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後。
天山北部的外伊犁阿拉套山脈北麓,阿里瑪圖堡(前哈薩克斯坦首都阿拉木圖)內。
俄軍少將拿卡耶夫眉頭緊皺,他的身邊有兩名參謀看着手中的情報,也是低頭不語。半響,拿卡耶夫咳嗽兩下,清清嗓子道:“都看過了吧。這是巴布科夫上校傳回來的軍情,伊犁惠遠城的樑立泰,領兵五千順伊犁河而下,來勢洶洶,七天前那巴布科夫說準備領兵往回退,但那樑立泰毫不理會,仍舊沿河向我發起攻擊。我軍位於伊犁河畔的七個崗哨均被其搗毀,士兵折損一百三十餘人。而且,根據最新收到的消息,敵軍不僅僅只有伊犁河順流而下的這一路兵力。從西南面的浩罕城,還有一支敵軍,都是騎兵,行動迅速,沿着錫爾河上游,預計目標也是我們這處阿里瑪圖堡。”
一名年紀較大的參謀不肯置信地道:“將軍,您是說,攻佔浩罕城的那支漢人軍隊,會聯同那個新疆總督樑立泰,一起攻打我阿里瑪圖堡?這,這不可能吧?他們有那麼大的膽子?”
拿卡耶夫聳聳肩,譏笑道:“怎麼不可能?連浩罕城都被漢人的軍隊攻克,浩罕汗國已經成爲那中華帝國的囊中之物,我們的策略已經徹底失敗了。這伊犁河流域一帶,只有阿里瑪圖堡是最大的堡壘,駐紮的兵力也最多,他們想要佔領這一帶,只有先攻克這座堡壘。何況,那樑立泰順伊犁河而來,還有那浩罕城出發的漢人騎兵,方向正是這阿里瑪圖堡。對了,巴布科夫他們說回堡,怎麼這麼久還不見回來,莫非路上什麼變故?”
年紀較大的參謀低頭不語。
另一名年紀較輕的參謀道:“將軍請寬心,巴布科夫上校率領了二千五百名哥薩克勇士,就算那樑立泰有五千兵勇,憑藉哥薩克戰士的軍事能力也不怕他們。要不是巴布科夫上校過於謹慎,愛惜部下不願折損太多,完全可以擊敗樑立泰那五千漢兵。”
拿卡耶夫聽到這裡,想起巴布科夫那幫哥薩克兵的勇悍,也放下心來,道:“也是!憑藉那些縱橫大中玉茲汗國的哥薩克士兵,以一敵二的確不在話下。本將軍擔心的還是那些攻克了浩罕城、吞併浩罕汗國的那些漢人軍隊。打聽清楚沒有,到底他們數量有多少?”
年紀較輕的參謀道:“將軍,昨日探哨來報,對方的騎兵先鋒已經抵達圖斯湖附近,預計一兩日便會抵達阿里瑪圖堡周圍。由於對方有很多能征善戰的南方錫克騎兵,探哨不敢太近,只能估計數量不少於三四千之數。”
拿卡耶夫臉色一凝,嘆息道:“能在短時間內攻佔浩罕,看來對方兵力不弱,只怕還不止四千兵力。看來,我們阿里瑪圖堡這回有難了,幸好巴布科夫明智地沒有與那樑立泰交火,希望他早些率部回城堡,加上我們現有的一千八百士兵,四千餘名士兵,應該能守住城堡了。唉,要是時間來得及,調來賴姆堡內的三千哥薩克騎兵就好了,本將不必防守,主動進攻了。”
“賴姆堡內的三千哥薩克騎兵,可是負責鎮守錫爾河流域最爲重要的要塞,不容有失,加上最近錫爾河一帶的哈薩克人叛亂纔剛剛平定,但並沒徹底解決,總督府不可能同意調兵的。”年紀較大的參謀忍不住提醒着:“倒是巴爾喀什湖東部的科帕爾堡還有八百餘名士兵可以調來。”
拿卡耶夫也知道他說的有道理,賴姆堡鎮守着錫爾河口和鹹海東北大門,不容有失。不過,他想的更多,鹹海中不是還有四艘小型軍艦麼?應該可是協助守衛賴姆堡,那至少從賴姆堡可以調來一千騎兵,二千騎兵和四艘軍艦守衛賴姆堡,總督府應該會同意的,至於科帕爾堡的士兵倒的確可以調用,就是人數有點少,但總算是一份力量。
“無論如何,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派人向總督府和賴姆堡求援,要求賴姆堡派出至少一千的哥薩克騎兵來救援,還有,從科帕爾堡調兵五百來援。”拿卡耶夫話聲剛落,房間的門猛地被推開了,一名少尉軍官領着兩名血跡斑斑的軍官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稟報:“將軍,不好了。”
拿卡耶夫臉色大變,他已經認出了其中一名衣衫襤褸滿身血跡的少校軍官,正是巴布科夫的副手,必定是巴布科夫他們那二千五百哥薩克士兵出事了。
果然,那少校軍官哭喪着臉說出了事情的來由:巴布科夫上校率領二千五百名哥薩克勇士,順着在伊犁河撤退到阿里瑪圖堡北部百餘里的卡普恰蓋崗哨時候,遭到了漢軍樑立泰的伏擊,死傷慘重,巴布科夫上校當場戰死,他仗着騎術精湛領着近百哥薩克騎兵突圍了出來。
“將軍,那該死的東方漢軍很快便要攻過來了,我們得早做準備,殲滅來敵,爲巴布科夫上校報仇!”末了,那少校軍官還狠狠揮舞了一下拳頭,咬牙切齒的模樣。
拿卡耶夫的心沉了下去,急切問道:“你是告訴我,巴布科夫率領的二千五百名哥薩克士兵,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你們不到百來人回來?”
少校軍官不敢回答了,默認了。
拿卡耶夫嘴裡滿是苦澀。
剛纔還想着憑藉阿里瑪圖堡的地理優勢,一千八百名久經戰火的哥薩克勇士,再加上巴布科夫率領的二千五百名哥薩克士兵,以自己的高超的指揮,示敵以弱,將來敵吸引到堡壘之下,讓敵軍慢慢攻打堡壘,消耗其銳氣,完全可以將其拖在城堡之下。等賴姆堡和科帕爾堡的援兵一到,便可內外夾擊,一舉將敵軍擊潰,甚至全殲敵兵也不是沒有可能。到時候,自己必定聲名大振,再率部乘勝追擊,無論是將漢人佔領的伊犁上游地區還是浩罕汗國等搶奪過來,都是大功一件,只怕接替年紀有些大了的西西伯利亞總督亞歷山大*杜加麥利爵士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如今,隨着巴布科夫一部的全軍覆沒,他所有的謀劃和想法都成了泡影。
“到底怎麼回事?那姓樑的漢軍不是一直在你們後面嗎,什麼時候偷偷跑到你們前面埋伏起來,你們居然都沒發現?你們的探哨呢,巴布科夫幹什麼吃的?”拿卡耶夫越想越氣憤。
“將軍,那些漢軍,以步兵行軍行出了騎兵的速度,肯定是偷偷繞道,日夜兼程,趕在我軍的前面設伏。而且,對方有可以遠距離射擊的火槍,能在數百米外擊中探哨,將我們的探哨全部清除,因此我們失去了耳目,一時大意之下便中了埋伏。”少校軍官彷彿想起了極爲可怕的事情,臉色慘白,瞳孔都有些放大,心有餘悸地說:“將軍,那些漢兵雖然精瘦矮小,但訓練精良,尤其是他們手中的火槍,比我們的手中的火槍要強得多,不但射程遠、威力大,而且,最恐怖的是他們開火的射速很快。我記得他們在河谷內攔截的時候,巴布科夫上校親自率領八百騎兵發起衝鋒,其餘一千七百步兵隨後壓上,但僅僅幾輪火槍,八百騎兵便折損一大半,步兵還未來得及衝到開火線便戰死上千人。後面追擊的漢軍也衝了上來兩面夾擊,僅僅一個小時不到,我們便已經宣告失敗。”
“都是聖彼得堡的那幫混賬們,自以爲是的傢伙,我們的火槍已經比整個歐洲整整落後二十年,想不到連這落後的東方都比不上!”拿卡耶夫有些疑慮起來,如今他只能寄希望這堅固的阿里瑪圖堡能支撐得住敵人的炮火,但同時,他也要做好另一手準備,備好戰馬,若一旦守不住,便突圍捨棄這阿里瑪圖堡,對於他來說,自己的命纔是最重要的。
就在這時,隨着城堡上瞭望臺的哨兵大喊,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拉響了。與此同時,遠處幾名哥薩克騎兵探哨也飛奔而來,掀起一路塵土飛揚,來到堡壘下大喊:“敵襲,敵襲。”
只見遠處山澗,塵土飛揚,千軍萬馬踏地引起的猶如雷鳴般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聲勢驚人。繼而,三面環山的阿里瑪圖堡三四里外,一支龐大的馬隊出現在城堡上的守軍視野之中,包括拿卡耶夫在內,一下便臉色慘白起來。
PS:阿里瑪圖實際在滿清時期叫古爾班阿里瑪圖,後在1854年被沙俄佔領後改名爲維爾內堡,爲多湊點字數,哈哈,還是叫阿里瑪圖堡吧。感謝一葉知秋111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