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78章 碰不得的傷口



易母只好匆匆地跟易沉楷打了個招呼,就急着出去追戚安安了。

易沉楷利落地甩上門,蘇畫尷尬地低聲說:“戚安安今天只怕是要氣瘋了。“

“她自找的。“他最討厭別人侵犯他的私人空間,她竟然敢擅自闖上門來,他沒有直接把她轟出去,已經是給她老爸面子。

蘇畫無言,易沉楷對於讓他不爽的人,從來都是秋風掃落葉般無情!

被戚安安這麼一攪,易沉楷壞了心情,等蘇畫梳洗完出來,他還懶懶地歪在沙發裡抽菸。

蘇畫走過去搖他的胳膊,一臉明媚的笑容:“陪我去看鴿子吧。”

她的笑容,將他的心情重新點亮。他從沙發上跳起來,帶她出門。

兩個人來到那個有許多鴿子的廣場,手牽着手,慢慢地走。

微風和陽光配合默契,將溫暖的春意,送到人心裡,不知從那個角落飄來的花香,沁人心脾。

在他們的前方,有個剛學步的寶寶,跌跌撞撞地追着鴿子,而那隻可愛的鴿子,烏溜溜的眼珠轉啊轉,調皮地這邊躲躲,那邊閃閃,引得小孩子時而咯咯地笑,時而哭着跺腳……

蘇畫和易沉楷,看着這溫馨的場景,相視而笑。

很多人都在喂鴿子,蘇畫也跑去買了鴿食。可是膽小的她不敢喂,而易沉楷又故意不幫忙。她只好將鴿食放在手裡,閉上眼伸長手臂。當第一隻鴿子落下來,啄她手裡的食物。那種麻麻的癢讓她想尖叫,卻又害怕易沉楷嘲笑,只好咬着脣死忍住。

可惡的易沉楷,坐在一邊的臺階上,笑到肚子疼。

蘇畫咬着牙告訴自己:放鬆,放鬆,放鬆……

漸漸地,她在這種自我暗示下真的放鬆下來。她試着睜開眼,愛憐的看那個貪吃的小傢伙,用尖尖的小嘴不停地啄食……

“咔”,燈一閃,這一幕被易沉楷用手機拍下。

照片上,笑容輕靈的女孩,溫柔地望着手心裡的白色小鳥,宛若天使。

易沉楷將照片設爲手機的背景,蘇畫湊過頭來看:“這照片拍得真好。”

他微笑:“沒聽說過麼,只有愛一個人,才能用相機捕捉到她最美的樣子。”

蘇畫吐了吐舌:“既然你這麼愛我,那能不能犧牲一下,爲我奉獻你最醜的樣子?”

“你想幹什麼?“易沉楷往旁邊躲了躲。

蘇畫掏出自己的手機,嘿嘿賊笑:“我們來拍鬼臉大頭貼。“

“休想。“易沉楷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蘇畫惡狠狠地扯下他的手:“你要是敢不拍,我就把你的臉掐成包子!“

在毀容威脅下,易沉楷不得不從。

蘇畫拍了滿滿十二張大頭貼,然後挑出其中最醜的一張做了背景,得意地拿着手機在他眼前晃,報了剛纔被他嘲笑的一箭之仇。

過後,她拉着那個氣鼓鼓的人去小賣部:“乖,不生氣了,我買東西給你吃哈。”

本來是想買包薯片打發他的,可是他看她吃冰淇淋,非鬧着要吃。蘇畫考慮到他可憐的胃,只給他買了個最最小的可愛多香草甜筒。

兩個人並肩坐在噴泉邊上吃冰淇淋,腿一甩一踢地,悠遊自在。

微風溫柔地撫摸着人臉頰,蘇畫轉過頭去看旁邊那個小孩子,他正一臉認真地在啃他的微型可愛多。

他察覺到她的目光,警惕地將冰淇淋拿遠一點:“你幹嘛?又想吃我的?”

“小氣鬼。”蘇畫撇撇嘴:“我的比你的好吃多了。”

“是嗎?”易沉楷立刻撲過來咬了一口。

褐色的巧克力汁,讓易沉楷本來就形狀完美的脣,看起來更加可口,叫人禁不住想品嚐。蘇畫伸出小巧的舌尖,輕輕地從他脣上捲去那滴甜蜜。易沉楷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呼吸,就那麼傻傻地被她吻。在蘇畫低笑着想要撤退的時候,易沉楷反應了過來,他攫住她的後腦勺,將這個混雜着香草和可可味道的吻霸道地加深。冰淇淋的清涼,順着喉間滑到心裡,化作暖暖的甜……

當這個長長的吻結束,他們頭靠着頭,聽風兒和樹葉說話,看陽光和影子捉迷藏。

蘇畫忽然想起了許久之前問過秦棋的問題,此時此刻,她想聽到屬於易沉楷的答案。

“你會對我好嗎?”

“廢話。”

“會永遠對我好嗎?”

“當然。”

蘇畫眯着眼睛,動人地笑了。

他們頭頂的天空,湛藍清澈,沒有一絲曖昧猶豫的雲彩。

第二天,蘇畫要送易沉楷去機場。

分別前的每一秒,都是寶貴的。同行的魏庭,再一次欣賞到了甜蜜的愛情戲。

當易沉楷的身影消失在登機口,蘇畫慢慢轉身,打算離開。卻在那一刻,看到了齊心悅。她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一看,便知道是要遠行。

蘇畫的心懸了起來,齊心悅這是要去哪裡?

她走了過去,輕輕地叫了聲:“心悅姐。“

齊心悅詫異地轉過來,看見是她,笑了笑:“是你啊,蘇畫。“

“你……這是要……去旅行嗎?“蘇畫遲疑地問。她真的希望,齊心悅只是去旅行,而不是離開。

然而,齊心悅的回答,破滅了她的希望:“不,我要回美國。”

蘇畫呆住。

齊心悅明白她在想什麼,淡淡地笑了笑:“我早就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可是,爲什麼?“蘇畫問。她真的不明白,齊心悅和秦棋之間,已經再沒有了別人,爲什麼還會是這種結果。

齊心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看着機場頂上,半透明的玻璃屋頂,緩緩地說:“蘇畫,你知道嗎?我所認識的秦棋,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爲任何人,任何事打過架。就算我當初爲了氣他,在他面前跟別的男人親密,他也只不過是轉身離開。可是那一天,當他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卻跟瘋了一樣……“

齊心悅悲哀地笑。

蘇畫覺得自己的心被巨大的石頭,死死地堵住了,密實得喘不過氣來。

“所以那一天,我真的只想離開,永遠離開,我覺得,那已經不是我的秦棋了,再也不是。“齊心悅的眼角有了淚光。

“不是這樣的……他是愛你的……“蘇畫有些慌亂地解釋,她想着那一天,秦棋是怎樣不管不顧地將她一把推到一邊,又是怎樣發狂地奔向倒在地上的齊心悅。在那一刻,蘇畫幾乎以爲自己從來沒有在他的心裡存在過。

兩個女人相對沉默,都不知道,在那場愛情裡,究竟誰更可憐。

許久,齊心悅的臉上有無奈而悽然的笑:“你看過張愛玲的《白玫瑰和紅玫瑰》嗎?我們就是秦棋的白玫瑰和紅玫瑰,無論在他身邊盛開的是誰,他的心裡都會永遠牽掛着另外一朵。“

蘇畫的心上,緩緩地流過一行字:

我是那硃砂痣,你是那白月光。

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她本以爲,只要她離開,就能還給他們完整的愛情,卻原來,化作了秦棋心上抹不掉的硃砂痣,讓他在低頭凝望的時候,冷落了身後的月光。

“你一定要離開嗎?“蘇畫問,卻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那樣蒼白。

“你不是也離開了嗎?“齊心悅反問。

是的,她也離開了,她們都離開了,秦棋的身邊,再也沒有玫瑰爲他綻放。

這時,齊心悅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沒有急着接,而是微笑着握了握蘇畫的肩頭:“你先走吧,秦棋和我爸媽大概馬上就來了,免得你尷尬。’

齊心悅的善解人意,讓蘇畫更傷感。她擁抱了她:“保重。”

“我會找到幸福的,你也要幸福。”齊心悅也緊緊回抱了一下她。

這時,她們遠遠的,看見秦棋他們已經進了大廳,正在四處尋找齊心悅。

“再見。’齊心悅對蘇畫揮揮手。

“再見。“蘇畫轉身走向另一個出口。

已經有了結局的故事,再打開,也只看得到蒼白的封底。她既然已經走進另一個人的故事,就必須全心投入。

蘇畫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拐角,秦棋和父母就已經來到了齊心悅的面前。

“心悅,你一定要走嗎?“齊老師的眼裡,滿是淚水。

這個傻孩子,美國已經沒了工作,也沒了家,卻還是固執地要回去。

“媽,別擔心我。工作可以再找的。“幸福也可以再找,齊心悅的這句話,沒有說出來。

站在一旁的秦老師,什麼話也不說,只是把臉看向別處,可是眼角的淚光,在燈光的反射下,清晰可見。

登機的時間就快到了,齊心悅是故意只留了這麼短的時間用來告別。她知道,如果久了,或許自己會心軟於父母的淚水,秦棋的孤單。

她一一擁抱了父母,緊緊的擁抱他們,在他們的耳邊說:’我會想你的。“

最後,她走到秦棋面前,含着淚水微笑:’對不起,秦棋,這段時間以來,我表現的,就像一個瘋女人,無理取鬧,蠻橫撒潑,讓你爲難。以後再也不會了,但願你能將我這一段的醜陋,徹底忘記,讓我在你心裡,還是做最初那個齊心悅,好嗎?“

“好。“秦棋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

她在他心裡,永遠是最初那片純淨的月光,不會改變。

廣播裡的那個女聲,提醒他們,分別的時間到了。

齊心悅拉着行李箱,流着淚向前走,秦棋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已經沒有了挽留的理由。

在最後的一瞬間,齊心悅用手背擦去了臉上的淚,深呼吸。然後轉過頭,爲秦棋綻放了一個美到極致的笑容。

沒錯,她是自私的,她想要在最後離開的時候,將自己最美的樣子,永遠銘刻在最愛的人的心上。

她要他每次想起來,心都會因爲這個笑容而疼痛,她不要他沒有疼痛地忘記她。

因爲她知道,她對他的忘懷,肯定會經過最刻骨噬心的痛。

而秦棋的心,現在就已經開始爲這個笑容疼痛起來。

月光如水,從他的手上流過,消失在遠方,可是心底,又怎麼能忘得了那些月色下的往事?

身邊的母親,已經哭倒。他扶住她,慢慢離開。

當他把父母送上車,他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的壓抑,對父親說:“爸,你先陪媽回家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秦老師看着兒子疲憊而悲傷的臉,心疼地點了點頭:“你去吧,我能照顧好你媽。“

父母的車離去了,秦棋打了另一輛車,告訴司機,他想去大橋。

大橋上,車水馬龍。他沿着石梯,一步步走到橋下,這裡一片荒涼,只有雜生的荒草,和冰涼的石塊。

他撿起一個石子,對着江面,打出一連串漂亮的水花。

小時候,他和齊心悅經常到這裡來打水漂。齊心悅那時,剪着清秀的短髮,像個俏皮的小男孩。她總是比他打得好,然後會高舉着手笑:“我是第一名。“

她總是第一名,學習,體育,跳舞,鋼琴,樣樣都能拿回第一名。而在他心裡,她也是第一名,他的眼裡,只看得到她的綻放,因此覺得那些同齡的女孩子,都是些不起眼的花骨朵。

他們一起慢慢地長大,本來他並不知道,他對她的那種感情,就叫做愛。

直到有一天,他看見她坐在別的男生的自行車後座回家,腳那樣一晃一晃的,那個情景,那麼清晰的刺痛了他,那種痛,他到今天都似乎還能感覺得到。

他開始和她冷戰,無論她怎麼對他好,他都不和她說一句話。在上學的路上,他一個人飛快的走在前面,不顧她在他身後的呼喊。

她也憂傷了,爲了他的冷漠。她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隨後就是高考,她考到了遙遠的北京。

即將離開的一個晚上,父母去出診了。

她想跟他說話,他卻回到自己的房間,緊緊鎖上了門。

她就那麼在門口呆呆地站着,最後哭了出來:“小棋,你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好嗎?“

他在她的哭聲中焦躁,在房間裡來回地走。

最後,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打開門,將她拉了進來。就那樣把她按在門背後,狠狠地吻了她。

她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看着這個恨不得碾碎她的脣的男孩子。

他們的關係,從那一晚開始改變。她變得不再敢跟他說話,幾乎是逃離了這個城市。

寒假暑假,她都是拖到最後纔回來。即使回來了,除了最初的見面,她也幾乎不敢多和他單獨相處。

她是他的姐姐,哪怕不是親生的,也是姐姐。可是一夜之間,那個弟弟卻長成了一個會吻她的男孩子。

這一切,讓她惶恐不安,無力面對。

兩個人就這麼捉着迷藏。秦棋也不再表白,只是更加用功唸書,然後被保送到她所在的大學。

她在那個學校裡,依然是衆人矚目的公主。而他,也是小女孩夢中的王子。

他並不去找她,只是每天沉默地站在窗前,看着她的必經之路。而她每次從那裡經過的時候,無需擡頭,便能發現他的目光。

她只好去交男朋友。事實上,這三年來,追她的人無數,她卻怎麼也動不了心。曾經有個很優秀的男孩子,讓她想要試着交往。可是在他第一次低頭想要吻她的時候,她卻想起了那個夜裡,那個恨不得碾碎她的脣的吻。腦子一片空白,她推開了他,只說了一句:“對不起。“他們的關係,就此結束。

而現在,秦棋以沉默的姿態,再次進入她的生活,她覺得無助,卻又似乎期待着發生些什麼。

不久之後的學校十一晚會,她表演獨舞。在一個高空騰躍之後,她失足摔到了地下,頓時,臺下一片驚呼。

腳鑽心地疼,眼淚中,她看見他衝上臺來。她坐在地上,仰着頭看他。那一刻,她突然覺得他那樣強大,而她卻變成了個脆弱的小女孩,只

想依賴他。

從那天起,他們戀愛了。

在衆人面前,他們還是姐弟,他們的愛情,只是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愛情一直持續到她大四畢業。本來父母要求她儘快出國深造,她卻在聯繫學校的時候,故意拖延,只爲了不要那麼快離開他。

她藉口等Offer,在北京找了份工作,然後租了一個帶天台的房間,每當秦棋沒課的日子,便會去那裡,他們一起做飯,在小小的天台上,鋪上桌布,共進甜蜜的晚餐,然後一起看,最美的月色。

日子就這樣晃過了一年,而秦家的父母,也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女兒的成績那麼優秀,卻始終說自己的聯繫不到合適的學校。

終於,秦老師和齊老師藉着到北京出差的機會,去找了齊心悅原來的導師,卻被告知,早在一年前,齊心悅就收到過美國頂尖實驗室的Offer,只是她自動放棄了。

秦老師震驚之下,去找齊心悅,她卻正和秦棋在一起。在父母的逼問下,齊心悅終於哭着說了實話。

秦老師氣得全身劇烈地發抖,指着他們說不出話來。

秦棋還想強辯:“我跟心悅是真心相愛,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可是秦老師卻一個耳光,甩到了他臉上:“你們是姐弟,永遠都是姐弟。你們現在這樣,就叫做亂倫。我們秦家,絕不允許被這麼齷齪的事敗壞門風。”

齊心悅哭着求他:“爸,您別生氣。”

秦老師憤怒地看着她,說出了最傷人的話:“我們養了你二十多年,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們的嗎?”

齊心悅的腿軟了,跪倒在地下。秦棋去扶她,卻被她推開,只是失聲痛哭。

最後,秦老師給了齊心悅兩個選擇:

一,和秦棋分手。

二,脫離父女關係。

齊心悅決絕地選擇了第一條路,無論秦棋怎麼憤怒,怎麼痛苦。

她流着淚對他說:“小棋,我們不能這麼自私的。如果我們在一起,卻讓父母不幸福,我們又怎麼能感到幸福?”

就這樣,分手了,爲了父母的笑容,捨棄掉了他們自己的笑容。

齊心悅跟着父母回家,秦棋獨自留在北京,卻固執地續租了那個有天台的房間,每天獨自看月亮,喝着酒想着他心中的那灣月光。

半年後,她告訴他,她要結婚了,和父親的一個得意門生,然後就將雙飛去美國留學。她在電話那一頭,甜蜜地講述他們相知相戀的故事,那麼像真的。

她甚至還要求他做她婚禮上的伴郎,因爲他是她“最親愛的弟弟‘。

他很痛快地答應了,摔掉電話,一個晚上,喝掉了一整瓶白酒。

然後在第二天,留下所有的東西,搬離了那個房間。

婚禮上,他看着她和她的新郎,幸福地喝交杯酒,咬吊起來的蘋果。看着他們在嘴脣相碰時,甜蜜的笑。

她的戲演得太逼真,而他被傷痛迷住了眼,看不破那種僞裝的幸福。有一滴眼淚,落了下來,落進他手中的玻璃酒杯裡,他將這杯和着眼淚的酒,一飲而盡。

也正是這一滴淚,成就了他和蘇畫的相遇。

當他看見那個憂傷的小伴娘,落到粉色皮包上的那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時,他心裡最痛的那一點被觸動。他憐惜她,就如同憐惜三年前的自己。

所以,他纔會那樣任她在懷裡痛哭,會牽着她的手對抗別人的背棄,會允許她青澀的吻。

可是,這樣的相遇,卻註定了是另一個錯誤。

他明白憐惜和愛情的區別,所以他一次次逃離她。可是感情就如沼澤,你越掙扎,就會越陷得深。

當她被另一個人,伸手拉出那沼澤,去找她自己的幸福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已經陷在裡面,再也出不來。

他真的愛上她了。

在心悅回來的時候,在她已經愛上了別人的時候,他卻真正的愛上她了。

這究竟是宿命,還是上天給他當初猶豫不決的懲罰?

他淒涼地笑,對着那無邊浩渺的江水,想要大聲地喊叫。可是他最終沒有,這不是他該有的發泄方式。

他還是慢慢地坐了下來,壓抑地抽着煙,把所有的痛,悶迴心裡。

他自嘲地笑,這是不是就是他輸給易沉楷的原因。

那個男人,知道自己要什麼,就堅持不懈地守候,努力讓蘇畫感到,他所給的,就是最好的幸福。

而自己,卻是在擁有的時候,放手太輕易,然後在徹底失去之後,痛恨自己。

月光散盡,淚滴已幹。

他的愛情,已經走入一個人的絕境。

不過或許,他正好需要這樣一段一個人的時間,好好地想清楚究竟該怎樣愛一個人。

他擡頭,天空中有鳥劃過,很快消失了蹤影,卻在人的心裡,留下一道潔白的痕跡。

蘇畫,心悅,請你們一定要幸福。

那一天,從機場回來的蘇畫,一直靜靜地看着窗外的街景,有時會看見甜蜜的情侶,有時會看見孤單的男孩或女孩,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淚水和微笑,都只有自己能夠體會。

幸福,究竟要怎樣才能在找到之後,就再也不失去?

沒有人能給出標準答案。

而在第二天,對蘇畫幸福的挑戰就來了。

中午吃過飯,蘇畫趴在辦公桌上打算小睡一會兒。正在朦朧中,卻聽見電梯門開了,她揉着眼睛擡頭,不知道誰會在午休時間上十樓。

來人腳步很重,怒氣沖天,是易家奇。

蘇畫愣了兩秒,恢復了鎮定。

其實她早該想到的,那天戚安安受了那麼大的氣,怎麼可能不找人幫她出氣?

易家奇想必是得知易沉楷再度出差,特地趁她落單來收拾她。

她站起來,叫了聲:“易董好。”

易家奇的語氣不屑而輕蔑:“今天沉楷不在,你就不用給我裝模作樣了,你是個什麼人,別以爲我不知道。”

蘇畫心裡被這樣尖利的話刺傷,但是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沉默而倔強地站着。

而易家奇並沒有因爲蘇畫的不反駁而有所收斂,反而更加傷人:“聽說你搬到我兒子那裡去住了是吧?女孩子家,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不知羞恥,勾引老闆,跟人同居,你的父母是怎麼教育你的?”

原本隱忍的蘇畫,聽見易家奇連自己的父母都侮辱,忍無可忍,眼睛裡迸出火來,反脣相譏:“那你怎麼沒本事教育好你的兒子,讓他不要被我勾引,不要跟我同居?”

易家奇沒想到蘇畫敢這樣跟他說話,在華易這個王國裡,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的說話。

他怒不可遏:“你給我滾出華易去!滾!”

蘇畫的牛脾氣也一下子上來了,既然你刀來,我就劍往!

“我是易沉楷的秘書,不是你的秘書,易沉楷說讓我滾,我就滾,別人說的,我一概不聽!”

易家奇用手指着她的臉,表情兇狠:”好好好,拿沉楷來壓我是吧?說白了,你就是不甘心這麼空着兩隻手走掉,想要錢!沒問題,要多少錢,你說,我現在就給你開支票。“

蘇畫冷然地笑:“用不着開,省得撕起來麻煩。“

易家奇氣得說不出話來,僵直地站着,急促地喘氣。當心裡的忿恨上升到最高點,他爆發出來,揚起了手,就想一巴掌揮到蘇畫臉上去。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門突然開了,有人大聲地喊:“董事長,董事長……“

易家奇的手,停在半空中,回頭看跑過來的李總。

李總扶住易家奇,不留痕跡地將他的手拉了下來,一臉體貼入微的笑:“董事長,您可千萬不能這麼生氣,心臟又不太好,消消氣,消消氣,來,我們去裡面辦公室坐一坐。’

李總說着,暗暗跟蘇畫使眼色,讓她不要再開口。然後他扶着易家奇進了裡間的辦公室,將門關上。

李總是在外面吃飯剛回辦公室時,聽見程惜雅正在跟錢雪打電話,語氣裡十足的幸災樂禍:“小雪,我剛纔看見易董的車進院子了,他肯定要上十樓,哼,今天小易總不在,看誰能幫蘇畫那個狐狸精。”

李總聽了這話,大驚失色,要真的蘇秘書出了什麼事,易總哪裡他怎麼交待?

因此,他連辦公室都沒顧得上進,就直奔十樓,阻止了剛纔那驚險的一幕。

易家奇並不知道李總現在跟易沉楷之間的特殊關係,只以爲李總是真的爲他順氣來的。

李總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說出來的話,聽起來十分爲他着想:“易董您看,這是何必呢?自己氣壞了身體不說,您要真的對蘇畫怎麼樣了,以易總的脾氣,他能善罷甘休麼?爲了別人破壞你們的父子關係,多划不來啊。’

易家奇想起剛纔蘇畫的不遜,仍舊是怒火難忍:“我就要把她趕出華易去!“

李總弓下身體,給易家奇撫背順氣:“您想啊,您能把她趕出華易,能趕得出這個城市,趕得出中國。就算在外國,還能坐飛機回來呢。說不定您這一秒剛趕她走,下一秒她就打電話給易總說了。易總那個性您最清楚,說不定一氣之下,帶着蘇畫一起走人。“

“他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女人……“易家奇氣憤地想反駁,卻又覺得沒底氣。他那個兒子,的確是幹得出來這事。易沉楷回華易本來就是心不甘情不願,而他那樣討厭別人打攪他生活的人,竟然能把那個女人接回家同居,他對她的感情是什麼樣的深度,可想而知。假如自己真把那女人趕出華易,易沉楷說不定真的會像李總說的,一氣之下,雙雙走人。

權衡完利弊,易家奇不得已地讓自己略微平靜一點,不要太沖動。但是出門的時候,卻還是控制不住,又狠狠地刺激蘇畫一次:“你就這麼死皮賴臉地在這呆着吧。“

李總跟在他身後,悄悄地給了蘇畫一個安慰的眼神。

電梯門關上,蘇畫還是站着,可是眼裡已經有淚水。

從小到大,她幾乎從沒有在人品上被人懷疑過。而在華易,卻被人一盆髒水接一盆髒水的潑,人人都說她愛錢,拜金,傍大款。今天,更是遭受這樣的恥辱。

只是想堅持一段溫暖的愛情,真的就這麼難嗎?

一個下午,她打文件的時候,常常不由自主地想掉眼淚,又一次次地忍回去。她真恨不得,抱着自己的東西,永遠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這裡有她想要守護的人啊。

在這裡,真心對他的人太少太少,如果她留在這裡,那麼每一天,他至少能夠看見真心的笑容,喝到用心泡的茶。

爲了這個最簡單的願望,她必須留下來,無論以後要面對的,還有什麼。

蘇畫的晚上,易沉楷的清晨,他打電話給她。

當易沉楷問她:’今天過得怎麼樣?“

她只是微笑着回答:“還好。“

其實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委屈就又涌了上來,真想哭着向他撒嬌。可是她很清楚,那會讓他和他爸反目。

然而,又有什麼用呢?那絲毫不能改變別人對他和她的愛情的觀感,別人只會更加堅定地認爲,她狐媚惑主,導致內亂。

不過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所以,何必?

他們的愛情,本就無需向任何人證明。只要他們自己明白,就足夠。

易沉楷向來速戰速決,這一次也不例外,三天後,他帶着加拿大的專家,返回了華易,準備開始進行菌種小試和中試。

一直到這時,華易的人才如夢初醒,易沉楷的加拿大之行是保密的,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其他人都以爲他不過是在國內出差。

信息部的人更是無顏見江東父老,他們甚至不知道這世上已經有第四代菌種。

易沉楷的這次行動,讓很多人心裡開始對他真正產生信心,對於建新廠的舉措,許多人的心裡,已經投了支持票。

不過,再好的形勢,也總會有跳樑小醜,不知死活。

寧城的投資評估已經完成,菌種價格也已經確定,易沉楷下令財務部覈算成本,確定股價及個人的購股標準。

正式的細則,在一週後的高管層回憶上宣佈。

易沉楷還在發言的時候,張總就已經有些坐不住。

等易沉楷開始讓大家發表自己的看法,他用眼神環顧他暗地裡打過招呼的李王齊三位老總,提醒他們和他保持默契。

“我覺得分到我們各自名下的股份太多,照這個細則算來,副總級別每個人將近要拿出來兩百萬,以華易的薪水標準,這個數字我們承擔不起。’

他開口閉口“我們”,想要告訴易沉楷,他們四位老總是以團體力量對抗,同進同退。

可惜,似乎沒人響應。

齊總和王總默不作聲,堅決不表態。李總只是笑呵呵的,像是在開玩笑:’我們就算了,張總您跑市場的也哭窮啊?”

魏庭只是摸着下巴,等着看好戲連臺。

易沉楷也是笑呵呵的:”張總你要是真拿不出來,我把標準給你降降也行。“

張總暗喜,以爲易沉楷也是忌憚四人聯合,不敢硬來。

哪知道易沉楷接下來的話,讓人如墜冰窟:“那就給你降到科長的標準吧,反正魏庭當了副總,那個科長的位置,一直也沒人補上空。“

張總頓時呆了,張大了嘴,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而易沉楷此時,臉上的笑容依舊:“怎麼?科長的標準,你也還是拿不出來嗎?“

“你欺人太甚!”張總從驚愕中反應過來,拍着桌子大罵。

易沉楷嘴角的笑,極度冰寒:“我相信,即使給你的股份只有一塊錢,你也絕不會買,對嗎?”

張總啞口無言。在座的齊總和王總,此時都爲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倘若他們剛纔跟風說上一半個不字,會是怎樣的下場?

李總表面假裝吃驚,心裡卻是暗爽不已,張世雄,我看你現在還怎麼囂張?

魏庭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手放在桌下,在腿上彈鋼琴。

張總看着這幅情景,連連點頭:“好,好,你們都是好樣的。這個副總,我不幹了還不行?’

他將手中的文件狠狠地摔在桌上,咬牙切齒地看着易沉楷:“你放心,我今天就離開華易!“

“不送。’易沉楷挑眉,優雅地笑。

張總憤然離去,在會議室門口,又回過頭來,面目猙獰,用手指往易沉楷的方向點了兩點,威脅十足。

易沉楷毫不迴避,和他眼神對峙。

張總走了,易沉楷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坐下來,笑容親切:“我們繼續開會。’

接下來的時間裡,再沒有聽到一句反對意見。齊總和王總表示他們會積極籌款,李總更是開始直白地表示對易沉楷的支持和讚美。魏庭還是那個鬼樣,一臉的事不關己,暗地裡對易沉楷比了個大拇指。

易沉楷看見魏庭的小動作,心裡好笑,他們現在,倒的確像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不過易沉楷也知道,張總的事不會就這麼算完,老頭子那一關還得過。

果不其然,會纔剛散,易家奇的電話就到了。

又是一大篇勞苦功高的言論,易沉楷一言不發。

到了最後,易家奇也知道多說也是徒勞,沉沉嘆了一口氣:“沉楷啊,你鋒芒太露,以後會吃虧的啊。”

易沉楷依舊沉默以對。

溝通無用,電話掛斷。

捱着還沒走的李總,又湊了過來,狀似無意:“張總以前可是董事長的愛將啊。”

易沉楷拍了拍他的肩:“你也是我的愛將。”

李總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成功在正前方招手。

易沉楷心裡冷冷地笑,難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話,狡兔死,走狗烹麼?

華易堪稱世界上最快速的新聞傳播機構,兩個小時之內,張總被開,已經人盡皆知。

衆人只覺得寒氣由腳底而升。原來,這纔是“自願“的意思:你可以自願不買股份,只要你做好自願走人的準備。

鐵血政策下的購股,順利地不可思議。第一批爲全款的60%,兩週不到就全部交清。

蘇畫跟易沉楷感慨:“華易的有錢人還真不少。“剛說完就馬上低頭閉嘴,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果然,易沉楷冷哼一聲:“吃了多少,我就讓他們吐出來多少。“

蘇畫無語。

魏庭倒是真的被易沉楷掏空了,不過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即使易沉楷三番兩次暗示自己可以提供經濟援助,他也裝蒜到底。易沉楷這種人的高利貸,一旦借了肯定是利滾利,這輩子都得賣給他!絕不飲鴆止渴!

蘇畫每每在一邊看見這兩個男人鬥智鬥勇,都會發自內心的想微笑:易沉楷,終於有了一個自己的朋友。

除了購股的事,發酵條件的摸索也在同步緊鑼密鼓地進行。而在這個過程中,蘇畫有個尷尬而畏懼的問題——和加拿大專家Dr.Bray的英文交流。

他是個很和善的老頭,不像一般的白種人那樣魁梧,而是矮矮胖胖的,長了一張很慈祥的臉,像短鬍子的聖誕公公。

他爲人也很和善,從第一次在機場見到接機的蘇畫,就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

她很尷尬地回了句:“Hi.”就再也不敢開口。聽力和口語是她的弱項,她一直覺得自己學得是啞巴英語,怎麼敢和老外面對面交流?

可是她身爲易沉楷的助理,偏偏和Dr.Bray的接觸機會極多,這讓她一次比一次尷尬。每次都是低着頭,垂着眼,躲在易沉楷的後頭,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媳婦。

有一天,他們又去跟Dr.Bray談實驗進度。剛進去沒幾分鐘,易沉楷忽然拍了下腦袋,急急慌慌地對蘇畫說:“哎呀,我忘了魏庭今天下午要出去談招標的,我還有細節沒跟他交待清楚,蘇畫你跟教授談談,把進度瞭解一下。”

說完跟Dr.Bray解釋了幾句,就匆忙離開了。

蘇畫懵了,把她一個語言不通的人,扔在這裡談實驗進度?

她尷尬地坐着,跟教授大眼瞪小眼。

可是這樣僵持也不是辦法,蘇畫憋了很久,終於結結巴巴地開口了:“I……Iwanttoknow……”

進度怎麼說來着?她絞盡腦汁地想,沒想起來,她只好換個她勉強想得起來的說法:“a……what’sgoingwithyourwork?”

說完她就眼巴巴地望着教授,不曉得他能不能聽得懂她平直的英語發音。

很走運,教授在眨巴了兩下眼睛之後明白了她的意思,開始跟她交談。

蘇畫開始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只能從教授的句子裡捕捉到她最熟悉的詞,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英語考場上,開始聽那要命的聽力磁帶。

但是Dr.Bray很善解人意地,他一直面帶笑容,把每個詞說得慢而清晰,當看見蘇畫的臉上有疑惑時,他會把剛纔的句子再次重複,直到她聽懂爲止。

蘇畫感激之餘,也慢慢不那麼緊張,開始試着將教授的話和她平時看的文獻裡的單詞聯繫起來。漸漸地,那一個個單詞好像到了嘴邊,她能夠說出來了。她每說一個專業詞彙,就能看見教授臉上鼓勵和肯定的笑容,她說得越來越順暢……

當易沉楷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放鬆的蘇畫,而Dr.Bray對他說;“MissSuisprofessional.”

蘇畫聽懂了這句話,教授在誇她專業。她羞澀而又開心地笑了。

和易沉楷從實驗室裡出來,蘇畫一路上很膨脹,興奮地自誇:“原來我英語表達還是很不錯的嘛。“

易沉楷似笑非笑:“我就說,一個六級考了71分的人,連這點事都搞不定,我真得要懷疑我國英語考試的真實性。“

蘇畫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六級考了71分?“

易沉楷撇她一眼:“你莫非以爲我真是把你弄上十樓當花瓶的?我不看你簡歷敢讓你當我秘書?“

蘇畫怔了怔,又突然仰起頭對他微笑:“你剛纔是故意的吧?“

“什麼?“易沉楷裝傻。

“你根本不是真的找魏庭有事對不對?“蘇畫揪住他的袖子。

易沉楷微笑,敲了敲她的頭:“傻瓜,我要是不把你一個人丟下,你能開口說英語麼?“

蘇畫咬了咬下脣:“那你剛纔……相信我能做得好麼?“

“當然,我的助理,怎麼會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易沉楷的眼睛裡,不是虛僞的鼓勵,而是真正的信賴。

蘇畫心裡流淌着溫暖,這時,他們正好走至無人的拐角,蘇畫停下來,踮起腳尖,在他脣上輕輕一吻:

“你真好。“

親愛的,你總是這樣好,在我自己都還敢不相信自己的時候,你就已經相信我了。

有你在身邊,我會一往無前!

菌種順利進入中試,基建也正式開始,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那樣順遂。然而,再晴朗的天空,也會有突然的陣雨。

五月初的某一天,在本城晚報上上刊登了一個豆腐塊大的新聞,:江水污染,最主要的污染源是來自江邊的工廠,尤其是某著名藥廠,常年將生產廢水排入江中,導致魚蝦死亡,水草不生。

新聞所指的江段,附近的“著名藥廠”,只有華易。

報紙是蘇畫拿給易沉楷看的,看完之後他一臉陰沉:‘叫李總上來。“

蘇畫趕緊去打電話。

李總剛纔也看見了那則新聞,所以上來的時候臉色一片煞白。

“去查,這篇報道是誰寫的?“易沉楷的眼睛裡滿是狠光,這分明是有人故意跟華易作對。

“我已經打過電話到報社了,他們說是市民匿名爆料。“李總戰戰兢兢地回答。

“市民匿名爆料他們就敢登,把我們華易不放在眼裡!“易沉楷揉了報紙。

“去搞定他們,無論用什麼手段,讓他們登報道歉!“易沉楷直接下令。

“是,易總。“李總的心裡直打顫,火速離開,去處理這件事。

李總在這城裡混了許多年,這點人脈還是有的。七彎八拐,總算將報紙的樑主編約出來吃飯。

那位樑主編一開始還冠冕堂皇,說要堅持新聞報道的真實性。可是一個裝着卡的信封遞過去,馬上哼哼哈哈起來。

最後,他很嚴肅認真地說:“新聞報道的的確確是要堅持真實性,所以,對於失實的報道,我們也要及時給予改正。“

李總連連點頭:“對對對,樑主編,您真的是充分體現了一個新聞工作者的良知和魄力,我十分欽佩。”

如此讓正常人聽了心裡都會發笑的奉承話,偏偏一個說得極爲真誠,一個聽得十分受用。

三天後,報紙登出來後續報道,說是經過詳細調查,污染一事有失實之處,並且告知廣大市民在提供新聞線索的時候,不能只注重轟炸效應,還要注意真實性。

事情不了了之,看報紙的人也不過是撇撇嘴,這世界,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有誰說的清?還是各自管好自個兒的小日子小生活吧,天下蒼生,你管得過來麼?

而李總覺得自己這事辦得如此漂亮而高效率,自然是要去易沉楷面前表功的。

易沉楷當然也是毫不吝惜讚美和誇獎,讓李總更加覺得自己和主子一條心。

飄飄然之下,他居然把上次易家奇在蘇畫麻煩時,他是如何在千鈞一髮之際,解救蘇畫的事也抖出來了,想要說明自己對易沉楷是多麼的忠貞不二。

易沉楷聽完,臉色鐵青,眼裡冒出火來。

李總說完的瞬間也清醒了,發現自己今天這事做得過了,找了個由頭,就迅速溜出了十樓。

易沉楷的第一反應,是衝回家去,發泄怒火。可是接下來,卻是對蘇畫的心疼,這個傻丫頭,受了那麼大的委屈,爲什麼什麼都不說?

他走出去,看見她正低頭研究桌上的報告,側臉恬靜安詳。

他在她的身邊站住,伸出手撫摸她的頭頂,她擡起頭來,衝他一笑。

他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話來,只是將她的臉,緊緊壓進他懷裡。

蘇畫被悶得喘不過氣,推開了他,氣呼呼地叫:“幹嘛幹嘛啊?”

他看着她發怔,又笑了出來,眼神憐惜,嘆了口氣:“畫兒,你怎麼總是這麼傻?”

蘇畫並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茫然地望着他。

他蹲下來,和她平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爲什麼我爸欺負你,你也不告訴我?”

蘇畫在那一剎那,埋在心底的委屈涌了上來,淚差點衝出眼眶。但是她竭力忍住,伸手擁抱了他:“沒關係,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覺得苦。”

他緊緊地抱住她,心痛愧疚到了極點:“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蘇畫的眼淚,終於還是落到了他的肩上,她流着淚微笑:“我不要你保護,我要保護你。”

“傻瓜。”易沉楷眼裡瀰漫着熱氣,只想把她抱得更緊一點,藏進他懷抱的最深處,這樣他就能爲她阻擋住一切的風雨雪雹,只給她留下溫暖的美好。

那天,蘇畫堅持不讓易沉楷去找他爸理論,最後,是蘇畫曾經對她自己說過的那句話,打動了他:

“我們的愛情無需向任何人證明,只要我們自己明白就足夠。”

是的,無需證明。沒有人相信他們的愛情,純淨如水晶,可是隻要他們自己看得到水晶的光芒,就足夠。

那天晚上,他們跑上公寓的頂樓,吹着來自高空,清新得沒有一絲污染的風,蘇畫甩掉了拖鞋,光着腳丫開心的到處跑。

易沉楷站在遠處,手插在兜裡,看着她溫柔地笑。

夜色裡,他看起來那樣修長而俊雅,蘇畫回過身來,看着這個屬於自己的男人,忽然間感覺幸運而驕傲。

她朝他奔過來,直接跳到他身上,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猛親了兩大口:“嘿嘿,我好像真的是傻人有傻福哦,居然撿到了你這樣的寶貝。”

“笨畫兒,你才知道。”他寵溺的跟她鼻尖相蹭。

“哎,對了”,蘇畫突然想起來:“畫兒是就你一個人叫的小名,那我也要給你起個只有我一個人能叫的小名。”

“行。”易沉楷同意,平日裡她不是正經八百地叫他“易總”,就是毫不客氣地直呼他的大名“易沉楷”,這也忒不親密了。

“嗯……叫什麼好呢?沉楷?不行不行,太多人叫了。”而且她纔不想和易老頭叫一樣的。

學他叫她“畫兒”一樣,叫他“楷兒”?還沒叫出口,蘇畫就已經在心裡乾嘔一次。

“楷楷?”蘇畫試探的問。

“不行。”易沉楷拒絕得很乾脆,他又不是嬰兒。

“沉沉?”

易沉楷再度皺眉,換湯不換藥。

“那……小楷?”

“還隸書呢!“易沉楷嗤之以鼻。

“那就叫小易!“蘇畫眯起眼睛。

易沉楷剛想說,還沒人敢叫他“小“易,就被蘇畫惡狠狠地威脅:”你再反駁一次試試看!“

惡霸遇上女惡霸,只有認輸的份。易沉楷只好委委屈屈地同意了這個稱呼。

“小易,你揹我去那邊看電視塔。“

“小易,我們坐地下吧。“

“小易,風好涼。“

“小易,你懷裡好暖和。“

“小易,我困了。“

…………

那天晚上,蘇畫滿心歡喜地叫着這個只屬於她的名字,一直到她靠在他懷裡睡着。

易沉楷撫摸着她沉睡的臉,輕聲嘆息:“畫兒,你爲什麼會這麼可愛?“

此時此刻,他們誰也不知道,畫兒和小易,這兩個甜蜜而專屬的稱呼,會在以後的許多日子裡,成爲他們心底碰都碰不得的傷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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