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濤是蒼山大學醫學院臨牀醫學專業四年級的學生,現在雖然是暑假,但他仍然在學校裡沒有回家。
一方面是因爲他家裡條件不好,學校離家又遠,來回路費頗爲昂貴。
另一方面是他現在跟着他的導師做課題,導師會付給他一部分工資,讓他的生活可以輕鬆不少。
雖然現在是暑假期間,但蒼山大學裡面仍然有很多學生。
蒼山大學的學術氛圍不錯,很多本地的學生都會來這裡學習或者運動。
也有很多當地的居民過來遛彎,或者去食堂吃飯,食堂的飯雖然味道稍微差點,但比外面便宜得多。
所以即便是早上,校園裡的人依然不少。
看着路上的行人,方濤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他驚恐地回頭看了一眼宿舍的位置,恍惚間好像在自己宿舍陽臺上看到了一個黑影,而自己的其他幾個舍友早就回家了,宿舍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住。
這個黑影讓方濤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再凝神細看時卻發現那裡什麼都沒有。
但他知道,自己剛纔並不是幻覺。
“大慈大悲觀音菩薩、超級無敵如來佛祖、全知全能的上帝、無敵牛逼的玉皇大帝……各路神仙都保佑我吧!我還年輕,還不想死!”
方濤雙手合十對着天上胡亂拜了拜,也不管是不是有用,但總歸是讓自己心中的恐懼感稍微減弱了一點。
他抹了抹頭髮,腳步虛浮地朝食堂走去。
來到食堂裡,他本想和以前一樣,只點一個素菜和一份米飯,但今天卻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一份十塊錢的紅燒肉蓋澆飯。
雖然紅燒肉蓋澆飯裡面只有三四塊紅燒肉,剩下的只有甘藍菜和豆腐皮,但方濤還是吃得很香。
這是他第二次吃十塊錢以上的飯,上一次還是剛上大學的時候,和還不熟悉的舍友一塊出來吃飯,沒好意思只點素的才點的。
他今天忽然這麼‘奢侈’,並不是因爲他掙錢了,導師給的工資雖然不算少,但絕大部分都被他打給家裡了。
而是他感覺自己就快要死了!
如果不嚐嚐這垂涎了四年卻一次都沒吃過的紅燒肉蓋澆飯,恐怕將成爲自己一生的遺憾。
這並不是方濤自己嚇唬自己,而是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狼吞虎嚥的吃完了米飯和蔬菜,然後又小口小口的吃掉了所有的紅燒肉,方濤站起身來,把盤子拿到洗碗池裡以後,朝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他每一步走得都無比艱難,越靠近實驗室,他就感覺自己離死亡越近一步。
那棟有些年頭卻依然聳立的建築物,在他看來就像是一個地獄的入口,走進那裡,就生死難料!
“咕咚!”
走到實驗樓下,方濤嚥下了一口口水,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平靜一些,然後擡腳走進實驗樓。
一進門,他就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實驗樓裡的溫度似乎比外面要低十幾度,雖然只是穿過了一扇四敞大開的門,他卻感覺彷彿穿越了一個季節,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霧。
實驗樓裡非常冷情,大廳裡空蕩蕩的,走廊裡也一個人都沒有。
雖然所有的燈都明晃晃地亮着,方濤卻感覺到處裡都是黑影。
他儘量放輕腳步,一步一步地朝樓上走去。
來到三樓,從樓梯口向右轉,他走到了一間實驗室的門前。
“咚咚咚……”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儘管萬般不願,但他還是擡起了手,朝門上敲去。
不過他的手沒有落到門上,在他敲到門的瞬間,門自己打開了,他敲了個空。
打開門的是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老年人。
他看起來有五六十歲年紀,長得很瘦,又加上臉型瘦長,給人一種瘦骨嶙峋的感覺,他帶着一副鏡片很大的眼鏡,鏡片下面的眼睛睜得很大,眼中精光四射,嘴角揚起的燦爛笑容讓人難以和一箇中年男士聯繫在一起。
“小方來啦!快進來!”
方濤放下舉着的手,擠出一個僵硬地笑容,說了聲“導師”,然後走進了實驗室。
實驗室裡窗明几淨,藥品儀器整整齊齊地擺放着,看來很正常。
但方濤卻走得小心翼翼,似乎片塵不染的地面上有着什麼看不到的髒東西。
“小方啊,今天我們的任務是在兔子身上試驗一下藥效,兔子的體型和活動能力都比白鼠要強得多,在白鼠身上能夠成功的試驗,在兔子身上就未必可行,具體結果我們還得做完才能知道……”
導師在前面走着,一邊走一邊說,方濤跟在他身後,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的眼睛四處亂轉,腦袋卻非常僵硬,似乎在尋找着周圍的異常。
“這種藥的藥效我們還不明確,如果……小方!”
導師忽然停住腳步,迅速轉過了身。
在一瞬間,周圍的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整個世界全部變成了紅色,那是血液的顏色,無數的鮮血從四周的牆壁上流淌下來,把除了紅色之外的顏色全部覆蓋;窗戶外面不再是和煦的陽光,而是一片漆黑,還有無數的黑影在窗外飄蕩,看不清樣子,卻能聽到它們尖銳的嘶吼;地面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血液,粘稠的血把方濤的鞋粘在了地上,就像陷在了深深的泥漿裡;實驗臺上不是乾淨整潔的儀器,而是一具人類的屍體,胸口被翻開,露出裡面的臟器和骨骼……
最恐怖的是導師,他的臉上似乎已經沒有了任何血肉,只剩一張皮包裹着骨頭,他的眼睛已經消失,眼眶往裡凹陷成一個猙獰的窟窿,他的嘴角比之前揚起的更高,都快裂到耳朵根了。
他的嘴巴忽然動了,發出了一種悠遠又嘶啞的聲音。
“小方、小方……”
“啊啊啊!”
方濤瞬間兩腿一軟,坐到了地上,瘋狂的大叫起來。
他感到一隻手摸上了自己的肩膀,嚇得他渾身一抖,發出了更加慘烈的大叫。
“小方、小方……你怎麼了?”
那隻手並不是骷髏,而是人類的手掌,雖然有些蒼老,卻依然穩定。
方濤睜開眼睛,周圍明亮依舊,陽光從窗戶裡透進來,曬得人有些熱。
面前是導師有些擔心的眼神,他嘴角的笑容,依舊燦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