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婆婆的喪事,唐青正式接兒子回家住,同時接公公到老爸老媽的小院住。
“九斤師傅,儂勿送小強起北方大都市和小咩一起讀書啦?”
上海阿姨最近這上海腔又出來了,但沒有以前那麼濃重。
“唉,還是認命吧!”
唐青坐在理髮椅上嘆了一口氣。
“認命?認啥命?這和命搭甚麼界?”
“上海阿姨,你少說幾句,這些天來九斤師傅夠累的了,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傻姑向上海阿姨使了個眼色。
現在人民理髮店裡的常客變成上海阿姨和傻姑,她們兩個現在屬於重點保護對象,除了一日三餐和晚上睡覺,其它時間全在人民理髮店裡。
當然王木匠和殺豬佬還是常客,只不過一個有時候去廣場說說大書,找點自我陶醉的感覺。一個重新開始殺豬賣肉,回家還要先忙家務,吃完晚飯後和大毛一起過來陪各自老婆在人民理髮店裡面扯淡頭。
“阿拉曉得九斤師傅累,阿拉勸伊在家多休息幾天,可伊還是馬上要來店裡忙。”
“我店裡忙嗎?一天到晚也就剃五六個頭。這人民理髮店如果真的要改制拆遷,我是繼續開剃頭店呢還是另謀出路?你們兩個幫我好好想想。”
唐青真心誠意徵求上海阿姨和傻姑的意見。
這些天來除了小強的事情,唐青最心慮的事情就是人民理髮店即將要改制拆遷。
現在人民理髮店還屬於集體,唐青只要完成營業額,每個月的工資獎金不會少。雖然工資並不高,獎金也只是意思意思,但至少旱澇保收,還不要操心房租。
人民理髮店一旦真的改制拆遷,唐青想要繼續從事剃頭營生,那得去租一間店面房。
剡城雖屬於小縣城,但店面房的租金高得離譜,稍微熱鬧一點的地段五十平米一個月就要上萬。
按照現在人民理髮店的營業情況,唐青賺的那點剃頭錢付付房租還不夠。
“九斤師傅,儂勿是講人民理髮店不能關?人民理髮店一定要開下去嗎?”
“上海阿姨,九斤師傅這樣說完全是從街坊鄰居的角度出發,現在是要從她個人的角度出發。”
“這有啥勿一樣?”
“當然不一樣,從街坊鄰居的角度出發,人民理髮店那是一個愛心小站,大家有困難就到這個愛心小站來找九斤師傅。從九斤師傅個人的角度出發,她接下去要考慮的是賺錢,每個月的房租要考慮,家裡的生活費要考慮,等等等。”
“哎呦喂,傻姑呀,儂一點也勿傻麼,那能噶講出這樣子的話來?”
“我是想的沒有這麼多,也不可能想到,是唐經理和劉主任前幾天吃小強奶奶轉喪飯的時候一起在商量。”
“傻姑,你說我老爸和劉主任在商量我的事情?”
“是的呀,唐經理和劉主任說,人民理髮店無論如何不能關掉,相信你也不會讓人民理髮店在你手上關掉。”
“不想關掉就可以不關掉了呀?嘴上說說沒有用呀!沒錢怎麼開下去?開下去不賺錢我怎麼活?小強怎麼活?”
“九斤師傅講的有道理,既然要開下去,一定要能夠賺鈔票,勿賺鈔票九斤師傅喝西北風起?”
“當務之急是店面房的事情,最好是房租便宜又在市心街附近,那樣街坊鄰居過來剃頭和扯淡頭也方便。”
“九斤師傅,儂還是爲街坊鄰居們考慮呀?”
“九斤師傅,市心街附近哪有這樣的店面房呀?”
“既然人民理髮店要開下去,街坊鄰居方便一些總不會錯,我至少有固定的老客戶。”
“這個勿錯。”
“開在現在店的附近既方便街坊鄰居也方便九斤師傅自己,可是這附近真的沒有這樣的店面房呀。”
“我叫包工頭和包打聽幫我去打聽了,他們兩個應該有些路道。”
“嗯,這個死包工頭,雖然不是人,但這方面路子倒是勿少。”
“包打聽一天到晚淨豎起耳朵瞎打聽,讓他去打聽店面房應該沒問題。”
“但願他們兩個‘包’能幫我打聽到一間店面房,那樣我也可以睡個囫圇覺。唉,這做人怎麼那麼煩呢?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情排隊等你去費心思。”
“九斤師傅不用煩,一切包在我的身上!”
隨着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大肚錢邁着八字步走進人民理髮店。
唐青、上海阿姨、傻姑聽到那句話本來都很驚喜,可一見是大肚錢,心又馬上涼了下去。
“哼,阿拉還以爲來了哪個救世主呢,原來是個吹牛蛋!”
上海阿姨鄙夷地白了大肚錢一眼。
“這包工頭和包打聽也應該給我回個應呀?”
“九斤師傅,你放心,他們兩個‘包’對你佈置的任務不敢怠慢,肯定會給你迴應。”
唐青和傻姑根本沒有理睬大肚錢,眼睛向店門外張望。
大肚錢見三個女人的表情從喜悅轉爲失望,很是失落。傻姑說包工頭和包打聽怎麼還不過來?覺得更加沒面子,大肚子一挺,不服氣地問傻姑:
“怎麼?本行長難道還不如那‘兩個包’嗎?”
上海阿姨嘴一撇,不屑地數落大肚錢:
“不管怎麼樣,包工頭在街坊鄰居們有困難的時候多多少少能拿出一些錢來,包打聽及時報告情況外還能踏着黃包車送我們到這裡到那裡。儂呢,儂除了肚子大牛皮大還有什麼?大言不慚地叫九斤師傅不要煩,一切包在儂身上,儂包的了嗎?阿拉看儂就是不如包工頭和包打聽那兩個‘包’!”
“哎,上海阿姨,你說話不要這麼極端,我大肚錢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不會輸給包工頭和包打聽!”
“是嗎?儂有噶本事嗎?要勿是九斤師傅逼儂緊,王木匠放在儂那裡‘錢生錢’的錢能幹乾脆脆還給伊嗎?”
“這是兩回事情,我給王木匠的借條上本來寫好三年期限,他這麼急要還我當然得準備幾天呀。”
“準備幾天?你借條上不是寫的明明白白,隨時可以要求歸還?”
“他數額太大了點麼,我總得想辦法去調過來呀。”
“調過來?調什麼?看來儂有問題!”
“我有啥問題?我清清白白有啥問題?你說話要負責任,法律責任!”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不要吵啦!大肚錢,你如果沒有事情請出去吧。”
唐青阻止上海阿姨和大肚錢吵下去。
“九斤師傅,你真的要請我出去嗎?我真的出去的話你不要後悔哦。”
大肚錢大肚子一挺,轉身要走出人民理髮店的樣子,可兩條肥碩的短腿並沒有挪步。
“後悔?九斤師傅能後悔嗎?後悔就不是九斤師傅!”
“九斤師傅,我打聽到了。”
“九斤師傅,我也打聽到一間好店面。”
包打聽和包工頭一前一後興沖沖進入人民理髮店。
“哎喲,錢行長你已經來了呀?”
“錢行長,你對九斤師傅的事情真上心,沒想到比我們先到呢。”
包打聽和包工頭一見大肚錢在,也不等唐青問話,忙不迭上前和大肚錢熱情打招呼。
“唉,我來是早來了,可惜有的人要趕我走呢!”
大肚錢的一雙細眼瞄了瞄唐青。
“喂,兩個‘包’,你們幫九斤師傅找的店面房難道和伊有關係?”
上海阿姨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