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應當的失去雙腿

這是熟悉的教室,熟悉的黑板,還有我熟悉的舍友。

整間教室只在黑板上面的八個大字“沉着應答冷靜考試”,除此之外原本掛着獎狀的地方只剩下膠布的痕跡,貼着班級成績的地方一片空白,講臺上面空空如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高考的那間教室吧!

高考?

啊!

那麼,我剛纔應該是在考我的最後的一科高考科目英語。可是如果我剛纔沒有看錯的話,我的那張卷子應該是空空如也的。

對,是這樣的,因爲我的文具還在盒子裡面安穩的待着,我親眼目睹了。

難道……我的高考……我的英語竟然交了白卷?

這怎麼可能,我不是已經考上了江蘇的大學了嗎?怎麼會又一次會到現在這個時候,難道是我被送回來的時候走錯了時空?

我記得那個白球說過的,這是兩個不同的時空,所以記憶,時間之類的……

難道我這是相當於穿越之後把之前的那些日子再活一次?

可是,爲什麼會是白卷。

“稍等人少一點了我推你下去,現在可能有點擠。”

真真十分順手的收拾着我攤在桌子上的草稿紙,然後把收拾好的東西連同我的一起放在了我的側面,我這纔看到,我坐着的不是一般的凳子。

是的,我坐的不是那種木質的沒有靠背的凳子,我坐的是有靠背有左右扶手的鐵質凳子,而且在我的凳子旁邊還有會滾動的輪子。

簡而言之,我坐的是輪椅。

輪椅?

爲什麼會是輪椅?

接下來發現了一個比我坐着輪椅更加恐怖的事實,那就是,我沒有腿了。

是的,在我坐着的那半截身體的下面被毯子蓋着的地方,那裡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怪不得我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原來是因爲我從來就沒有過。

我的腿呢?

我雖然一直嫌棄我肥壯的大腿,可是嫌棄是因爲我知道它不會離我而去,現在爲什麼沒了,爲什麼只剩下空空的半截。

此刻,我的眼中應該是出現了一種可以稱作爲慌亂的眼神,因爲我發現了自己瘦了近一半的體重,但是代價是我失去了自己的雙腿。

可是,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爲什麼我莫名其妙的回來了,爲什麼我回來之後還記得我在那個世界發生的事情,可是卻不記得我爲什麼會失去自己的腿,我爲什麼回到這個時間點?

“袁雪,我看見阿姨了。”

趴在窗戶上的真真跳着跑了過來,對於我臉上的悲傷和疑惑視若無睹,然後推着坐在輪椅上的我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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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那麼的輕車熟路。

這是一間位於三樓的教室,向下樓要包括兩段樓層間的樓梯,還有一大段長長的臺階才能走到平穩的地面上,真真推着我出去的時候,我看到了母上大人。

母上大人似乎很高興,手裡拿着一盒雞翅,然後從真真的手裡面接過了我的輪椅,嘴裡還不忘和我閒聊。

“我今天過來的時候看見有人在賣這個東西,聞着怪香的,你拿回宿舍和你們舍友分一下,還有啊!等會我還有個事情,先把你送到宿舍,等下午吃飯的時候我來接你。”

母上大人似乎還畫着口紅和眉毛,而且罕見的打了底,燙了自己的頭髮。

雖然現在的母上大人和我記憶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可是我還是理所應當的接受了。

當我發現自己的理所當然時有些驚奇,可是很快那種驚奇也成爲了我理所當然的一部分。

一分鐘之後我下樓了,中間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坐在輪椅上的我安然無恙的推下來,原諒我有點發呆,所以記不起來了。

經過一條被陽光暴曬的操場之後,我看到了在操場旁邊打籃球的同桌,那個成績優異還喜歡舍友雞蛋的同桌,此刻正拿着籃球有些發呆的站在籃球場的旁邊,真真走過去熟稔的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就繼續和我的母上大人閒聊,比起真真,我似乎和母上大人之間有些相顧無言。

穿過那條長道,我被母上大人送到了位於二樓的宿舍,同樣,我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上去的。

我只知道這一路上的時間,我已經整理好了思緒,對於自己失去了腿的這個消息,也有些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到了宿舍門口,母上大人就離開了,是真真推我進去的,推門而入,我看到了已經在宿舍裡面的其他人已經在補充體力了,而真真進去之後也開始大吃特吃了起來。

宿舍裡面的人,一個也沒有少。

茹佳,晃晃,雞蛋和班長大人,難道她們不是在別的學校考試嗎?怎麼都這麼快趕到了宿舍裡面。

“來來來,加餐加餐。”

而我接受這個現實的時候依舊是覺得理所當然。

我把母上大人給我的雞翅盒子拿了出去,真真接過去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我被雞蛋推着坐到了桌子的正面,好一個黃金的位置。

“袁雪,考的咋樣,我有個P校的同學說,這個卷子太簡單了,她之前還見過原卷的。”

茹佳想要給我遞過來一個燒烤,但是最後還是放了回去拿過來了一片面包。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燒烤的那一瞬間,我的嘴邊冒出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拒絕。

不過,體貼的舍友已經不給我拒絕的機會了。

“我不太清楚啊!考英語的時候我聽到聽力就睡着了,卷子一字沒動。”

我的回答沒有進過腦子就說了出來,但是爲什麼我還在心中覺得有點理所當然,高考交了白卷,難道我不應該大哭一場或者去廁所冷靜冷靜,可是爲什麼我這麼平靜的說了出來,而且還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而且,英語聽力是什麼鬼?

大西北不是不考聽力的嗎?爲什麼我會這麼理所應當的說出來這句話?

“我也好煩那個英語聽力,聽到中間就堅持不住了,不過我感覺這次的卷子除了聽力好像都挺簡單的。”

班長大人也是難得吐槽,緊接着雞蛋和晃晃也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着,從老師的小動作到考試卷的簡單,沒有放過一個細節,我聽着聽着,只覺得心裡無比的煩躁,而且我吃着麪包也覺得有點渴了。

張口既來的理所當然。

“雞蛋,給我來杯加了蜂蜜的涼白開,別把蜂蜜沾到杯子外面,還有我今天想用那個藍色的杯子。”

雞蛋放下吃了一半的烤麪筋,一腳拉開凳子從我的旁邊走開了。

“晃晃能把窗簾拉上嗎?我曬得腦子有點大,還有我想睡個覺,你們都別煩我,要說話就到外面去說。”

雖然我的內心是拒絕說出這樣有求於人可是卻理所當然的話,但是我內心的拒絕是抵抗不了我嘴巴說話的速度。

我,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爲什麼大腦告訴我,這一切理所當然,但是心告訴我,這一切是我自作自受。

我感受到了空氣中對我的接納,可是我又感覺到了自身散發出的拒絕。

氣氛中的尷尬是我一手早就的。

茹佳和班長對視一眼,收拾着桌子上的東西,然後真真隨手把我輪椅上的一個按鈕按了一下,然後我的輪椅慢慢的降下去變成了一張牀,拉好了窗簾的晃晃帶着沒有吃完的零食躡手躡腳的出去了,而雞蛋拉了一個凳子把水放在了我觸手可及的地方也拉上門走了。

蓋在身上的那一塊毯子是從腿邊拉過來的,還飄着淡淡的中草藥的氣味。

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無名火,從手指尖到頭髮梢,每一個神經都在叫囂着,不安着。

空氣惶惶不安,窗簾是討厭的藍色,桌子是乾枯的綠色,房頂是開花的白色,似乎每一個都可以稱爲我暴躁的理由。

除此之外,空氣是異常的安靜,我看到了在我視線之中那個被留下來的雞翅盒子,盒子完好無損的放在我的事先之中,桌子上除了那個盒子一無所有。

宿舍除了我,一無所有。

然後再一次在我無法控制的情緒中,我一把打翻在我面前的水杯,憤怒的扔開了放在自己腿上的毯子。

空空如也的雙腿再一次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忽然有一種感覺,似乎我已經失去雙腿很久了。

而我甚至已經想不起來距離我上一次站起來的那一刻已經過去了多久,而且,我對於有些記憶開始變得模糊。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忘記了什麼,可是我總覺得是我忘記了什麼,那些從我的記憶中抽離出來的遺忘,像一張大網把我圈在牢籠中,而我深陷其中,自身難保。

我甚至不記得在自己的記憶中那個曾千里迢迢去江蘇去上的大學到底叫什麼名字,似乎一切都不曾存在過。

而我此刻,只是一個沒有雙腿攤在輪椅上的殘廢,我有的只是漫天遍地的孤獨和憤怒。

這個世界欠我的,我感覺是這個世界欠我的。

這種感覺從第一次意識到然後到現在,變得越來越清晰,後來,我也開始在潛移默化中慢慢的接受。

是的,理所應當的接受,是這個世界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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