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電視臺已然成爲地標性建築,雖然這和它的佔地之大,以及美觀大氣的建築造型有關,但更多的還是因爲其名頭之響亮。
幾個高大的建築佇立在正中間,周圍緊挨着的建築稍矮一些但也造型風格一脈相承,和主樓相輔相成,構成一個建築羣。
好幾個樓的下面有人羣來來往往,怕是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節目正在拍攝或即將拍攝。
臨近年關了,明星們就更是繁忙起來。明星藝人們進進出出的,粉絲也就成羣結隊的呼喊,到處都有。然後不知聽誰說某某某出現在二號樓了,於是一堆剛剛尖叫送完了偶像進樓的粉絲們,就呼啦啦跑過去看另一個有名氣的綜藝主持人,像趕場一樣,逮着一個認識的藝人就又尖叫起來。
火車站,飛機場,汽車站門口的各路司機們,只要看到外地口音的人說要去【湘南電視臺】,他們便習以爲常地說出一個價錢,說這是標準價了,所有車去那裡都是這個價了。等乘客上了車,司機們便會笑着用【去看明星?】來打開話題,和乘客們開始閒聊。
有的遊客主要是來旅遊,去湘南電視臺只是順便見個明星。有的遊客就很自豪了,說自己是《歌手》的大衆評委,然後便在司機的驚歎聲裡,說自己是如何如何困難過五關斬六將,又是打電話,又是填調查報告,經過層層篩選後才獲得這個名額的。一問,是魔都音樂學院的學生。
等韓覺他們的車子到達湘南電視臺的時候,是快要到中午的時間了。這時候那些來自全國各地的大衆評委(觀衆)還沒有到達,因爲節目的正式錄製時間是在傍晚,離開始還有好一會兒。
歌手們在錄製開始前都要進演播廳進行秘密彩排,還要和節目組高薪聘請的樂隊進行磨合,大概一人一小時,嚴格控制時間,七位歌手加一位踢館歌手,都排練完就大概要彩排到傍晚,之後便要馬不停蹄地開始正式錄製。錄製完了還不能走,等待票數統計的同時要進行採訪,之後宣佈結果從電視臺出來,天色就已經是深黑色的了。
節目兩小時,但幕後的錄製將遠遠不止兩小時。
時間很長,嘉賓們也就很辛苦。
但承受這種辛苦就是藝人職業中的一部分,有節目錄就代表沒有被市場遺忘,再辛苦也不會有人叫苦不迭。
韓覺聽說了整個節目大概要錄製十二個小時之後,就在心裡叫苦不迭,擔心身子骨吃不消。
但也慶幸他不是主角,或許能夠趁鏡頭不注意去偷個懶,按時吃個飯,運氣好還能午睡一下。
本來他們也不是非要這麼早就趕到錄製現場,但節目組說,踢館歌手有一個特權,那就是能夠在其他歌手彩排的時候,可以僞裝一番進場偷偷觀看。
於是,章依曼他們就得最早到場進行彩排,彩排完了就要去刺探敵情。
當車子到達湘南電視臺的時候,韓覺是鬆了一口氣的。
他發覺他真的給藝人丟臉,沒有繼續當藝人實在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
韓覺在車裡的時候,十分生澀乾硬地按照臺本說完了廣告詞,結果那耳朵上戴着的耳麥就傳來編導平靜的聲音:
【韓老師,這樣子的廣告詞是不能放到電視上的,我們再來一遍吧。】
韓覺試了好幾次之後,明顯感覺到車速慢了下來,表明了節目組對他業務能力的不信任嘛。於是韓覺就很幽怨,開始懷念起《我們戀愛吧》王導的好來。
好在最後章依曼看韓覺像被班主任留堂背課文一樣,很痛苦的樣子,她心地善良呀,就面帶驚訝的樣子,一口氣不帶喘地把韓覺的臺本背出來:
“大叔!難道你手中的這部手機,就是那最新發布的全面屏巴拉巴拉……的那款手機嗎?!”
【拙劣的演技,拙劣的臺詞,浮誇!】
然而韓覺就聽到耳麥裡說得【過了】,就面無表情地看着章依曼。
從這裡開始,之後的節奏就和韓覺想象的不一樣了。
章依曼雖然不顯得緊張,反而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但是又擔心沒有靠這首歌唱進前四,踢館成功,就會傷了韓覺的心。
於是就絮絮叨叨開始分析起自己的實力,都不需要韓覺當捧哏的。
後面歌單發到了手機上,韓覺也不知道歌單上的那些個歌到底是什麼樣的,全憑章依曼拿着手機,在那裡一首一首驚歎歌曲的難度係數,再對着鏡頭介紹起歌曲,然後期待這些歌是以一種怎樣的呈現方式出現在現場,猜得不亦樂乎。
韓覺在旁邊全程充當吉祥物。雙手環抱,面無表情,時不時點點頭,應和一聲。
要是觀衆中途點進來看,還以爲等一會兒要參賽的是韓覺,章依曼是他的歌手經紀人呢。
編導看這樣效果也不錯,就好險沒有再來一遍。
遠遠瞧見湘南電視臺的時候,韓覺看着那完全陌生的建築,心裡還是有點感慨的。
靠近了這龐然大物,就更是感受到這個世界【湘南電視臺】的分量。
下車之後,就有《歌手》節目組的人在等待拍攝了。
章依曼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臉上是遮掩不住的興奮,完全沒有以往踢館歌手的緊張,也沒有名氣不顯的參賽歌手的膽戰心驚、畢恭畢敬的謙虛樣。
其中有一條走廊很有名,上面掛着以往十季的《歌手》所有參賽歌手的海報。海報很絢爛,都是歌手在舞臺上動情演唱的瞬間被抓拍下來,做成了海報。
章依曼的手指撫摸着牆,一步一步走在長廊裡,手指就跟着滑過去。
看着,摸着。
仰着一張小臉上,眼中熠熠生輝,全是光芒。
韓覺牆上那些人他也不認識,於是就慢慢走在章依曼的後面,也不催促,就噙着笑,一直在看那比所有海報還要吸引人的章依曼。
章依曼此時臉上不自覺掛着笑,興致盎然地看着那些海報,就像是一個小孩看到了感興趣的玩具。
她那會說話的眼睛像是這時候有很多話要說,在攝像師們眼裡,章依曼仰着頭看着那些海報,小姑娘一臉純真的憧憬,畫面就很美好了。
而韓覺卻覺得,她那雙眼睛想說得並不是【我什麼時候也能這樣啊!】
而是在說:
【我馬上就可以這樣了。】
虎豹之駒,雖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氣。
……
“宋老師,我們上次排在第六,名次不太好,差一點就被淘汰了。這次有人來踢館了,只要對方沒有踢進前四,我們就安全了。如果對方進了前四,那排在最後一名的歌手,就要離開。咱們是不是應該放大招了啊?”
“還別說,搞不好這次真要回家了,”宋寅言語之間十分老實,不搞事情,玩笑性認慫之後就一臉憨笑,“反正,能唱幾首就唱幾首唄。”
民謠歌手在競技舞臺上爆發力總是吃不消那些唱流行或搖滾的。
和羣衆的高音審美無關,只和觀衆對歌手的印象深淺有關。
每個大衆評審只能把票投給三個歌手,所以給觀衆留下印象是最重要的。
民謠技巧層面相較其他類型的歌手較弱,是不爭的事實。要去打比賽,只能靠走心和誠意取勝。但時間久了,觀衆是會膩的,弄出新鮮感的招式什麼的,確實還是不如流行它們的。
宋寅就本着能唱幾首唱幾首的態度,當給民謠爭點氣,推廣推廣民謠也好。
在《歌手》舞臺上一輪遊的歌手們大有人在,少他宋寅一個不少。別看一輪遊說出去確實有點丟臉,但只要在《歌手》上露過面,出場費那是成十倍二十倍地往上翻的。多少人想腆着臉一輪遊還沒機會呢。
他宋寅好歹沒有一輪遊呢,之後能唱歌都是賺了,於是心態就很放鬆。
“宋老師!咱們可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宋寅的歌手經紀人叫丁一,是個年輕人,也是第一次出現在這樣的平臺,在鏡頭前就很要表現的樣子,“我聽說這一次踢館的歌手名聲不顯,但是實力強勁,咱們是不是等會兒刺探刺探敵情,和其他歌手聯手拿出了對戰方案來?”
“誒~遠來是客,火藥味不要那種重嘛。”宋寅擺擺手,懶得演戲。
之後這個歌手經紀人就自顧自地在那裡分析局勢。
“叮~”
收到一條消息。
“誒,來消息了。”丁一對着鏡頭很驚訝的樣子。
“以下是本輪參賽選手的比賽歌單……”一字一句念出來,更驚訝了。
“來,讓我們用這臺PIPO全面屏,拍照超完美巴拉巴拉……的手機來看看大家在這次比賽中都會唱是什麼歌。”宋寅的歌手經紀人用很廣告的語氣介紹完了手機的一長串賣點之後,再向宋寅介紹起這次歌手上報的比賽歌單。
宋寅在一邊耷拉着眼皮子,默默看着丁一表現。
丁一好歹還知道自己是歌手經紀人,不是《歌手》主持人,對着鏡頭唸完之後,就打開消息裡的圖片,遞給了宋寅。
宋寅逐條看過去。看到經典的大歌,就敬佩一下選這首歌唱的歌手之勇猛,看到稍小衆的卻人氣不火的歌,對品位表示讚歎,見獵心喜下也會哼哼幾句。
“宋老師,您對爵士樂還有涉獵吶?”丁一眼神一亮。
“還好還好。”宋寅不哼了。
歌單上這些歌宋寅大多都聽過,直到看到最後一首歌的歌名。
“《血腥愛情故事》?”丁一也看到了,就倒吸一口冷氣,作出【竟然選了這首歌】的表情。
宋寅看到丁一反應這麼大,就好奇地問:“怎麼,你聽過?”
“啊……沒有,只是被歌名嚇到了,這一看就來勢洶洶呀。”歌手經紀人說完就自己笑得樂不可支了。覺得自己提供了一個笑點,挺好的。
宋寅臉色平靜地猶如一個天使,看着丁一自娛自樂,看了一會兒又覺得這樣不好,才十分敷衍地笑了一下。
華夏樂壇裡每天都有不知凡幾的新歌從各途徑出來,宋寅心裡就以爲這是一首名聲不顯或者比較新的一首歌。
【但這名字確實挺獵奇。】宋寅心想。
不止宋寅這麼想,其他歌手也都這麼想。
結果有的人就拿出手機查,想聽聽看,結果怎麼搜都搜不到,作罷。
有的歌手在早上就被自己的經紀人透露,說很有可能踢館的就是章依曼了。現在猜測這個搜不到的歌大概率就是章依曼的新歌了,心裡便更加不以爲意了。
他們心裡是有點不滿的,覺得章依曼年紀輕輕,出道半年都不到,就直接登上《歌手》了,顯得他們這一季的含金量都下降了不少。
他們出道之後那是飽嘗多少艱難,熬了多少苦日子纔有今天喲,現在的歌手吶,出道就是別人的終點了,嘖嘖嘖。
等這些歌手一個一個到達了湘南電視臺,就開始彩排了。
彩排的時候,期間總是會有人坐在臺下觀看,臺上的歌手也習慣了。因爲臺下有時是電視臺的領導,有時又是其他節目組的藝人或工作人員。歌手管不到這些人,只能聽之任之,自己彩排。
彩排現場光線也暗,歌手們也就都沒有看到角落裡暗戳戳有兩個打扮神秘的人正認真看着他們的彩排。
彩排完了,歌手們就會到屬於他們的休息室休息,養精蓄銳,爲之後的錄製做化妝準備了。
時間過去,當所有人都彩排完之後,就被集中到一起,要開始出演順序的抽籤了。
這個過程照例是要說一堆廣告詞的,十分磨嘰。
因爲最後一個出場順序是鐵打不動屬於踢館歌手的,所以章依曼無需參與其中進行運氣地考驗。
抽籤之前大家按照各種玄學說法和做法爲自己祈禱。然後抽籤了,抽到第一個出場的歌手就哭天喊地,而抽到靠後面的,也不顧及部分歌手幽怨羨慕的眼神,就和歌手經紀人歡呼慶祝起來。
磨磨唧唧地抽完了籤之後,大家就打算離開,準備之後的錄製了。
然而,他們被一個德高望重,也是在場所有歌手裡資歷最老的歌手給叫住了。
這個臉上寫滿了故事,黑灰交錯的頭髮絲寫滿了閱歷的大前輩歌手,伸出一根指頭,對着大家和鏡頭說:
“我有一個提議。”
其他歌手們就停下來,看他要說什麼。
“在場的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他環顧一週。
其他歌手也很給面子的露出感動的神色,點頭表示贊同。
“如果,讓踢館歌手踢館成功了,無論淘汰了在場的誰,我都會非常捨不得,只要踢館歌手沒有前四,我們就勝利了!”他的眼神堅毅,“我們應該團結起來,所以,我建議,大家把出場順序交換一下。”
這話說出來,大家都驚了!
歌手瞪大了眼睛,【你敢這麼玩?!】
節目組的人們也瞪大了眼睛,【這麼會玩?!】
交換出場順序的事情,以往也有發生過的,但那都是實力強大的前輩爲了照顧晚輩,就用靠後的出場順序去和晚輩換。那都是一段段佳話啊。
而現在???
工作人員們一個個都覺得牙疼,導演緊急聯繫總監製闌海。
那位大前輩的話還在繼續:
“踢館歌手來踢館歌曲我們都沒聽過,但很有可能是抒情的。我們這次不爭第一二三,我們只要踢館歌手進不了前四。
老宋你也是唱這路的,在踢館歌手前面兩位,順序太靠近踢館歌手了,小豐,你唱搖滾的,和老宋換一下比較好,這樣可以在前四佔個位置,壓住踢館歌手。”
小豐巴不得靠後唱呢。
“老宋,只要踢館的沒進前四,你就是最後一名也是安全的。”老前輩腦筋是真的靈活,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場想出來的。
幾位聽了也若有所思,畢竟誰都不想走的,心裡那一點點對章依曼的不滿,就出來了。
但也有幾位歌手欲言又止,覺得踢館的歌手只是一個新人歌手,這麼做實在有失公正吧?
雖然仔細一想,變相的也算是對踢館歌手的一種重視。
宋寅點點頭,表示無所謂,心態放得很平。
大家就齊齊把視線投向節目組。現在的問題就是,看節目組允許不允許這樣操作了。
總監製闌海終於走過來了,把導演叫到了後面去。
聽了導演把事情的經過給複述了一遍,闌海皺着眉頭摸着腦袋琢磨了老半天,再看對方老歌手那堅毅的眼神,決心已定、拒絕交涉的樣子,嘆了一口氣,心裡卻不禁罵起娘來,無可奈何。
畢竟交換出場順序這樣的事之前都是有過先例的,沒理由不允許這一季的歌手交換順序的。
而且他們也沒有大規模交換,只換了一次。並不算觸犯底線。
還能怎麼辦呢?總不能爲了並不算嚴重的鑽漏洞而得罪對方吧?
只能默認。
然後希望章依曼那邊理解一下吧。
歌手們看到闌海都沒有阻止,還真有一種當着老師眼皮子底下作弊成功了的刺激感。一個個不禁爲踢館選手感到悲傷,同時心裡也有點小興奮。
【這麼弄的話,踢館歌手失敗的機率真的會變大啊。】
死道友不死貧道,對不住了啊!
此時,在抽籤大廳的角落裡。兩個頻繁出現於彩排現場的神秘人,就戴着帽子和口罩,一直偷偷摸摸躲在裝飾物邊上偷聽偷看那幫歌手。
韓覺看着眼前發生的勾當,心裡直想罵對方不要臉。
韓覺沒有衝動地走出去和對方理論,他此刻最擔心的還不是名次,而是章依曼。他很怕章依曼看到這幅被針對,被排擠的情況會很難受。
結果轉過頭,就看到章依曼正平色平靜地看着他。
“大叔。”章依曼手揣在兜裡,小聲地說。
“嗯?”韓覺小聲應道。
《我們戀愛吧》和《歌手》的攝像師也聽到了前面發生了什麼,此刻就仔細地在拍着他們。當然,攝像師也是躲起來拍的,小心的很。
“你寫的歌真的真的真的很好,所以我一點也不怕的。”章依曼的眼睛並沒有表現地很堅定的樣子,平靜地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
韓覺笑了一下,說:“啊,我知道,你會把它唱好的吧?”
“會!”
“那就好,那我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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