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西婆羅洲不遠的洋麪上,一支龐大的艦隊浩浩蕩蕩地往南駛去。
天空一片晴朗。艦隊中央的旗艦“南洋一號”甲板上,譚體元和曾國荃、丁汝昌、尤浪漫、阿爾弗雷德?馮?施利芬五人站在甲板前方,譚體元手持一架望遠鏡,望向蔚藍無比的大海那端,臉上一片沉穩:“已經過了那座荒島,只有兩天路程了。趁着起風了,全速航行,一定要在明天天黑之前抵達沙撈越。”
二個月前,當廣東嘉應州一名特務,從南洋逃回的四名勞工那裡探知到一個驚人的消息:婆羅洲沙撈越的統治者布洛克王朝,仗着有英國支持,從海峽總督那裡借了百餘英國士兵,加上招募僱傭的本地士兵共五百餘人,向前段時間攻陷了布洛克王宮的當地華人社團十二公司的華人礦工進行報復性屠殺,總計屠殺了三千餘名從廣東嘉應潮州一帶移居的華族礦工和家眷。
特務司司長範汝增迅速將此消息稟報皇帝馮雲山,馮雲山一來氣憤於同胞的慘死,二來也頓覺這是個介入南洋的突破點,當即迅速繞過總參謀部親自下令,派南洋艦隊會同駐守越南和瓊州的步兵第三十八師,前往沙撈越復仇。步兵第三十八師由師長曾國荃率領,剛平定越南不久,便迅速在日南省的西貢集結,稍事修整後,便會同南洋艦隊,乘坐迅速徵集的兩廣遠洋公司和日南省的一些商船作爲運兵船,趕赴南洋。
經過數日的風浪顛簸,終於快要抵達南洋上的婆羅洲西北岸。
譚體元和林始發兩人因爲年紀輕,是一幫跟隨馮雲山的廣西老兄弟中僅有的進入黃埔軍校系統學習的兩人,譚體元原本便是聖軍中副團長職務,自從黃埔軍校中畢業之後,歷經團長、副師長到師長,因羅大綱卸任南洋艦隊司令的職務,成爲新組建的海軍部部長,南洋艦隊司令的職位空缺了一個月之後,馮雲山考慮再三,將這個三大艦隊中最爲重要的一支艦隊司令官之位交給了既久經實戰又有系統科班出身的譚體元,不過,因爲資歷還不夠,正式職務是南洋艦隊副總司官兼任第一分艦隊隊長。自然,譚體元曾經是馮雲山的貼身侍衛和親信也是主要原因,畢竟,南洋艦隊是中華帝國的第一大艦隊,幾乎一半多的軍艦集中在南洋艦隊,馮雲山自然會將之交給對自己最爲忠心的人,至於資歷,除了羅大綱、陸順德和樑培友,水師也沒其他人有這個資歷了。
至於步兵第三十八師師長曾國荃,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這麼輝煌的時刻!
曾國荃當初在武昌城中戰敗,兄長曾國藩自盡身亡後,除了悍將鮑超和水軍將領褚汝航、夏鑾三人自盡外,其餘的包括曾國荃在內的其他湘軍將領,全部按照曾國藩臨終前的遺願向討虜軍投降。
剛開始,曾國荃和劉蓉等一樣,心中對於討虜軍擊敗曾國藩致其自殺心中還有些怨恨,加上兩個侄子還在京城唸書,心中有顧忌,不願出來帶兵或是爲官,在湘鄉老家隱居了大半年,但後來,馮雲山派出特務司的特務潛入北京城中,將曾國藩的兩個在京被監視的兒子曾紀澤、曾紀鴻救了出來,這下沒了顧慮,加上馮雲山親自寫信相召,曾國荃、劉蓉、羅澤南等一應湘軍將領終於答應出仕。
不過曾國荃經過黃埔軍校的半年培訓之後,確定調任第三十八師師長的時候,第三十八師已經配合第三十七師攻下了越南。就在曾國荃深以爲憾之時,一道命令讓他欣喜若狂,漢人在南洋被人屠殺,要他去解救,順便佔領南洋。
這道霸氣的命令,讓曾國荃爲之傾倒。他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當初自己爲滿清賣命是多麼的愚蠢和短視。原來天下這麼大,這纔是大丈夫應盡的建功立業之事。
而丁汝昌和尤浪漫則爲第二分艦隊和第三分艦隊隊長,施利芬則是第三十八師的副師長兼師參謀長,丁汝昌和尤浪漫均與副師長一樣均是少將軍銜,只有施利芬則是上校軍銜。
丁汝昌和尤浪漫兩人還好,雖然年輕,但畢竟是經過數次大戰因功積累升至此位,而施利芬則純粹是因爲馮雲山迷信其後世的大名鼎鼎,因而越級提拔,直接不到一年時間,從普魯士的一名少尉,直接任命爲少校軍銜,再經過二次提拔,躍升至如今上校的地步,這讓施利芬感恩不已,也讓其他的普魯士軍官羨慕不已。
不過,施利芬倒也沒給馮雲山和直接操辦此事的左宗棠丟臉,自加入討虜軍之後,半年時間不到,便能用簡單的中文交流,于軍事參謀方面,更是初步顯露出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攻佔越南,之所以能迅速成功,而且損傷很少,便有他的功勞。這次馮雲山讓他與曾國荃搭檔,便是存了讓他輔佐曾國荃的意思,同時,也讓兩人一土一洋,相互配合監督之意。
丁汝昌更是剛從朝鮮趕回南洋艦隊,他將原來的南洋艦隊旗艦“滅洋號”和其他借用給東洋艦隊用於攻打朝鮮的軍艦全部帶回了南洋艦隊,正好,碰上南洋艦隊出兵任務。
“滅洋號”的前身正是繳獲的美國佩裡艦隊旗艦“密西西比號巡洋艦”,出兵朝鮮時被借用到東洋艦隊中,作爲艦隊司令陸順德的旗艦,但此番南洋艦隊出征,卻只能作爲普通的主力軍艦而已,而且,伍崇曜提出滅洋號可能會引起洋人們的誤解和強烈反應,建議改名,於是,“滅洋號”改名爲“南洋五號”,也就是說,以當初這“密西西比號”外輪式快速帆船組成的巡洋艦,航速8節、滿載排水量3220噸、水兵380名、運送步兵400名,艦上裝備10吋滑膛炮2門、8吋滑膛炮8門的規模,也只能排名第六。
改名爲“南洋五號”的前旗艦,如今不但南洋艦隊的旗艦充當不了,甚至連第二分艦隊的分旗艦都不是,丁汝昌嫌棄它的航速太低了點,只有8節,如今丁汝昌的第二分艦隊旗艦是一艘3950噸排水量的蒸汽機驅動的掛帆快速戰艦,取名爲“南洋二號”,除航行速度有12節外,船上配有波士頓造船廠裝配的前裝滑膛火炮10吋炮2門、8吋火炮4門,而後在廣州城外的長洲造船廠又自行安裝了克虜伯260mm前裝線膛炮2門,克虜伯150mm後裝線膛炮4門,火力可是比“南洋五號”強了一倍多。
帝國海軍的軍艦分配傾向於南洋艦隊,而南洋艦隊的主力軍艦分配又重點傾向於第一分艦隊。這也難怪,畢竟是第一分艦隊,還是艦隊副司令譚體元親自兼任隊長。
整個南洋艦隊分爲四個分艦隊,此次出征只出動了前三個分艦隊,第四分艦隊分爲兩部分仍舊遊弋在西貢和虎門兩地駐防。第一分艦隊由譚體元親自率領,一共六艘軍艦,主力軍艦均是吳如孝從美國購回,分別是旗艦“南洋一號”、“南洋四號”和“南洋七號”,均是三千五百噸以上的蒸汽機驅動掛帆快速戰艦,再經過改裝克虜伯線膛炮的巡洋艦,此外還有還有二艘一千五百噸級的護衛艦和一艘三百噸級的炮艦。
第二分艦隊由丁汝昌率領,也是六艘軍艦,除了旗艦“南洋二號”和“南洋五號”兩艘主力軍艦外,還有一艘一千五百噸級的護衛艦和三艘炮艦。
第三分艦隊由尤浪漫率領,也是六艘軍艦,旗艦“南洋三號”和“南洋二號”一致大小,外加原本的“克洋號”改名的“南洋六號”,另外二艘一千二百噸級的護衛艦和二艘炮艦。
這十八艘軍艦護衛着近百艘商船貨輪改的運兵船,浩浩蕩蕩一字排開,散佈在南洋海面。
丁汝昌和尤浪漫只是覺得自己南洋艦隊的軍艦體型龐大,火炮犀利,攻打滿清和朝鮮那些可憐的水師完全就是碾壓,沒有對比,也沒怎麼在意。而譚體元和施利芬就不一樣了。
譚體元是從黃埔軍校裡學習時便系統熟悉過當今世界火炮的情況,知道如今即便是西洋軍艦上裝配的大多也是前裝滑膛炮,後來聽總參謀部情報處的參謀說起克里米亞戰爭中已經開始出現了前裝線膛炮,只是還不夠多,但效果已經出來,相信之後各國都會大量使用。
而施利芬剛從普魯士陸軍出來不久,他是非常瞭解西歐各國軍隊的火炮裝備情況的,當然,秘密武器可能不清楚,但普遍裝配的都還是前裝滑膛炮爲主,也就是中華帝國這邊所說的紅夷大炮。可來到這遠東的古老帝國之後,他才發現,他印象中的那個原始落後還在使用17世紀的加農炮的古老國度,竟然秘密地囤積了大批線膛炮,他們稱之爲克虜伯大炮。
而且,這克虜伯大炮,居然不單單是前裝線膛火炮,還有不少後裝的線膛火炮,精通火炮性能的他,稍加了解,便震驚得好幾天都直呼上帝,要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會相信在遠東的古國,還有這樣先進的火器。那火炮的精準度,射程和射速都十分誇張,而且這還是那幫炮手訓練不久,強度程度不夠的原因,他有時候甚至心中在想象着,若是自己的祖國普魯士能引進這種火炮技術,那該多好,別說擊敗奧地利,就是擊敗法國,稱霸歐洲大陸也有可能了。
不過,施利芬又會搖搖頭告訴自己,如今在這東方也很不錯。他在普魯士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尉而已,就算表現優異但也不知何時纔能有出頭之日,而在這裡,他感覺到自己的價值和存在意義!想想看,被皇帝親自接見,一年不到便破格提拔好幾次,深受重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除了偶爾想起家鄉,周圍的風俗習慣不大適應外,其他的,他很滿足,也很感恩這個國家給予他的榮譽和地位。普魯士死板的性格告訴他,要忠誠!而且好男兒志在四方,剩下的,便是自己好好爲那個給自己知遇之恩的皇帝效命。
而曾國荃自從運兵船來到這艘南洋艦隊的旗艦,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兩門長達8米的克虜伯巨炮,二萬四千多斤的重量,當初在長洲造船廠安上軍艦都極爲艱難,曾國荃更是連連驚歎,當初他兄長率領的湘軍敗的不冤啊。同時心中也慶幸自己能跟隨這樣的軍隊出征一番,名垂海外。
幾個人收起各自的心思,看向遠處與天連成一片的大海。
尤浪漫不是第一次乘軍艦航行在大海上了,他這兩年跟隨羅大綱四處遊走,已經是一名合格的海軍將領。不過,第一次跨越南洋,不免心中還有些激動,但想到那幫屠殺客家人同胞的所謂布洛克王朝,便是心中憤恨不已,恨不得馬上趕到報那深海血仇。要知道,他尤浪漫一家,還有老家的大半個村子的鄉親,幾乎都是從嘉應州遷居到桂林城外的。也是自己運氣好,若是當初祖先更而那些被屠殺的客家同胞一樣,從嘉應州遷到南洋謀生,說不定便是自己被屠殺了。因此,尤浪漫可謂感同身受,特別強烈。
一聽譚體元說能看見陸地了,尤浪漫忽地想起一事,問道:“譚司令,此番我南洋艦隊四支分艦隊出動了三支,還動用近百艘兩廣遠洋公司的普通商船作爲運兵船,聲勢浩大,只怕一靠近那沙撈越,布洛克王朝便會收到風聲逃之夭夭了。”
譚體元想想也對,點點頭:“不錯。不過,那幫屠殺我中華子民的畜生,豈能讓之逃走?譚某已有安排,眼下召集你們前來,目的就是商議此事。我的意思是今日天黑前便分兵三路,由那幾名嘉應州來的嚮導帶領,每支艦隊一路,直接三路直下,同時從沙撈越的西、北、東三面同時出擊,將那幫畜生徹底消滅在沙撈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