的身份有關。
她覺得林溪漂亮，覺得牧婉清漂亮，所以相比起自己，她反倒覺得他們如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會讓玩家的歡呼聲更加大……
各方面因素，讓林瑤將很多東西都歸結於了外力。
所以林瑤一直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在這個世界留下什麼痕跡，只屬於自己的痕跡……
而大多時候，她對此都持懷疑態度。
前世，她很喜歡《涼宮春日》系列。
涼宮春日因爲在小學六年級時隨父親一起去看棒球比賽的時候發現‘世界上原來有那麼多人’這一事實，意識到自己不過是‘衆人中的一個’，便感覺到世界很無聊，因此決定改變自己。
林瑤倒是沒有那麼中二。
但某個瞬間，她確實會覺得，自己或許也只是渺小的一員罷了。
直到。
前段時間嘉年華她沒露面事件爆發。
接着，此刻。
玩家們一起刷起了‘謝謝你給我們帶來如此多優秀的遊戲’……
這一刻，林瑤其實想了很多。
但最後。
無數繁雜的思緒都消失了。
她停下了無聊的跟自己較勁，只是發自內心地覺得……開心。
然後她便笑了出來，猶如空谷幽蘭驟然綻放。
瞬間。
滾動的實時評論似乎停滯了一下。
然後滾動得更快了。
林瑤看着不斷跳出的實時評論，深吸一口氣後，想要說話。
但下一秒。
她又將到嘴邊的話語給嚥了回去。
算了。
現在說這些不合適。
既然是遊戲製作者，還是用遊戲來說話吧。
不過。
自己或許要將那封‘情書’寫長一點了……
不然……感覺對不起此刻玩家們刷的話語。
林瑤託着腮幫，看着實時評論，再次輕輕笑了笑。
然後。
直播間便忽然變得沉默了。
無數玩家不停刷着實時評論，但林瑤卻沒有再說話。
這本來顯得怪異的一幕，卻帶着某種震撼人心的東西。
無數同行見證了這一幕，一臉錯愕。
林木工作室崛起得真的太快了。
真的讓人很容易就忽略。
林瑤在短短几年，到底給玩家帶來了多少驚喜……
不過，這種狀況沒有持續多久。
“喂喂喂，這是怎麼了？”
主理人的聲音忽然響起，接着弱弱道：“怎麼搞得跟告別一樣……”
“確實。”
林瑤回過神來，笑道：“別刷了，只是聊天而已，別搞得跟葬禮一樣，我還沒死呢。”
因爲竹念巧出聲。
林瑤的玩笑話。
玩家們整齊刷出來的實時評論終於亂了。
【主理人啊，你真的是氣氛破壞機。】
【你不是翻跟斗嗎？來這裡湊什麼熱鬧？說什麼話？翻你的跟斗去。】
【你不會是嫉妒吧？】
【建議炒掉。】
“……”
另一邊。
竹念巧也打開了林瑤的直播間。
不然也不會發現那跟告別儀式一樣的實時評論區。
所以這會她也看到了玩家們將矛頭指向自己……
“關我什麼事啊！我就是好奇啊！剛剛你們叛逃的事我還沒跟你們算賬呢！”
“那個說建議炒掉的玩家！你來我直播間！我給你直接永封了！”
“哈？你們是質疑我嗎？……別說翻跟斗了！我劈叉都可以！”
很快。
直播間就變成了竹念巧大戰玩家。
雙方吵吵鬧鬧。
直接將剛剛告別的氣氛徹底衝沒了。
林瑤不再說話，只是看着雙方在自己的直播間大戰。
玩家也不再刷剛剛的話。
因爲他們覺得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而林瑤，則是覺得自己的迴應，不應該用說的。
很快。
十一點到了。
電腦桌面右下角的時間剛跳到二十三。
“時間到！”
林瑤立刻一拍手，打斷了舌戰羣儒的竹念巧，道：“聊天環節結束，下次見。”
“……”
實時評論停了會。
然後無數玩家刷起了‘主理人你壞事做盡’。
林瑤看到這一幕，輕輕笑了笑：“好了，你們要聊去她的直播間聊，下次見。”
她一邊說，一邊打開了直播軟件，準備關掉直播了。
“下次真的能再見嗎？”
這時，一條實時評論突然跳出。
林瑤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將這條實時評論唸了出來。
很多玩家聽到這話，立刻停下了動作。
“一定會的，畢竟我是遊戲製作人，無論過程如何，最後我一定會爲各位製作遊戲……這是我的承諾。”
林瑤輕聲回道：“那麼，下次再見。”
說罷。
她衝鏡頭揮了揮手，燦爛地笑了笑，接着直接關掉了直播。
…………
林木工作室。
林瑤看到直播結束的提示，猛地鬆了口氣。
她再三確認攝像頭已經關上後，看了眼自己直播間的實時評論區。
直播已經結束了。
而玩家頓了頓，卻開始在關閉的直播間裡刷起了‘歡呼’的表情。
林瑤看到這一幕，舒了口氣，然後趴在桌上，將圓潤下巴擱在桌面上，輕輕笑了笑。
接着。
她又看了眼竹念巧那邊的情況。
果然，不少玩家刷完歡呼的表情後，都去她那邊聊了。
林瑤終於放下心來。
而下一秒。
“辛苦了。”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牧婉清卡着點，走了進來。
“啊……真的辛苦啊。”林瑤鬆開鼠標，趴在桌上用力舒展了一下。
牧婉清走到林瑤旁邊，想了想，笑着提議道：“……餓嗎？要不暴飲暴食一次緩解一下壓力？”
“你願意？不怕胖。”
林瑤側過臉去，因爲不想擡頭，只能看到牧小姐那被柔順黑絲緊緊包裹着的豐潤長腿。
“一天應該不會胖。”
牧婉清溫婉笑道：“我豁出去了。”
林瑤有些慵懶道：“但我不想動了。”
“……那怎麼辦?”牧婉清有些好笑。
林瑤想了想：“嗯……你蹲下來吧。”
“你不會讓我揹你下去吧？”
牧婉清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撫平套裙，然後在林瑤身旁蹲了下來。
“……”
林瑤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牧婉清開闔的瑩潤紅脣，往她那邊挪了挪。
她的衣服和桌面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好了，壓力稍微緩解了一下，吃宵夜吧，我覺得有點力氣了……”
林瑤猛地直起腰來，伸了個懶腰。
牧婉清：“……”
“走吧。”
林瑤看了眼牧婉清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想要起身。
但牧婉清忽然伸出手，一把捧住了她的臉蛋。
林瑤躲了躲，接着笑着警告道：“……我開玩笑的啊，你別亂來！”
“……”
……
林瑤將近凌晨，纔回到家。
林溪不在一樓。
她也沒去打擾林溪，而是走進浴室簡單衝了個澡。
但等她換上舒適的睡衣，走出浴室，卻發現林溪下來了。
林溪望向剛從浴室裡走出來的妹妹，笑道：“直播我剛剛也看了，挺有趣的。”
“這麼晚你還不睡覺？看什麼直播啊。”
林瑤來到廚房的吧檯，在林溪對面坐下，打了個哈欠。
“我們兩個換一下，你覺得你能睡着嗎？”
林溪倒了一杯水，遞給林瑤，同時反問了一句。
“……好像是這個道理。”
林瑤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不再糾結，接過水杯噸噸噸了起來。
林溪攏了攏披肩的烏黑長髮，然後看着噸噸噸的妹妹，溫柔地笑了笑。
“餓嗎？”
等林瑤放下水杯。
林溪又問了一句。
“剛吃了宵夜回來。”林瑤搖了搖頭。
林溪看了眼林瑤那溼潤的嘴脣：“喝的粥嗎？嘴脣那麼紅……”
林瑤愣了愣：“嗯……嗯。”
“那現在睡覺？”
林溪沒有注意到什麼異常，看了眼時間，詢問起了林瑤的意見。
“你先睡吧。”
林瑤猶豫片刻，搖頭道：“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林溪好奇問道：“思路？”
“嗯，剛剛直播下了個決定。”
林瑤白皙手指摩擦着杯沿，想着剛剛的直播，輕笑道：“我決定趁着有時間，將‘情書’寫長一點……”
“情書？”
林溪還是不明白。
但她想了想，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道：“我其實也不困，你要做什麼？你陪你吧，你順便一邊做一邊給我講一下。”
“誒？”
“走啦。”
林溪溫婉一笑，接着拉着自己的妹妹上了樓。
幾分鐘後。
兩人坐在牀上。
林瑤拿着一臺Future PAD，筆尖不停劃過玻璃屏幕。
林溪坐在她旁邊，伸長白皙脖子，看着PAD。
很快。
她大致明白林瑤寫的是什麼了。
是一張計劃表。
而開頭列出來的，正是今天才發售的新遊戲，比如《死亡細胞》。
而末尾，則是兩款她也有所耳聞，需要龐大IP授權的作品。
至於中間。
林瑤留下了一大片空白。
只在靠近末尾的位置，寫上了《俠盜獵車手》。
林溪小聲問道：“計劃嗎？”
“嗯。”
林瑤擡起頭：“我想要儘可能做多一些，將這份給‘玩家’的情書寫長一點。”
“情書嗎……”林溪喃喃道。
“只是類比。”
林瑤挪了挪，然後靠在林溪的身上，再次打了個哈欠：“既然想要用遊戲說話，那怎麼也要盛大一點對不對？就像焰火表演一樣，最後肯定是最絢爛的。”
“或許，這纔是最好的暫別禮物吧。”
說罷。
林瑤舉起了手中的Future PAD，想了想後，用電容筆寫下了第一款作品，開始將中間的空白填滿。
在林溪見證下。
……
第二天。
林瑤遲到了，將近中午纔來到了林木工作室。
因爲昨晚熬太晚了。
而她剛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坐下沒多久。
門就被猛地推開。
竹念巧急吼吼地跑進來。
“學姐！昨天大成功！！”她看到了林瑤，立刻嚷嚷了起來。
“……知道了。”
林瑤被她這麼一吼，一個激靈。
本來有些萎靡的她瞬間就精神了。
“你怎麼不激動啊。”
竹念巧來到林瑤身旁，按着她的肩膀，激動地晃了晃她：“玩家都在討論昨天的直播啊！遊戲媒體都報道了啊！整個遊戲圈都在討論我和你的名字啊。”
林瑤看向她，問道：“你以爲我爲什麼要直播？”
“因爲玩家覺得你要和林木工作室解綁啊！”
“那當時是怎麼樣的情形？”
“額……對哦。”
竹念巧愣了愣，恍然大悟。
林瑤無奈地搖了搖頭，懶得搭理她，喚醒自己的電腦，然後去各大玩家社區逛了一下。
竹念巧雖然好像還沒從昨天主理人的人設中抽離出來……但確實沒說謊。
昨天的直播，話題度確實高。
“直播完美落幕！林瑤承諾！下次會再見！”
“不得不說，林木工作室在玩花活這方面，真的沒有輸過，竟然還能這麼直播，真的有趣……”
“不僅是有趣那麼簡單，直播一開，林木嘉年華髮售的幾款新遊戲，都衝到了銷量榜前列……這太離譜了。”
“那個主理人挺好玩的，但肯定不是AI吧？”
“肯定不是，昨晚已經有了定論了，就是真人動捕，套了個虛擬人物，估計就是林木工作室內部的工作人員吧。”
“比較驚喜的是林瑤終於露面了……但那種接棒的感覺真的太不好了[哭]”
“我選擇相信林瑤最後的承諾。”
“……”
玩家這邊主要討論的是直播內容。
而遊戲媒體那邊，林瑤也去看了眼。
他們討論的點，跟玩家這邊有些差別，主要針對的是‘林木嘉年華主理人’這個虛擬主播背後的技術邏輯，還有就是最後玩家在林瑤直播間裡刷的那句話。
【虛擬主播！?林木工作室的全新嘗試！讓虛擬人物活過來的技術到底是什麼！？】
【最後一刻，林木工作室的號召力……玩家感謝林瑤。】
【全新的直播玩法助力林木工作室新遊戲強勢登頂！】
【……】
林瑤大致都掃了一眼。
“對吧學姐。”竹念巧站在一旁，發現林瑤看得差不多了，立刻問道。
“嗯。”林瑤點了點頭。
“我剛剛問了席小姐，她說你的直播間開啓的那段時間，力壓整個平臺的所有主播哦。”
竹念巧炫耀一般，說道：“無論是個人主播還是工會主播，而且很多遊戲主播最後都去你直播間刷了那句話哦。
而你離開後，我的直播間人氣就登頂了！雖然玩家不是在氣我就是在討論你……但人氣真的不差！”
“另外，我還聽說席小姐說，昨晚直播沒結束，直播網站那邊就聯繫她了，話裡話外都在打聽虛擬人物直播的消息。”
“似乎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而且！我剛剛看了一下打工人的求職社區，發現我們公司的熱度又高了一大截，好多人都說想要跳槽了……都說想要真正做遊戲，想要看到昨晚那樣的場面，只能去林木工作室。”
“估計很多遊戲公司老闆今天都自閉了吧……”
“……”
竹念巧開始跟林瑤說起了昨晚直播到今天早上爲止發生的一切。
林瑤安靜聽着，直到看她說得差不多，這才輕輕搖頭，打斷道：“我知道了，不過這都過去了，昨晚那場直播我們只是救火而已，過去就過去了，並不用太在意。
我們關注玩家的反應就可以了，至於同行還有直播網站，都不用太在意。
如果虛擬主播這個市場有價值，總會冒頭的，無論有沒有我們。”
“哦……”
竹念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剛剛也是太激動了，想要找個人分享。
現在那股激動勁過去了。
她也過足傾述癮了，便應了一聲，接着道：“那我幹活去了……”
“嗯……等等，來都來了。”
林瑤下意識回了一句。
但竹念巧剛轉過身。
她想到了什麼，話鋒突然一轉，又叫住了她。
接着。
她看着露出疑惑神色的竹念巧，燦爛笑道：“念巧啊，你聽說過特訓嗎？”
“……特訓？”
竹念巧重新轉回身去，來到林瑤旁邊，更加疑惑了。
“對。”
林瑤想了想，將從家裡帶來的Future PAD拿過來，然後一邊喚醒屏幕，一邊道：“你和鍾修負責的兩個部門，現有的三個大項目都已經步入正軌了。
而今年林木嘉年華的新遊戲，都是兩個第一方工作室負責製作的，部分項目組現在閒置了對吧?”
“嗯，是有新的企劃嗎？”竹念巧意識到了什麼。
“對。”
林瑤點了點頭：“但這次跟以往有些不一樣。”
“……啊？”竹念巧愣了愣。
林瑤沒急着說話，而是將桌上的Future PAD挪過去，放到了竹念巧的身前。
竹念巧低頭看了眼。
那是一份文檔。
上面羅列了不少遊戲。
一眼望過去。
有的已經發售了，有的正在製作中，但也有一部分，竹念巧根本沒聽過。
“血緣？泰坦隕落?像素風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