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師姐，十一妹，隨我到處走走可好？”
在離開了青魔門舊址之後，夏青陽就發出了另一個邀請。
仙子們又怎麼會拒絕呢？
她們伴隨着夏青陽一同走在了一條偏僻的山道上。
忽然，他停頓了一下。
來到一處空地頗爲感慨地說：“當年，我在這裡第一次殺人。”
血緦和宋茹都頗爲好奇，這件事他們是不知道的。
可是十一妹知道啊。
她若有所思地說：“你說的是那個被你弄失蹤的白骨洞窟弟子？”
“是了，當年‘我’還爲此和那白骨洞窟的老骷髏吵了一架來着……”
一副喜滋滋邀功的樣子。
夏青陽無奈地摸了摸這丫頭的腦袋道：“是啊，當初多虧了有你。”
十一妹霎時就臉紅了，也心滿意足了。
可是就覺得怎麼有點奇怪呢？
隨後她又想到了什麼道：“對了，我都忘了問伱當時爲什麼要殺他。”
夏青陽道：“當年我在這大青山下的素青城值守，與我輪換的就是這個白骨洞窟的弟子。”
“原本也是相安無事，結果他卸任之時還順手抽走了一小童的臂骨……”
“當初也是年輕氣盛，氣惱之下就趁夜色襲殺了這人。”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有諸多不妥，也差點就受了門內責罰……也多虧了但年師尊爲我頂着這事了。”
三女都是一陣沉默。
十一妹恍惚了一下，整個意識也彷彿又回到了當年。
她說：“你一直都是這麼善良，在青魔門又要讓自己顯得極惡，怕是很辛苦吧。”
這一刻，她身上的氣質都變了一下……彷彿又成爲了那個邪魅無雙的玄陰夫人。
不過只是一瞬她又恢復了正常……前世終究是前世，更何況這是十世之前的事情了。
而就是這一句話，夏青陽忽然間有了感觸……這，不就是他所尋找的‘善’嗎？
當年，他殺這人的時候懷着的是滿腔憤怒。
這是極端的情緒了吧……可偏偏，這憤怒源自於憐憫。
這便是他的善。
夏青陽覺得自己有些感覺了，似是找到純化自己念頭的竅門所在了……
他們繼續閒逛，這次來到了那素青城的外圍……
此時兩百多年過去了，這素青城倒是還在，還已經發展成了一處頗爲興盛的地方。
“血緦師姐可還記得，當年我們在這裡安置的一處釀酒莊園？”
夏青陽又問起。
血緦點點頭道：“自然記得……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輕鬆。”
“師弟在這裡庇護了許多少女……當年的她們，可一直都對師弟心心念念感恩戴德呢。”
夏青陽這纔有些尷尬地想起來，這些少女他都忽略到現在了……
他問：“那她們後來是如何安置的？”
宋茹道：“當然是遷到了墨丘城那邊啊，後來又隨着墨丘一同搬到了真武城……現在真武城中有不少人家，都是當年這些少女的後代呢。”
夏青陽茫然了一下……滄海桑田，莫過於此了。
他們繼續行走，不過沒有進那已經大變樣了繁榮了許多的素青城，而是來到了大青山中。
他走過一處處荒廢的營寨，兩代多年過去，這裡幾乎已經看不出任何活人生存過的痕跡。
“這裡，以前養活過許多人呢。”
他說。
宋茹再次答道：“這裡的人當年也都遷到黑林國了，當時我們剛脫離青魔門，我擔心這些師弟這些特意安置的人會被遭到報復，早就安排他們都遷出來了。”
夏青陽聞言頗爲觸動。
他認真地看向宋茹說：“多謝師姐了，若非你在我身邊查漏補缺，險些釀成大禍。”
他無比慶幸，若非宋茹替他做了這些事情，他現在恐怕就是個追悔莫及的感覺。
而這種‘追悔’，他忽然間又是觸動……這‘追悔’，又何嘗不是他的‘善’呢？
夏青陽躬身對宋茹抱拳道：“多虧有師姐爲我查漏補缺，否則小弟追悔晚矣。”
宋茹有些臉紅，她擺擺手道：“師弟說話言重了，我沒什麼修爲也不算聰明，只能爲師弟做這些事情了。”
血緦則是拉着宋茹道：“師姐莫要過謙了，我們都知道，你爲師弟做了許多事情的。”
再然後，他們又繼續遊歷。
路過了墨丘城舊址現在的黑林道宮……曾經的三教源流大會就是在這裡舉辦。
而後他們又一路來到了北方，拜訪了一下這裡的北衡仙宗。
當年的北衡蘭芷，也已經是天仙修爲了。
她眼中的銳芒已經斂去，變成了一個真正如同水一般柔和的仙子……上善若水是也。
她歡喜地接待夏青陽等人，也講述着這兩百多年以來北衡仙宗的變化……
北衡仙宗，如今已經是南瞻部洲有數的大派了。
看着欣欣向榮地北衡仙宗，夏青陽也是真誠祝福……隨後他又意識到了一件事：祝福，也是他的善！
告別北衡蘭芷，他們又去了道明飛仙宗……
當年的喬元修如今已經上天做官去了，已然物是人非。
悵然之餘夏青陽倒也沒多少失望的，反正要見老喬的話也就是駕個雲的事情。
凡間這算是逛過了。
夏青陽送三女離開，自己則是又走進了地府。
地府之中，他與平心娘娘聊了一陣子。
他在這裡感受到的平心娘娘的大愛，那種不求回報的大愛令他頗受觸動。
他問了一句：“娘娘覺得自己是在做善事嗎？”
這話問得很冒昧也顯得很失禮。
可平心娘娘只是說：“善事嗎？”
“我只是覺得我不做就沒人做了。”
好一個‘我不做就沒人做了’，言辭之間那種無奈的感覺讓人聞之辛酸。
很顯然，這樣職責對於平心娘娘來說並不是想要承擔的，只是不得不承擔罷了。
可正是這種‘不得不’，才體現了她的善啊！
夏青陽恍然大悟……
平心娘娘在他眼中，那是毫無疑問的至善之人，可是對她自己來說呢？
她並不認爲自己在做善事，而是在做一件不得不承擔起來的工作。
這時平心娘娘又說：“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問這些……可是我掌這六道輪迴，每次看到洪荒三界之中井然有序並且生靈越來越興盛，便會覺得很高興。”
夏青陽鄭重抱拳躬身：“多謝娘娘指點迷津。”
是了，這種純粹的高興，纔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