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你上回不還和人家肩膀貼肩膀的巴巴坐了一下午嗎?還送人家回家,我說什麼了?”林靜詩腦袋埋在沈臨風的頸窩裡,說是埋怨,卻半分撒嬌的意思的也沒有。

“……”

“我做的事真不危險,就背後下點兒小黑手,能幫到你們我自己也會跟着開心的呀。”

“我不是怕你危險,我是不想讓你做。”沈臨風拍了拍林靜詩的腦袋,“這確實不是什麼危險的事兒,但是做多了手髒,我來之前你是什麼樣兒,我來之後你就得是什麼樣兒,否則你過的不好了,那就全是我的錯。”

“倒是沒這麼……”

“就有這麼誇張。”沈臨風的聲音低沉又可靠,“你必須過的比所有人都好,否則我這個相公就算是白當了。”

“……”

“又不鬧、又不撒嬌,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我罵你兩句你還上趕着解釋,林靜詩,有你這麼做人家娘子的?”

“那我……”

“罵我呀,我兇你,你就要更兇的吼回來叫回來。”

“那我要去對姓陸的下黑手。”現學現賣,林靜詩順順當當的接了這句話。

“……”沈臨風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本來是愣住的,後來又莫名其妙的跟着笑了,“真這麼想做?”

“我不是爲了報復,也不是因爲愛因爲恨,我就是想救我爹爹,我就是想活下去,所以我們必須扳倒陸灝軒,扳倒秦大人,甚至要扳倒南曌王,我們……我們未來的路很難走,你別一個人走在前頭扛了,一起走吧,是生是死,是福是禍,既然做了夫妻,就該一起面對,哪有你一個人拖着兩腿一蹬的我,死命往前奔的道理?”

“剛剛還說想活,現在又說死了。”

“如果是和你一起死,我沒問題的,我不是貪生怕死的人,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如果是被陸灝軒害死,那我死的還不如一根毛。”

“本來還想事情結束之後,帶你回幽州拜堂成親,可又怕事態控制不住,沒了機會,所以我想在現在還能夠的時候,給你足夠的愛和保護。”

林靜詩就知道沈臨風在硬抗,扯着這麼幾位王爺,而且那位南曌王背後還有太子,有聖上,慕容致就認識個公主能有什麼屁用。

救什麼人?說不定哪天隨便一杆子,這一船的人就能一個都不剩。

林靜詩猛然掙脫起身,腦袋撞着沈臨風的下巴,害得他差點兒沒咬斷自己舌頭。

“要不今天就順便拜堂了吧,反正月亮這麼圓,天氣又這麼好。”

“今天?”沈臨風四周看看,“不需要看個良辰吉日?至少也得點兩盞紅燭纔可。”

“整那些虛招子有什麼用?該在一起的人始終是要在一起的。”

林靜詩拉着沈臨風起了身,兩個人推門走到院子裡,月色果然是好,襯着那棵大梧桐樹,影影綽綽,極有意境。

“雖說條件不允許,可我們這拜堂也拜的太草率。”

“有真心就足夠了。”

想當初和陸灝軒的那場婚禮,去道觀求了籤,請大師合了八字,找媒婆選的日子,什麼桂圓蓮子花生,吉祥福氣的東西弄了個遍,結果呢?結果呢?結果還不是這鬼樣子。

林靜詩先跪下,沈臨風沒了辦法,也只能依着她。

於是兩個人就對着那棵梧桐開始宣誓。

“我林靜詩。”

“我沈臨風。”

“從今天開始結爲異性夫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

“從此,吉凶相照,福禍相依,生死相托,今日一拜,天地爲證。”

“靜詩啊。”沈臨風的眉頭抽了抽。

“嗯?”林靜詩側頭回去看他。

“你這都是哪兒學來的詞兒?”

“書裡看的呀。”

“你這詞兒,是兄弟之間拜把子用的,我去烏冥山的時候,和三百多個兄弟們人人都念了一遍,你……換點別的說。”

“來來去去聽過這麼多的誓言,我就覺得這詞兒是最可靠的,縱觀前史,那些說要金屋藏嬌的人,說要白頭偕老的人,最後沒一個人是能做到,但是這同生共死卻不一樣,你若是早死,那我也絕對活不長。”

“……”沈臨風嘆了口氣,想着這書,還是得自己親自監督着她念才成,“行吧,你覺得合理就合理。”

“禮成。”林靜詩雙手合十,“樹神爺爺,我倆已經簽過聘書,交換過信物,今天就是補個禮,麻煩你見證一下,一年之後我倆再回來還願。”

“起來了嗎?”說完,林靜詩又轉頭去看沈臨風,她問道。

“這就結束了?”

“那你還要說點兒什麼?”

【“我們,要不要親一下?”

“……”這一下臉倒是紅的很快,林靜詩躲開沈臨風的目光,頂着這皎潔的月色道,“那什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是別了吧,免得咱後媽又過不了審。”

“親一下也過不了審?”

“咱媽說了,我們做爲男女主角,情到濃時,能給握握手就已經很不錯了。”

“那……那我們以後生孩子怎麼辦?”

“生孩子?孩子這東西,兩個人合衣躺下後蓋上被子,擡頭看看窗外瑟瑟發抖的大樹,不就有了嗎?再不成,咱們去垃圾桶裡撿一個也行。”

哈哈哈,小劇場小劇場,開玩笑開玩笑啦,咳咳咳,重新開始。】

“已得一人心,願從今往後永不分離。”

說完這話,沈臨風便朝林靜詩伸出手去。

這個動作很熟悉,林靜詩突然想起一些事來,這場面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好像本就該發生,又好像曾經在什麼地方已經發生過,她記起那日挺着肚子去皇都城找陸灝軒的時候,被沈臨風的人在山腳下截住,那時的那個男人也是這樣伸了一隻手出來。

修長的手指,厚實的掌心,指關節處隱隱約約能看見老繭的痕跡,一看便是常年習武之人的手。

他的眼睛看着她,他的手等着她。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一定會,永遠永遠在一起的。”

林靜詩肯定的說,這話說給了沈臨風,也說給了自己,像是鼓勵,像是暗示,像是在增添無限的勇氣。

沈臨風知道陸灝軒見過林靜詩的事兒,是陸灝軒自己跑過去說的。

本是和自己無關,但男人那莫名其妙的‘吃不着纔是最香’的小賤賤心理作祟,看着林靜詩倚在別的男人房裡,進了別的男人的房間,心裡還是覺得彆扭。

總歸是自己沒有立場再去指責,總歸是看不得別人好,於是陸灝軒回家途中,還先去了一趟沈臨風的驛館,添油加醋好一通諷刺。

大概意思就是,你這上門女婿做的厲害啊,軟飯吃的香啊,媳婦兒都能往別的男人懷裡送?陰陽怪氣,暗戳戳的諷刺沈臨風不僅撿他不要的,現在還得再來戴別的男人的綠帽子。

話說的極其難聽。

沈臨風信嗎?首先沈臨風肯定是不信的,其一,你說林靜詩主動投懷送抱慕容致,就不像是什麼真事兒,其二,就算林靜詩投懷送抱慕容致,以慕容致這一切大事利益爲先的性子,自然也不會接受,這麼倆根本玩不到一起的貨,能做個說說話的伴兒就不錯了。

怎麼可能出事兒?

沈臨風雖然生氣是真,不過氣的不是林靜詩和慕容致的‘事兒’,他氣的是林靜詩私下見了陸灝軒。

“你瞧你這就沒經驗了吧,我娶個媳婦兒,一能傍上一身上下八輩子都花不光的家產,二能傍上一個皇親國戚的兄弟,這北宸王雖然身子骨弱了點,但是好歹壓了個王字兒,哪比的上陸大人家裡那位小妾,你娶她虧不虧啊,一不漂亮、二又沒錢,三還……還不知道以前給你找了多少不知名的兄弟在,嘖嘖嘖,還是我划算啊,心裡不平衡的時候就把事兒拿出來和陸大人比比,立馬就舒服多了。”

陸灝軒會暗戳戳的諷刺,他沈臨風就直接明目張膽的諷刺。

像是誰還不會說兩句難聽話兒似得。

然後等人家氣的甩袖子一走,立馬溜門□□的跑過來找人。

好歹沈臨風想見的時候現在還能隨便見,陸灝軒就沒那麼好過了,他從北宸王府回來的時候,心裡就一直亂糟糟的,林靜詩從樓上翻身而下的場面一直縈繞心頭。

雖然最後慕容致箭步上前把林靜詩給救了下來,可陸灝軒偏偏就一直要想,她萬一真砸了地該怎麼辦?她要是真摔死了該怎麼辦?

那副人躺在血泊中,眼睛都合不上的慘狀,也硬是能強行給幻想出來。

腦袋裡的影像變成了噩夢,半夜被驚醒還是滿身的冷汗,陸灝軒猛然從榻上坐起來,卻見安凌君還安安穩穩的躺在自己的身旁,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相公,你怎麼了?頭疼嗎?都說以後看書別看那麼晚了,我去給你倒杯水喝吧。

……都說下雨就不用出門收租,你瞧你燒成這樣,快睡吧,我守着你。

……你不睡我也不睡了,你看書,我看你。

林靜詩很少會拋下他一個人呼呼大睡,即便困的打哈欠打到滿臉眼淚,也一定一定要等着他,那女人夜裡睡覺睡的極淺,陸灝軒稍微有一個不舒服她都能察覺的到,半夜發燒,熬夜讀書,從來沒讓丫頭來照管過,林靜詩一直親力親爲。

……王爺,你說我從這樓上跳下來,會死嗎?

以往徹骨的恨意,恨不得林靜詩從來沒在這世上出現過的念頭,突然消失的無蹤,執念變成心疼,這份報復突然變得有幾分莫名其妙起來。

是啊,他圖什麼啊?

想要林靜詩死嗎?

不,不是,她從樓上跳下來的時候,自己分明是慌張的,是害怕的,是絕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